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

【 27 】

陳開剛做完手術, 甚至還沒從昏迷中醒過來,就得到了第一醫院被雨水倒灌的消息。

他捂著還在滲血的傷口爬起來,拿著槍下了樓。

第一醫院負一樓。

這裏是整個醫院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安置著無數昂貴的大型儀器設備, 還有維持這個醫院的電力係統。

醫院接到通知的時候,負一樓甚至還有很多的病人在接受治療。

紅色的雨水順著步梯往下流。

負一樓的人們瘋了一樣湧向電梯間。

一扇電梯門剛要合上,一個壯年男人扒開了電梯門,裏麵已經擠滿了人。

有個老人說:“不能上了, 超載了。”

男人一把把老人拉出來,“這樣就不超載了。”

可是他太壯, 電梯還是提示超載。

他的目光落到旁邊的女醫生身上。

他正要把女醫生也推出去,“砰!”一聲槍響, 有人打碎了他的膝蓋。

陳開捂著傷口走過來, 手裏拿著槍和掃描儀, 掃描儀上顯示著鮮紅的X。

“抱歉, 你已經被感染了。”

他在男人頭上又補了一槍。

跟在他身後的城衛軍的人立刻上前, 把屍體抬去焚化。

女醫生看向他:“謝謝你,你的傷口要小心,不要裂開。”

很巧, 女醫生就是昨天給陳開做人流手術的婦產科醫生。

陳開點頭, 讓老人進電梯, 伸手按了關門鍵。

他守在電梯間門口,一個個掃描上樓的人。

突然, 一對夫妻牽著一個兩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慌慌張張走了過來。

小女孩手裏,拿著一個圓圓的球形小玩具。

夫妻兩人都是綠的,可是掃描到小女孩的時候, 掃描儀是紅色的。

陳開手裏的槍指向了小女孩。

女孩母親愣了一下,連忙蹲下把女孩抱緊, 大聲道:“不可能,一定是儀器出錯了,我一直和我女兒在一起,她根本就沒接觸到雨水!”

女孩的爸爸也說:“對對對,同誌,我們一直在一起,就算被感染,也是我們先感染……”

陳開閉:“……”

這時,小女孩麵前突然出現一根觸手。

她似乎沒見過這東西,並不覺得恐懼,露出可愛的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觸手。

然後,觸手毫不遲疑的扭斷了她的脖子。

小女孩的身體在觸手的托舉下,緩緩躺到了地上。

她的臉上,還帶著可愛好奇的笑容。

“啊——!”女人愣了一下,抱著頭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

她想去抱女兒,可是城衛軍的人強硬的把女孩的屍體抬走了。

女人抬頭,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沈祭月。

“是你!”女人指著他,顫抖著牙齒說,“你這個冷血的殺人怪物!你不得好死!怪物!你不得好死!”

女人一邊罵,一邊被城衛軍的人拖走。

陳開語氣艱澀:“少校……”

沈祭月回過頭來,狀似十分不解的說:“每次都要罵我不得好死,好像他們能殺掉我一樣,也不換個詞……”

一根觸手撿起小女孩落下的球球,上麵,還有殘留的紅色痕跡。

地麵上的水漬越來越多。

陳開穿上城衛軍送過來的防護服:“少校,您也穿一件吧。”

沈祭月的觸手皮很厚,許沫沫的菌絲都伸不進去,蟲卵想要鑽進去當然更難。

但是他上半身和其他覺醒者沒有什麽不同,接觸到雨水,蟲卵很容易就能寄生。

沈祭月沒有逞能,也穿了一件防護服。

隻不過下麵被觸手撐破,隻能勉強保護上半身,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負一樓的人全部清理一遍,他們去了一樓。

這會兒外麵的雨水已經有半米深,一樓也快速的被淹了。

所有人繼續往上跑。

城衛軍切斷樓層之間的通道,禁止人員流動,沈祭月和陳開開始一個個的排查醫院裏的所有人。

“砰!”

“砰!”

“砰!”

槍聲接連不斷的響起。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被抬走,送進焚化爐。

他們或許是誰的孩子,誰的母親,誰的丈夫,誰的妻子……

過了有一個小時,陳開給謝臻匯報:“謝處,第一醫院已處理完畢。”

謝臻:“去下一個地點,C區居民樓23號。”

陳開:“是!”

沈祭月和陳開又立刻去了下一個地點。

這時,外麵的積水已經有一米深。

紅色的混濁水麵上,不時飄過沒來得及打撈的人類屍體。

可雨勢非但沒有減小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

猛烈的雨聲中,槍聲此起彼伏。

23號居民樓就在醫院對麵,兩人上了一搜皮劃艇朝對麵劃過去。

到半路裏,路兩側的路燈突然全部熄滅了。

“臥槽!停電了。”

哪怕早就知道,這麽大的雨電力係統很快就要崩,陳開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

沈祭月皺眉,用手環撥了一個電話。

“少校,”狂風暴雨中,少女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又輕又柔,不疾不徐。

沈祭月:“停電了嗎”

“嗯。”

“實驗室有自己的發電機,讓陸揚去處理。”

“好的。”

“……實驗室有什麽事情嗎”

“哦,有的。”她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袁琦博士也感染了。我正在切掉他的頭……”

事情要從沈祭月剛走說起。

處理了田東的屍體,大家決定去清點一下各種物質。

這雨比想象中大得多,照這樣下下去,用不了多久,不僅是地下室,一樓,二樓,甚至三樓都要被淹沒。

再加上有些建築年久失修被衝塌,地下土壤被雨水衝走形成大規模的地麵塌陷,甚至是遠處山上形成泥石流……再加上最可怕的納蚊卵。

三天

三十天都解決不了問題。

大家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把所有的物資清點一遍,發現實驗室裏儲存的東西隻夠大家用一個星期。

尤其是淡水,隻夠用五天。

就在這時,袁琦博士打過來內線電話,讓所有人都過去找他。

許沫沫跟著大家下樓,推開門,就看到地上掉落著一整條左臂。

左臂的肌肉裏,已經能看到有無數的蟲卵在蠕動。

袁琦博士坐在旁邊的椅子裏,臉色慘白。

可是他的表情依舊冷靜。

他並不怕死,可是他才剛遇見那個神奇的菌絲。

他還什麽都沒有研究出來,他連那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這時候死了,會死不瞑目!

袁琦博士對大家說:“我不小心被寄生了,我砍掉了自己的胳膊,但是還是有少量的蟲卵進入了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很快就要被蟲卵吃空了……”

他咳嗽了一聲:“但是我查閱過納蚊的資料,納蚊是在最後才會侵蝕大腦和神經的。而且我的畸變方向是大腦,我的大腦和普通人的大腦不同,可以直接從培養液中汲取營養。我要你們按照我的要求,把我的頭顱取下來,放進培養皿中。腦機接口技術是人類研究很久的技術,相對已經很成熟了。把我的神經末端連接思維接收器,我就可以借助電腦活下來……”

“你們不用擔心,我早就想過這一天,人類的**於我而言是累贅,我擁有充足的腦外科學知識,我知道如何在不損傷我的大腦和神經的前提下,取下我的頭顱……你們……咳咳,隻用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

“首先,配備能夠供養我的頭顱生存的培養液……”

隨著袁琦博士的話,幾個研究員立刻開始工作。

這仿佛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技能。

可是,最大的問題不是培養液,而是,誰來操刀把袁琦博士的頭顱取下來。

腦外科是外科學的巔峰。

哪怕是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大部分也做不了頭部的手術。

“你們,每一個人,兩個手指捏著一根玻璃棒,手靜止不動,從我麵前走過……”

一群人按照他的要求,捏著玻璃棒在他麵前走了一圈。

他搖了搖頭。

每一個人手裏的玻璃棒,都有微弱的晃動。

手不穩,不可能做得好手術。

慢慢的,輪到了孫晴。

袁琦博士點頭:“你可以打下手。”

等到許沫沫捏著玻璃棒從他麵前經過的時候,袁琦博士的雙眼終於亮了起來。

“你!”他指著許沫沫,“你來操刀。”

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興奮,“或許這就是宿命,讓你幫助我研究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許沫沫:“”

於是,許沫沫就暫時成為了一個腦外科的醫生。

沈祭月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許沫沫正在給袁琦博士做手術。

電路的問題,在剛才清點物資的時候,就已經連接上了備用的發電機,所以,並沒有耽誤手術進行。

“少校,我好忙,我先掛了。”

許沫沫沒空向沈祭月解釋太多,直接掛了電話,按照袁琦博士的要求,繼續下刀。

她把所有的神經束都從袁琦博士的**中取了出來,然後切斷了頸椎,把完整的頭顱取下來,放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培養液中。

那些腦神經束的末端和電極片相連,電極片另一端和實驗室的一台超級計算機相連。

開機。

袁琦博士在培養液中睜開眼。

他開口,嘴裏冒出咕嚕咕嚕的氣泡,同時,他的大腦信號直接轉化為電信號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大家好,很高興認識大家。請容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我是袁·電腦人·琦博士。或許是脫離了人類的**,我覺得我好像接觸到了更高維的世界。時間對我來說就像是電腦裏的數據,像是數學上的坐標軸,可以隨意撥弄……這種感覺,在我單純的是一個低等的人類的時候,是完全體會不到的,這種感覺……很玄妙。諸位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我必然知無不言。”

沒有人說話。

大家依舊震驚於袁琦博士竟然真的能以這種方式存活下來。

隻有頭顱的袁琦博士,在某種程度上,比沈祭月更不像人類。

安靜的空氣中,響起少女軟糯的嗓音,問的卻是袁琦博士怎麽也想不到的問題。

許沫沫問:“袁琦博士,請問,您是怎麽感染到蟲卵的啊”

她和孫晴上樓的時候,明明已經把窗戶關好了。

孫晴甚至還用化學藥品把附近有可能接觸到雨水的地方都衝洗了一遍。

大概是生物的本能,許沫沫詭異的覺得,在她生活的附近,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窺探著自己。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在密林裏,她還不會跑的時候,有小動物想要吃掉她的不舒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