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女兒當自強

斜陽的餘暉染黃了整個天邊,形成一幅絢爛的景象。

在這片景象之下,一處半遊離於村子的二進青磚大瓦房的院子裏,張信一家子正飯後遛食,享受春風拂來的餘暖。

“老爺,您二伯過來了。”忽然,何嬸過來稟報道。

張信挑了挑眉,這會兒過來,想必是為了張文科舉的路費。院試的時間是四月中旬,往年張文都是三月十號去的。張信不想理會,更不想與那邊再起什麽糾葛,尤其是銀錢方麵的,對何嬸道:“不見,您讓他回去吧。”

在外麵等著的張父,臉色滿是無奈與尷尬,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會過來找張信,畢竟當初鬧成那樣,自己麵子上也不好受。

家裏的糧食都賣了,換了十兩銀子,老大媳婦接繡活攢下的三兩銀子,加上老二和老四兩家各借的二兩銀子,攏共十八兩銀子,離張文往年趕考的費用,還差上不少,他不得不跑這一趟。

“我們老爺說不想見您,您回去吧。”何嬸出來對張父道,來這也有些年了,她自然知道自家老爺與張家那邊的關係,對張信如此態度並不奇怪。

張父聞言楞了半晌,苦笑了一聲,而後歎口氣道:“還請你再跑一趟,跟他說,我就借十兩銀子,今年賣了糧食就還,不會賴賬的。”末了還添了句:“讓他看在好歹是一家人的情分上,幫這一次。”

何嬸有些為難,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張信說了。

張信冷笑:“一家人的情分?若是有也不會變成兩家人了。何嬸您告訴他,讓他死了這條心,這錢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借的。”

“還有,讓他好好去瞧瞧張文整日裏看的什麽書,看看那個他滿懷期盼的兒子是怎麽報答他的。到現在還指望著張文功成名就,改換門庭,真是可笑。”

這縣城就這麽一個書店,張信去買東西的時候難免會碰到張文,隨口問掌櫃的一句,也就知道張文買的是什麽書了。也怪不得這麽些年都沒考上,沒本事還整天看話本和小黃書,能考上就怪了,不過自己也懶得理會就是了。

但現在還要為著這麽個張文過來給自己找麻煩,不說出來倒是對不起自己了。說起來,除了早些年讓人揍他一頓外,張文的日子過得確實舒心了些,也該添添堵了,虧得那麽一大家子為他勞心勞力。

張父是識字的,隻要看一下就清楚了。他也曾上過兩年學堂,隻是當時遭了災給耽擱了。張父這些年來,對於改換門庭一事如此執著也是有原因的,張信也問過張大伯,多半歸咎於他娘,也就是原身那個早死的奶奶賈氏。

賈氏有個當舉人的爺爺,同時還有個不爭氣的爹,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不說,還敗光了家財。老爺子無奈,強撐著一口氣,借著自己舉人的名頭,給賈氏找了當時家境不錯的張全安,也就是原身的爺爺給嫁了。在深受老爺子影響的賈氏教育下,加之自己被耽擱了的遺憾,張父對於這事就異常執著。

沒能借到銀子,張父隻得失望而歸,他沒王氏那個臉皮,也就沒有鬧出來。對於張信提及的事,心中存疑,這麽些年他一心操勞張文的趕考銀,對於張文備考一事並不怎麽督促檢查,主要是張文自覺,整天都待在書房裏,根本不用他操心。

回到家,張父直往張文的房間去,張文的房間起得比較大,裏麵隔了個書房,張文正在滋滋有味的看黃書,這本最是經典,他反複咀嚼幾遍了,隻待到了府城,就能到尋芳閣裏享受各中滋味了。

見張父突然進來,張文忙將書扣好,起身道:“爹,你怎麽過來了?”

張父也沒說話,直接拿起那本書,張父突然來這麽一手,張文阻止不及,書就已經在張父手上了。

“爹...”張文還想垂死掙紮,張父卻已經看清了裏麵的內容,頓時怒不可遏,翻看了下書本的封麵,赫然寫的是《詩經》,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

最後,這事以張文挨了頓家法,且放棄今年的院試而告終。

張文趴在**,身上一陣抽疼,心裏恨死張信了,張父剛從張信那回來就到自己的書房來,一準是張信告的密。本來他還打算爭取下去院試的,畢竟三年也就爽快那麽兩回。

於是借口道自己有好好備考,看黃書隻是一時解壓,誰知張父一句:‘去可以,但你必須保證能考上,不然就留在家裏好好準備兩年再考。’他也隻能留在家裏,而且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張信知道這件事已是幾天後,村裏人議論開來,劉氏去串門子,回來後跟他說的。

張信聽過就算了,本來自打發了張父,張信就將這事拋一邊去了,也不管張家那邊會怎麽鬧騰,繼續過自己的安穩日子。

期間,草兒的爹娘過來了,答應將草兒賣給張信。那日草兒娘回去將張信的意思跟草兒爹,也就是張大山說過後,張大山考慮了會,也就同意了。

有了張信家的選擇,若是還堅持將草兒嫁給錢老爺當妾,他家一定會受人唾棄的。而且,草兒到了張家,每個月還有月錢拿。

最為關鍵的是,與錢老爺結親一事八字還沒一撇,隻是聽說錢老爺想要納個生辰八字合適的農戶女來帶旺子嗣,而草兒的生辰八字與那個就差了一天,這才動了心思,不過還沒找上門,就被草兒聽到了,然後就鬧了出來。

“摁手印吧。”將十兩銀子放在桌麵上,張信遞過早就寫好的草兒的賣身契,不客氣道。張信對瘦弱的草兒能被隔一個村子的錢老爺看上,從而納進門不是沒有懷疑過,但也沒有費心去打聽,反正隻要草兒還在那樣的父母手底下過活,結果就好不到哪去,這事是不是真的意義並不大。

對於張信的態度,草兒爹娘也不敢說什麽,老實的摁了手印,拿了銀子就走了。

事情塵埃落定,草兒狠狠哭了一場,也不知是為著擺脫這樣的父母,還是為著自己有這樣的父母。

待草兒情緒穩定下來,張信道:“從今兒起你跟那個家就沒關係了,他們也沒立場要求你做什麽,所以以後你自個兒得硬氣起來,別受他們擺布,特別是日後發給你的月錢,可得守住了。”

草兒吸了吸鼻子,嗓子沙啞卻堅定道:“我知道的,老爺,我不會讓爹...他們擺布的。”

張信點了點頭道:“你先休息兩天,兩天後我再讓何嬸給你安排活計。”

然後就讓何嬸領草兒回去,讓她一個人靜靜。

“唉,這孩子也是命苦。”劉氏感歎道。

張信也是歎了口氣:“誰讓她攤上這般狠心的爹娘呢。”

劉氏以為張信聯想到了自己,忙抱了抱張信,以往張信都是這麽安慰她的。

張信納悶道:“怎麽了?”

“不用替草兒難過,我們待她好些便是。說起來她也算是幸運的了,遇上了我們。”

“嗯。”劉氏應了聲,也沒提起張家那邊。

解決了草兒的事,張信便開始忙碌起來,這會也到了春種的時候,他還得雇人幫著種植藥材和種水稻,雖然有些擔心會鬧旱災,但到底不確定。

這幾年,家裏陸陸續續又種多了幾種藥材,都是生長周期短,收益快的。不過量也不大,一共就二十來畝。鑒於謹慎行事,張信家出產的藥材大多都是中等品質,上好的並不多,差的也有。

至於種水稻,張信家的水田現在有十六畝,其中十五畝是連著一片買的,還是特意托張牙紀留意才買到的,這會家裏吃的大米飯就是那產出的。

張信忙裏忙外的同時,家裏幾個小的也沒閑著,自上次從桃緣山回來,大丫就開始向何嬸請教如何管家,人情往來等。對於日後夫家的家境,大丫並不看重,她隻想找個像爹一般的好好過日子。

因此也有可能是高門大戶,有爹在,她高攀得起,實在不行就私奔,盡管對此她不是很讚同,但爹就是這麽說的。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她得學起來,反正也沒有壞處,還能漲見識。

劉氏見狀,也將二丫拘在家裏,讓她為成為一個合格且賢惠的家庭主婦而學習。三丫和小寶則在認字。

對於大丫和二丫這事,張信是支持的,之前他一直逃避著家裏倆個丫頭要嫁人的事,總覺得年紀還小,但現在的今時不比他那個未來的往日,也開始正視起來。

因此,於晚上一家子學習時間,張信教誨大丫和二丫要自強自立,不要做菟絲花。在夫家若是受了氣,萬萬不能忍氣吞聲地委曲求全,大不了和離回家,家裏永遠是她們堅實的後盾,特別是麵對未來夫婿尋花問柳、納妾、養外室之事,絕對不能妥協。

聽張信越講越離譜,劉氏忙將他打斷,把他趕了出去,自己來教,這才避免了大丫和二丫在強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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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支持和鼓勵以及指出文中劇情的不合理之處,還有那些一直支持著我的小天使們,祝願你們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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