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護航

◎不會做她牢籠,隻為她保駕護航。◎

陳京澍在醫院休養到臨近過年, 被陳鎮風執意接到陳家祖宅——誠園將養。

避世的中式庭院,被一片清澈見底的山澗溪流環抱,最適合療養身體。

隻是偌大的庭院, 臨近年關也倍顯冷清。

陳家子嗣單薄,大房陳嶸笙隻得一女就突發意外亡故,二房陳嶸清因公受傷, 等輾轉多地回到京城,徹底沒了生育能力,這才狗血地牽扯出他年輕氣盛時的荒唐事。

但時過境遷, 陳鎮風隻封建固執於子嗣傳承必由男丁繼承, 也無人再計較那段不光彩的喪盡良知聚會。

“那個雜種在外麵六七年不回老宅住, 今年你剛任萬襄總經理就回來,肯定沒安好心。”雍容華貴的女人著鵝黃緙絲旗袍懶懶斜躺在貴妃榻上, 語氣刻薄又淩厲, “今宜, 你趁現在, 把他的JING資本給攥手裏。”

陳今宜三十有八,久居上位的氣場鐫刻著對萬物睥睨的不屑,眉眼蘊藏的霸道清冷, 比她那個保養得當的媽媽還要重上幾分。

聽了華嘉的話, 她第一反應不是驚訝和生氣,而是覺得母親傻的可愛, “您這話說著真簡單,就像是讓我趁著哪個陰天,把太陽搬回家攥手裏。”

華嘉自然聽出了她的陰陽怪氣, 又開始念叨她的慣用台詞, “真是可恨。你要是個兒子, 我還用整天提心吊膽怕你被那小子搶了位置。”

陳今宜知道母親芳齡守寡,恨自己不是兒子已經成了她的心病。

一千萬句話,都能被華嘉繞到“兒子”上。

“不過,自從那件事後,幾年來陳京澍都病懨懨的,也不枉我籌謀。”

聞言,陳今宜眉心皺到了一起,“媽,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我現在就得走。”

華嘉即刻落下淚,“討債鬼,一說那些事你就跑。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

陳今宜將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颯落的女人突然轉身直勾勾盯著華嘉眼睛,似是而非說了句,“為了我,就別再玩跳躍於法律邊緣的遊戲。你女兒隻精於商道,但凡讓二叔抓到半根線頭,能整死我們。”

“陳今宜,你別忘了,你娘是為你守寡三十五年。”華嘉嚇得止住了淚,又立刻端起長輩架子道。

這話總能戳中陳今宜軟肋,“媽,我自然有辦法應對,但絕不是你背後的那些招。”

華嘉沒好氣,“你就一根筋的招。不結婚隻為華仁付出青春,努力那麽久,還是比不過人家生了個兒子。”

“...”

“你爺爺...”

陳今宜咂舌,“這不是我的象湖院,你說話注意點。”

華嘉剛想一吐為快發牢騷,又憋回到肚子裏。

“咳咳...”陳京澍直等到母女倆聊完了天兒,才讓褚言推著輪椅走過“方圓天地”小禪房。

看到陳今宜正準備走的架勢,問了句,“大姐不吃了午飯再走嗎?”

陳今宜瞧著他麵色蒼白,形態羸弱,隻態度淡淡道:“你陪爺爺吃就好,萬襄招商部那邊有個跨國會議。”

“你和他說那麽多幹嗎。”華嘉語氣不耐地翻了個白眼。

陳京澍手掌攥拳,抵在唇邊又咳了幾聲,心髒像是都要碎了,“那大姐再見,我就先回了。”

褚言這才推著陳京澍徑直離開拱門,去往餐廳方向,“去餐廳又不是就這一條路,幹嗎非要來你大伯母麵前討個白眼。”

“窩得我腿都不活血了。”輪椅拐過廊庭,陳京澍直接站了起來,全然沒有剛剛那副病秧子姿態,“總要讓大伯母看看,我現在的身體狀態,不然怎麽讓她老人家放心。”

“你趕緊坐回來,演戲演全套。”

陳京澍活動了下腿腳,才邊坐回到輪椅上,邊看似無意問道:“公司那邊,一切都順利吧?”

“公司有我和老任,你姐的手還伸不進去JING資本。”

“各個項目進展也都順利,沒有問題吧?”

“沒有!年前還能再談攏一家跨國”褚言照實答,還不忘囑咐道:“你雖然心髒沒那麽嚴重,但也好好養著,別操那麽多心。”

“那...那個百校聯盟...”他彎彎繞繞,心裏還是惦念著某人。

褚言長歎聲氣,故意不回答他想要的答案,“我們和各市的萬襄商城做了聯動活動,隻要顧客新年期間到店消費每滿100元,集團就捐出1元給百校瀕危動物保護聯盟。LED大屏,彩宣,幕牆準備得都很齊。聯盟和A組的人忙得不亦樂乎...”

陳京澍伸出腳,強行將輪椅停到鮮有人過的走廊,“褚言,你知道我真正想問什麽。”

褚言氣得撇嘴,直接從口袋裏拿出那個他保管多時的翡翠玉彌勒,“行,那個人讓還給你。”

陳京澍看著,雙眸略顯失焦,沒有伸手去接。

兩人僵持著,就像隻要他不接,一切事情都尚有轉圜的餘地。

褚言見狀,氣就更不打一處來,“京哥,你居然還能想著她。人家自從那之後,就再沒來過公司。聽他們聯盟的同學閑聊說正忙著畢業論文和博士申請,忙到起飛。”

“你估計還不知道,人家拿了國際畫展金獎,畫還被Dicd的老板買走,稅後五百萬!她現在,更不會想起你。”

陳京澍頷首,低笑一聲,“這事,本來就不是她的錯。誰家好姑娘,願意做地下情人。”

“隻是暫時讓她委屈一下,你又不會真娶薑家那位大小姐。”

“褚言,你還是不了解她。”陳京澍哀歎聲更重,“靜靜日子過得苦,心底沒有安全感。這樣一時無解的病態關係,錯誤在我不在她。”

褚言:“她是心氣高點...但怎麽就不能為了你...”

“你是我兄弟,自然心疼我。但換位思考,要是一個男人這樣對曲溪,你還會是剛剛的態度嗎?”陳京澍這段時間想了很多,起初也無法釋懷,後來站到林逾靜的位置想了想,心都開始疼了。

褚言撓了撓頭,“京哥,是這麽一個道理。可我就是...”

“等Dicd老板的千金拿到畫後,拍些生日宴照片。幫我再聯係一下壹京的媒體,趁著新年期間宣傳一下這件事。”陳京澍思索綿長,“她申博的那位教授,最後一年招收博士生。有這些人脈由頭,無論是國內輿論,還是申博順利度都對她有利。”

“京哥,靜靜是不錯,但你真不打算換個?”

陳京澍抬眸,略顯不悅地看向褚言眼底,語氣鄭重道:“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嬌弱白花,也不是甘願做金絲籠裏供人賞玩的夜鶯。她有自己的抱負和規劃,我承諾過尊重她一切想法。”

“所以不會做她牢籠,隻為她保駕護航。”

褚言歎了口氣,“這該死的婚約,該死的門當戶對。”

陳京澍挑了下眉,望向鬱鬱蔥蔥的山澗,“想在壹京混出頭確實需要太多外在條件,結婚更是講求門當戶對。可我陳京澍不看。但既然她在意,我不妨就動用全部人脈,為她鋪一條金光閃閃的路又如何。”

或許是經曆了一場生死,在靈魂虛無漂浮時。

陳京澍突然悟出,比起和林逾靜戀愛、結婚,生子度過普通平凡的一生。

他更想從起點開始,把她缺失的安全感,人生那些不盡如人意的破碎、自卑,和傷疤一一填補愈合。

那些她說跨不過去的鴻溝,他偏要一點點填平。

要給她即將走的路,鋪滿玉石,種滿鮮花,鍍一層熠光閃閃的金。

不作她路中間的攔路虎,他在終點等她凱旋。

“到那個時候,我再與心無芥蒂的她相愛,也不遲。”

-

褚言推著他到餐廳時,陳嶸清和陳鎮風已經等候多時。

陳京澍蔫蔫歪倚著輪椅,看不出半點來自年輕人的精氣神。

更像是從心蔓延至全身的,精氣全無。

“回家療養這兩天,感覺有沒有好一點。”陳嶸清見他過來,笑著問道。臉上的表情不像父親關心兒子,更似領導關心下屬。

陳京澍點頭,有氣無力,“讓您和爺爺費心了。”

陳鎮風擺連連擺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叱吒京城的老爺子更是親自為他盛湯,“早就說讓你搬到老宅住,非要在萬襄頂樓建個四合院住,院子不接地氣如何養人。”

“爺爺教訓的是。”老爺子心疼他是真,陳京澍從來識抬舉,他接過青花瓷碗,又給陳鎮風夾菜。

“我和你爸本來還想趁著新年,讓你和薑家那個丫頭好好見個麵,多相處幾天。結果你突然生病住院,薑家丫頭回國半月也走了。”陳鎮風歎了口氣,甚是憂愁,“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在我老頭子死之前,看一眼重孫。”

陳京澍淡淡笑道:“薑小姐自由灑脫,其實我們兩個並不...”

“那也不是這麽個灑脫法子。”陳嶸清直接打斷他的話,“整天滿世界飛著玩,未來嫁進陳家,如何承擔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

陳京澍放下筷子,格外鄭重道:“但其實我的身體,怕也是要耽誤薑小姐的。爺爺,這麽多年了,或許這個婚約就以我身體不好廢掉...”

“陳京澍!”陳嶸清少有連名帶姓的叫他,這次連臉色都嚴肅了下來,“你最好別有其他胡亂的想法,兩姓締結,那是上表天地了的。”

陳京澍語氣淡淡,乖則裏帶了幾分嘲諷,“爸作為人民公仆,怎麽還能以天地為信仰,這傳出去不太好吧。”

向來身居高位儒雅如鬆的政界人士,連生氣都隻是微不可察的眯下眼睛。

倒是陳鎮風感受到父子倆的劍拔弩張,從中調和道:“京澍呀!聽爺爺的話,什麽都可以商量,但是薑家丫頭的婚絕不能退。”

陳京澍知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今天也隻不過探探兩人口風。

於是話鋒一轉,退而求其次道:“爺爺,那今年過年,我想回澎鎮。”

陳嶸清先一步開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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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美國俄亥俄州首府的冬日哥倫布,天氣寒冷且濕潤。

薑應禮穿著條淺粉色帝政裙赤腳坐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白日的光灑在她臉上,顯得人病態又蒼白。

“小禮,喝了牛奶就睡覺吧。”薑應止一身深咖色家居服,常年規律健身的男人,將她襯得更加病弱削薄。

薑應禮眼底略顯空洞,轉過頭去,“你們最好別給我機會。”

這是她發瘋的前兆,隻是薑應止已經習慣,依舊滿臉平靜的問:“你晚上想吃牛腩煲還是排骨湯?”

薑應禮丟開手裏的書,赤腳起身徑直走到他麵前,直接抬手將那杯牛奶杯打碎在牆角,“吃什麽?吃哥哥可以嗎?”

薑應止臉上這才有了異樣反應,微微蹙了下眉心,警告她道:“小禮!”

“膽小鬼。”薑應禮瞪著他,“你這個愛上妹妹,卻不敢承認的膽小鬼!”

薑應止轉身,拿過牆角的笤帚清掃地上的玻璃杯碎渣。

她在家裏從不穿鞋,以免刺破她腳心。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薑應禮更怕他沉默對待自己,於是追在他身後。

“你也說了,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們之間不會存在愛情。”薑應止阻止她亂跑的動作。

薑應禮便是,他越不讓做什麽,她就越愛逆反著來,此刻赤著腳將一塊玻璃碴悄悄踩在腳下,“我都和你說了,我在雍和宮見到了陳京澍的初戀。他們很相愛!”

“他們之間的結果會是怎樣,你比我清楚。”薑應止說的似是而非,卻直接戳中了薑應禮的心髒。

她狠狠將玻璃碴紮進腳心,尖銳的痛覺立刻蔓延她全身,可她的心卻像是活了過來,“那我嫁給他,是怎樣的結局,哥哥比我清楚吧!”

薑應止見她動作,立刻將她公主抱起,往臥室走去。

“哥哥,有人給我們做過演示的,如果不能嫁給心愛的人,是可以...”

“薑應禮,不可以!”

“我叫薑禮,不要叫我薑應禮!”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也染紅了她的眼眶,“為什麽陳京澍可以為了初戀不要陳家的一切,你不能為了我不要薑家。明明從小到大,我們隻有彼此的。”

薑應止拿著醫藥箱,跪在她床邊,“忍著點,有點痛。”

玻璃從腳心被拔出的那刻,確實很痛,裙子染就的鮮血也和那晚莫名相像。

薑應禮突然拉過薑應止衣領,捧住他嘴唇強吻上去,“哥哥,那晚也像剛剛那樣痛。紮進去的時候很痛,拔出去的時候也很痛。但我卻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少女的唇綿軟又濕潤,帶著勾魂攝魄的**力。

但還是會在某個瞬間,讓人即刻清醒。

薑應止強行拉開她,口腔裏已經分不清是誰的血。

他眼底表情突變,帶著警告看她,聲音低沉凶狠,“不許再提那晚的事。”

薑應禮臉上是蒼白又病嬌的笑,揚著下頜,跪俯在薑應止身前,“你那晚,把我衣服扯爛,壓在身下。你說占有我的心不夠,還要擁有我的身體。”

“閉嘴!”

“爸爸媽媽都沒顧忌過我們,憑什麽我們要一而再再而三被獻祭。”薑應禮眼睛濕潤,空洞的神情破碎惹人緋想,她勾著自己的發絲,腳趾去鉤挑薑應止腹胯,“我會有自己的方式,去毀掉這樁婚事。”

薑應止握住她腳,仍是製止她動作,“那晚是個意外,往後都不會發生了。你最好別毀了自己,毀了薑家。”

說完,薑應止轉身,將她一人留在臥室。

門關上的瞬間,連同門鎖一起旋轉。

薑應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鎖了起來。

她跌跌撞撞從**下去,踩著一路的血腳印趴在門後,“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陰影裏。”

“你不能做爸爸媽媽的幫凶,哥哥!”

“王八蛋!薑應止你就是膽小鬼!”

“連你也騙我!”

深夜的哥倫布,氣溫驟降。

一樓的客廳,隻亮了一盞台燈。

映的窗子外結出一層冰霜,把外麵的世界籠罩成如水霧般的昏黃。

薑應止倒了一杯酒,剛準備仰頭抿一口,腦子裏就鑽進前不久的事。

他自認為酒量還不錯,並且低度酒對他來說,從來隻起到助眠效果。

可還是把他壓抑在經脈下的不服不甘,激發了出來。

薑應禮告訴他,陳京澍一直有初戀女友的,兩人十分相愛。

溫潤斯文的人,這才沒忍住脾氣,當街追尾逼停陳京澍的車。

他和陳京澍打起來的時候,像是帶了私心,誰也沒饒誰。

陳京澍便揪著他衣領,字字句句像匕首戳心,“我從來都知道自己要什麽,別說一個華仁,就是百個千個華仁,都和林逾靜比不了。”

那晚回到家,一貫病態的妹妹居然主動拉著他喝酒。

他該想到,那個小東西早就沒安好心。

她說,她被丟在陰影裏。

她分明才是那個拚命想要逃出陰影的人,他不過就是被選定的同夥。

-

壹京的新年,大街小巷都充滿著年味。

林逾靜剛剛參加了一個美術協會的年終頒獎禮,隻是她惦記自己的商稿,連午宴都沒吃直接便跑回學校畫室。

學院本科的小師妹蔣聽雲坐在她身邊,雙眼都發了光,一臉花癡相,“師姐,你現在是我們全學院的偶像了。”

華清美院,每年都要出幾個偶像。

林逾靜這些年受到社會打擊,性格多時內斂消極,被教授不止一次批評死氣沉沉,那對藝術家來說是致命傷。

“對於你被媒體稱為國內最炙手可熱的治愈係青年畫家,有什麽想法?”

“我的想法是,少聽媒體的吹噓,保持本心很重要。”

她對自己這次的突然爆火有些後知後覺的鈍感,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就關聯著陳京澍的名字,又或許她並不覺得自己像那些營銷詞訴說的一樣。

治愈係青年畫家,可她本身隻有鬱。

苦太久的人,對於猛然綻放的花,都不會產生依賴的想法。

而是早早開導自我,萬一是曇花一現,不至於黃粱夢醒無法接受原本的自我。

她更愛腳踏實地的感覺,比如現在接到了一個浙商的訂單,想讓她給明年家中九十大壽的母親畫一幅賀壽圖。

單是定金,當天直接支付了八萬元。

“師姐。”蔣聽雲迷妹捧臉,“我會記住你說的話,保持本心。”

林逾靜抿唇,心想名人效應真該¥%……*&

這時她手機響了一下,原本以為是工作相關。

沒想到會是澎鎮·壹樓民宿的客服。

高家棟:【您好小姐姐,原本春節辦理入住的客人退房了,您還需要嗎?】

林逾靜晃神片刻。

前天晚上,她趕稿到淩晨,頭昏腦漲下點進某紅書解乏。

平時都給她推薦各類畫作的首頁,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她和祁渥雪隨口說了句,準備找個城市獨自過年。

居然破天荒開始給她推薦周邊城市遊,和一些春節適居的民宿、酒店。

但唯一誘使她點進去的,是一個ID為澎鎮·壹樓民宿的首頁配圖。

那是即使時隔七年,院落重新翻修,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陳璿留給陳京澍的民宿。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點進去,主動發了條私信詢問春節是否有房。

第二天客服回複:【不好意思,春節的房間已經訂出去了。】

林逾靜不免遺憾。她原本想著到不了他身邊的話,就偷偷去一個有他氣味的地方也是好的。

特別自李燕和林逾延回了老家,她又存夠了美國留學的錢後,迫切想要填補自己拮據的精神狀態和物質生活,就顯得格外緊要。

林逾靜急忙回複:【需要!】

之後她才想到要問,過年期間是否還會有其他人。

至於那個其他人,或許還有名字——陳京澍。

但轉念想,像陳家那樣的豪門世家,節日裏的人情往來最是少不了,必定是要全家人一起過的。

高家棟:【那請您按照這個鏈接填寫個人信息,並交納定金。】

林逾靜點開商家鏈接,剛編輯好自己的姓名,又頓了頓刪除。

轉頭看向蔣聽雲,問道:“師妹,你是哪裏人?”

“我是蜀市的。”

“你介意讓師姐用你身份證,訂一個民宿嗎?”

林逾靜的吸血鬼媽媽和弟弟,一直不是學院裏的秘密。

蔣聽雲立刻腦補一段故事,“師姐,你還在躲你媽媽嗎?”

林逾靜點頭,“不想她知道我的行蹤。”

蔣聽雲非常義氣衝自己包裏拿出身份證,交到她手裏,“師姐,我支持你!”

林逾靜拉著蔣聽雲,一起填寫民宿信息。

臨她去往高鐵站當天,還不忘送蔣聽雲一套大師定製畫筆,作為人情感謝。

-

臘月二十八傍晚,林逾靜抵達澎鎮高鐵站。

高家棟開著民宿的公車來接她,一路為她介紹澎鎮的特色景點。

自她上次來澎鎮,已經是七年前。

沒想到,除卻街道整修了一番,其他的街景還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這裏好像一切都沒什麽變化。”她呢喃一句。

“您來過?”高家棟問道。

林逾靜點頭,“七年前,在這裏住了一年多。”

高家棟聽到後立刻滿臉驕傲道:“澎鎮早在兩年前被整修了一遍,但保留了絕大多數的原始風味。隻因為出資的老板就是咱們壹樓民宿的老板,也是土生土長的澎鎮人。”

林逾靜抿了個笑,暗戳戳想問些什麽,可臨開口又怕勾起自己的心,隻咬了咬唇珠什麽也沒說。

徹底抵達小院,高家棟忙前忙後幫她拿行李,“這裏的所有設施都是新換的。除了您的房間,一樓的廚房、餐廳,小花園都可以放心使用。隻不過二樓是我們老板的私人住宅,就不方便您參觀了。”

林逾靜知道這是陳璿從前定下的規矩,自是沒有多問。

“新年期間,小院隻有您一個人住。蔣小姐如果臨時有需求,直接微信聯係我,我就住鎮心的便利店。”高家棟最後囑咐道。

林逾靜聽後,心底呼了口氣,說不出是落寞還是慶幸。

她給高家棟一份壹京特產,算是感謝禮物。

當晚,她獨自一人拿著相機繞著小鎮轉了一圈。

澎鎮一中翻修了一遍,曾經返堿掉皮的牆體,全貼了朱紅色牆磚。

校門口新加了不少設施,即使天色寒冷昏暗,她還是看到了一行小字寫著:知名校友陳京澍捐贈。

林逾靜拿了張紙巾,先是哈了口氣,將那行落灰的小字擦拭幹淨。

她揣著手,想再往學校裏轉轉,被保安攔下,“小姑娘,現在都放假了,不能參觀。”

林逾靜一張素白小臉凍得發紅,她突發奇想將相機遞給保安,說道:“叔,我是這裏的畢業生。明年就要出國留學,估計不回來了。你能幫我和校門合個影嗎?”

中國人一向敬重讀書人,長輩更愛學習好的小孩。

聽到她馬上要出國留學,保安立刻答應,還不免心疼問道:“怎麽讀個書,還不回來了?”

林逾靜不禁落寞,“國內沒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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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在鎮裏轉了一會兒,直到把相機的內存卡填滿,才回去民宿。

院子裏裝了燈,一推開院門自動就會感應點亮。

像是,有個人專門等著給她開燈。

林逾靜歎了口氣,回房間睡覺。

一樓的格局應該是重裝了,因為她還記得,和陳京澍的第一次就是在這裏。

曾經浴室的地方,改成了休閑區,床挪到了窗下。

陳璿之前喜歡裝點成田園風,現在的風格更偏向網紅INS風。

林逾靜洗了個澡,頭一沾枕頭,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還是腦子思索的事情太多了。

很快,她就睡著了。

翌日一早,她模模糊糊聽到小院有門聲響動。

本還困意正濃的她,想到高家棟說道過年期間隻有她一人,立刻驚坐而起。

她警惕掀開窗簾一角,熹微晨光立刻衝進室內。

透過那條縫隙,她看到陳京澍穿著一件深色長款毛呢大衣,推門而進。

近鄉情怯,他先是停步站在院落中心,再看向每一處地方,眼神裏充滿了思念,還有隱隱動容的克製。

最後,視線還似是往她所站的位置瞥看,並且邁著挺闊的步伐走來。

林逾靜心髒頓時都跳到了嗓子眼,手腳更是開始發涼。

作者有話說:

副CP出現啦!

薑應禮X薑應止,偽骨科,帶球跑。

這也是一對苦孩子,為了不劇透,他們的身世會慢慢揭開。

小禮說,我的出現不是為了拆散靜靜和阿澍的,我是想他們和我一起聯手,彼此成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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