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焰沒見過誰,借紙巾借得這麽拽裏拽氣。

周圍的顧客也沒見過這種理直氣壯的場麵。而拽裏拽氣的程深倒是一臉的淡定,從容不迫,頂著大眾的目光毫不在意。

白焰愣了好幾秒才回神來,看著他濕漉漉的帥氣臉,連忙從包裏拿出紙巾,起身走到他桌前,稍稍遲疑,遞到他麵前,小聲道了句。

“給你。”

程深聞言微頓,聽著她軟糯糯的聲線,說著話裏的詞。

不是借。

是給。

他視線一垂,落在那紙巾上,纖細的指尖正捏著,細細白白的,指甲被修剪的圓潤光滑,再往上是那手背,皮膚白的有些透明,甚至可以看清其內的血管。

看著是那麽的纖瘦且脆弱。

就像一個瓷娃娃。

碰不得。

白焰見他沒有接,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是有些疑惑,而後徑自將紙巾放在桌上,收回手時,掌心內的手機忽而震動響起。

她低頭瞥了眼屏幕,接起。

鬱含正問著她話,似是在催著什麽,白焰連忙應了一聲,腳尖微轉,準備往外走,忽而身子一頓,有些鬼使神差的轉頭看向卡座內的男人,不想恰好與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對上。

心跳猛的空了一拍。

她眼皮立即一垂,先行斷開視線,看著桌前的紙巾,抿了抿唇,“你......記得擦。”

話音落下,她捏著手機,連忙轉身往外走。

店門推開,敲鈴聲隨著人影離去響起。

程深安靜了幾秒,而後垂眸看向桌上小小一包的紙巾,包裝上還印著一個小女孩兒,穿著花邊裙。

粉紅色的。

“嗡——嗡——”

桌上的手機震動響起,程深隨手拿起接通。

“程隊,任務進行的如何?”

明顯的公鴨嗓響起,程深毫不在意地答了句,“還算成功。”

趙言銳一聽這話,驚訝問:“相上了?”

“沒。”

趙言銳“切”了一聲,“那您打哪來的成功,倒頭來還不是革命發展期。”

程深聞言,不置可否。

“被潑水沒?”

“嗯,潑了。”程深低頭看了自己濕漉漉的衣領,隨口答道。

趙言銳不厚道的笑了一聲,“那您這算是隔一個月過一次潑水節啊。”

“我不想,要不下次你來?”程深有些好笑的回問。

“得了,這可是組織為你布置的任務,我可不敢擔任。”趙言銳說完,又添了一句,“聽說這潑水節是洗去厄運的,可能你的潑潑,反倒還會帶來好運。”

程深挑了挑眉,“好運?”

既然話都說出來了,趙言銳順著圓了下去,“就比如升官發財,桃花美人。”

聽著他話裏的最後一個詞,程深微微抬眸,看了眼窗外的街道。

玻璃窗被擦拭的幹淨無痕,完全可以看清地外頭的景也包括人。

小姑娘走出咖啡廳,現在正撐著遮陽傘站在路邊,看著像是在等人。

但腳步四處移動著,搖搖晃晃著身子,一點都不安分。

和剛才麵對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小心翼翼的。

視線內從遠處駛來一輛車,停在路邊前,小姑娘隨即打開後座車門進入。

程深靜靜地看了幾秒,憑著極好的視力,依稀能辨認出駕駛座內的人影。

男的。

“你這升官發財也不需要了吧,桃花美人,你也不缺啊。”

趙言銳出聲打斷他,程深移開視線,看向桌前的紙巾,“我缺不缺,你知道?”

聽著這話,趙言銳一愣,“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程深邊答話邊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起身隨手拿過那包紙巾,往外走。

趙言銳反駁:“不是,我要能懂這意思,我還問你幹嘛?”

程深沒搭理他,直接下了命令,“把車開過來。”

在車內的趙言銳聞言一驚,差點蹦起,但聲音淡定疑惑問:“什麽車?”

“轉頭,三點鍾方向。”

趙言銳下意識順著他的話看去,咖啡廳內的程深身影,準確無誤地投入他視線內。

程深隔著玻璃與他對視,淡淡問:“你當我眼瞎?”

“……”

-

“剛才在電話裏,你和誰說話呢?”

鬱含坐在車內問身旁的人。

白焰身子微頓,低頭玩著手機,隨口說:“一個路人。”

鬱含睨了她一眼,“白焰,你連自己都管不了了,你還管路人?”

白焰聽著這熟悉的話,撇了撇嘴角,“幹嘛學我媽?”

鬱含被她逗笑,“阿姨還不同意你寫小說呢。”

說到這兒,白焰無奈揉了揉額頭,“要她同意,這輩子都不可能。”

白焰大學寫小說的時候,瞞著沒讓她媽知道,瞞了幾年終於到畢業的時候,這層紙被捅破了。

白母為此大鬧了一場,還好白父是支持白焰的,幫著舒緩白母的情緒,但白焰還是被勒令要去月風解約,雖然她性子軟,但在這事上她出乎的強硬,抵死不從的那種。

一個人拿著之前寫小說的積蓄搬出了家,在外邊租了個房子,沒和白母說任何話,算是無聲反抗。

就這樣母女倆僵持了一年之後,白父帶著周圍人勸著,白母漸漸鬆了口,對白焰這事睜一隻閉一隻眼,但她還是每天拿著這點說事。

所以白焰很少回家,明明就在隔壁區,十幾分鍾的車程而已,但她懶得回去麵對說教。

“阿姨說的有些話還是挺對的。”前頭駕駛座上的陸樊辰忽而出聲。

白焰聽著這話也早已習慣了,下意識懟他,“你媽媽說的話也有道理,你怎麽不聽?”

陸樊辰為自己辯解,“我聽了啊,我媽叫我來看你,我不是來了嗎?”白焰:“........”

鬱含沒憋住笑,讚許道:“可別說,你樊辰哥哥在這兒方麵確實聽話。”

白焰瞪眼看著鬱含,眼神寫著“叛徒”兩字。

鬱含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小聲對她說,“我這是客觀評價,別別,我還是向著你的。”

白焰翻個大大的白眼給她。

見她這態度,鬱含輕“嘖”了一聲,“白焰,我剛才聽著你對路人可是溫聲細語的啊!”

“我哪有!”白焰皺眉。

鬱含狐疑的看著她,“該不會是什麽帥哥吧?”

白焰懶得理她,“是又怎麽樣。”

鬱含一聽起了興致,“有多帥,比陸樊辰還帥?”

話音落下,氣氛瞬時尷尬了。

前頭的陸樊辰透過前視鏡看了一眼,笑道:“她能說帥的那應該確實是帥哥。”

鬱含輕咳了一聲,隨口答了句,“誰知道呢。”

白焰不敢說話,怕尷尬的側頭看向窗外的街道。

腦子裏卻突然把那男人和陸樊辰攀比了起來。

陸樊辰說來應該算是帥的吧,從小到大,其他班的女生都喜歡談論他,說他長得帥,成績好,運動也好。

但是白焰看了他看了二十幾年,對他的長相毫無感覺。

但是客觀來說,陸樊辰確實長得不錯。

如果拿那男人和陸樊辰比……

白焰歪頭想了想。

可還沒得到答案,就被鬱含打斷了,“你最近是不是在連載你的新書啊?”

白焰點頭,眼神問她幹嘛?

鬱含眨了眨眼,“還是懸疑題材?”

白焰搖了搖頭,吐出來個字,“言情。”

“嗯?什麽?”

車子鳴笛聲蓋過她的聲音,鬱含又問了一遍。

白焰清了清嗓子,然後扭頭朝她耳朵,大喊。

——“是你這輩子永遠感受不到的言情!”

鬱含:“……”

我滾你媽。

-

三人聚會結束,白焰回歸她的頹廢生活,吃喝玩樂,睡覺,碼字的日子。

在家耗了半個月後,白焰成功隻寫了十章的內容,她自己倒是挺嗨心的。

但月風那邊瘋了,苗思怡這邊,卒。

最後的連帶後果施展在了白焰這個始作俑者身上。

苗思怡天天早上八點準時出現在白焰家裏,逼迫她早起,每天嘴裏念叨的話就是碼字,碼字。

連著幾天,白焰深刻的覺得不是苗思怡先死,就是她卒。

“白音老師,如果你想活,那你就碼字。”

聽著這毫無人道的話,白焰真的想把鍵盤甩到苗思怡的臉上,“有本事你來碼!”

苗思怡搖頭,“我沒本事。”

白焰:“......?”

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苗思怡早就猜透了她的招數,倒了杯水放在白焰手邊,一臉微笑,“老師,別想著激怒我,自從跟了您後,我都覺得我可以去當菩薩了。”

白焰差點哭出來,“苗苗,我好痛苦。”

菩·苗思怡·薩聞言,把白焰的手指放在鍵盤上,朝她會心一笑,“來,老師,長痛不如短痛。”

“……”

-

無限痛苦的交稿日當天,苗思怡終於離開了白焰的家,一臉的神清氣爽走出了房門。

而屋內僅留下一臉蒼白被掏空的白焰。

白焰這架勢瞧著就很像被那啥那啥之後的可憐女性,而那個苗思怡就是那個走腎不走心的邪惡渣男。

“鬱鬱,我好難受,嚶嚶嚶。”

“滾開,嚶嚶怪。”

“嚶嚶嚶——”

白焰捏著手機躺在沙發上哭訴,鬱含正在工作,哪有時間搭理她,隨口問她,“你好好碼字不就行啦?”

“沒靈感。”

“那你去找啊,你接下來要寫什麽?”

白焰聲色俱厲,“這是機密,不能告訴你。”

“?”鬱含冷嗬一聲,“我還稀罕你這個?掛了。”

“……”

被教訓了一番的白音老師,在家休息了幾天之後,深刻反思了自己懶惰成性,得到了一個結論。

認為這碼字之痛,歸根結底還是她沒有出去擁抱大自然,局限於在家裏,成為了一隻井底之蛙。

所以她腦子進水,加短路,加神經衰弱地去給自己報了一個參觀團。

參觀省院軍校,去看看人文學科,看看國家建設,看看未來的國家棟梁。

整個一廢話就是。

——找靈感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嚶嚶嚶,你們為什麽都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