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被溫熱的水泡了一會後, 楚音身上的酸乏得到緩解,但困意更甚,沾到枕頭便進入了夢鄉。
陸景灼回到臥房, 發現她睡得很沉。
看來真的累到了, 承受不住。
想著,肩膀一疼。
剛才清洗時也疼過, 許是被楚音掐破了皮。
他將衣襟鬆開轉頭一看,肩頭赫然有兩個淡紅色, 好似月牙的指甲印。
腦海裏浮現出她落著淚, 卻又銷魂的神情,驀地生出一陣燥熱。
可才行房過……
他眉頭微皺,吹了燈躺下。
晨光熹微,屋內半明半暗,隱隱聽見幾聲鳥鳴。
陸景灼睜開眼的瞬間, 感覺整條手臂都麻了, 伸手去揉捏, 卻觸到團柔軟。
原來楚音正枕著他手臂。
明明睡前他們是分開的……
怎麽回事?
他完全想不起來。
低頭看妻子, 她神色安寧, 一張臉白裏透紅像朵睡蓮,便不忍弄醒, 極其緩慢地抽出手臂,起身穿衣。
應該是楚音自己貼過來的吧?
之前她就喜歡往他懷裏鑽, 昨日他又說了配合……
他彎下腰將錦衾拉好,轉身出去。
過了一個時辰,楚音方才醒轉。
腰仍有些酸。
她好不適應那個姿勢。
幸好是誤會, 不然他每回行房時都這樣,怎麽受得了。
楚音正要坐起, 卻發現她睡得位置不對。
怎麽挪到裏床來了?
是她自己睡著睡著滾過去的,還是陸景灼……
睡得太沉,她沒有絲毫記憶。
楚音揉了下腰,吩咐忍冬:“今日下午不練習騎術。”
忍冬了悟:“太子妃合該多歇息幾日。”
昨日二人少見的親密,事後太子竟然抱著太子妃出來洗浴,雖說沒有親自動手,也是頭一回見,這麽下去,太子妃早晚要懷上孩子。
她出去傳話。
楚音用完早膳,繼續看農書。
陸珝今兒心情不好,見到娘親就控訴:“爹爹說要帶珝兒騎大馬,一直沒騎。”
“……”
陸珍笑話兄長:“哥哥剛才跟小豆捉迷藏,撞在木馬上。”
哦,撞了木馬想到騎馬了。
不過答應孩子的事兒是不能拖,陸景灼許是心係防治蝗災忘記了,楚音哄道:“我一會給爹爹說,肯定讓你盡早騎上大馬,好不好?”
“好!”陸珝又高興起來。
陸珍問:“娘親在看什麽?”
“農書,種地的書,是講怎麽種出稻穀,麥子,豌豆,高粱,甚至是石榴啊,葡萄啊,荔枝啊,珍兒喜歡吃的東西。”
“哇,珍兒也要看!”
“等珍兒識字了就能看,不過娘可以讀給你們聽,”楚音把陸珝抱在旁邊的椅子上,“都聽著哦。”
她給他們念起農書來。
不知不覺,便到午時。
楚音見到陸景灼的身影,笑著迎上去。
好似豔陽一般,照得他的心情也跟著亮起來。
“殿下,妾身有事跟你商量。”她拉住他衣袖。
動作是撒嬌,可怎麽還自稱“妾身”?陸景灼有些不解,麵上不動聲色:“何事?”
“殿下答應過珝兒,帶他騎馬,可記得?”
“嗯。”
“已經過了好幾日,珝兒都傷心了,他那麽喜歡殿下,殿下怎麽忍心的?”
“……”
不過幾日而已,說得他好像辜負了兒子。
但楚音既提起,他也不能不管。
“明日吧。”
“好,妾身正好明日也去練習騎術,到時同殿下一起去。”
跑馬場的事他仍記得。
不知楚音這回與他同去,反應會如何?
陸景灼不自禁有些好奇,隨後便吩咐東淩去安排。
因為快到重陽了,寶成公主買來一套合適江玉媛穿的錦袍。
“你跟麟兒,岷兒一起走,再上個妝,肯定不會有人認出,”她告誡這堂侄女,“玉媛,我都跟兄長說了,這是最後一次,你聽話,仔細選一選,趁著最好的年紀嫁出去……這次要再不成,我真不管你了!”
江玉媛聞言含著淚道:“堂嬸,以往都是我不對,叫您操心這麽久,我這回一定聽您的,不讓您失望。”
終於想通了嗎?
寶成公主十分欣慰:“好好好,我也會幫你留意。”
江玉媛又自責一會,充分表現出愧疚,博得寶成公主信任之後便去找江羨。
“堂嬸應不會懷疑我了,堂叔,您都安排好了嗎?”
江羨朝窗外看一眼,淡淡道:“我能安排什麽,此事都得你自己去做。”
江玉媛一驚:“我一個人怎行?您不知,太子已在提防我,”她跪下來,“堂叔,您之前說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反悔呢?堂嬸都已說動聖上去兔兒山。”
“我是答應幫你,但並不會安排人手,而且你得給我記好了!”江羨神色狠厲,“事發了,隻與你有關,你要是敢提我的名字,嗬,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後悔。”
“我知道,堂叔,我可以對天發誓!”真的失敗了,多拉一個人又有何用?
江羨見狀頗為滿意,從衣袖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明日你出門去買胭脂,如何做,裏頭都寫著,但勾上這個人應當不難,本就是個貪色的主兒,他那日也會上兔兒山……事後你能不能將自己摘幹淨就靠他。”
江玉媛隱約猜到是怎麽回事,臉色微微一變。
“不想做還來得及,”江羨整一整衣袖,“就按你堂嬸說得,好好挑個如意郎君嫁了,你我都當沒這回事。”
屋內靜了片刻,江玉媛握緊那樣東西道:“不,我意已決。”
………………
因為下午要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跑馬場,楚音午時便讓他們在主殿用飯。
見到父親,陸珝走得飛快,嚇得小豆在後麵跟著,生怕他摔跤。
他一頭撲在父親懷裏:“爹爹真帶珝兒騎馬嗎?”
孩子高興得鼻涕泡都出來了,陸景灼拿手帕給他擦一擦:“是,等會就去。”
“好啊,好啊,珝兒一直騎木馬,沒騎過大馬,馬上就要騎咯!”
騎個馬至於如此興奮?
他幼時可不是這樣的,陸景灼將兒子抱起:“等你騎過之後就會發現沒什麽了不得。”
小孩子才不會這麽想,楚音道:“他覺得能騎到就是了不得了。”
“……”
陸景灼看向女兒:“珍兒要騎嗎?”
“不要,我看哥哥騎。”
陸景灼便沒再說話。
楚音心想,他就不問問她?
她也沒跟陸景灼共騎過,他怎地一點不記得?不過在這件事上她不想再撒嬌。
陸景灼不教她騎馬,她還是有點在意的,非得等他主動說才行,反正她有俞司仗教,用不著他。
宮女們陸續將飯菜端上。
記憶裏,一家四口同席還是在三個月前,陸景灼清楚的記得,那日楚音到春暉閣來看他,此後,她的種種表現都很奇怪,讓他生出了誤會。
現在回想起來,仍覺荒唐。
他居然誤會了這麽久。
衣袖忽然被拉了下,耳邊聽見楚音的聲音:“殿下,今日的青魚酥看著很可口。”
他回過神,睨她一眼。
她光明正大的道:“殿下夾給妾身吃。”
“……”
“不行嗎?”她嘟起唇,“殿下說好配合妾身的。”
“……”
昨日他可能糊塗了,沒想到她吃飯都要人喂。
陸景灼沉默片刻,伸筷夾了魚背肉給她。
這個部位的魚肉幾乎沒刺,有也是小刺,已經被炸得酥脆。
楚音張開嘴,露出貝齒。
紅的紅,白的白,讓他想起她的唇被吻腫時的樣子。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喂她第二塊。
然而楚音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她適可而止,隻要他喂一次。
倒是兩個孩子看見,叫道:“我也要爹爹喂!”
“爹爹,我要吃鴨,我要吃蛋餃!”
陸景灼側頭看向罪魁禍首。
楚音輕咳一聲:“娘喂你們……爹爹坐得遠,不方便,下回再讓爹爹喂。”
父親的臉色微沉,正襟危坐,凜然不可犯,陸珝跟陸珍與他目光對上,都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喊了。
楚音耐心地問孩子要吃什麽,挽著袖子親手夾來,叮囑他們要細嚼慢咽。
喂羹湯時還吹一吹,生怕他們燙著。
陸景灼都看在眼裏。
剛才他喂了楚音,照理,既是想體會做尋常夫妻的感覺,那也不應該隻有丈夫喂妻子吧?
妻子不用喂丈夫嗎?
不過質疑歸質疑,他並沒有問出口。
膳後歇息半個時辰,四人便坐車去跑馬場。
楚音已換上紅色的騎射服。
衣襟袖口皆有金織銀繡的梅紋,華光閃爍。
她柔軟的背緊貼於車座,脖頸亦往後靠著,胸前被騎射服緊緊包裹的山峰越發凸顯,叫他不注意都難。
察覺到男人的目光,楚音側過頭,朝他一笑,往右側挪了挪。
臉頰沾到他肩頭,她道:“阿珍雖說不要,殿下也帶她騎一會吧……沒準她明日就改變心意的,小孩子可說不準,省得殿下下回又要抽半日時間。”
看一眼小鳥依人狀的妻子,陸景灼答應了。
陸珍當然聽得懂:“我也要騎嗎?好怕。”
“不怕,爹爹會抱著你的。”楚音伸手揉揉她腦袋,“爹爹的騎術可好了,還有爹爹那匹馬可漂亮了,你等會瞧見了定會喜歡。”
陸景灼眉眼舒展了下。
陸珍發出“哦”的一聲:“好吧,那我就跟爹爹騎一會。”
攆車很快到了跑馬場。
兩人的坐騎已經被禦馬監的內侍牽來,正在場中悠閑的散步。
楚音拉住陸景灼的手:“走吧,殿下!”
七娘跟小豆分別抱著兩個小主子,跟在後麵。
那雙手許久沒主動牽過他,溫暖又柔軟,先是握著他的手背,似乎覺得他手大,太累,又慢慢往下滑,直至握住了他四根手指,輕輕搖晃。
他的心莫名起伏,像風中飄**的青草。
若不是解除了誤會,他真以為楚音又在勾引他。
不過,就算不要孩子,她這動作真不算勾引嗎?
思忖間,那雙手突然鬆開。
俞司仗參見的聲音隨即入耳。
他側頭看去,發現楚音不止不牽他了,甚至已經離他一尺遠,站姿優雅,儼然又是端莊的太子妃。
仿佛剛才拉著他手指,極盡撩撥的人並不是她。
陸景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