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但怎麽阻止呢?
楚音實在不想告訴陸景灼真實的原因。
而現在裝睡也晚了。
剛才她聽到腳步聲, 下意識睜開了眼,正好跟他目光對個正著。
楚音沒辦法,隻好坐起打招呼:“殿下今晚想看的書都看完了?”
當然沒有看完, 他剛才坐在書房, 腦中時不時浮現出楚音,無法集中精神。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懷疑是因為袖中的藥膏。
他本來算準了楚音會渾身酸痛,誰想回來時, 楚音竟沒有露出一絲累著的樣子。
錯了嗎?
他不信。
他自幼就學騎術, 對此再了解不過,且他也了解楚音的身體,倘若她真的康健到這個程度,他也不必每次行房都要收斂!
很明顯,楚音在裝。
他回了主殿。
才到酉時, 楚音已經歇著。
證據確鑿。
陸景灼在床邊坐下:“你為何這麽早睡?”
猝不及防。
楚音呆了下, 而後用手掩住唇打個哈欠:“妾身也不知道, 突然犯困……許是今日在跑馬場被曬久了。”
比起騎馬, 曬也能算個事?
陸景灼真不知她為何要忍著。
上次來月事她都知道告訴他“很疼”, 練習騎術絕不會比來月事輕鬆。
“難道不是因為酸疼?”
“……不是,”楚音嘴硬的否認, “俞司仗教得很好,怎麽會疼?妾身就是曬久了, 這八月的太陽也挺烈的,指不定還中了點暑氣。”
陸景灼差點被氣笑。
她到底在說什麽?她為什麽要堅持裝不疼?還莫名其妙的誇俞司仗……
他忽然伸手將她拉入懷裏。
後背猛地貼到男人寬闊的胸膛,楚音眼眸睜圓, 心頭著急,他不會真的要行房吧?
怎麽辦?
找什麽借口?
沒心情, 還是不想動?
可之前三伏天她都沒有怨言地配合他,莫名其妙說沒心情他會相信嗎?至於什麽不想動,實則都是他在動,哪裏有她什麽事情。
她在胡思亂想,陸景灼卻是目的明確,手掌直入腿間,拇指在腿根處輕輕一按。
楚音“啊”的一聲叫起來。
響徹臥房。
聲音過後,一陣安靜。
楚音的臉頰漸漸發紅。
完了,露餡了。
這下圓謊也圓不了。
不過陸景灼為何要這麽做?楚音一頭霧水,他又不教她騎馬,他為什麽要在意她疼不疼,難道……她心頭一動,他該不會真的對她有點喜歡了,所以才會那麽細心?
她側頭看向陸景灼。
男人麵色淡然,問:“還要繼續裝嗎?”
“……”
這副表情又不像是喜歡她的,仿佛隻是在找真相。
楚音的謊言已經被戳破,低聲道:“是有點疼,我畢竟是第一次,這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不承認。
陸景灼從袖中取出藥膏:“抹上會舒服些。”
楚音愣愣地看著藥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想送我藥膏?”
所以才非得確定她的情況。
陸景灼並不覺得有什麽:“你學騎術,本來就該備著此藥。”
仍是一成不變的表情,可楚音心頭樂開了花。
他之前一點都沒表現出對她騎馬的興趣,也不曾問過什麽,可原來他會惦記她身子的不適,他會幫她準備藥膏。
不管是不是喜歡,總是在意她的。
楚音好想撲上去親他一口。
但還是忍住了,隻笑著道:“多謝殿下。”
夫妻之間沒必要為此道謝,陸景灼道:“你試試。”
楚音嗯一聲,低頭打開瓷蓋。
藥膏味道有些衝鼻,顏色倒是很好看,有些像芙蓉膏,玉色的,她取一點在小臂上慢慢揉開。
清涼的感覺,確實很舒服。
這動作跟往臉上擦胭脂一樣,完全不對。
陸景灼建議:“你需得用些力。”
“怎麽用力?”楚音不會。
她生來就是千金小姐,又是第一次騎馬,哪裏會這些。
教她不如自己動手。
他身子前傾,掌心覆在她小臂上,力度比她剛才的大了數倍。
隻揉了兩下,楚音便哼起來:“好疼……”一邊說一邊想把手臂藏起。
“得把藥揉進去才便於吸收,”陸景灼看著她顫個不停的睫毛,“我稍許輕一些,你忍著,明日便會好了。”又將她手臂拉回來。
楚音問:“躺著不會自己好嗎?”
“就你這身子,最少得五六日,”陸景灼微微揚眉,“俞司仗恐怕不了解你。”
“……”
“你下回騎上一圈就行。”
說得頭頭是道的,可他既然了解她,當初為何不教她呢?楚音道:“是我自己沒告訴俞司仗,在她麵前逞強,俞司仗還是很好的。”
陸景灼眸光動了動,沒有接話。
過得一會,他道:“解衣。”
楚音才想到最酸疼的地方是腿根,臀部。
她整張臉都紅了。
好羞恥!
可若拒絕的話,下次還有機會讓太子殿下做這種事嗎?
再說了,他們是夫妻,都行房多少次了,沒必要藏藏掖掖吧?楚音說服自己後,將衣裳慢慢褪下。
床前案幾上的燈還燃著,照得她一身肌膚欺霜賽雪。
陸景灼不是沒見過,起初並未有什麽想法,隻是手掌覆上去,與她細膩的皮膚隔著薄薄層藥膏,又滑又柔,再加上她時不時發出的呻-吟,無疑漸漸變成了折磨。
男人眸色越來越深,手背上青筋隱隱凸起,呼吸也有些微亂。
但楚音沒注意到。
她此番感覺難以形容。
又害羞又舒服又疼,總之那叫一個五味紛雜。
她閉著眼哼唧,完全不知她身側的丈夫腦中已經閃過多少念頭。
似乎過了許久還沒完,楚音全身的皮膚都滾燙了,她忍不住問:“還要多久,殿下?”
陸景灼喉結滾動,聲音微啞:“快了。”
什麽叫自找麻煩,他平生第一次有這麽深刻的體悟。
偏偏楚音現在還不能行房。
他隻能把如浪潮般的欲念給生生壓回去。
瓷盒內藥膏用掉一半時,他收回了手。
掌心似炭,額間潮濕。
楚音被揉得有氣無力,勉強伸手將錦衾拉來蓋在身上:“辛苦殿下了……不過明兒真能好嗎?”
“嗯。”他隻說了一個字便下床出去。
晚風涼爽,瞬間將臉上的汗吹幹,可吹不掉心頭的熱。
他站上片刻,再次前往書房找農書看。
身邊隨從都不在身邊,以為太子回臥房是去歇息,誰料到還會又露麵。
至於值夜的宮女們就更奇怪了。
明明剛才屋內傳來太子妃的聲音,她們都等著備水,結果太子並未叫水,衣裳完整地從裏走出,不止如此,還去了書房,她們完全看不明白。
楚音一夜好眠。
早上醒來,發現全身舒服許多。
這藥膏有神效,難怪陸景灼會相送。
楚音想起他昨日的舉動,嘴角不自覺翹得老高。
兩個宮女來服侍她穿衣。
她想著怎麽禮尚往來。
對了,上回裱褙好的畫可以拿去掛書房。
他誇過這些畫。
楚音用完早膳,便讓小豆將那張《靈泉圖》掛在東側的牆。
臨走時,她看到空著的梅瓶,下午又插了瓶花,放在靠近西窗的檀木花幾上。
晚上陸景灼進來書房時,立時便注意到了。
畫中,泉水旁盛開的木芙蓉,花蕊敷著金粉,在夜裏一閃一閃,像碎星。
瓶中,銀桂茉莉紫菊香味馥鬱。
楚音尚不能行房,所以定不是為了勾引,而是為藥膏而謝他。
他唇角輕輕一揚。
卻說寶成公主得了舍利子,這日請陸景辰夫婦在三元樓吃飯。
丈夫跟長子都在衙門,她帶了次子江岷跟江玉媛。
“三元樓的廚子來自閔州,禦廚手藝雖好,卻沒一個擅長閔州菜的,也算嚐嚐鮮。”
陸景辰環顧雅間內富麗堂皇的擺設:“讓姑姑破費了。”
寶成公主笑了,命夥計倒茶:“景辰,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吃頓飯算什麽?別跟我客氣,”側頭吩咐夥計,“拿你們最好的酒來。”
夥計點頭哈腰:“是是,公主殿下,小的這就去。”
飯菜陸續端上。
那江岷年紀小,話不多,隻顧吃飯,江玉媛尚未出閣,加之對陸景辰夫婦無甚興趣,也鮮少開口,其餘三人談笑不止。
途中,陸景辰借口如廁出去一趟。
回來時身側多了一位年輕公子。
“姑姑,用之是我去年因一張字畫結識的,這麽巧他也在三元樓,聽說姑姑在便想來拜會一下。”
那公子麵如冠玉,長相俊俏,一雙桃花眼極其勾人,寶成公主上下打量一番便知陸景辰是什麽心思了,約是上回中秋提了下江玉媛的終身大事,這侄兒就想獻殷勤,當媒人。
“你姓甚名誰?”寶成公主問。
那公子躬身行一禮:“回公主殿下,小生名施遇,家父在吏部任職,公主殿下想必也聽說過化州施家。”
哦,原先也算是望族,隻是近年有些沒落了,寶成公主給陸景辰麵子,笑一笑道:“坐下吧。”吩咐丫環去找夥計添一對碗筷,酒盅。
施遇大喜,但並未坐下,而是看向江岷與江玉媛。
陸景辰忙介紹:“用之,這位是我二表弟江岷,這位是我表妹,江姑娘。”
施遇風度翩翩,作揖道:“小生見過江公子,江姑娘。”
他不止容貌佳,聲音也悅耳,寶成公主問:“你可曾參加過科舉?”
“小生去年剛中舉,明年會參加春闈。”
還是個舉人,不錯,寶成公主吩咐丫環:“給施公子倒酒。”
擺明是有些興趣,唐飛燕便跟江玉媛道:“施公子平常愛好彈琴,琴技一流,玉媛,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施公子也算興致相投了。”
江玉媛卻是討厭極了這夫妻倆。
明明她說過不想嫁人,結果他們竟為討好堂嬸,私自找了一位公子來相看。
這什麽施遇,比得上陸景灼嗎?
江玉媛垂下眼簾:“我彈琴是最不擅長的了,若是別的,還勉強。”
低眉順眼,也不知說得是真是假,唐飛燕笑一笑:“不擅長可以請教施公子嘛,不是正好?”
施遇忙道:“江姑娘一看便知蕙質蘭心,想必是出於謙虛,小生哪敢指教,能與江姑娘交流幾句,已是小生莫大榮幸。”
江玉媛紅著臉不說話。
寶成公主當然不會強迫這堂侄女,但觀這施遇外貌,才華等條件不比楚格差,要說差,也就是差了一點家世,但楚家之前也是青黃不接,若非出了個太子妃,憑楚老爺一人也難以力挽狂瀾。
“施公子,既說到琴技,你可會彈《廣陵曲》?”
“會,隻可惜此地沒有琴,不然小生願意為公主效勞。”
二人相談甚歡。
坐車回去時,唐飛燕挽著陸景辰的手臂:“這施公子倒真是個會哄人的,可惜哄到的是姑姑,我看那個江玉媛,沒有什麽動搖。”
“會不會是害羞?”
“不像害羞……”唐飛燕琢磨著道,“她該不會真的要求很高吧?嗬,也不看看什麽身世,借住在宣寧侯府而已,真把自己當姑姑的親生女兒了!”
她絕對不信江玉媛不嫁是為盡孝心。
“再等等吧,隻要姑姑認可施遇,讓他跟江姑娘多多見麵,指不定能成。”
寶成公主確實對施遇印象不錯,路上也勸了江玉媛幾句。
江玉媛頗為心煩,等晚上堂叔回來,便將此事告訴他。
“堂叔您可有辦法了?”
陸景辰找來的這位公子頗有本事,她要再拒絕的話,不知堂嬸會不會生氣。
江羨瞄她一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算當良娣也沒那麽容易的。”
“誰讓晉王夫婦多事,我真的怕得罪堂嬸。”
江羨沉吟:“實在著急,隻能在重陽節試一試。”
“重陽節?”
“嗯,如果我能勸善慧說動聖上去登高的話……到時聖上必定會帶太子,晉王等人同行,應該能找到機會。”江羨盯著江玉媛,“但那勢必要冒險,你不後悔?”
“不後悔,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總要試試。”
江羨點點頭:“行,那你也想辦法勸一勸。”
“好。”
………………
楚音恢複如常後,又繼續學騎術。
不過這回她沒隱瞞,向俞司仗坦誠道:“我學騎術是因為身子不夠康健,此前練習過功法,當然,現在也在練,隻是仍有些不足,但我急於求成,冒進了些。”
難怪那日看她有強撐之狀,俞司仗關切的問:“那您現在可有不適?”
“用過藥,已無礙了。”
這太子妃挺有毅力,哪怕用藥還要繼續學,俞司仗多了幾分敬佩:“憑您的堅持一定能學成,隻要循序漸進便可。”
“嗯,開始吧。”
因為更清楚楚音的狀況了,俞司仗在教導上也更為細致,且體貼,這日楚音學完之後並沒有腰酸腿疼。
她很高興。
等見到陸景灼,她主動告訴他:“這回沒疼。”
那是好事,陸景灼點點頭。
“我已經能一個人騎了,就是不敢騎太快,聽說赤霞能日行千裏,真不知疾馳起來是何感覺。”她有點向往。
他沒說話,腦海裏卻浮現出了楚音穿騎射服的樣子。
他沒見過她騎馬。
次日陸景灼吩咐講官,讓他下午講到申時停止,他要去練習騎術。
這沒什麽不對。
主子此前也一直如此,隻是在酷暑時候停了段時間。
東淩立刻去安排騎馬的事。
楚音這次穿得是雲水藍繡竹紋的騎射服。
不比上回橙色的熱烈奪目,是淡淡的清雅,像山穀幽蘭,與她身下的赤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景灼凝視一會,策馬過去。
場中的內侍們瞧見太子,紛紛跪下行禮。
楚音一開始不知,直到俞司仗也行禮後,她才發現陸景灼。
下了馬,她微微福一福身:“殿下也來練習了?”
“嗯。”他目光落在她發髻上。
她發式梳得極簡單,隻一個單螺,首飾皆無,卻更突顯了五官的精致。
許是騎了會馬,臉頰和唇都很豔麗。
他打量楚音時,楚音正打量他的照夜白。
果真高大俊美,一身皮毛如雪,她欣賞一會,誇讚道:“殿下的坐騎跟殿下配極了,都是人間絕色。”陸景灼穿著銀白色的騎射服,帶著玉冠,一雙靴子也是白色,如崖頂的雪,清冷而美,跟這照夜白真的很配。
若是她手中有筆,真想畫下來。
難得見她又說甜話,眉眼含笑,陸景灼生出一種錯覺,好似她馬上就要貼上來撒嬌。
結果楚音下一句就道:“妾身不耽誤殿下練習了,”招呼俞司仗,“你繼續教我吧。”
二人並肩而去。
陸景灼:“……”
不撒嬌就算了,畢竟她已經改掉。
可他原以為楚音見到她,怎麽也得請教幾句,誰想到她絲毫不問。
所以之前她纏著要他教到底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