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人擠人的公交車上下來, 宋清雯覺得自己整個人由裏到外都煥然一新，連小澤都鬆了口氣呢。
小澤：“姑姑，車上好多人哇~”
小孩剛才在車上差點都被擠到, 幸好有王心怡和王心樂在前邊幫忙擋人。
宋清雯想起自己差點被擠扁，心有餘悸說：“是啊，真多人，而且行李也多。”所以車上才會更加擁擠。
“哈哈, 這個時間點人確實很多，因為明天是休息天, 縣裏人在市裏工作的也下班了，不過, 就算我們避開這種時間, 公交車上還是有很多人。”王心怡解釋。
宋清雯點頭一笑：“原來是這樣。”
因為和這對雙胞胎兄妹一起保護過小澤, 宋清雯和他們的關係更加親近一些, 語氣也更加真誠——隻要保護我家幼崽的, 就是好人。
王心怡感覺很敏銳，一發現宋清雯對她的親近，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 親親熱熱說：“嗯嗯嗯！但我跟王心樂去市裏幾乎每次都搭公交, 騎車子有點太遠, 清雯姐，小澤臉色好像不太好, 他怎麽了。”
宋清雯摸摸小孩的臉，然後很習慣地被蹭了蹭：“小澤在車上被熏著了？還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小澤神情有點蔫蔫的，不過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姑姑, 我沒事噠，鼻子不舒服~”
宋清雯檢查了下, 小澤身體沒哪裏有淤青紅腫，確認小孩在車上沒被碰到哪裏，這才放心：“要是難受就靠著姑姑，想睡覺也可以。”
小澤慢慢地搖頭：“我不困的~”
想想小孩在火車上睡足覺，宋清雯才作罷。
王心怡：“小澤要不要喝點水，喝水可能會好一點，我們去車站裏麵問問。”不等宋清雯反應，人已經蹭蹭蹭跑去找車站裏的職工。
“拉不住的，她就是這樣，一想到什麽，立刻就會去做。”王心樂說。
宋清雯點點頭，抱著小澤隨王心怡身後跟上去，她也想試試喝點水後小孩會不會舒服點。
“在這裏喝什麽水？管他是不是不舒服，別管他們了，我們丟下他們走！”宋二花剛才在公交車上被人踩了幾腳，肚子裏正憋著一團氣沒地發。
王心樂看著這位小姨，直接說：“我拿行李累了，想站在這裏歇一歇，小姨真想立刻走，就幫忙搬行李吧。”
有苦力幫忙，宋二花才不想搬行李，從牙齒縫間擠出一個字：“……我等。”
小澤喝完水後，果然能看出臉色舒緩一些，當然也可能是下車這麽久，過了不舒服的那一陣，總之，結果是小孩身體沒事了。
王心怡也成功摸到小澤的頭，她沒有用力，隻是輕輕蹭蹭，然後很快放開，心滿意足地說：“我就說，喝涼白開很有用。”
宋清雯看著她：“確實。”
小澤是個很乖巧的孩子，他對剛才急著幫他借水的王心怡道謝，又轉回頭對宋清雯說：“姑姑，我叫她什麽呀？”
“叫小姑，或者心怡姑姑都行吧？”至於宋香比王心怡還小一歲？宋清雯不承認宋香是小孩的姑姑。
王心怡眨眨眼，充滿期待地看著小澤。
小澤轉頭，小小地對王心怡一笑：“小姑~”
王心怡激動跳起來：“清雯姐，小澤好可愛啊！”
宋清雯宛如找到同道中人，興奮道：“小澤超級可愛！”
王心怡小雞啄米點頭：“嗯嗯嗯！而且他很乖，一點也不像我大姐家的，那小子自從會走路之後，經常把家裏弄得亂糟糟的，而且屢教不改，讓人操碎了心。”
雖然這麽說，但能聽出王心怡很喜歡自己口中的“那小子”。
宋清雯想象了下王心怡口中說的拆家調皮小孩，又看著自家的乖乖崽，語重心長地對小澤說：“小澤，調皮可以，搗蛋也可以，但至少，不能拆家哦。”
小孩歪頭，一臉認真說：“姑姑，我很乖噠，不調皮，不搗蛋，也不拆家~”
宋清雯滿是憐愛地摸摸他，慢慢來吧，小澤比前幾天有很大進步了。
“磨磨蹭蹭的，你們可真是閑得慌。”宋二花像是有暴躁症一樣，情緒一直不穩定。
不過，別說是宋清雯，就算是王心怡王心樂這對雙胞胎，都當沒聽到這句話，主要就是——習慣就好。
宋二花倒是想針對宋嘉澤這個小孩，但在火車上她被宋清雯懟得很慘，不敢了，現在抱怨也是沒敢指定人。
“從這裏走到你們家，遠嗎？”宋清雯牽著小澤走路，背著軍用挎包，她的雙肩包被王心怡成功撈走背上。
王心怡背著雙肩包很覺得新奇，各種調整肩帶，又用手往後背托包：“不遠的，走路最多二十分鍾。”
那確實不遠。
宋清雯之前隻是來縣城轉公交，還沒來得及看看縣城什麽樣，現在看著四周，入目的東西都是新鮮的，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一切普通又平常，帶著屬於這個年代的特殊氣息。
“清雯姐你們看，我們家就在前麵那一片民房裏。”王心怡抬手一指，高興說。
這裏是居民區，一眼望去，幾乎全是磚瓦屋。
沒過多久，宋清雯幾人站在王家房子門前，正好碰上又一次從屋裏走出來瞧瞧人到沒到的宋大花。
“媽，我們回來了！我還把清雯姐和小澤一塊拉過來啦，嘿嘿嘿，我可是大功臣！”王心怡走向宋大花，還不忘為自己邀功。
宋大花點頭，看到宋清雯的臉時，不由怔住，後很快回神，想到女兒口中的稱呼，溫和一笑：“清雯，你快把小澤一塊帶進屋，歇一歇，你們路上肯定累壞了。”
“好，大姨。”宋清雯對這位大姑宋大花很尊敬，宋大花是醫生，以前救過原主的命，也幫了原主兄妹很多，連宋濤當年決定要去當兵，也是宋大花支持他，宋濤能念完初中，宋大花功不可沒，宋二花這個扯後腿的不提也罷。
“小澤，這是姨婆。”宋清雯點點好奇睜大眼睛看人的小澤。
小澤看著宋大花，乖乖喊人：“姨婆好~”
宋大花看著孩子好好的沒事，放下心，笑著應道：“小澤也好，來，我們進屋去。”
然後宋大花也不跟宋二花說話，直接轉身先走進屋，宋二花在後麵重重哼了一聲。
宋大花和宋二花這些年關係越來越僵硬，主要是宋二花人越發固執，說也說不聽，什麽都隻顧自己的想法來，尤其是對宋清雯四個孩子的區別對待，對宋濤宋清雯極盡苛刻薄情，對宋豐宋香大肆放縱，把好好的孩子養成那樣，前麵兩個離心，後麵兩個品性已經歪了，宋大花勸了這麽多年勸不動，非常心累。
而且她雖然是宋二花姐姐，但兩人都活了這麽多年，各自有家庭，宋大花又不能伸手去管教宋二花的孩子，兩人誰也不服誰，即使這樣，宋大花仍然會照顧宋二花這個唯一的妹妹，就是沒個好臉色。
宋二花臉皮厚，在王家跟在自己家一樣，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嘴上指揮王心怡王心樂給她端茶倒水，還要吃點心。
王心怡苦著臉：“又來了，我就知道會這樣，”但下一秒她又昂起頭，笑了，“但這次有清雯姐和小澤，所以哥你去小姨那邊吧，哈哈哈！”
王心樂：“臭丫頭，有事叫哥，沒事喊王心樂。”
王心怡立刻躲開他的手，溜去宋清雯那邊：“清雯姐，小澤，來，吃雞蛋糕，我媽今天專門從百貨大樓買回來的，很香，我剛才偷吃了一塊，等著，我去給你們倒水。”
既然都來了大姨家，宋清雯也不拘束自己，大方自在些，以後上門看望大姨提多點東西孝敬就好，其實比起宋二花，她更願意為宋大花養老。
“吃吧，以後姑姑也送好吃的給姨婆，”宋清雯摸摸小孩的頭，小澤明明眼裏都透露出想吃的渴望，但就是沒有伸手，“小澤，我們是有很多錢的。”
後麵這句宋清雯是貼著小孩耳邊說的，隻有他們兩個聽見，至於沒有票證買不了東西？之後再想，現在是吃雞蛋糕的時候！
小澤眼睛一亮這才拿著雞蛋糕開吃：“姑姑，好香好吃~”
宋清雯也在吃：“雞蛋糕好吃！”
“看吧，我就說很好吃。”王心怡端了兩杯水過來，因為宋清雯不要茶，小澤也不能喝。
宋清雯：“謝謝心怡。”
小澤：“謝謝小姑~”
“嘿嘿，沒什麽啦。”王心怡摸摸後腦勺，傻笑，果然不用去對著小姨那張凶巴巴的臉最好了，她小時候被小姨嚇哭，絕對不是因為膽小，是小姨太凶。
“雞蛋糕怎麽隻有這麽幾塊，你們怎麽不幹脆把雞蛋糕全部端過去那邊好了？”宋二花看著碟子裏的雞蛋糕，瞬間不覺得香了，心裏反而很難受，怒瞪著王心樂，太沒眼色了！
王心樂：“小姨，那邊人多，雞蛋糕就多，我們這裏就兩個人，四塊裏有兩塊是我的。”說完，他伸出兩手，一邊拿一塊雞蛋糕，塞進嘴裏。
碟子裏隻剩下兩塊雞蛋糕。
宋二花很憤怒：“……你們是不是要學宋二丫那樣折騰我？”
王心樂嘴裏嚼完一塊雞蛋糕，表情很平靜地回答：“沒有，雞蛋糕按人數分，每人兩塊。”又開始吃第二塊雞蛋糕。
吃完後，見宋二花既不動手也不動嘴，王心樂問：“小姨你確定不吃？”不吃正好，便宜他了。
宋二花受了太多氣，梗著脖子說：“我不吃，你拿走！”
王心樂喜甜，頓時眼睛一亮：“好，這兩塊雞蛋糕是我的了。”
“王心樂，我也要！”王心怡其實一直關著雙胞胎哥哥那邊，隨時準備好幫忙，結果不但不用幫忙，反而還有好處。
但王心怡還是晚了一步，王心樂把兩塊全吃了。
看著這對活寶雙胞胎，宋清雯都不由笑了。
“他倆平時就這麽鬧騰，別管他們。”宋大花在宋清雯對麵落座。
宋清雯仍然笑著：“大姨，我看他們打打鬧鬧的，兄妹感情很好，心樂很維護心怡。”
“清雯你漏說了一句，他還喜歡欺負心怡，表麵上看著像個大人，也努力裝得像個大人，其實很幼稚，”宋大花無奈搖頭，“小澤還要不要吃雞蛋糕？姨婆的給你吃。”
小澤摸著肚肚，搖頭：“姑姑說要留肚肚吃飯噠~”
宋大花看著小小的孩子一本正經地拒絕她，笑道：“噯，是這樣，你姑姑說得對，小孩子最好不要吃撐了，你以後來縣城看姨婆，姨婆再給你買。”
小澤點點頭：“姑姑說以後會帶小澤來看姨婆~”
宋大花聞言，驚訝地看向宋清雯：“清雯？”
“大姨，以後我會帶著小澤上門蹭飯，你和姨夫可不要趕我和小澤出門。”宋清雯眨眨眼，開玩笑說。
“盡管來，我以前就盼著你來家裏，現在你帶著小澤，那我更要歡迎。”宋大花激動又高興，可一想到宋清雯性情發生巨大變化背後的事，又高興不起來了，唉，世事難料……
宋清雯仿佛沒有發現宋大花低落的情緒，說：“大姨，現在是不是要準備晚飯了？”
宋大花：“對，看我都忘了，飯已經煮好，等我炒幾個菜就能開飯。”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宋清雯問。
“不用你幫忙，我之前把菜洗好切好，中午還去國營飯店打了肉菜。”宋大花不再沉浸在傷心中，站起來去廚房忙碌，沒時間七想八想。
“哼，假惺惺！”沒人注意，宋二花自己又跳出來找存在感。
宋清雯牽著小澤：“小澤，我們去洗手，吃完雞蛋糕你的手黏糊糊的。”
小澤：“好~”
王心怡：“王心樂，我知道你還在房間裏藏了大白兔奶糖，你把糖給我，我就不計較你吃我雞蛋糕的事。”
王心樂：“不行，雞蛋糕是我勞動所得。”
“你那算什麽勞動？要是知道看一看小姨的臉就能得兩塊雞蛋糕，我才不會讓你去。”
“現在知道晚了。”
即使宋二花一直在彰顯存在感，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屋裏還有宋二花這個大活人。
洗完手後，宋清雯幹脆帶著小澤在廚房裏看宋大花炒菜，她負責看火。
宋大花：“這個天燒火很熱，你們兩個往後坐一點，不耽誤燒火，時不時拿燒火棍戳一戳就行，快拿蒲扇扇扇風。”
“大姨你才是最熱的那一個，我跟小澤還好。”宋清雯拿著一把蒲扇，給他們三個人一起扇風。
宋大花笑：“確實有點涼快了。”
“對了，大姨，之前就沒看到姨夫。”宋清雯問起。
宋大花比宋二花結婚早，但生孩子晚一些，她生了三胎，大兒子和大女兒，然後是意外懷上的雙胞胎，兩兒兩女，大兒子比宋濤小兩歲，也在部隊當兵，談了對象但還沒結婚，大女兒在市裏醫院當醫生，嫁在市裏，王心怡王心樂目前在讀高中，宋大花丈夫轉業回縣城老家公安局，宋大花也把工作轉回到縣醫院。
“他最近很忙，這兩天來回匆忙，我估計他今天應該沒空回家，說不定還得去給他送飯。”宋大花解釋。
宋大花廚藝很好，從國營飯店打包回來的肉菜也很美味，宋清雯和小澤最後吃得很滿足。
飯後雙胞胎去公安局送飯，宋二花不洗澡直接躺下睡覺。
小澤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宋清雯快速地給他洗完澡，抱上床哄他睡覺，現在的小澤很好哄，入睡速度也快，不過還是要看著宋清雯在身邊才能這樣。
“小澤睡著了？”宋大花問輕手輕腳走出來的宋清雯。
宋清雯點頭：“睡著了。”現在她能在小孩睡著後稍稍離開，但小孩起床睜眼後必須第一個看到她。
“清雯，來，坐在大姨身邊吧。”宋大花忽然說。
宋清雯有所預感地看著麵色柔和的宋大花：“大姨想跟我說什麽？”
“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拉著你跟我隨便嘮叨一下。”
宋大花搖頭，看著落落大方的宋清雯，心裏生出無限感慨，這孩子這麽好，她妹宋二花怎麽就眼瞎了？算了，二花眼光一向不怎麽好，也睜眼瞎幾十年了，她應該習慣的。
宋大花確實是拉著宋清雯嘮叨嘮叨，說的都是生活裏瑣碎又有趣的事，宋清雯更加喜歡這位充滿睿智又溫和的大姨，宋大花竟然跟宋二花是親姐妹，除了已經知道的人，說出去誰信啊？
“清雯，大姨想問你一句，你恨你媽嗎？”宋大花在心裏琢磨很久，還是問出口。
“恨她？不，大姨，我沒資格恨她。”宋濤和原主都沒恨過宋二花，宋清雯有什麽資格？
宋大花聽後心裏直歎息，她聽出來了，清雯真的不恨二花，隻是不將二花放在眼裏，沒有恨意，就沒有感情，僅僅隻有一層血緣關係，明明是母女，卻已經徹底離心。
宋清雯表情淡淡的：“大姨放心吧，宋豐宋香不靠譜，我最後還是會給她養老錢。”
錢照最低標準給，她不會在宋二花老去後貼身伺候她吃喝拉撒，宋二花都沒這麽照顧過原主，她自然不可能照顧回去，這是宋豐宋香的任務。
“好，這樣就很好了，清雯，就像濤子說的，你沒必要對她負責太多，你能好好對自己，我很開心，濤子如果知道你的變化，肯定比我還高興。”宋大花很欣慰地拍拍宋清雯的手。
宋清雯好奇：“大姨，如果我說不管她呢？”
宋大花一愣，失笑，認真道：“那樣也很好，誰都不是聖人，清雯，大姨不怕跟你說實話，我有很多次想要不再管她，隨她去，但總是會想起爹娘，所以放不下，隻能這樣不冷不熱的僵持著。”
宋清雯：“我是想到大哥了。”還有原主。
“媽！清雯姐！我們回來了，爸破獲案子抓到犯人啦！”
王心怡興奮的聲音傳進屋裏，成功讓宋清雯兩人停下談話，兩人對視一眼，隨即相視一笑。
宋大花拍拍宋清雯：“就按照你自己想的去做吧，大姨隨時準備幫忙，清雯你去看看小澤有沒有被吵醒，我去讓這丫頭小聲點。”
“好，大姨。”宋清雯站起來往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