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把毛坯畫成精裝修送給他◎
是夜。
梁迎已經很困了, 卻抱著被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從未有過在異性家中留宿的體驗，不真實感蔓延在渾身上下的每寸細胞。
她住的客臥, 床單被套是何序換的，他說昨天剛曬過, 暖暖的，舒服極了。
枕頭是天然乳膠, 何序特地拿來，說她肩頸容易痛，用這個會比較好，提高睡眠質量。
客臥也有獨立衛生間, 何序幫她準備了全新的洗漱用品。
他和她說了開關對應的燈是哪隻, 告訴她熱水器怎麽用, 最後確認窗戶都關好, 叮囑她有事給他打電話，才放心離開。
何序真的好體貼啊。
每當她覺得到達極限，他總能突破, 把閾值抬高到新的層次。
梁迎閉上眼，不由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明明何序身體抱恙, 需要好好休息, 她沒有照顧他, 反而成為被他照顧的那個。
他到底哪來這麽多精力啊，感覺都不會累似的，授人玫瑰, 卻從不要求回饋。
側了個身, 還是睡不著。梁迎拿起手機, 淩晨一點。
她刷了會朋友圈和微博, 又在瀏覽器裏搜索“和府西苑”。
夜色幽深，屋外的雨聲漸漸聽不真切。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早上被手機鈴聲吵醒。
腦袋暈暈的，梁迎閉著眼，去摸枕邊的手機。
眼睛眯開一條縫，屏幕上顯示何序的名字，她恍神了兩秒，俯身躺在**，一手抱著枕頭，另一隻手滑動接聽。
那頭傳來何序溫和的聲音：“早安，梁工。”
臥室裏昏暗一片，梁迎輕聲問：“現在幾點啊，天都沒亮，你怎麽這麽早。”
“八點。”何序回答。
“八點？”
梁迎瞬間清醒，把眼睛睜大。
“我打這通電話，就是想提醒你，再不起床，上班可能要遲到了。”
何序是在提供叫醒服務，梁迎看向手機屏幕，還真是八點。
她“騰”地一下從**坐起來，迅速下床穿上拖鞋，把窗簾拉開，去衛生間洗漱。
從何序家去新楊坊至少得半小時，中途還有可能遇到紅燈塞車等各種突發狀況。
處在慌亂裏，梁迎從衛生間出來，把包背在肩上，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小程序。
一隻手按動屏幕下了專車訂單，另一隻手按動門把手，往裏麵拉開。
餘光中落入高大的身影，梁迎抬起頭。
何序麵向她，穿戴得很整齊，把手裏的便當袋，舉起來給她看。
“早餐在裏麵，走吧，去車上吃。”
梁迎握著手機，忽然意識到：“你給我準備了早餐，還要送我去上班啊。”
何序解釋：“早餐我自己也要吃，去青山會經過新楊坊，不是順路的事嘛。”
專車沒人接單，時間又很緊張。
那好吧。梁迎不再推脫，跟著何序往玄關走。
在別人家賴床，真的好丟臉。梁迎故作鎮靜，給自己找補。
“睡覺前，我明明有設鬧鍾，不知道罷工了還是怎麽回事，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大概是我家讓你比較安心吧。”
何序彎腰，把梁迎的白色運動鞋放在她腳邊，“有點遺憾不是周六，不然你可以睡到自然醒。”
何序笑著，聲音輕快。
如沐春風般，驅散著她頭頂的陰霾。
梁迎向他道謝，一邊換鞋，一邊附和：“是挺安心的，大概我的靈魂也想多享受一會。”
何序也把運動鞋換好，打開鞋櫃，把他和梁迎的拖鞋一起放進去。
梁迎看了眼，除了她穿過的這隻粉色，其他全都是黑白灰色係。
她昨天過來，臨時起意。
何序是早就把鞋子準備好了嗎？連碼數也和她的腳相符。
等電梯的時候，何序接到一通電話。
梁迎在一旁聽著，有客戶要去青山挑苗，何序稱他“王總”。
步入電梯，何序按下通往停車場的按鈕。
梁迎背靠著牆角，蔫著腦袋，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她聽何序解釋向客戶解釋著，雨過之後，泥土濕滑，今天並不是挑苗的好時間。
地下停車場安靜，燈光也有些昏暗。
從電梯門出來，何序掛斷電話，梁迎問他：“王總還是執意要來？”
“已經帶著大隊人馬在高速上了，他說隻有今天有時間。”
“剛下過雨，樹葉上肯定好多積水，這走一圈下來，衣服不得濕透了。”
“沒事，我給他們準備一次性雨衣。”
何序把黑色越野車解鎖，梁迎打開後座門鑽進去。
何序坐上駕駛位，轉身把手中的便當袋遞給梁迎。
梁迎確實也有點餓了，接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下一秒，她有所疑慮：“不過，我在車裏吃東西真的沒事嗎？”
何序笑著回答：“又不是螺螄粉和榴蓮，味沒那麽大。”
“那你把窗戶稍稍開一點。”
何序照做，將車子發動。
梁迎把玻璃便當盒取出，蓋子打開。
滿滿當當的食物，色澤鮮豔，香味濃鬱。
何序傳動方向盤，黑色越野車緩緩往出口方向駛去。
“我起床以後，到樓下逛了一圈，不知道你幾點起，買現成的早餐容易涼，於是去便利店買了速食，一樣做了一點，挑你喜歡的吃。”
便當袋裏，何序還備了筷子。
梁迎拿起來，問道：“你幾點起的啊。”
何序：“快六點吧。”
“……”
梁迎很怕何序說出，他等了她兩個小時這種話。
默默夾起一塊蝦餅，發出關切的問詢，“傷口不疼啦。”
“還有些隱隱作痛，可以忽略不計。”
何序回答，“我在想，吃點消炎藥，水就不去掛了吧。”
車子使出停車場，視線開闊，光線明亮。
道路一片泥濘，溫度有些低，好在空氣清新了，飄散著樹葉特有的芳香。
梁迎吃了一半蝦餅，認真看向何序：“醫生不是說掛三天，你這才第二天，就不遵循醫囑了。不好好聽話，得了幹槽症，到時候隻會更痛苦。”
“主要是不知道王總要待多久，怕抽不出時間。”
“白天沒時間，可以晚上去啊，王總不至於三更半夜還在青山閑逛吧。”
“有道理。”
何序恍然大悟，“我好像陷入了思維定式，昨天是上午掛的水，以為今天也要上午掛。”
梁迎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你也會有腦袋轉不過彎的時候啊。”
“智齒拔了，好像是變笨了。”
“不，其實是麻藥影響了你的智商，過兩天就好了。”
何序被她的安慰逗笑了：“謝謝你替我找了這麽好的理由。”
一路閑聊，很快到了新楊坊。
距離上班時間還差十分鍾，梁迎很慶幸。
何序做的早餐都被她吃完了。
便當盒她打算帶回去洗，等下次見麵再給他。
梁迎打開車門，一隻腳跨出去，忽然想起了什麽。
“餐具你今天拿不拿。”她問。
何序：“改天吧，馬上就得走。”
梁迎不再逗留：“那你開車注意安全。”
何序：“好，你走路也要避開積水的地方，不要把褲子和鞋弄濕了。”
梁迎下車，往新楊坊裏麵走。
何序注視著她的身影，眉目含笑。
從昨晚到現在，對梁迎而言極度不真實，對何序而言亦然。
這段回憶，他可以用很長時間去消化，餐具留在她那，等想念到了極致，可以合情合理地去約下一次見麵。
何序關上車窗，依依不舍地，仍然沒有把視線收回。
突然的瞬間，林月出現，挽住梁迎的手臂，往他的方向看過來。
——
“這一大早，你和何序是怎麽撞上的。”
林月往黑色越野車看了一眼，頗為好奇，“約了一塊吃早餐？”
梁迎觀察著地形，小心翼翼避開積水。
“我說我昨晚住他家了，你信不信。”
“？”
林月驚呼，“真的假的，你們開火箭啊。”
“就知道你要亂想。”
梁迎解釋，“何序昨天拔了智齒，很不舒服，我去他家給他送了點吃的。”
林月懂了：“昨晚雨下的特別大，你被困住了，然後沒回去。”
梁迎點點頭：“嗯，圖都是借的何序的電腦畫的。”
林月把挽著梁迎的手鬆開，吃起還剩三分之一的手抓餅。
“你這麽關心他，何序是不是感動死了，恨不得原地以身相許，投入你的懷抱。”
梁迎輕笑：“他被拔牙後遺症折磨得不輕，咽口水都費勁，哪有空想這些。”
“啊？”
林月詫異，“我以為像他那樣健身的人，拔顆智齒和我掉根頭發一樣輕鬆。”
“縫了針的，也算小手術了，不過他臉沒腫，從外在看，找不出任何異樣，比我弟拔的時候好多了。”
經過一個轉角，梁迎換了隻手提保溫袋。
林月見狀問：“你今天自己帶飯啊，不會是何序做的吧？”
“是他做的早餐，我起晚了，在他車上吃的。”
“現在是你想以身相許了！。”
“其實我有點後悔過去。”
梁迎輕歎，“我畫圖他在陪我，幫我收拾房間，又給我做早餐，根本沒時間好好休息。”
“好賢惠一男人啊。”
林月誇讚完，轉而問，“誒，何序住哪啊。”
樹葉上的水珠，落在梁迎臉上。
她皺眉，從包裏取出紙巾擦拭。
“和府西苑。”
她回林月，“青舟最貴的江景大平層，每塊地磚、每件家具，還有擺飾，都很精致。”
林月把手抓餅包裝袋扔進垃圾桶。
“你怎麽知道是最貴的，不會是何序親口告訴你的吧，他那麽低調。”
“昨晚睡不著，我順手搜了一下房價。”
梁迎回答，“七八萬一平，他家有三百平。”
林月“哇塞”了一聲，很快淡定下來：“能開得起大G，好像也不用驚訝。”
下一秒，她話鋒一轉，“你不會因為這個才失眠的吧。”
“那倒沒有，就是感慨一下，我們差距好像真的挺大的。”
“哎喲？”
林月忽然笑了，“都想到差距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
梁迎說，“你住人家家裏，肯定會把對方的生活環境和自己的作比較吧。”
“我隻會羨慕，不會感慨。”
林月脫口而出，拍了拍梁迎的肩膀，笑意濃鬱，“承認吧梁工，小何已經在你心裏住下了。”
朗柏隔壁的舞蹈工作室正在裝修，門前堆放了各種材料。
小心翼翼從材料的縫隙間走過去，林月先推門進去，梁迎卻停在落地燈旁。
門前的木製座椅上沾了水漬，隨意地分布著幾片樹葉。
那是她和何序一起坐過的地方，她在那裏拒絕了他。
可是，何序又毅然決然在她身邊出現，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
梁迎時常會想，自己何德何能被何序喜歡上。
她素來看重平等，不管是物質還是精神，希望自己給對方的，和對方給她的相差無幾。
何序在她心裏住下，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然而，數度相處，他們之間的天平已經嚴重傾斜。
天平傾斜，容易使人惶恐。
以至於她遲遲沒有勇氣在毛坯房上粉刷出新的一筆。
如何破局，梁迎有些茫然。
不過，她認真想了想，先畫幅精裝修送出去吧。
至少，也要給對方一些安全感不是嗎？
午休時，梁迎用針管筆畫了線稿。
晚上回家，拿出馬克筆上色，第二天繼續加工。
補上高光和陰影，覺得不錯了，她拍了張照，打算給何序發過去。
戳開聊天框，何序的消息卻先彈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
我迎姐也在努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