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皇後娘娘一直沒開口叫人起來,俞貴人便隻得一直跪在地上。
韓微小心地抬頭看了眼皇後,卻隻看到端莊優雅的皇後娘娘端著茶盞,悠悠地品著茶。
皇後表麵上看著是個溫和的人,但實際上卻不容他人觸犯她的威儀。
直到俞貴人跪得膝蓋發疼發麻,快要堅持不住時,她才聽得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小聲說道:“娘娘,該吃藥了。”
此話一落,殿內又是一片噓寒問暖的聲音,各個臉上都是焦急萬分。
韓微還在猶豫是否要附和一下眾人,免得被看出端倪,就感覺到自己衣袖被人輕輕扯了扯。
德妃嚴肅著一張臉,無聲說道:“把茶遞過來些。”
皇後瞥向韓微時,便見到她沒跟眾人那般虛情假意地附和,反倒是遞茶給德妃,甚至還小心地吹了吹,見不燙了這才送到德妃完好的左手上。
她眼神微頓,韓微果然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寧願失了在自己麵前賣好的機會,也要回報德妃。
隻是不知,韓微是否也有前世記憶?
前世跌得太疼太刻骨銘心,皇後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皇後壓下心中困惑,不鹹不淡地瞥了眾人一眼,這才悠悠開口:“這半旬,大家便在各自宮裏好生修養,不必來請安,待太後回宮前,再來請安上交佛經。”
她又簡單交代了幾句佛經抄寫需要注意哪些,便散了請安。
青月扶著皇後往主屋走去,直到離了正殿,她才氣憤道:“娘娘,貴妃著實過分!”
青月頗有些咬牙切齒:“竟敢裝病不來請安,她昨日不還派太監去禦前,說得了新曲子要獻給聖上。”
不就是為了下皇後娘娘麵子嗎!
按她想,娘娘不應該免了他們請安,應當晨昏定省才好,看王貴妃躲到何時!
後宮妃位以上僅四人,良妃一向病弱,不來請安那是沒辦法的事兒。
“王貴妃可真是睜眼說瞎話,就想著娘娘心善不會點破她!”青月剛說完,就被皇後輕敲了下額頭。
皇後淡淡道:“怎得愈發沒有規矩了?”
青月撇嘴,瞧見往來的宮女太監,立刻收了表情,做出副沉穩的樣子來。
皇後被她逗笑,嘴角暈出笑意:“農民種植時,鬆一鬆土才可令莊稼長得更快、更茁壯。”
她淺笑:“到時莊稼露了頭,才更好收割。”
不給那些人鬆快鬆快,怎麽令他們計劃繼續,又怎麽讓他們自露馬腳呢?
青月聽得雲裏霧裏,但見瞧見王嬤嬤送來的安神藥,便立刻噤口,專心服侍皇後吃藥。
*
乾和宮內,樓傆背靠在紫檀木椅上,外衣隨意敞開,目光冷淡地看向跪在階下的黑衣侍衛。
侍衛隻覺得自己脖子上像是被架了把鋒利至極的尖刀,周身血液逆流,身上的溫度不受控製地下降。
他趴伏跪地,貼著冰涼的地麵才能讓顫抖的手不被看出端倪:“回聖上,擅仿字那七人皆下痢不止,且著急間有三人摔下台階,恐……恐難清醒。”
他被派去看守這七人,如今這七人皆出了事,這要是耽誤了聖上重事,他萬死難辭其咎!
侍衛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臣辦事不力,請聖上責罰!”
“真是事出巧合啊。”樓傆撫掌輕笑,眼裏卻極其冷漠不帶一絲感情。“自領軍棍四十杖。”
侍衛大聲應下,感激涕零。
他本以為要被賜死,如今隻是軍棍,已是聖上仁慈!
李祿持著酒壺,給樓傆斟酒:“聖上息怒。”
樓傆將杯中冷酒一飲而盡:“氣什麽?朕是欣喜。”
放了這麽久的漁網,終於等到了自投羅網的魚,怎麽能不喜悅?樓傆嘴角勾起:“既然不能為朕做事,那也沒必要留著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李祿渾身一顫,險些將酒灑出來。
“廢了再殺。”
“是!”
侍衛領命,躬身離去,出門前,眼角餘光瞥到殿內滿是冰盆。
聖上既已經發話,那些人的手指便得一根根剁下來,再卸了雙手。
侍衛走後,李祿這才裹緊了自己,一邊斟酒一邊將不久前長春宮發生的事兒稟告聖上。
樓傆飲著酒,輕嗤道:“倒是聰明。”
今日請安,唯有韓美人獨善其身。
樓傆腦海中突然浮現那日禦花園內景象,絕色清麗的女人不小心扯下他的衣領,抬眸時那一雙魅惑含情的眼裏滿是驚嚇。
像是林間被獵手撞到的小鹿,眼瞳清澈又驚慌失措,惹得人更想嚇她。
他倒是沒想到,這韓美人不僅有在他麵前故意勾引的本事,更有放下姿態借手妃嬪上位的心機。
他給了德妃明麵上多餘他人的關注,誰人不知如今德妃最得聖心。
不過就是為了上位,為了爭寵罷了。
依德妃的性子,定不會放過想踩著她上位的女人。
後宮這些女人………樓傆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不再多想,拿起奏折看了起來。
韓微不知自己在聖上那裏留下了什麽印象,她隻知自己回了韶楓殿,螢飛念叨數落朝雨的聲音就沒停過,聽得她耳朵腦袋都嗡嗡作響。”
“朝雨,你怎麽辦得事!你竟不替小主擋茶!”
“小主您這隻剩下一套秋季宮裝了,這染了茶漬可怎麽辦?”
“小主,您應該帶著奴婢入宮請安的。”
“………”
韓微故做投降,失笑道:“行了螢飛,當時情況緊急,朝雨………”
她話未說完,朝雨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骨肉與青磚碰撞的聲音格外清晰,螢飛閉上嘴,盯著她看,不再說話。
韓微:“朝雨,你做什麽?”
自離開長春宮,朝雨便一直悶悶不樂,前頭也一直任由螢飛念叨。
隻是韓微心裏清楚,當時朝雨立在她身後,跟前是桌椅,沒辦法直接過來護著她。
此次帶著朝雨去長春宮請安,韓微也存了自己心思。
想看看朝雨與長春宮的關係。
朝雨被分到韶楓殿實在是過於突然,她不會因朝雨的片麵之詞而全信。
可這一路走來,朝雨安分地守著她,沒與長春宮內任何一人有眉眼官司。
甚至連長春宮的人,都隻有那些灑水降塵的宮女太監,與朝雨點頭之交罷了。
若她往日是皇後跟前的人,底下太監宮女對她態度便不會如此平淡。
朝雨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充滿愧疚地哽咽道:“奴婢護主不力,小主任打任罰,奴婢決不推辭。”
韓微心中對朝雨的懷疑少了些,當下便柔聲說道:“事發突然,與你無關,你無須放在心上。”
朝雨搖搖頭,堅持道:“請小主責罰!”
韓微沒說什麽,反倒是瑩飛搶說道:“既如此,小主您不如罰她雙手入冰,看她衷心如何。”
“天已轉涼,冰室依舊未關嗎?”韓微問道。
瑩飛笑道:“小主不知,宮內冰室一年到頭都開著。”
朝雨磕頭搶著說道:“奴婢願意接受懲罰。”
韓微垂眸看了眼朝雨,沒說話。
瑩飛當是默認,當即便派人去取了冰回來。
朝雨跪在韓微跟前,冰盆置於腳踏之下,韓微都覺得腳尖隱隱發涼。
她心中又有些不忍泛了上來。
剛想開口,韓微就見朝雨朝她磕了個頭,便將雙手塞入冰內。
動作果斷,連一聲呼叫也無,隻在感受到寒意時輕輕蹙眉。
瑩飛表情有些呆滯,仿佛不敢置信般湊近去看了看。
韓微移開視線,起身拉起朝雨:“手拿出來吧,我還有件事要請你來辦。”
作者有話說:
狗男人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