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選左邊還是選右邊?(含營養液4000加更)◎
一轉眼, 又要徐壯實去看媽媽的日子。
一周一次,一次一個下午,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對於他們母子倆來說已經是彌足珍貴了。
“這個要給媽媽帶去,還有這個球球,”徐壯實把竹球拿起來,又用砂紙好好磨了一圈,確定沒有一根毛刺後才放進竹筐裏,“恒恒一定會很喜歡玩噠!”
徐壯實往竹筐裏塞了不少玩具,李招娣和夏有才倒惦記著別的。又是去廚房切臘肉,又是上房頂上收幹菜,包了包,一齊裝進了他的筐子。
用細繩把包著肉的牛皮紙綁結實,李招娣拉著他的手叮囑道:“壯實啊,見了你娘,記得跟她說, 做著臘肉的時候千萬別用水泡,要不香味就沒了。還有這個菜, 曬得可好了,這兩天就能吃,別放得太久了。”
徐蕙蘭一個月給他們三百塊呢, 自然要好好地感謝人家。家裏沒什麽好東西能送,送些好吃的去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擔心她會嫌棄臘肉醜陋、菜幹不起眼,李招娣特地把它們包得方方正正,起碼外表看起來能上檔次些, 不至於太土。
“嗷, 知道啦。”
徐壯實一個勁兒的點頭, 實則什麽都沒聽進去。
他的理解能力有限,李招娣嘚啵嘚啵說了一大堆,他就記得了“趕緊吃”這幾個字。
看看李招娣往他竹筐裏裝得那些東西,夏有才嘲笑著哼了一聲:“你那東西包得再好人家也看不上,別忙活了。”
“要你管,”李招娣瞪了他一眼,“好多城裏人就喜歡咱鄉下這口,嚐嚐鮮咋了?”
夏有才洋洋自得地走向兔籠,順手從旁邊扯下一根細麻繩:“要送也得送點好的啊?咱這兔子養了這麽些,送人家一隻多美,不比你那臘肉菜幹香?”
欸?還真是!
城裏人就愛吃兔子,什麽麻辣兔頭、冷吃兔,一隻兔子能有十來樣吃法呢,確實比她包得這些東西好太多了。
夏有才打開兔籠,俯視著籠子裏正在吃草的兔子們,像閻王爺抓小鬼兒一樣,精心從裏麵挑選著可憐的倒黴蛋兒。
養了好幾個月,籠子裏的兔子隻隻肥美,隨便抓一隻出來就有六七斤。
夏有才把兔子按在籠子上,一隻手抓住四肢,另一隻手熟練地把它五花大綁,最後提溜著麻繩的線圈,任憑兔子怎麽蹬腿也不可能掙脫他的這套“捆豬扣”。
夏瑤從村頭洗完水果回來,看到徐壯實肩上的竹筐被裝得滿滿登登,頓時就傻眼了:“你們這裝得也太多了?這麽多,徐阿姨怎麽可以全帶回去啊。還有這兔子……”
徐蕙蘭來見徐壯實原本他後爸就不願意,帶一兩樣東西回去還行,直接抗著滿滿一筐東西回家,指不定又要怎麽遭人嫌棄呢。
他們母子見麵還是以陪伴彼此為主,這些旁的東西不必帶那麽多,帶那麽一兩樣就行了。
夏瑤把冬棗分成了兩份,裝進了用細竹條編的小筐裏。一個多、一個少,多的給徐蕙蘭、少的給健健康康,剛剛好。
“你又要去動物園?”夏有才不悅地皺了下眉,“人家都嫌棄你髒了,你還往那跑啥?再帶點病菌、細菌啥的,還得找咱的事哩。”
自從上次夏瑤回來,就總提什麽科學、健康啥的。
人家都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之前給幺幺做窩窩頭,食材湊合用水洗洗就得了,後來還得用刀給蘿卜、紅薯削削皮,把看著不太好的部分剜掉。
還有啥消毒啥的,平常抱平平安安頂多就是洗個手,現在還得用肥皂仔細洗一遍。
對,說起抱平平安安這事兒,他這半拉月見它們的次數都少了!
就因為上次在村頭跟著了涼的老李頭聊了半晌,夏瑤說什麽要隔離,死活不讓他上山去看它們,怕把病毒傳染給它們。
所以說到底,就是那動物園飼養員的錯!
“我都答應人潘叔了,總得說到做到啊,”把冬棗上的蒂挨個摘掉,夏瑤淡淡地說,“也沒幾個月了,等健健康康放回到山林裏我就不去了。”
除了因為答應潘叔的原因之外,夏瑤更多的是心疼和惋惜。
想想上次去動物園,健健康康被分開後鬱鬱寡歡的樣子,她就忍不住聯想到自己的平平安安:
假如從小一起長大的平平安安有一天驟然離開自己,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分別關在不同的地方,強迫開始一個熊的生活,恐懼、害怕、不安……它們的心裏得多麽難受啊!
更何況健健康康從小還沒了媽媽,光是想想,夏瑤就覺得心口像壓了塊石頭般喘不過氣。
“它們必須得放到山裏去嗎?”李招娣問道,“才多大啊,從小身邊還沒了媽,這麽往山裏一丟,萬一碰到狼啊虎啊的,不會要了它們的命嗎?”
夏瑤被問住了。
說實話,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和唐誠他們一樣,隻考慮熊貓的生活習性了,完全忘了這一茬事。
健健康康接到動物園就養在潘叔身邊,見到的動物就隻有人類而已,偶爾會碰到幾隻飛進園區的鳥,其他的動物一概沒見過,沒有人告訴它們碰到危險的動物該怎麽辦。
況且它們平常吃飯都是別人送到嘴邊來,到了山上,它們可就要自食其力了。
外要防備猛獸、內要學著吃飯,從小養在動物園裏的健健康康就像是住在象牙塔的小王子,陡然要讓它們過乞丐的生活……它們怎麽可能受得了?
見夏瑤接不上話,李招娣趕忙催促道:“你這次去了得趕緊給動物園的領導們說說,別那麽急著放它們出去,可別好心辦壞事,平白讓它們送了命。”
夏瑤:“知道了,我肯定會去跟它們的飼養員說。”
騎著自行車進城後,來到和徐蕙蘭約定的地方,她早早地帶著恒恒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等他們。
恒恒手裏拿著一塊熱乎乎的雞蛋糕,徐壯實一來就迫不及待地遞給了他。吃著美味的雞蛋糕,徐壯實也從竹筐裏把親手做的竹球交給了他。
看他們一家三口樂也融融的樣子,夏瑤心裏由衷地為徐壯實高興。
夏瑤:“徐姨,我去動物園有點事,你們先聚,晚點我來接他。”
徐蕙蘭:“好的,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她還從包裏掏出幾塊錢給她,說是讓她自己忙完了逛逛給自己買點東西。
不得不說,有錢人出手就是闊綽,隨便一給就是別人好幾天的工資。
周末,來動物園遊玩的人比平日多了許多。即使健健康康的狀態比不上過年那麽開朗,但人氣不減,大部分遊客還是衝著它們來的,烏泱泱地圍在熊貓展區的護欄外。
夏瑤先去了保護中心,畢竟曹永強對自己的意見很大,直接說怕他會有逆反心理,另一方麵也是夏瑤不想跟他這種性格的人接觸,所以想托曹梅他們代為轉達。
唐誠他們從重省出差回來了,冷清了多日的保護中心終於又忙碌了起來。
他們這次去重省不止是培訓,同樣也帶了不少研究資料的抄錄件回來學習。來到保護中心工作了一年,他們從什麽都不懂的門外漢變成了略通一二的飼養員,不過在保護動物的這條路上,他們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夏老師來了?”
最先注意到門外的有人的還是唐誠,他分明在低著頭寫東西,卻一下就看到了剛走到門口,準備敲門的夏瑤。
“你們在忙啊。”
夏瑤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盡量不打擾他們學習的氛圍。
高滿迫不及待地合上了手裏的書,如釋重負道:“不忙不忙!你來是有什麽事嗎?”
“來來來,”孔祥明主動把自己的椅子推到她旁邊,“有什麽事坐下說,要不要喝杯水?”
他們的熱情讓夏瑤受寵若驚,分明前一秒一個個還在學得焦頭爛額,一下子就變得滿麵春風……接過孔祥明遞來的水杯,夏瑤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唐誠看出了她的不安,解釋道:“你別緊張,他們就是學得太累了,巴不得趕緊來個人讓他們找個理由放下書呢。”
眾人:???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早些年在部隊裏當兵,他們拿書本的機會不多,現在讓他們重新靜下心學習,對他們而言可要比十公裏的拉練還要折磨人。
夏瑤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我來是跟你們說一些關於健健和康康的事,想你們代我傳達給曹永強。”
提到曹永強,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現在照顧健健康康的曹永強可是園長特地請來了,又是大學生、又是高材生,哪怕職位比他們都低,這兩個名頭也能把他們壓得死死的,甚至都敢給唐誠這個保護中心的主任甩臉色。
冷嘲熱諷是常事,偶爾還要打著健健康康的名義讓他們去熊貓館做苦力,完全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手下。
眾人是敢怒不敢言,好幾次想跟他翻臉都強忍著脾氣把拳頭收了回來。
讓健健康康兄弟分離,嚴格控製它們的飲食和休息睡眠;讓眾人當苦力,整日高高在上地對他們頤指氣使……樁樁件件都挑戰著底線,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隻能忍著。
因為沒有曹永強,健健康康就會成為沒人照顧的“孤兒”。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有個冷冰冰的“後爸”帶著,總比讓一群啥也不懂的門外漢照顧強吧?
“說吧,是什麽事?”為了健健康康,唐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問道。
夏瑤:“是關於健健康康的放生。我回去想了想,在放生前應該再教一些野外生存的技能和意識才行。“
“它們從小在動物園裏長大什麽都沒見過,到了完全陌生的大山,萬一碰到豺狼虎豹他們該怎麽辦?餓了又該找什麽樣的竹子吃?這些都是要教的,要是貿貿然把他們放到山裏,跟要了它們的命沒區別。”
高滿疑惑道:“這還要教?它們不本來就是生在野外的?肯定會有野外生存的天性吧。”
夏瑤搖搖頭,“不不不,這就好比把剛出生的孩子放在狼窩裏,就算他會說話,但是被狼群帶大後也隻會狼嚎。健健康康從小在動物園長大,沒人教這些肯定什麽都不知道。”
眾人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說得還挺有道理。
“你覺得曹永強會這些嗎?”曹梅狐疑地問道。
“我覺得……”
“他肯定不會啊!”高滿信誓旦旦地替夏瑤回答道,“他就是個書呆子,動不動就書上說書上說,這科學那理論的,這種跟經驗有關的東西,他肯定也是兩眼一抹黑!”
孔祥明又看向夏瑤:“那你會嗎?”
“能問出這個問題,你們會覺得南城農業大學的高材生比不上一個隻會養豬的村姑?”
隔著門,大家遠遠就聽到了一串急促靠近的腳步聲,還有那一聲嘲諷的音調。
又是曹永強。
拿著一根竹子出現在眾人眼前,曹永強臉上一如既往地寫滿了對他們的嫌棄,目光在夏瑤身上掃了一圈,隨即翻了個白眼:“不說是接受高等教育吧,各位好歹也是小學或者中學畢業的人,連起碼的判斷力都沒有?誰的腦子裏有東西,誰的腦子裏是漿糊都分辨不出來?”
曹永強是要找他們去做苦力的,巧的是剛推開門就聽到了他們在說自己的壞話。
拿一個喂豬的跟自己比,這不是侮辱自己是什麽?
向來心高氣傲的曹永強也顧不得什麽體麵,直接把最難聽的話說了出來。
唐誠不悅地皺了下眉:“話不用說得這麽難聽吧,夏老師好歹是女孩子。”
“夏老師”曹永強輕笑道,“那請問你的這位夏老師,知不知道幫助它們學習生存技能最後放歸野外這件事學名叫做什麽?”
夏瑤淡淡道:“野化訓練。”
“通過人為幹預,幫助動物回歸野外生活,包括但不限於捕食、離巢、合群的過程,統稱為人為野化訓練。”
眾人:???
同樣是畜牧專業的高材生,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夏瑤可比曹永強懂得多,雖然具體的過程不算清楚,但這些概念她還是很清楚的。
本想著用通俗的話讓唐誠他們了解,不成想倒成了曹永強諷刺自己的由頭。
曹永強怔了怔,又問:“那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不知道,因為這不是什麽人人都必須掌握的常識,”夏瑤看不慣他那種盛氣淩人的樣子,不屑地反駁他道,“但如果知道了,還沒有要實踐的想法,那這些用不上的知識跟讀到狗肚子裏也沒什麽區別。”
“你……”
曹永強很想罵她,但自持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他又必須保持著應有的素質。
忿忿地哼了一聲後,曹永強又說:“我們動物園的事並不是都要隨時向外人交代的,我們原本就安排了野化訓練,今天正好是第五天,不知道情況就請閉嘴,不要以為自己稍微懂一點就可以跑來專業人士麵前指手畫腳。”
高滿一臉懵逼地問:“啊?什麽訓練,我怎麽沒看到?”
曹永強睨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些書,輕蔑地哼了一聲:“連自己每天在幹什麽都不知道,好意思當動物保護中心的員工?”
“你就是讓我們幹苦力啊,”孔祥明不服道,“不是擺竹子就是搬東西,這算什麽野化訓練?”
“真是對牛彈琴。”
把竹子擺在一起是模擬野外生長的竹林,把食物壓在重石頭下麵是讓它們鍛煉手掌的力量,這些都是野化的一部分內容。要是掰開了揉碎了,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能說上好幾十分鍾。
曹永強懶得再跟他浪費口舌,嫌棄地搖搖頭:“既然不知道就算了,能當苦力就行,起碼有點用。”
扭頭離開時,見大家沒有立刻跟上,又陰陽怪氣地諷刺道,“趕緊的吧?是等著熊貓過來跪下求你們才肯抬抬腿?”
“現在?”孔祥明向他確認道,“現在外麵遊客這麽多怎麽訓練啊?”
曹永強:“時間不等人,不早點把它們訓練好你是打算把它們放生後照顧它們一輩子?”
“人多怎麽了?哪天動物園沒有人?要是非要等沒人的時候,那幹脆去你家好了,你家裏沒有人。”
話是真難聽。
夏瑤曾經上學時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他們總能用三兩句話就戳到你的痛點。
話不髒,侮辱性卻極強。
更可氣的是,你還不能動手打他,因為一旦動手,性質可就變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可像他這樣唇槍舌劍的人,根本算不上什麽君子。
“還有這位‘夏老師’,”曹永強的目光又轉移到了夏瑤身上,“你說的事我都知道了,這裏沒你的事了,想走的話可以隨時離開,想看健健康康它們可以去室外展區排隊,隨你吧。”
“快快快,好歹從前是當兵的,怎麽走個路這麽磨蹭?”
上次跟曹永強就說了幾句話,對他的厭惡程度已經到頂點了,沒想到今天一見還能跌破下限,朝著“絕對厭惡”的峰值靠近。
夏瑤真是納悶了,像這樣一個人人厭惡的人是怎麽能當飼養員的?人尚且如此,被它照顧的動物豈不會更討厭他?
想想他那恨不得仰到天上去的下巴,要不是想著動手犯法,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夏瑤真想扇他兩個嘴巴!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唐誠微微躬身,向夏瑤道歉道,“他這個人吧……不管怎麽樣,我有責任向你表示歉意。”
果然,像唐誠這樣溫和的人都受不了他了。
雖然不是曹永強親口道歉,可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時,夏瑤心裏的怒氣也減少了許多:“這跟你們沒關係,你不用替他道歉,我沒事。”
掀開蓋在竹筐上的布,夏瑤拿出了幾顆冬棗塞到他手裏,“這本來是給健健康康帶的,想著水果他應該能讓喂它們,不過現在看來……沒事,你們留著吃吧。”
“這是你給健健康康準備的,我們怎麽能吃。”緊緊攥著手裏的那顆棗,唐誠鄭重地向她承諾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轉交給健健康康,能吃到你親手喂的棗,它們一定會很開心!”
之前隻覺得唐誠這個人一板一眼的,沒有什麽個人情緒。不成想他還挺細膩,不僅照顧別人的情緒,說話做事也很體貼。
夏瑤原本很害怕跟他接觸,尤其是聽到那些又紅又專的話,尷尬到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現在……算是沒有那麽抵觸了吧。
唐誠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那我先去幫他們了,下次再見。”
夏瑤:“再見。”
從保護中心出來,夏瑤跟隨遊客去了熊貓館的室內展廳。小半個月沒見,總要看看健健康康現在的狀態怎麽樣了,順便看一看曹永強的野化訓練到底是什麽樣的。
來看熊貓的人不少,夏瑤擠了好半天才來到了前排。
“哇!它真的好胖啊,又白又圓,跟湯圓一樣~”
“它為什麽一直在搖頭啊,是在跳舞嗎?”
“是沒休息好嗎?感覺跟過年看到的差了很多。”
“過年那會挺愛笑的,現在總覺得沒之前那麽可愛了。”
……
周圍的討論聲好壞參半,第一次見到熊貓的人會覺得驚訝、好奇,可之前就見過健健康康的人會覺得掃興。
因為記憶裏他們見到的健健康康很是活潑,但是今天它們卻是滿臉的呆滯和木訥。
康康靠坐在石頭旁邊,左右不停地搖晃腦瓜,右前掌搭在石頭上輕輕搖晃,仿佛在夜店裏負責製造氣氛的DJ。
孩子們以為它是在跳舞,一個個開懷大笑,學著它的樣子搖晃身體,可夏瑤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沒有人注意到康康嘴角的白色唾沫,那不是普通的口水,而是由於多次重複無意義的咀嚼而引起的,它也根本不是在“跳舞”,那是因為精神健康受到影響後而產生的刻板行為!
康康所在的室內展廳裏可謂是“一貧如洗”,擔心它會傷到自己,曹永強把它的玩具都收走了,每天的清理和打掃讓整個展廳幹淨得像是個玻璃盒子,草坪修理得整整齊齊,上麵除了兩個木頭樁和幾塊石頭外再沒有別的東西。
隻有吃飯時才會給它放一下竹子,但吃完後便會立刻清理出去。
康康一個熊在這樣空**的展廳裏生活,沒有哥哥陪他打鬧、沒有玩具可以把弄,因為精神的需求長時間不能得到滿足,所以康康才會產生這樣的刻板行為。
如果把康康類比成人類,那他現在大概就是一個患有自閉症的兒童。靠摳手、甩頭這樣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無處安放的精力。
“哎。哎哎。”
看著外麵的人流,康康叫了兩聲。
和夏瑤記憶裏那個歡樂陽光的音調不同,康康的叫聲裏沒有任何的情緒,如同一汪平靜的死水,隻是在告訴別人“我還活著”。
想想曾經那個被健健追得滿假山跑的康康……
悠長地呼出一口氣後,夏瑤這才按捺住情緒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啊啊!!”
“咬人啦!熊貓咬人啦!”
室外場館突然爆發出幾聲尖叫,原本擁擠在前麵的人紛紛四散開去。
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殷紅的血液看得人觸目驚心,就算再有好奇心也不敢在前麵多呆了。更何況還有不少人都帶著孩子,擔心孩子們被嚇壞,急忙用手捂住他們的眼睛。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冷靜!不要怕!”
“大家注意秩序!熊貓不會跑出來的!大家留心腳下!注意安全!冷靜!”
場館附近的保安紛紛趕了過來,試圖控製住大家的情緒,可效果甚微,擁擠的人群還是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
“汪汪!汪汪汪!”
健健的叫聲充斥著憤怒,憑它一頭熊的嗓門就把大家恐懼的嘶叫聲給壓了下去。
從室外場館衝過來的人源源不斷,帶著恐懼和可怖的情緒,把室內場館裏的人群也影響得擠來擠去,甚至好幾個人還被擠得摔在了地上。
循著健健的叫聲,夏瑤努力穿過人群走向室外場館。
防護欄外的地麵一片狼藉,全是關於熊貓的應援物以及人們手裏掉落的零食。幾個膽大的人還在朝著場館裏觀望,可沒看幾眼就被保安給勸走了。
防護欄裏麵,竹子灑落了一地,還有幾隻掉落的膠皮靴。殷紅的血跡隨處可見,甚至還有幾片被扯破的衣裳碎片,氣憤的健健正站在假山上吠叫不止,身上的白毛被染上了好幾處紅。
看到健健殺紅了的眼睛,夏瑤的後背一陣發涼,腦海裏猶如落下了一顆蘑菇彈,將她所有的思緒都炸成空白……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到一隻發狂的熊貓,那一刻,夏瑤想起了一句突兀的話: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健健,它選擇了爆發。
……
【今日,我市動物園熊貓館裏人工飼養的熊貓健健,由於飼養員操作不當,引起其發狂,幸而有其他飼養員在場,這才避免一場悲劇。
被咬傷的飼養員已被送往醫院治療,目前已脫離生命危險。在此,我們呼籲大家要理智看待野生動物,文明參觀野生動物,不要因其外貌而掉以輕心,避免類似的意外發生……】
收音機裏播報著今天動物園的慘案,飯桌上,夏有才他們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同情。
因為被咬的人,是曹永強。
“咬死他活該!”忿忿地嚼著嘴裏的米飯,夏有才罵道,“動物也是條命,他不把人家當命,人家憑啥把他放在眼裏?”
李招娣往徐壯實碗裏夾了一筷子菜,接著道:“話也不能這麽說,他好歹也是個人。”
雖然看不慣曹永強的所作所為,但她還是覺得他罪不至死。
“他的出發點一定是為了健健康康,就是方法欠妥當,被健健咬得送去醫院,也算是他的報應了。”
徐壯實用力地點頭表示讚同:“就是,讓他壞,活該被咬!”
他們光是聽夏瑤轉述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很生氣了,真要是親眼所見,怕是真的會忍不住打他。
吃著碗裏的飯,夏瑤還在品著收音機裏廣播員說的話:
操作不當,引起健健發狂?
嗬,曹永強哪裏是操作不當?分明就是自己在作死!
下午在動物園,夏瑤第一時間跑去了熊貓館的員工室,大部分人都幫著把曹永強送往醫院,隻剩下曹梅和其他幾個飼養員留下來收拾殘局。
夏瑤:“到底怎麽回事?健健怎麽會主動咬人?!”
健健是潘叔一手帶大的,之前看過潘叔的筆記,上麵隻有一次關於健健咬人的記錄,那次還是健健八個月大的時候跟康康鬧得太瘋了,潘叔上去拉架才不小心被它的牙齒劃到了手。
盡管健健的脾氣比不得康康那麽溫順,但也不會凶狠到開口咬人啊?
曹梅把手臂上沾的血往身上蹭了蹭,沒好氣道:“他自己手賤,非要去招惹健健,健健都不想理他了他還偏去,健健不咬他咬誰?”
今天是曹永強按照他計劃對健健康康進行“野化訓練”的第五天。
前幾天,他試著引導它們學習找食物,並且讓它們練習如果尋找食物遇到困難要怎麽辦。內容比較簡單,它們也完成得不錯,於是曹永強便自認為可以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
野化訓練是個漫長的過程,不是短短幾天就可以完成的,往往需要幾個月甚至一年的引導才能有效果。
曹永強太自信、太急切,完全不給它們一個消化的過程就進行下一步:
——麵對危險的反應。
這是野化訓練中最難的一步。
野外的熊貓遇到危險會戰鬥、會躲避;而在動物園裏長大的健健康康從來沒有碰到過危險,所以隻會逃跑。
今天曹永強帶人去布置了健健所在的室外場館,在場館裏放置了一些大的樹樁和高低架,等到播放一些具有威脅的聲音時,健健就能選擇逃跑或者與其搏鬥。
大家布置得挺好,一切準備就緒後便退出去開始了引導過程。
曹永強用喇叭播放了小鳥的聲音、老虎的聲音還有其他猛獸的聲音,結果健健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反應,還是像平常那樣把臉埋在假山裏,身子一動不動。
這並不是麵對危險正常的反應,也不是曹永強想要的效果。
於是他便走了進去,一開始想著用竹子輕輕戳了戳它的後背,不成想卻把健健給激怒了,“嗷”地一聲就朝著曹永強撲了過去。
三歲大的健健已經是亞成體,將近二百斤的戰鬥力堪比一個強壯的成年男子。
撕咬、抓撓,那一刻,健健把所有的怒氣全部發泄在了曹永強的身上。幸好其他飼養員及時過來把曹永強拉走,這才保住了他的一條小命。
是他把健健康康分開,是他把場館布置得像個籠子,是他急於求成,也是他把自己送進了醫院……
“那現在健健康康怎麽辦?”夏有才問道。
李招娣:“是啊,健健咬了人,它不會被……”
不知道動物園是什麽樣的規矩,但是如果這事發生在山裏,傷了人的動物是要被打死的。更何況這還不止是傷人,渾身的牙印幾乎要把人給咬死了。
健健康康可是從小就養在動物園裏的,真要是因為把人咬傷就……
徐壯實搖著頭,一個勁地跺腳道:“不死不死,健健不會死。”
“等過兩天我去保護中心問問吧。”吃著碗裏的飯,夏瑤回道。
殺掉肯定是不可能的,熊貓雖然還沒被列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可也是珍稀動物,不會貿貿然地殺掉。
曹永強住院這事鬧得人心惶惶,動物園那邊這兩天一定會忙著處理他的事,所以等忙完了再去問也不遲。
經過這麽一遭事,曹永強肯定是不能繼續當飼養員了,也不知道下一個飼養員會對健健康康怎麽樣……
最近這半個月,山裏每天都是豔陽高照,溫度逐漸回升,山裏的動物也跟著活躍了起來。
“哎哎!哎哎!”
“嗯!嗯!嗯!”
草地上,幺幺正在教平平安安走路。一個大的糯米團子旁邊有兩個小的糯米團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平平安安馬上四個月大,也該到學走路的年齡了。
平平這小家夥平常就鬧騰,閑著沒事自己就愛到處爬,四肢用得多了,不用幺幺怎麽費心去教,它自己就能摸索出該怎麽走。
“哎!哎!”
先邁左前掌,右後腳同時跟上,然後再邁右前掌,左後腳也跟上……
平平的四肢還沒完全發育好,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很難保持平衡,好幾次它的小腦瓜都控製不住地往前栽,還好前掌及時撐在兩邊才沒有摔倒。
安安倒是沒有摔,因為它一直在原地站著,一步都沒往前走。
“哎哎!哎!”
光是站起來就用掉了安安大半的勇氣,四肢撐著身體站在那瑟瑟發抖,它遲遲不敢邁出自己的第一步。
見安安抖得跟篩子一樣,幺幺來到它身後,用鼻子拱著它的屁股,催著它往前走。
可安安的前爪就杵在那,動也不動,甚至在幺幺頂它的時候還在拚命往後使勁。
“嗯!嗯!”
幺幺舔了舔安安的毛,試圖把自己的母愛轉化成勇氣。
安安回頭看著媽媽,結果渾身抖得更用力了,一害怕,甚至還從小**裏擠出了一長條黃綠色的粑粑。
幺幺:……
看著幺幺努力教安安學走路的模樣,徐壯實也跟著趴在了地上,一邊學著它們走路的動作,一邊問道:“走路很難嘛?為什麽安安學不會呀?”
夏瑤看著手裏的那本《昆蟲記》,淡淡道:“安安已經很努力了,走路就像是吃飯,要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不是一口就能吃成個大胖子的。”
安安從小身體就不像平平那麽強壯,所以才會是被“拋棄”的那個,身體發育得慢,學走路自然也會慢。
前天安安才剛學會站起身,今天不在地上拱來拱去的已經很不錯了,等它做好準備後,自然會邁出它的第一步。
況且走路不是什麽特別難的技能,就算幺幺不用刻意去教,安安以後也能學會。
“唔……嗯!哼!哼!”
幺幺的耐心消耗得很快,教了快一個小時,眼看安安怎麽都不肯走,氣得它扭臉就走,連帶著平平也不管了,就讓它們倆在草地上自己玩。
回到夏瑤身邊,幺幺一頭癱倒在了地上。腦袋瓜熟練地枕在夏瑤的腿上,身心俱疲的它咂了咂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唉,這孩子太難教了!
“我去!”
徐壯實“蹭”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主動請纓道:“我去教它們走路!”
不就是走個路嘛?能有多難教?
來到平平和安安身邊,徐壯實“撲通”一聲趴在地上開始言傳身教。
“你看你看,你先伸出這個手,然後再伸出這個手……”意識到自己的兩條腿一直沒有動時,他又補充道,“我們先學前腳走,後腳走一會再學哈。”
徐壯實有的是耐心,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演示要先邁哪一條腿,怕它們聽不懂,他還學著幺幺發出了“哎哎哎”的叫聲,一邊叫一邊用話來翻譯。
“哎哎,這條腿,對了,哎哎哎,不不不,你不能邁這條腿,你走錯啦。”
平平正走著呢,忽然後腿就被徐壯實扯住了。
“哇!哇!”
徐壯實拉著它的左腿,同時又把它的右腿往前推了一下:“媽媽說同手同腳是順拐,你走錯啦。”
平平才不懂什麽是順拐呢,它隻知道這個巨大的兩腳獸拉住了它的腿。
平平扭過頭,氣得它長大了嘴巴想要咬他,結果腳下一歪,吧唧一下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把平平從手臂上扶起來,徐壯實用手指揉了下它的下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謝我,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重新把平平調了個個,放在地上後,他又學著幺幺用手推了推它的屁股:“去玩吧~我要繼續教安安啦。”
教了半天,安安還是在原地一動不動,站得有些累了,它四條腿一伸,索性趴在了地上。
學走路好累,它隻想做一條蠕動的“毛毛熊”~
“安安起來啦,起來起來。”
徐壯實幫它把四肢一根一根地擺好,“我們今天就走一步好不好?明天再學第二步。”
“哎哎。”
見安安還是不敢動,徐壯實主動拉起它的小手往前挪了一寸:“看,我們今天就走這麽遠。”
重新把手拿回去後,他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又把它的手放在了同樣的位置。
“就走一步,嘿嘿,是不是很簡單?”
一遍又一遍,同樣的動作他拉著安安的小爪子重複了數十次後,終於放開了手。
徐壯實:“來?你試試看?”
安安聞了聞他放在身邊的手,一臉懵逼地舔了舔嘴,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沒關係,我們再來一遍。”徐壯實非但不急,反而溫柔地彎下了腰,再次拉住了它的小肉爪,“我們這次慢一點哦。來~像這樣……”
拉著安安的手又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終於,他看到了安安的進步。
一直不敢邁出腳的安安主動抬起了前爪,輕輕地放在了前麵,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他的肯定。
“哇!安安會走路啦!安安學會走路啦!”
徐壯實高興地恨不得蹦起來兩丈高,把安安抱在懷裏又親又蹭。
誰說安安是小笨蛋呢?我們今天學會走一步,明天就會走第二步,一天一天地學總會學著走好遠好遠的路呢!
看徐壯實那高興的樣子,夏瑤的嘴角也跟著翹了起來:不得不說,有耐心也是他的一個優點呢。
隻要有耐心,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好的呢?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開始他還什麽都不會呢,這才兩個月不到,他都能當老師,教安安走路了!
不知怎地,看著不遠處的平平安安,夏瑤又想起了動物園裏的健健康康。
如果當時自己選擇留下來幫它們,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如果當時自己留在城市裏,幺幺和平平安安又會……
幸好啊,幸好碰上了徐壯實,有他幫忙平平安安才能這麽健康地長大。
忽然,夏瑤的腦子裏又閃過了一個念頭:既然有徐壯實幫忙,那她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多餘的時間分給健健康康一點呢?
騎車不像走路那麽慢,差不多騎一個半小時左右就能到動物園,一天來回也就是三個小時……對啊!她不用非要住宿舍不可,如果去當飼養員的話,騎車上下班也不是不行!
“嗯?”
見夏瑤似乎在想什麽事,幺幺偏過頭看向她。
看著懷裏的幺幺,夏瑤的心裏忽而又犯起了嘀咕:當時潘叔挽留她,她拒絕,現在雖然曹永強住了院,但萬一園長有更合適的人選?或者上麵又安排了一個高材生怎麽辦?
更重要的是,萬一夏瑤身上沾染了其他熊貓的味道,幺幺會不會不高興?
就像鏟屎官摸了外麵的貓咪,回家後被家裏的主子發現那樣……
它不能扇自己兩個嘴巴吧?
“幺幺,你幫我做個決定好嗎?”夏瑤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揪了兩根草,分別放在了手裏,“你同意我去動物園照顧健健康康嗎?”
說著,她便把雙手放在了幺幺麵前。
“左邊是讚成,右邊是反對。”
“你選哪一個?”
作者有話說:
猜猜幺幺會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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