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宋清雯看到宋大花臉上奇怪的表情, 說：“大姨，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用和我說，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隻是有一點好奇。”
“不是，”宋大花搖頭，又歎了口氣，語氣有些低沉, “是因為這件事跟你也有關係。”
宋清雯：“我？”
宋大花點頭，話到了嘴邊, 但一時間卻仍然沒辦法開口。
就這一會兒時間，宋清雯已經開始猜測, 宋二花不讓宋豐宋香跟知青來往, 和她有什麽關係啊？
宋豐宋香, 一個喜歡長得好看的女同誌, 一個喜歡長得英俊的男同誌, 像宋香，追著隊裏長得最俊的錢知青跑了很久，又是送東西又是幫忙幹活, 但那個錢知青不收東西也不讓宋香幫他, 宋豐跟宋香追人也是同樣的步驟, 宋豐盯上的是長得最好看的女知青，人家女知青當然不肯接受宋豐示好。
因為這兩個最好看的男女知青不接受宋豐宋香, 還保持距離，宋二花隻是警告了兩個知青一次，沒有像揍何爭光那樣又是威脅, 又是把人揍個半死，宋二花恨不得何爭光再也不出現在宋香麵前。
“大姨, 我一時真想不到，我跟那些知青一個都不熟，也不能讓知青跟宋豐宋香好好相處，我什麽都不會做啊，這事能跟我有什麽關係。”宋清雯想不通。
宋大花緩緩開口：“宋豐宋香到了這個年紀，要開始處對象，再過兩三年結婚。”
宋清雯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跟著說：“對，昨天上工那麽累，她還有精力去找媒婆，請媒婆給宋豐宋香留意好的相親對象，而且她好久之前就開始打聽人家年輕未婚的男同誌女同誌，這有什麽聯係？”
“說起來，清雯你年紀也到了，要不要去相親？大姨幫你介紹一些優秀的青年。”宋大花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相親？
宋清雯腦子裏第一時間浮現起陸敬越那張超帥氣又很對她審美的臉，她捂嘴咳了一聲掩飾，不自在地微微偏移視線：“不用了，大姨，咳我們不是在說宋豐宋香嗎，別說我了。”
宋大花卻不肯就這麽停下，比起宋豐宋香那些事情，她更關心宋清雯：“他們的事之後再說都不遲，清雯，你跟大姨說實話，你是因為小澤不想去相親？”
對著宋大花關切的眼神，宋清雯做不到視若無睹，隻能坦誠：“不是，如果我真的想去相親，我會跟小澤說清楚，小澤對我來說，永遠不是阻礙，我有小澤陪著是福氣。”
至於陸敬越的事，宋清雯想了一下，還是沒說，她跟陸敬越兩個人的事八字都沒一撇，現在說太早了，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兩人會突然失了聯係呢。
宋大花欣慰地拍拍宋清雯的肩：“知道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等你想要相親時，一定要告訴大姨，大姨認識很多青年才俊，給你找個好的。”
宋清雯訕訕一笑：“我今年才十九歲，五年之後找對象都不遲。”
“十八歲已經能結婚了，二十四歲有點遲，那個年齡的優秀男女同誌大部分都結婚了，早點找，咱們還能多挑一挑，準備時間更加充足，結婚也不會匆忙。”宋大花真心想讓宋清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愛人互相支持，互相依靠，並肩前行，一個人帶孩子撐起一個家，真的難，有個人搭把手至少能輕鬆一些。
十八歲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即使現在的婚姻法規定女性結婚年齡為十八歲，但宋清雯習慣的是未來修改後的婚姻法，不到二十歲，結什麽婚啊？
宋清雯開玩笑說：“大姨，心樂還有三年才到二十歲，心怡還差一歲，你不會也已經幫心怡看好一些優秀的青年了吧？”
宋大花還真的點頭了，又解釋：“我知道不少優秀青年，也不是特意打聽他們的事，但在醫院休息時，有同事會提幾句，鄰居也會說一些，到了我這個年紀的人，也是操心兒女的事，耳濡目染的，想不注意到都難，還有互相交換消息的，這樣成了一對的小年輕真不少，像我們醫院，也會組織未婚男女去參加相親會，上頭很關心職工的個人情況。”
宋清雯微微睜大眼，但轉而想到是現在這個時代，得了，沒什麽稀奇的，聽說工廠也會組織未婚男女來場大型相親會，甚至現在的工廠內部還有幼稚園幫忙照看工人的孩子，這點比以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扯遠了，宋清雯鄭重拒絕宋大花為她安排相親。
宋大花：“等你改變主意，隨時來找大姨，不要不好意思，人生大事，再怎麽慎重都不為過。”
宋清雯也認真地應下：“好，所以，大姨，你如果真的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就不說了，不用扯開話題。”
宋大花搖頭：“話趕話說到這裏，不是有意扯開話題，但我剛才沒想好怎麽跟你說，想來還是直接說最好，你也有知情權。”
“嗯嗯，跟我有關？”宋清雯提起精神。
“跟你親生父親有關。”宋大花說到這裏，重重地歎氣，一時表情也變得很沉重。
宋清雯懵了：“啊？跟他有什麽關係？他不是死了？”
她趕緊扒拉原主的記憶，結果，原主毫無跟親生父親的記憶，隻有宋二花說的——他早就死了，宋濤沒跟原主提過親生父親的事，其他人更沒有說過，一片空白。
死人跟宋豐宋香能有什麽牽扯？
宋大花愣了一下，搖頭苦笑：“他沒死。”
宋清雯震驚：“他沒死？！”
宋濤和原主的親生父親沒死？那這麽大一個人去哪裏了？總不可能忽然消失無蹤了吧？他逃跑了？幹壞事了？但宋濤能當兵啊，說明政審絕對沒問題，所以這個親生父親的身份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或者說，他拋棄妻子了，還有可能是……
宋清雯腦子裏飛速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猜測，其他都不能確定，隻有他不是壞蛋這一點能確定了，私德如何暫且不論。
“要跟你說明，可能還要從頭說起，從你親生父親怎麽跟二花遇到說起了。”宋大花目光有些晦暗。
宋清雯揉揉耳朵，目光灼灼有神，擺好姿勢，開始聽故事，是的，雖然說是跟她有關，但她覺得跟自己沒啥關係，她對宋二花麻木無情，對那個從未謀麵的親生父親毫無感情，就當是聽故事好了。
“那時候國內還沒安穩，我當時也不在老家，娘和二花在家裏，我隻知道二花有天救了一個失憶昏迷的男同誌，他什麽都不記得，被咱家收留，連名字都是重新起的，叫宋尋，二花喜歡他，一直追著他跑，一年後，二花和宋尋結婚，很快生下濤子，九年後，有了你，但在你還沒出生之前，宋尋恢複記憶，他拋下二花和濤子還有你，離開，因為他原來已經結婚，有妻子有剛出生的兒子，他回去他原來的家庭了。”
聽到這裏，宋清雯腦子裏隻有三個字——好狗血！
哦，她穿越的是一本狗血年代文啊，那沒事了，本來原著就很狗血，宋二花和前夫這點事隻能算是一點狗血吧，正常，很正常，嗬嗬。
宋大花接著說：“在這個緊要關頭，你外公意外去世，外婆太傷心也跟著去了，那時候，你還在二花肚子裏，還沒有出生啊，清雯，那一年，不幸的事一件接一件，二花懷孕時情緒就不對，我一直陪著她開解她，但幾乎沒有效果，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走進死胡同，二花把這一切都怪在你身上，你什麽都沒做錯。”
宋清雯沉默，她能說什麽呢？
宋二花確實很不幸，丈夫和父母，不是拋棄她就是離開她，她還正在懷孕的特殊時期，宋二花很可憐，但原主不是更可憐嗎？
“我不會同情她更不會可憐她。”宋清雯語氣堅定地對宋大花說。
宋大花：“我知道，你不用。”
宋清雯吐了口氣，有點糾結地問：“她不願意宋豐宋香和知青結婚，是因為那個宋尋？”
“宋尋本名是趙義城，他是京市人，家庭出身很好，學識淵博，長得好看，事實上，他跟二花本就不是同路人，他們會結婚，是因為二花纏著追求他，這段婚姻，是二花自己強求來的，那時候二花甚至主動去學習，但她其實很討厭讀書。”
宋清雯想，雖然不知道宋二花和宋尋到底有沒有真感情，但宋濤和原主兄妹兩人年齡相差這麽大，可能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宋大花：“二花後來會嫁給劉大誌，有賭氣的成分，也有覺得自己能絕對掌控住劉大誌的原因，她跟我說過，她跟劉大誌這樣的人結婚，才是門當戶對，跟宋尋，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她年輕時追求宋尋就是犯錯誤，農村人和城裏人走不到一起，還曾經讓我多盯著你姨夫……算了，不說這個。”
宋清雯一囧，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二花以前性格溫柔靦腆，但自那以後，這個人走向了極端，她的精神很不穩定，但在生了宋豐宋香後，慢慢能控製自己了，我知道，她看宋香和何爭光，可能是想到了她自己年輕時的樣子，所以才會這樣不管不顧。”宋大花對此也沒什麽好辦法。
宋清雯一臉難受：“我難以想象她怎麽溫柔靦腆。”
宋大花想起年輕時的宋二花，恍如隔世，太遙遠了，似乎都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還有下鄉知青利用各種機會得以回城，最後拋棄鄉下的妻子兒女，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一直有知青做這種敗壞道德的事，雖然目前我們小宋村還沒發生過，但一直防備與知青結親的人很多，就算知青在我們當地結婚生兒育女安家了，誰又知道他們有一天能回城，會不會拋棄妻子呢？二花打聽了很多知青的事，知道不少這種事情，她阻止宋豐宋香，反應再激烈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宋清雯抿唇，現在這種事算是少的，等到未來恢複.高考、知青返城，被知青配偶拋棄在農村的人隻會更多，同樣被拋棄的孩子更多。
宋清雯撓撓臉頰：“大姨，聽了這麽久，其實我覺得這事跟我沒啥關係，主要還是那個宋尋，和一些缺德知青，我什麽都做不了，也不會做，個人選擇，自己承擔後果吧。”
看到宋清雯這樣不在意宋尋，宋大花笑了：“好，我剛才不應該猶豫那麽久，直接說出來就可以了，不過，你不想多了解宋尋的事？”
“不需要。”宋清雯毫不猶豫地搖頭。
那個宋尋還是趙義城隻是為原主的出生出了一點力，這麽多年不聞不問，她沒必要做什麽，人家選擇回自己的家，選擇原來的妻子兒子，那是人家的事，跟她無關。
宋大花遲疑一瞬，說：“還有一件事，你也應該知道，宋尋每年都會寄一筆錢回來，養你和濤子，約定好寄到你們兩兄妹二十歲，等到明年你二十歲，他應該不會再聯係我們，那些錢都被二花收起來了，並沒有花在你和濤子身上。”
宋清雯突然皺眉又鬆開眉頭，一笑：“很好，我沒有花過他一分錢，這一點，我要感謝我的親媽，不管她為了什麽，我都要說，她做得很好。”
宋大花一愣，沒忍住笑了，笑出淚花來，聲音有點啞：“清雯，你跟濤子是不是約好的，你們兩兄妹的回答怎麽一模一樣，你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濤子他不會跟你說這件事讓你煩心。”
宋清雯怔住，輕鬆地笑了：“大姨，我跟大哥是親兄妹啊，我之前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大哥沒有說過，她應該也不讓你告訴大哥吧？是你主動跟大哥說的？”
“濤子去當兵之前，我沒忍住跟他說了這件事，”宋大花當時也糾結過很長時間，因為宋二花是她親妹妹，後來她還是說了，“濤子說他不會用那些錢，更不會讓你用那些錢，因為他自己可以賺錢養你，他確實說到做到了。”
宋清雯：“大哥做得好。”
因為原主生活中沒有父親，她也從沒想過親生父親的事，自然考慮不到有撫養費，宋清雯想得更簡單，絕對不會用宋尋的錢，她不欠宋尋一分一毫，隻要宋尋不違法犯罪影響她和小澤，她能當這個人死了處理。
死了更好。
“那筆錢數目不小，二花花在宋豐宋香身上了，二花說，這些錢就應該用來給宋豐宋香花，這是宋尋應該做的補償，因為宋豐宋香長得很像你外公外婆，是他害死兩老的……”宋大花說不下去了，這全是歪理。
宋清雯聽了倒是並沒有什麽反應，她擺擺手：“隨便她吧，反正我絕對不會花，她愛花在誰身上都好，難怪她之前這麽爽快同意分家，還願意把房子記在小澤名下，原來是因為她還有很多錢，挺好的，她花她的錢，就不會來搶我和小澤的錢和房子。”
“……你外公外婆也留下了不少錢財，我當時隻拿了一些實物留著當個念想，其他的，都是二花的。”宋大花自己有工資能賺錢，不跟宋二花爭家產。
宋清雯“哇”了一聲：“我當時果然沒有猜錯，也對，外公外婆那麽聰明，肯定會做多手準備。”
宋大花十分讚同：“是啊，他們兩老那麽聰明。”
宋清雯忽然雙手合十：“大姨，你說他們什麽時候會蓋新房子？我實在不想天天看到他們那些不順眼的臉。”
“快了，剛才我回來不是跟她說了一會兒話嗎，她問我磚瓦價錢多少，讓我到時候幫忙買磚瓦。”
宋清雯十分驚喜：“好哇！不過還是希望再快一點！”
“搶收之後，過年之前，可能會有消息。”宋大花看到她這副樣子，也不由失笑。
“那就祝搶收也快點過，新年快點來好了。”宋清雯鼓掌。
“清雯姐，你可以洗澡了，媽，你和清雯姐剛才在說什麽呢？”王心怡抱著髒衣服出來，好奇探頭進灶房問。
宋清雯笑臉：“哈哈，我們在閑聊，隨便說說話。”
王心怡搖頭：“我不信，你們肯定在說什麽重要的事情。”
“好了，不是說睡覺之前要和心樂再看一會兒書嗎，別磨蹭，快去，還有，小心別吵醒小澤。”宋大花阻止女兒追問下去。
王心怡吐吐舌頭：“好吧，看來是我現在不能知道的事，我以後再問問，看你們能不能告訴我。”
“哈哈哈，以後也要看情況，幫我看著點小澤，我很快洗完。”宋清雯不意外王心怡的敏感，但她確實不會說剛才的事。
宋尋，過了今晚，在她這裏還是死翹翹的。
宋清雯小小的困惑被解決，晚上貼著小澤，睡得很香。
第二天，生物鍾準時把她叫醒，她打著嗬欠去灶房，發現宋大花已經醒來，在裏麵生火煮早飯了。
“大姨，你這麽早啊？”宋清雯牽著小澤走過去。
宋大花：“起啦，我給你們煮麵條，早上吃這個確實很方便，等會我給你們煮一鍋綠豆糖水，你們今天記得帶去上工。”
“謝謝大姨，大姨真好，我都想把你留下來了，”宋清雯張口就是甜蜜蜜的真心話，“見到大姨，吃的都是好吃的東西。”
昨天她和小澤又吃到宋大花買的美味肉包子了呢。
仿佛是心有靈犀，小澤盯著小腦袋說：“肉包子好好吃~”
宋清雯笑出聲：“對，肉包子好好吃，我昨晚做夢還夢到自己吃了一大堆肉包子，最後甚至被肉包子埋在下麵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宋清雯現在天天都想吃肉，但不能，所以昨晚在夢裏吃肉包子吃了個飽，醒來之後，就很空虛，因為沒肉吃。
“成，下次還給你們兩個買肉包子吃，到時讓你們吃肉包子吃到飽。”宋大花當即豪氣地說。
宋清雯和小澤眼睛如出一轍的亮閃閃：“真的？”
宋大花點頭：“到時候我多攢點票，還能跟別人換一換，肯定讓你們吃到飽。”
“好耶！”
宋清雯抱著小澤，歡呼不已，姑侄倆都是肉食動物，沒肉嘴裏沒滋味，有肉當然很快樂。
“什麽什麽？吃肉包子吃到飽？媽，我也要吃到飽，加我一個吧！”王心怡眼睛都沒睜開，就聽到這個大好消息，當即舉手報名。
宋大花：“怎麽能少了你。”
王心怡跑去宋清雯和小澤身邊，大笑：“好耶！”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王心樂默默舉手：“媽，算我一個。”
“算！等我和建興攢夠票，到時候買一堆肉包子回來，或者到時候也可以買夠肉和麵粉，自己包包子吃，怎麽都會讓你們吃到飽。”宋大花看到孩子們這麽活潑，也很開心，是該高興的。
幻想著被小山一樣多的肉包子淹沒，宋清雯美滋滋吃完碗裏的青菜蛋花麵條，雖然她現在連每天吃一隻雞蛋都達不成，但她有大夢想的，肉包子在前方等著她！
“所以，怎麽能讓一隻母雞一天下兩個雞蛋呢？”宋清雯十分真摯地問，還是先解決眼下的情況吧。
王心怡一愣：“一隻母雞不是一天隻能下一個雞蛋嗎？居然能下兩個雞蛋？好厲害！”
王心樂：“……一般母雞一天隻會下一個雞蛋，少數情況下兩個雞蛋。”
小澤舉起小手手：“姑姑，捉蟲子給雞吃，下蛋~”
宋清雯：“嗯嗯，隊裏的大娘大嬸好像也是這麽說，吃蟲的雞會下多多的雞蛋。”
小澤又舉小手手：“我捉蟲子，多多的蟲子~”
宋清雯手握成拳，又把小澤的小手做成小拳頭，一大一小碰碰拳頭：“好，我們努力讓家裏的母雞多下蛋，一天至少兩個吧。”
小澤：“好！”
王心怡興奮地也去碰拳頭：“我也來幫忙！一隻母雞一天會下三個雞蛋嗎？”
王心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