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

杏來進村不是頭一次了。

當初剛被放上山, 就成天往村子裏跑。那次被幺幺暴打一頓後,夏瑤還以為它能有點骨氣, 勵誌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想不到還是這麽沒出息,又溜進村子裏偷吃的。

杏來和六十七號應該是剛打完一架,渾身都粘著土,保護中心的人一開始還沒認出來,夏瑤身後比了個圈,又做了個招手的動作,他們才反應過來。

可是,它這次進村又是為了啥?

“汪!汪汪!”

六十七號呲著牙厲聲叫喊著,一雙眼睛死死盯在它身上,氣得渾身發抖。

它的年齡比杏來大得多,剛才打了一架後,興許是體力有些跟不上了,他現在隻能靠叫聲試圖把杏來趕走。

罵了這麽久, 嘴巴都有點幹了。杏來沒再理他,自顧自地跑近它屋門口的水槽, 把嘴埋進去喝了好大一會。

喝飽後,杏來咂了咂嘴,走到牆根雙手撐著地倒立起來, 幾秒鍾的功夫,一條小水柱就從他的**流了下來。

滋~

這是公熊貓標記領地的方式,意味著從現在開始,這個小房間就是屬於它的家了。

尿完後, 杏來還坐在地上來回磨蹭著地上的土, 得意洋洋地走進了小屋。

六十七號愣住了, 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它,憤怒的情緒猶如不斷充氣變大的氣球,隨時可能爆炸並迸發出巨大的能量。

看到它怒不可遏的模樣,夏瑤的腦海裏倏地閃過一句詩詞: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麵為盜賊……

這杏來是瞅準了六十七號年齡大+殘疾,所以才敢來搶它的安樂窩!

是可忍孰不可忍。

“嗷!汪!汪!”

搶自己吃的,搶自己喝的,現在連自己的窩也要搶?身為一個男熊,六十七號怎麽可能再繼續忍耐?二話不說就朝著杏來撲了過去。

不蒸饅頭爭口氣,打不過也要打!

所有的憤怒都轉化為了力量,上一個回合不知道六十七號是贏是輸,不過這個回合六十七號明顯占據了上風。

年齡大還是有一點優勢的,豐富的戰鬥經驗基本可以彌補生理殘疾的缺陷。

一個勾拳再加一個飛踢?被年輕力壯的街溜子壓倒了沒關係,順勢咬它的襠!

噗!噗噗!

以防它們打架傷得太重,高滿趁機在它們身上打出了好幾發麻醉劑。

他也看不慣杏來欺負殘疾熊的行為,所以特意在它身上多開了一槍。

它們打得情緒上頭,絲毫沒有感覺到身上什麽時候被紮了一針。

幾分鍾後,藥效逐漸發揮作用,兩隻熊的手腳似是被灌了鉛水,不一會就重得抬不起來,又過了幾十秒後,便先後暈在了地上。

確定它們被麻醉後,眾人這才敢走進院子。

看看那扇被撞開的鐵門,又看看這一地狼藉。高滿從屋頂上跳下來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杏來的耳朵,罵道:“又挑事,大半年沒見,你這老毛病是一點沒改啊?!”

分別把杏來和六十七號關進籠子和房間,躲在村子外麵的村民這才敢回來。

“這隻熊貓是從哪裏跑來的?你們之前有見過它嗎?”夏瑤指著吐出舌頭昏死過去的杏來問道。

村民隨後朝身後的山上一指:“它一直住在山上,我們每次上山都能碰到。”

“是啊,”另一個村民跟著說道,“這隻熊脾氣也挺好的,從來沒傷過人,平常見了我們也會躲,我們誰上山要是弄了點水果或者野菜啥的也會往竹林裏扔一點,它要看見就吃了。”

夏瑤:……

懂了,這是又讓杏來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啊。

杏來真的是沒有一點骨氣!別的熊還知道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在山林裏活下去,它可倒好,成天隻想著不勞而獲!

杏來從前沒有進過村,今天卻忽然衝進村民家跟六十七號打架……夏瑤猜測,估計是杏來嫉妒六十七號,羨慕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所以才想來把它給攆走,自己取而代之。

仔細給它們檢查了一遍後,獸醫鬆了一口氣:“它們沒什麽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

“那現在是打算怎麽辦?”孔祥明看著籠子裏的杏來,愁得眉毛都皺縮在了一起,“要是把杏來再丟到山上,它會不會還往村子裏跑啊。”

夏瑤:“不了,這次不把它放歸野外了,把它帶回去。”

既然它這麽想要一張“飯票”,那就給它一張,省得它再跑出來嚇到人。

唐誠明白了她的意思,點著頭跟著說道:“我覺得可以,杏來的年齡和身體情況正合適,那就暫時先送到熊貓館養著吧,等保護基地建好後,再讓它搬過去。”

身體健康、身強力壯、沒有傳染病,瞧瞧它**的兩個大丸子……帶回去,說不定未來還能成為一隻出色的種公呢。

在野外找不到女朋友沒關係,等有了編製,上頭包分配的。

有吃有喝有屋住,夏瑤他們這次可是盡全力在幫它了。

要是它還不改改那街溜子的氣質,到時候被分配的小姑娘嫌棄……那它可就真的是王者也拽不動的青銅菜鳥了!

從村子出來後,保護中心的人又分成了兩隊。一隊護送杏來去動物園,另一隊繼續去村民家看看其他熊貓的情況。

“這兒離長新村很近,要不我們先去看看二十五號?”上車後,夏瑤提議道。

二十五號是許守財家養的熊貓,在一眾熊貓中屬於年齡比較大的了。

算起來,夏瑤也好久沒有去看它了,不知道它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唐誠翻了翻資料,把二十五號的那一遝放在了最上麵,“行,那就先去看它吧。”

根據資料上的檢查結果,二十五號因為年齡大了,經過初步檢查後,確定身體存在很多的病症。

當初基金會的人選擇先把它帶走,一是它年齡大了,應激反應不會太激烈,二是因為想早點給它解剖研究,做病例分析以及各種實驗。

病了這麽久,也不知道它現在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他們驅車來到長新村時,正巧碰到從山上挖竹筍回來的許父許母。

照顧二十五號兩個多月,每天按時上山給它挖竹子、竹筍已經成了習慣,隻是看一眼筐裏竹筍的份量,似乎少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夏瑤問道:“它最近的胃口不好嗎?”

“有點,”許母扒拉著筐裏的竹筍,表情平靜道,“九妹應該是年齡大了,吃不了那麽多了,不過看它精神頭很好,應該沒啥事。”

九妹是他們給它起得名字。

二十五號怎麽聽不像是熊貓的稱呼,更像是一件物品、一個研究對象,所以他們便自己做主給它起了一個屬於熊貓的名字。

九和久同音,它年齡大了,他們都希望它能夠活得再久一點。

基金會的人應該沒有告訴他們九妹病了,再加上可能是些老年的慢性病,平常也沒那麽容易看出來,所以他們都以為九妹真的能長長久久。

跟著許父許母回到家,院子裏,許家的小孫孫正蹲在那條紅線外跟它說話。

“九妹九妹,爺爺奶奶馬上就回來了,一會就有筍筍吃啦~”

“九妹九妹,你怎麽好像很不高興啊?我打馬車軲轆給你看好不好?”

“九妹九妹,你是想媽媽了嘛?還是想你的孩子了?”

……

安靜地坐在鐵門前,九妹的雙手耷拉在欄杆上,微微抬起的眼睛望著遠處的那片山,表情很是平靜。

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坐在搖椅上,回憶著年輕時的那些青蔥歲月。

九妹的精神看著尚可,就是懶洋洋的不怎麽愛動。許家人把它照顧得很好,一個多月沒見,它的狀態似乎更好了,基本看不出有什麽病容。

幾名獸醫給它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後,搖搖頭說:“我們帶的東西不多,看不出有什麽不對,感覺要帶回去仔細檢查一下才行。”

唐誠:“那就帶回去吧,等檢查完再送回來。”

九妹很聽話,它好像知道這些人是來幫它的,所以在看到籠子的時候,它沒有掙紮和反抗。不需要打鎮定劑,它自己就主動走到了籠子裏。

“派兩個家屬一起跟去吧?”獸醫提議道,“在檢查的過程中我們也好問些它平常的情況。”

“我跟我娘去吧,”

許守財把手搭在許母的肩膀上,“平常都是我娘照顧九妹,她更了解情況。”

“我也去我也去!”

許小孫舉起手,一個勁兒在原地蹦躂道,“我也要坐大汽車,我也要進城!”

想著車上還有多餘的空位,大家也沒有拒絕,便答應帶他一起去:“好好好,但是你一定要聽話,不許亂跑也不許亂碰東西。”

“嗯嗯!我聽話!我一定聽話!”許小孫點頭如搗蒜道。

從村子出來,坐在車後麵的九妹一直望著那一片翠綠的群山。它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眸子裏映著在天空遊**的幾隻飛鳥。

嘭,嘭嘭!

“哎?哎!哎!”

轉過那條山路後,九妹陡然躁動了起來,轉過身看向身後崎嶇的山路,用手一個勁兒地拍打著籠子。

“哎!哎哎!”

車子走得越遠,九妹叫得聲音越大,焦躁不安的它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內心的想法,隻能用頭不停去撞那幾根鐵欄杆,試圖從籠子裏逃脫出去。

“停車停車。”

夏瑤看它的行為如此反常,連忙叫停了開車的唐誠。

車子停下來後,九妹果然也變得安靜了。隻是它還是背對著前路,左右探出腦袋想多看一看被擋住的那片山。

夏瑤猜測道:“我們剛才應該是經過了九妹的家,九妹它想回家了。”

順著九妹叫聲的方向,許守財看向了那片綿延的高山,確認地說:“那確實是我們發現九妹的地方,但是山上的那片竹子林都枯死完了,它已經沒有家了。”

“不,有山的地方就有家,”夏瑤打開門從車上走下來,看向了車後麵的九妹,“就算一片竹林枯死了,還有別的竹子可以吃。”

走到車後麵,夏瑤近距離地望向九妹的眼睛。

即使距離這麽近,九妹也隻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隨後繼續看著那片山。努力呼吸著空氣中的植物氣息,那是屬於家的味道。

它離開家太久了。

兩個月的時間對於人類而言可能不算久,但用熊貓的壽命來計算,它已經離開家將近一年了。

在許家吃得好、住得好,風吹不著、雨刮不到,可說到底,那也不是它的家。

比起舒適的小屋,它更向往那片群山,向往它從小長大的地方。

既然注定要被病痛折磨,注定隻有短短幾年的時間可活,或許,它更願意選擇自由自在的山林吧。

“你不會是想把它放了吧?”同行的獸醫問道。

“不能放,”另一個獸醫緊跟著說道,“如果它病得真的很重,那它現在最需要的是治療,把它放到山上,那它就真的活不長了。”

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許守財也懵了,“不能放啊,它年齡這麽大,放上山不就餓死了?就算餓不死,說不定也得被豺狼虎豹給吃了。”

“夏瑤。”

見夏瑤的手蠢蠢欲動想要打開籠子的門,唐誠也跟著勸道:“不是說好了,要照顧這些年齡大的熊貓嗎?把它們帶到基地,要是能把它們的病治好,它們也能活得更久。”

“可如果治不好呢?”夏瑤反問道。

目前九妹生了什麽病還不知道,單從基金會那些人的檢查結果來看,應該不止是一種,而且心髒方麵也有問題。

現在的九妹,與其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不如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

治得好,結局皆大歡喜,可如果治不好……那就意味著它剩下來的時間都要躺在病**,靠著苦澀的藥物來續命。

苟且痛苦地活著,真的是它想要的選擇嗎?

從車的另一邊下來,許母走到了夏瑤的身邊,經過她這一番提點,同為老年人的她在這一刻似乎看懂了九妹眼裏的情緒。

“我覺得侄女兒說得沒錯,九妹它是想回家了。”

許母把手搭在車上,從外縣嫁過來的她,能明白它對家的想念:“屋頭再好不是家,善人再好不是媽。要我說,還是放九妹走吧。”

那些男人們懂得什麽?

土生土長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離家太久的那種鄉愁,隻有背井離鄉的女人們,才更理解這種離開親人和故土的痛楚。

嫁到了長新村,許母注定這輩子離不開了。但如果可以,她願意放九妹回它的家。

許守財:“娘!”

許母沒理他,反而狠狠地戳了他一眼,似是在罵他利欲熏心,舍不得每個月的二十塊錢。

“好哎!九妹要回家啦!”還沒定下結果呢,許小孫就急著慶祝道,“九妹要回去找它的媽媽,還有它的孩子們啦~”

看看努力想離開籠子的九妹,又思索著獸醫和夏瑤的建議……

唐誠:“這樣吧,咱們把九妹放到山上讓它自己做選擇。如果它願意留下,那我們就把它帶回去給它治病,要是願意離開,那我們就放它走。”

“好。”眾人異口同聲。

來到當初抓到九妹的山上,他們找到了那片枯萎的竹林。

竹子枯萎得很快,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竹林裏所有的竹子都變成了蠟黃色,有些高大的竹還被攔腰折斷,粗糙的截麵已然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但是與此同時,竹林邊緣的空地上又冒出了一些新筍,嫩綠的幼芽正在努力生長,有些抽條的竹子被春風和春雨滋潤,長得足足有兩米高。

舊生命的消亡伴隨著新生命的崛起,世間萬物皆是這樣。

夏瑤他們站在幾十米外的地方,等打開籠子後,唐誠他們也連忙撤到了一旁,一齊等待著九妹的選擇。

熟悉的草地、熟悉的空氣,一切都和自己記憶裏的家一模一樣。

九妹聳了聳鼻子,慢悠悠地從籠子裏走了出來,打量著周圍的景物。重新踩在草地上,它的手腳似乎也變得輕盈了很多,看不出有什麽病痛。

“咩~咩咩~”

九妹仰起頭高興地叫了兩聲。

回到家,它很高興。

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它剛來到這片山的時候,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它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它沒有像獸醫想得那樣,龜縮在籠子裏不肯出來,反而很主動地走向了那片新長出來的竹林。

寧願自由地死,不肯卑微的活。

這是它最後做出的選擇。

看著九妹離開的背影,許小孫忍不住大聲地喊著它的名字,踮起腳尖用力揮舞雙手:“九妹!九妹!你一定要開心啊!”

九妹倏地停下腳步,扭過頭看向了身後那個稚嫩的聲音。

兩個月的相處,它記得這是他們給自己起的名字,也記得許家的每一個人。

許母平常是個很開朗的人,臉上總掛著笑。此刻她依舊是笑著送它離開,但那抬起的唇角卻透著一絲絲的苦澀。

許母哽咽地同它告別道:“九妹!要照顧好自己,想我們了記得回家看看!”

“哎!哎!”

九妹回應了兩聲,轉身走進了那片竹林。很快,它花白的背影便消失在了那一片蔥綠之間。

望著它消失的地方,大家紛紛祈禱著。希望它未來能像它的名字一樣,在這片自由的天地間,長長久久的生活下去。

……

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夏瑤跟著唐誠把他們把資料上符合條件的家庭都上訪了一遍。

大部分熊貓都被要求放歸野外,原定要留下三十隻熊貓收容於熊貓保護基地的,最後隻留下了二十四隻。

這樣也好,起碼證明大部分的熊貓都能平安地在野外生存,不需要人類的幹預,它們也能活得開心。

“嘶……”

在剩下的資料上進行標注,腹部的疼痛讓夏瑤難以忍受。

興許是前段時間跑得太久,身體累著了,再加上晚上沒有好好休息,所以這次姨媽來得格外洶湧。好像是在肚子裏放了一台攪拌機,把肚子裏的那些器官攪得七葷八素的。

“要不今天就別上山了,讓壯壯和你爹去喂健健康康它們吧。”李招娣心疼女兒,端了一碗紅糖水走了進來,輕輕推開桌子上的那些資料,把碗放在了她的手邊,“這幾天好好在家休息休息,走了這麽些天,我看你的鞋底都快磨破了。”

夏瑤勉強抬了抬嘴角,“不礙事。”

透過窗外看向外麵空****的院子,夏瑤問道:“地裏的事咋說?我爹不會又去鬧了吧。”

“文件都下來了,估計六月份就來人幹活了。”

坐在夏瑤身邊,李招娣無奈地歎了口氣,“要說也沒啥可鬧的,賠了錢還給生活費,老老實實在家呆著不行嗎?非要去要個說法,你說說,這能有個啥說法嘛。”

農村現代化建設勢在必行,這條公路也是非修不可。

後續的賠償和安排都很到位,除了一筆補償款外,政府每個月會按照家庭的占地給予一些補貼,一塊到二十塊不等,相當於每個月不幹活也有錢拿。

偏是夏有才不願意了,寧願要地也不要錢,天天找村長要他帶自己去鄉裏討要說法。

用李招娣的話說,他就是沒事找事!

“我爹也是不想閑下來而已,”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又甜又熱的紅糖水稍微緩和了一點她肚子的疼痛感,“我爹就會蓋個房、種個地,你要不讓他幹這些,他還能幹啥?”

李招娣:“所以我說讓他幫你上山照顧平平安安嘛。”

“你看好健健康康和樂樂,你爹照顧平平安安和幺幺,也算是有個事做。”

“這……”夏瑤為難道。

平平安安現在大了,也不用自己怎麽操心,每天去山上給它們送點窩窩頭,順便打掃一下它們的窩就行了,沒必要特地添個人來幹這些事。

而且平平安安它們可不像木槿那樣乖巧,沒有護欄防著,萬一受了傷……

“要不讓我爹去城裏也找個活?”夏瑤主動建議道,“找個泥匠、瓦匠這樣的手藝活兒,我爹他蓋房可是一把好手,肯定搶著有人要他。”

李招娣:“這倒是個好主意!”

夏有才今年才四十多,要是找個差不多的活兒,多少還能幹個五六年。

他無非就是不想閑著嘛,去城裏幹活和在地裏耕種也差不了多少。

喝完那碗紅糖水後,夏瑤扶著床站了起來,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我先上山去了,健健康康它們該喂了,等我爹回來您好好跟他商量下去城裏找工作的事兒。”

區區一個痛經而已,她才不會輕易被它打敗呢,她就是要讓它看看,到底誰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李招娣點點頭,“去吧,路上慢點。”

五月份的天氣怪得很,說春不是春,說夏不是夏。

有太陽的地方熱得要命,像是要把人烤化了一樣,沒有太陽的地方又很涼快,一陣風吹過讓人忍不住想要縮脖子。

健健康康的熊舍旁邊那棵樹今年長出了新的枝椏,茂密的葉子映下了一片樹蔭,夏瑤站了沒一會就覺得身上涼津津的。

夏瑤:“樂樂呢,怎麽沒來吃飯?”

“嗯?嗯?”

健健康康吃得那叫一個沒心沒肺,兩三個窩窩頭不一會就吃了個幹淨,等到都吃得差不多了,才發現平時一起吃飯的大姐頭不知去了哪裏。

鐺!鐺鐺!

“樂樂?樂樂!”

敲著手裏的鐵盆,夏瑤呼喚著樂樂的名字,每走一會她都要站下休息會,等做了幾個深呼吸身子稍微緩過來一些後再繼續往前走。

痛經不是病,但疼起來是真要命!

她有點後悔了,為什麽今天沒聽李招娣的話好好在家躺著。

“哎?哎~”

夏瑤在快走到它的樹洞時,終於聽到了樂樂的回應。

樂樂的精神看著很不錯,像是碰到了什麽好事一樣,上揚的微笑唇寫滿了它的好心情。

夏瑤走近時,樂樂正蹲在地上用屁股跟那塊石頭“互動”,一會左右打轉、一會前後磨蹭,熟悉的動作此時看著竟然透著一絲絲的猥瑣……

夏瑤記得幺幺標記領地的時候就這麽蹭過,隻是好像用得是後麵,不是前麵。

捂著自己疼痛的小腹,霎時間,夏瑤似乎明白了樂樂這麽做的原因。

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繁殖的季節……

樂樂它,應該是想要“繁殖”了。

夏瑤對熊貓這方麵的事不算了解,但是根據大部分哺乳動物的情況來看,春天正是它們尋找伴侶的季節。

而樂樂這麽磨蹭,應該是想把自己的味道留下,好讓其他的公熊貓過來和她“談一場轟轟烈烈、地動山搖的戀愛”。

幺幺還在帶孩子,所以不會有這方麵的反應,夏瑤也就沒注意。直到今天看到樂樂這樣,才意識到春天真的是到了。

樂樂今年應該是四歲,是該從小姑娘變成大美女了。

磨蹭了好一會後,樂樂才慢悠悠地走到夏瑤身邊。

“哎~哎~”

不知道是不是體內激素的影響,夏瑤感覺樂樂的叫聲比平日還要嫵媚。嬌滴滴,透著一股性感的韻味。

夏瑤記得母熊貓在發青時,要是身邊有很多隻公熊貓的話,公熊貓會為了得到母熊貓而動手打架。這時候,母熊貓會蹲守在樹上旁觀,直到勝利者出現後才會下來,並和它來一段醬醬釀釀的短暫戀情。

但是現在,樂樂可是和健健康康住在一起的啊!萬一健健康康為了樂樂打起來……

親兄弟為了一個女人而大打出手?這不是妥妥的爛俗青春偶像劇嗎?

“昂!昂!昂!”

沒吃飽的康康麻溜地跑了過來,又向夏瑤討要著更多的窩窩頭。

瞧了一眼坐在地上吃窩窩頭的樂樂,它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轉過頭後,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夏瑤手裏的鐵盆。

正在嚼窩窩頭的樂樂倏地停了下來,嘴角的笑容逐漸僵硬,它好像很意外康康對自己的冷淡態度。

“不可以,康康不可以吃了。”

夏瑤一隻手高舉著鐵盆,另一隻手把食指抵在康康的鼻頭上,一字一頓道:“康康今天已經吃了四個窩窩頭了,剩下來的是樂樂的,康康不可以跟樂樂搶。”

“嗯,嗯……”

意識到吃不到窩窩頭後,康康垂頭喪氣地把頭偏到了一旁,看向了樂樂手裏的那半個。

樂樂遲疑了一下,並沒有躲開它的目光,反而把手裏沒吃完的窩窩頭遞了過去。

夏瑤:???

康康:???

換做是平常,別說是把窩窩頭給它了,但凡康康敢多看樂樂手裏的東西一眼,它都會衝過來把它暴打一頓。

今天它竟然主動把窩窩頭給出去?

懂了,這是樂樂為自己準備的嫁妝。

它現在已經被身體裏的激素蒙蔽了雙眼,哪怕是憨傻的康康,此時看起來也是那麽地眉清目秀呢。

康康不可思議地看了眼它手裏的窩窩頭,遲疑了一下後,立馬張嘴給咬了過來。

坐在地上歡快地吃起了窩窩頭,康康絲毫沒有察覺到猛揍自己的“大姐頭”有什麽不同。

找到了下手對象後,樂樂從地上站了起來,繞著康康轉了一圈,呼吸著它身上那股獨屬於公熊的氣息。

不一會,它忽然停了下來,主動撅起了自己的小尾巴磨蹭著康康的後背。

“哎?”

康康愣住了,疑惑地看著樂樂在身邊扭動。

那場麵,像極了掉進盤絲洞的唐三藏,一臉懵逼地瞅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妖精。

“嗯,嗯,嗯!”

樂樂又哼了幾聲,把頭又湊近了些,聞著康康身上的滋味。

康康還以為它反悔了,要把窩窩頭給奪走,二話不說站起來扭頭就跑,隻留給它一個倉皇失措的背影,還有一地從嘴裏掉出來的窩窩頭碎。

樂樂失望地舔了舔鼻子,“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這還是它第一次向公熊示好呢,想不到對方竟然無動於衷……強烈的挫敗感在它的腦袋瓜裏不停滋長。

夏瑤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溫聲安慰道:“樂樂乖,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在身邊找?是它們沒眼光,咱們是最棒、最漂亮的!”

說起來,這事也不能全怪康康。

母熊貓比公熊貓要早熟一點,母熊貓四歲就可以懷孕生孩子了,公熊貓差不多要到六歲才明白這些事情。

在現在康康就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男孩,別說繁衍了,它連自己的小鈴鐺要怎麽用都不知道呢。

所以別說是樂樂,就算身邊擠滿了婀娜多姿的“女妖精”,這位“康大師”的眼裏也就隻有吃。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夏瑤一開始就沒想要樂樂和健健康康發生什麽。

樂樂長得這麽可愛,像它這樣的小太陽當然要找一個配得上它的對象啦,像健健這樣的小慫包,康康這樣的小吃貨,安安生生地當它的小跟班就好。

既然健健和康康都不懂事,也就不用刻意把它們分開,反正它們還小,誰都不可能跟樂樂發生什麽。

可惜,樂樂好像不是這麽想的。

它現在的大腦已經被激素占領,徹底變成了“戀愛腦”,管它是健健還是康康呢?隻要能跟它在一起,它就不在乎。

胡嚕著樂樂的腦瓜,夏瑤努力幫她“降溫”道:“乖,樂樂乖,我知道你不舒服,等過幾天就好了,咱們可不能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啊。”

母熊貓的**期隻有幾天,挺過這幾天就好了。

不是夏瑤不讓它生,實在是山上隻有健健和康康而已。就算樂樂在附近留下它的氣味,可其他山頭上的熊貓也聞不到啊。

再說了,萬一它再碰上個像杏來那樣的街溜子……

唉,當媽的也是為女兒好,總不能讓女兒嫁錯了人,後悔一輩子不是?

“嗯!嗯!”

吃完了竹筍後,健健像平常一樣過來找樂樂玩了。

前一秒還怏怏不樂的樂樂,看到“二號男嘉賓”出現後立刻又恢複了精神。隻是這次它更換了戰略,沒有再主動出擊,而是用了更婉轉的方式。

回到自己的樹洞下,樂樂先是在石頭上磨蹭幾下,加重了自己的味道。隨後它爬進了樹洞,像是春蠶織網那樣來回扭動著身子,給健健跳了一支**十足的舞。

按理說,發青期間都是公熊貓努力表現去贏得母熊貓的青睞才對,可到了樂樂這兒……

唉!我那“戀愛腦”的傻閨女啊!何必呢?

健健雖然是哥哥,可它今年也不過四歲,兩個小鈴鐺還小得很呢,哪裏懂得它是在幹什麽。

和剛才康康的反應差不多,在旁邊看了好半天,它都傻眼了,隻是靜靜地坐在那,不知道該怎麽辦。

見健健還沒有反應,樂樂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換了個動作:它蹲在樹洞裏,努力撅起了自己的小尾巴,一邊左右搖晃,一邊發出“咯咯咯”類似於鳥叫的聲音。

這下,健健更懵了,用一種奇怪且嫌棄的眼神打量著行為反常的樂樂:

大下午的,這婆娘在發哪門子的癲?

作者有話說:

健健:唉,要是我再大兩歲,咱倆這事兒就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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