第73章 當場去世
綠竹入幽徑, 青蘿拂行衣。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又急又快，去的也快，等柳白簡與謝含雪共撐一把傘穿過長長的前庭, 來到海棠苑的時候，雨已經逐漸變小。
踩著被雨水沾濕的青石台階, 上了走廊, 謝含雪將油紙傘收起，傾斜在側, 讓雨水順著傘尖往下低落。
柳白簡站在他的身側，微微轉過頭, 看著半邊身子都濕漉漉白衣貼身的謝含雪, 善解人意說道：“謝二少，你先去忙你的。”
聞言, 謝含雪抬眸看了他一眼, 烏黑如同被這漫天雨水衝刷過的黑玉石眼眸玩味的看著他, 嘴角噙起一抹笑, “謝二少？”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柳白簡,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叫我的？”
“那我是如何叫的？”柳白簡從善如流說道。
“你一直都是叫我謝哥哥的。”謝含雪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道。
“……”柳白簡。
柳白簡抬眸看著他, 然後陡然睜大了眼睛，故作驚慌地說道：“謝二少, 你怎麽了！莫非是淋了雨發熱了！？這怎麽說起胡話來了！”
“……”
謝含雪見狀聞聲, 頓時“嗬嗬”嘲諷的冷笑了, 有事謝哥哥，無事謝二少,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小騙子。”他看著麵前裝傻充楞的柳白簡, 輕罵了一句, “吃過了就不認賬。”
柳白簡聽見這句話頓時眼皮一跳, 頓時他充耳未聞假裝沒聽見這句話，故意岔開話題說道，“糟糕我感覺我也有點頭熱，是不是受寒了？
聞言，謝含雪冷眼看著他的表演，還很配合他貼心說道：“許是淋了雨身上衣衫都濕了緣故，來人！”
謝含雪叫人說道，“快去準備熱水薑湯，伺候柳世子沐浴更衣！”
他假裝沉吟了一會，然後繼續道，“就不必舍近求遠，直接將熱水抬進我屋內，取一套我的舊衣裳給世子先將就穿著。以免耽誤時間，寒氣越發重。”
“……”
柳白簡聞言臉上神色頓時僵硬，糙！完全沒料到居然有這麽一手，這麽無恥的嗎！
他目光震驚的看著麵前已經指使吩咐下人去準備熱水衣裳的謝含雪，刷新了對他無恥的認知。
在柳白簡緊迫盯人的目光下，謝含雪鎮定自若的吩咐著下人，完了還又沉吟了片刻，說道：“省得麻煩，索性我也同柳世子一道沐浴，更衣。”
重點是“沐浴”，而不是更衣。
“……”柳白簡。
糙！
我有一句MMP！
謝含雪說罷，還轉頭目光看著身旁瞠目結舌一副隨時要跳起來打人的柳白簡，盯著他殺人的目光，神色自若說道：“我不介意與你共浴。”
可是我介意啊！
柳白簡心裏在瘋狂大叫道，我管你介不介意，我介意啊！
“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正好，我一邊共浴一邊談，兩全其美。”謝含雪麵不改色語氣平常仿佛閑話家常般說道。
“……”柳白簡。
雖然他是想使美人計沒錯，但不是這樣使的！
柳白簡麵無表情的看著謝含雪，聲音冷冷說了一個字，“滾！”
“是嗎，那太遺憾了！”謝含雪聞言頓時滿臉遺憾的表情，然後再次問道，“你真的不考慮下？”
“氣氛正好，或許更易談話。”謝含雪試圖勸他改變主意道。
“讓你滾就滾，哪來的這麽多廢話！？”
“嘖。”
謝含雪發出了一聲不爽的嘖聲。
——
共浴是不可能的，打死跳樓也不可能的，謝含雪被無情拒絕，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謝含雪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深衣，領口低開，露出了嶙峋的鎖骨和大片胸肌，他姿態隨意而懶散的坐在了青竹林前的木閣內，倚靠著欄杆，身後是大片的挺拔秀美的青竹林，此刻，雨水已停。雨後的青竹越發的青翠欲滴，尚未幹涸的雨水順著細長的竹葉尖往下滴落。
風骨清雋俊美的男人，手拎著一壺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膝蓋微微的曲起，敞開的衣裾露出了下麵修長雪白的小腿，一陣風襲來穿過竹林，“唰唰唰”竹葉聲不斷。
柳白簡沐浴完換好衣裳前來，看見的正是如此一幕。他眼神微頓，目光看著前方謝含雪，腦海裏浮現出“風骨不羈”四字。
風環繞在前方男子的身邊，掀起了他的衣袂飄飛，仿佛要隨風而去，而將他留在此人世間，許是因為他手中的那壺濁酒，縱是謫仙亦貪杯中物，紅塵侵擾。
正兀自飲酒的男人忽地轉過頭，看見了前方的來人，對著他勾唇一笑，“這身衣裳不錯！”
柳白簡聞言頓時翻了個白眼，心道，我穿的不就是你的衣裳？誇自己不要臉。
見他神色，謝含雪歎氣道了一聲，“果然是個傻的。”
他哪裏是誇衣裳美，分明是……
“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他低聲輕喃了一聲道。
柳白簡聽見他出聲說話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總覺得方才的謝含雪看著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之感，但是他一開口那渾身的出塵渺然氣質就被破壞了幹勁，還是那個嘴毒心黑的謝家二少。
總覺得這個世界並非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單單是謝含雪這個人就並非是簡單的武道世界能夠蘊養出來的人物。
柳白簡朝謝含雪走了過去，在他麵前坐下。
橫在兩人之間的梨花木茶幾上，擺放著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和一小罐的青茶葉。
謝含雪看了他一眼，問道：“會泡茶嗎？”
“……大概會。”柳白簡遲疑了一下說道。
抓一把茶葉放進茶壺裏，然後衝熱水，再把泡好的茶水倒出來，應該就可以了吧！
泡茶不就這樣，不然還能咋地？
謝含雪聽他這話，就知道他不會，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說道：“那就泡一壺。”
“你確定？”聽了他的話反倒是柳白簡不確定了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確定要我泡？”
聽罷，謝含雪頓時嗤笑了一聲，“讓你泡，你就泡，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隻要你不後悔就行！
柳白簡心一橫，暗道謝含雪都不怕，那他還怕什麽？他朝著麵前茶罐大膽的伸出了手。
坐在他麵前的謝含雪，目光專注地看著他泡茶的動作，視線重點落在了柳白簡此刻身上穿著的那套衣裳上。雖然未能達成與柳白簡共浴的夙願，但是好歹還是讓他穿上了自個的衣裳。畢竟謝府內，不是他的衣裳就是謝清流的，總不能讓少年穿上謝清流的衣裳吧？
謝含雪彎了彎唇角，心情愉快的想道，他想在這一點上，少年定然能和他達成共識的。
對此，柳白簡隻想嗬嗬他一臉，十分死亡，和八分死亡的選項。不管選哪一個，都是個死！你要臉不？
如果可以，他哪個都不想選。
看似鎮定有序實則心裏慌得一比在泡茶的柳白簡，頂著謝含雪專注熱切的目光，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亞曆山大。
糟！我這個動作不會有錯吧？
是先放水再放茶葉，還是先放茶葉再倒水？茶葉煮多久？一分鍾還是三分鍾？還是說五分鍾……
不管了，總總之先燒水吧！
半響之後，柳白簡看著麵前散發出濃鬱清新茶香的茶壺，才暗鬆一口氣，終於好了！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他端起茶壺，動作細致輕柔的給麵前謝含雪倒了一杯茶，青黃色的茶水盛在細膩溫婉的青瓷杯中，倒映著身前人的影子，“怎麽樣？”他神色緊張的看著麵前的謝含雪，宛若是等著老師打分的學生。
“唔……”
謝含雪伸手端起茶杯，輕嚐了一口，沉吟數息，然後抬起眼眸看著麵前眼巴巴望著他的少年，冷酷無情宣判道，“難喝！”
“……”柳白簡。
他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臉上神色懨懨，大受打擊。就仿佛是一朵瞬間枯萎的花朵。
“技巧零分，心意滿分。”
謝含雪望著他的臉色，慢悠悠的說出了下一句。
麵前的少年眼睛頓時又亮了起來，瞬間容光煥發，語氣得意洋洋說道：“畢竟我才第一次泡茶，能有這個水平我覺得不錯了，再接再厲，繼續努力！”
說罷，柳白簡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其實也沒那麽難喝，我覺得還不錯。”
“哦？”謝含雪聽著少年的話，不動聲色問道：“那你覺得，你泡的茶與天香樓姑娘泡的茶，誰的手藝更好？”
“咳……”
柳白簡頓時一口茶嗆到了。
他連忙放下茶杯，抬起頭目光看著麵前好心給他遞來手帕的謝含雪，嘴角有些僵硬的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謝含雪神色淡淡回了他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柳白簡。
你知道你這樣很可怕嗎！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謝含雪目光盯著他，說道。
“……”
柳白簡對上他的目光心下顫了顫，心想你這麽清雋英明的人怎麽就和這個問題過不去了呢！
久違的求生欲上線，柳白簡機智的回答道：“技巧姑且不論，她的心意必是不如我的。”
謝含雪聞言彎了彎嘴角，眉眼眉梢的鋒利瞬間淡化了不少。
算你過關。
看著他臉上的神色，柳白簡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過關了。
謝含雪給柳白簡空了的茶杯又添了一杯茶，不知道為何，柳白簡看著他這個動作，心不由得提起，總覺得他這個斟茶的舉動似乎是某種死亡的預告。
“聽說前些日子府上來了一群舞女？”謝含雪說道。
“……”柳白簡。
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嗎！
看著柳白簡瞬間難看僵硬的神色，謝含雪笑吟吟地繼續說道：“是天香樓的舞女好看，還是宮裏的美人好看？”
“……”
柳白簡選擇當場去世。
作者有話說：
二輪修羅場。
鎮定，還有第三輪呢！
我選擇死亡By柳白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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