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9 】
【 49 】
牢房內, 薛彩閉著眼躺在椅子上,陳瑤站在她頭頂的位置,同樣閉著眼, 兩隻手輕輕的在空中撥弄著。
對精神係覺醒者而言,每個人的精神世界都是一個“閾”。
為了保護自己的“閾”,每個精神體都有一道“防火牆”。
這道“防火牆”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自己的“閾”不受傷害,還能修複已經受損的精神世界。
隻不過不管再怎麽修複, 所有受過的損傷,都會留下痕跡。
在陳瑤的眼中, 薛彩的“閾”,就像是一張碎成無數個精神碎片, 然後又胡亂粘起來的拚圖。
因為被篡改過, 有些地方重疊累贅, 有些地方又互斥矛盾, 滿是漏洞。
她要做的, 就是找到精神錨點,激活薛彩已經失效的防火牆,幫助她找回真實的記憶。
許沫沫雖然不清除具體的方法, 但是她能看出來, 陳瑤暫時不能被打攪。
她沒有說話, 安靜的站到那個圓臉的女孩旁邊。
“你好啊,我叫蘇園。”
那個圓臉的女孩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用氣音說。
許沫沫按照人類的禮貌,和她握了一下手,也小心翼翼的用氣音說:“我叫許沫沫。”
“啊——!”蘇園連忙捂住嘴才沒叫出來, “你就是曙光!”
許沫沫抿著唇,沒有點頭。
不過蘇園也並不需要許沫沫點頭。
她滿臉壓抑的激動, 喃喃自語:“天呐!我竟然見到了傳說中的曙光!不行,我要留個紀念……”
說著,許沫沫就看見蘇園從懷裏拿出一張紙,然後,就像是變魔術一樣,紙上慢慢浮現出兩個女孩的模樣。
一個是一臉茫然的許沫沫,另一個是比劃著剪刀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蘇園。
“合照合照……”蘇園有拿出一支筆塞到許沫沫手裏,“偶像,幫我簽個名,簽這裏……”
“哦……好的……”許沫沫一臉懵的拿著筆,在蘇園指的位置上寫下了“許沫沫”三個字。
蘇園美滋滋的看了一眼照片上歪歪扭扭的三個字,說:“我的天賦也沒有那麽雞肋嘛,用來追星簡直神了!”
許沫沫:“……”
“小妹妹,馬上你就會發現,你的天賦更有價值哦。”
不知道什麽時候,陳瑤結束了對薛彩記憶的修複,語調慵懶的開口。
說著,她的目光重新落到許沫沫身上,妖豔的紅唇翹起。
她走到許沫沫麵前,湊近她,近得許沫沫能清晰的聞到她身上那股奇特的,帶著淡淡的腥味的香氣。
紅色的,屬於蛇類的信子飛快吞吐幾下,捕捉許沫沫身上的氣息。
陳瑤眯起眼,品味了一下信子捕捉到的氣味信號,有些詫異的睜開眼,“沒有那種味道……”她笑了,“小妹妹原來還沒吃掉你的小八爪魚嗎”
許沫沫眨眨眼,點頭,有些委屈的說:“他不願意給我。”
陳瑤掩著唇笑得花枝亂顫,“不愧是謝臻的‘弟弟’啊,和謝臻簡直一模一樣,悄悄告訴你……”
陳瑤湊到許沫沫耳邊,小聲說道:“當初我也想吃掉謝臻,可惜咯,到現在都沒能如願。”
“你也想吃掉……”許沫沫脫口說了一半,連忙捂住嘴。
黑白分明的眼珠有些震驚。
陳瑤聳聳肩:“是咯,現在看來,不是我沒魅力,是他們‘兄弟’兩個,都不太容易得手。”
許沫沫雖然不太懂這和魅力有什麽關係,但還是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
她都沒有那麽貪心,隻想要一根觸手,都那麽難!
陳瑤抬起手環:“不如這樣,我們加個好友,互相交流一下經驗”
“好啊。”
許沫沫點頭,和陳瑤碰了一下手環。
她立刻收到一條新的好友申請,“唱詠歎調的玫瑰”。
“那個……”蘇園怯怯的打斷兩人,“我們還不開始嗎她好像快要醒了……”
許沫沫回頭,看到薛彩果然有了動靜。
她躺在哪裏,像是被某種陷入了某種恐怖的夢靨,滿臉痛苦,在睡夢中掙紮。
陳瑤連忙走過去,伸手按上薛彩的額頭。
她又重新慢慢陷入沉睡。
陳瑤:“開始吧,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太痛苦,她清醒之後很有可能精神崩潰,我們要在這之前找到queen的線索。”
許沫沫:“我要怎麽做”
陳瑤:“用你的菌絲連接薛彩和蘇園,你的菌絲可以傳遞神經信號,理論上來說,你通過菌絲看到的畫麵,完全可以轉移到蘇園的視覺神經中,讓她把queen的樣貌用顯影畫出來。”
“不過她的記憶非常痛苦,你們要小心。”
許沫沫和蘇園點頭。
她們都已經看過特別行動處公布的調查結果了。
對即將看到什麽,有一定的心裏準備。
白色的菌絲伸出來,一端伸入沉睡中的薛彩,一端接入蘇園的神經。
那些殘酷的畫麵,就這麽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再一次呈現在許沫沫和蘇園眼前。
蘇園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天賦。
無數的紙張散落地麵,上麵一層一層鋪上那些薛彩恢複視力之後看到的,瘋狂而扭曲的世界。
不知什麽時候,謝臻和沈祭月走了進來。
陳瑤看了老兩人一眼,目光重新落回薛、許沫沫和蘇園身上。
三個人之間,隻有白色的菌絲相連。
記憶,情感,精神……這些抽象的東西,竟然會以如此具象的方式,通過菌絲來傳遞。
陳瑤:“你們覺不覺得,她像中央處理器”
“許沫沫”謝臻反問。
“對。”陳瑤道:“如果菌絲足夠多,足夠長,足夠抽象,足夠覆蓋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那麽,你,我,你的‘弟弟’……都是網絡上的一個信息點,她是鏈接所有信息點,傳遞所有信息的核心……”
沈祭月打斷她:“你想說什麽”
陳瑤回眸看了沈祭月一眼,笑吟吟道:“隻是想提供一個新的思路,‘曙光’,真的指的是畸變指數為零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她又是‘曙光’嗎”
沈祭月:“不走一遍,你永遠不知道前路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
謝臻:“行了,這個問題還是交給那群科學家研究,我們目前的任務是找到queen。”
畢竟,他們連末日的真正原因是什麽都還沒有搞清楚。
一切的猜測,都僅僅隻是猜測而已。
牢房裏,重新變得安靜。
隻有地麵的紙張越堆越厚,上麵的疊加的畫麵越來越難以分辨。
不知過了多久。
蘇園突然喊了一聲:“我看到了!”
隨著她的話,一張又一張的畫紙飄落下來。
上麵全都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一個身材高挑,衣著優雅,長發卷曲的女人。
她或站或坐,或動或靜,栩栩如生的像是錄像錄下來的一樣。
可是,每一張畫麵裏的人,都沒有臉。
謝臻問:“看不到臉嗎”
蘇園滿頭大汗,“看不清……”
陳瑤聳聳肩,“我已經盡力了,時間太久遠,就算記憶沒有被篡改,大概率也已經模糊不清了。”
蘇園:“我再試試。”
一張又一張的畫麵落地。
這些畫麵太傳神,謝臻能準確的推算出和薛彩家裏的監控對應的時間。
他看著queen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這個畫麵他在監控裏看到過。
queen馬上就要離開了。
這是最後一次,薛彩見到queen。
如果queen走之前,他們還是看不到她的臉,那麽,他們從薛彩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了。
“我看到了!”
蘇園突然開口。
就在queen推開門離開的那一瞬間,在薛彩的視線裏,她回了一下頭。
一張放大到極致,幾乎是色塊拚成的女人的臉出現在紙張上。
就像是油畫畫家隨手塗抹上的黑紅的色塊。
眼睛眉毛是黑的,糊到一起。
嘴巴是紅的,又和鼻子連到一起。
可是,當這幅畫落地的那一瞬間,沈祭月和謝臻全都從上麵感受到了強烈的熟悉感。
那種熟悉感,就像是他們極親密的人,可是,想不起來是誰。
倒是陳瑤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道:“哎,謝臻,這個queen,是不是有點像你的妹妹沈暖秋”
“不可能!”沈祭月幾乎瞬間就否定了她。
“我姐姐已經死了。而且這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姐姐還沒有出生。”
謝臻沒有說話。
他彎腰撿起那張畫。
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
當時沈暖秋確實還沒有出生。
但是,他的小姨,沈暖秋的媽媽,當時已經二十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