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演技

考試足足持續了一上午。

約莫有兩個時辰。

臨近午時, 鑼鈴才敲響,學子們陸陸續續從教舍中走出來。

“張兄感覺如何?”

“幸也!這次考卷所察,都複習準備到了, 也就第一道算學題稍難了些,不過也解了一些,應當不錯!”

學院內,到處都是討論題目,互問經義、策論、算學的聲音。

大多人心情都不錯,他們這段時間學得勤奮又刻苦, 答卷都寫得滿滿的,答得也流暢, 感覺十分良好!

討論聲中,最受人關注的, 莫過於算學的第一題。

“第二道不應該是232畝田嗎?我一下就算出來了, 不可能出錯的, 應該是你哪裏有疏漏。”

“你定是沒注意後麵的那句。根據我朝田籍,根本不需要將前麵那些數字套用來算,因為是以戶為單位的。”

即使難了點, 當然也不可能隻有顧璋一人能注意到坑的存在。

答案對著對著,第二題的坑就被揪了出來。

從教舍到食堂、從食堂到學院大門口, 處處都能隨時爆出驚呼聲。

“什麽?!!!”

“我都沒注意到,那豈不是連第一題都不如?第一題多少還寫了點!”

“也不知是哪位夫子出的!還把前麵的數字給得那般詳實, 實在是……實在是!”

顧璋聽了半晌,見那學子憋得麵色發紅,都沒能把這個“實在是”憋出來。

但想也知道, 無非就是“心黑!”“奸詐!”之流的詞。

估計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早就罵罵咧咧起來。

倒是有平日裏關係不錯的, 湊過來小心打聽:“顧璋你兩道算學題答出來了嗎?”

若顧璋也失手掉進了坑裏,他們還有希望,但若顧璋做出來了,他們原本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顧璋笑中帶著點失落:“做是都做出來了,就是,哎,不說了,吃飯去。”

這聲唉,又低又沉,道盡了酸楚和遺憾。

聽得這個掉坑的學子,直接狠狠地共情了,對,就是這個感覺!

交上答卷前,覺得信心滿滿,得知答案後,從飄飄雲端,直接墜落到冰冷寒潭,忍不住抱住可憐的自己。

“哎,我也是。”說完他似乎覺得還不夠,又重重地歎了一聲:“哎~~~”

顧璋努力壓住想要上揚的唇角。

忍住想要噗嗤一聲笑出來的衝動,保持著溫潤和煦的淺笑,又帶著點明顯的失落,任誰來問,都是搪塞之語。

看似誰也沒問到具體情況,顧璋到底做沒做對一事懸而未決,但看顧璋的表情,幾乎都下意識覺得,他多半也不樂觀。

食堂。

他們四人找了一張小桌子坐下來,這是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他們三人一路見顧璋應付眾人的說辭,都有些無語凝噎。

看起來很真實,但就是沒一句準話。

真要是信了這張臉上的表情,他們這朋友就不用當了。

黎川問:“第一題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他沒解出來,但好在心細,後一道沒掉進出題者挖的陷阱。

顧璋好奇:“你怎麽篤定我知道第一題的答案?”

金瑎有點嫌棄食堂的飯食,苦著臉道:“要是你都解不出來,估計沒人能解出來,夫子不可能出這樣的題目。”

顧璋歎氣,“居然被看穿了,可惜了我的奧斯卡影帝一樣的演技。”

“奧斯卡影帝是何人?竟然鬥膽稱帝!”

顧璋:“……”

他卡頓片刻,解釋道:“演技很好的人。”

金瑎道:“演技確實不錯,要不是了解你,還真的被你忽悠過去了。”

看著他們三人好玩的表情,顧璋不住“噗呲”一下笑出聲來,笑得前仰後合。

感覺動靜有點大,他連忙以手掩口,低頭憋著笑。

金瑎三人目光對視,眼底都透著一絲無奈,渾身上下都透著“我不認識此人”的氣息。

顧璋笑完,還是將那兩道算學題的答案告知他們。

金瑎和黎川都在第一題上有失誤,但第二道都沒掉進丁夫子挖的陷阱中。

黎川靠的是耐心細致,金瑎則是家學淵源,家族裏即使不讀書的人,算學好的也是一把一把抓,還是正兒八經的營生。

餘慶年倒是相反,第一題做出來了,反而在更簡單的第二題上全錯了。

“是我疏忽了。”餘慶年苦笑。

金瑎搖頭:“也不能這麽說,你出身好,都沒接觸過田地,自然不會往那方麵想。就像我,永遠也寫不出你擅長的那種辭藻絢麗,典雅清正的文章。”

黎川突然道:“餘兄若不多接觸些百姓生活,算學一道還是小,日後怕是隻能寫出繡虎雕龍的官樣文章,若日後為官,一言一墨,便有不知多少百姓要受難。”

顧璋眯起眼睛,眼裏有些許詫色。

他知道他們之間有點問題,但也真沒想到,黎川能說話這麽直。

他抬頭就看到餘慶年臉色微白,握著筷子的指節繃緊,金瑎也有些被駁了麵子的尷尬。

畢竟誇餘慶年的話,是他說的。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顧璋笑著打圓場道:“我的詩文不也老被金瑎說是不開竅的木頭嗎?”

“來學院就是為了學這些。”

他見餘慶年和金瑎麵色好些,又話風一轉,玩笑道:“不過確實要多了解點,若不是這點疏漏,餘兄這次恐怕真能如願以償,奪了這榜首去。”

黎川抿唇,定定的看向餘慶年和金瑎。

若不歡而散,他們心中真如那日所言所想,這友人不要也罷。

餘慶年苦笑一聲,有些抹不開麵子,但想到那日看到的村民,還是作揖道:“其實那日起,我就察覺到川弟待我態度有樣,本該我這個做兄長的坦誠,隻是礙於麵子,遲遲不肯說開。”

“如今讓川弟來當這個責,是為兄的不是。”

顧璋心裏鬆了一口氣,畢竟相識一場,少年時的情誼不牽扯其它紛擾,總是最純粹的,他不想因為這點事鬧得不愉快,最後走散了。

顧璋側頭,看到黎川嚴肅表情下的無措,失笑道:“我日後可得注意著點,要不什麽時候被黎川抓住了,怕是也要劈頭蓋臉一通了。”

黎川聽懂了他的暗指,說他說得太直白,抿唇道:“對旁人,我可懶得說這些。”

顧璋故作忐忑:“那我以後可得注意!黎川一看就知最偏愛我,到時候罵得肯定更凶。”

黎川頓時挪開眼,若不是失禮,他都想把耳朵捂起來。

這話怎好入耳?!

席間原本凝滯的氣氛,也都被顧璋徹底攪散。

餘慶年都笑起來,儼然散去最初想要離席而去的尷尬和被挑釁的怒意。

“所謂忠言逆耳,有川弟這般友人警醒,實乃吾之大幸。”餘慶年見顧璋從中調停的努力模樣,感覺心中熨帖。

但見顧璋的表情,卻忍不住調侃道,“璋弟也有害怕的事?還忐忑起來了,難不成真怕川弟罵你不成?”

黎川本就對顧璋輕易說出口的什麽“偏愛於我”感到不自在,努力冷臉道:“他皮不知多厚,怎會有怕的事?”

顧璋唉聲:“你倆倒是好得快。我一下變成討伐對象了,簡直太可憐了。”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顧璋端起盤子“傷心欲絕”地離開,留下一個淒涼的背影。

這一幕被食堂中不知多少人看到。

一下就坐實了他剛剛親自捏造的“真相”。

“看來是真沒做出來,你瞧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怕是受了打擊,畢竟黎川和餘慶年可都不是好惹的。”

“平日裏三人霸占前三名,如今就他一人落後,多少還是要傷心的,畢竟年紀小,麵子上掛不住也是正常的。”

原本覺得自己考砸了的人,心中頓時升起希望。

如果兩道題都砸了,那不就相當於比前頭的內容嗎?

前頭那些他們可做得不差!

而且裏麵有一部分,顧璋還沒學過,不信比不過!

這下,原本摩拳擦掌的學子們,都紛紛有了信心,甚至已經在腦子裏想好了,等出成績、公榜那日,要如何紀念下這一輝煌時刻。

起碼能吹好幾年。

等五月豐收過後,增產屬實。

這簡直能吹一輩子!

日後老了,都能挺起胸膛對兒孫說:“你爺爺我從前考試還勝過他,不信你們瞧!”

屆時,定能收獲到一陣驚呼、和崇拜的眼神。

不為別的,顧璋二字足矣。

***

顧璋起身離開,黎川他三人也追上來。

金瑎和餘慶年碗裏的飯食都沒吃完,其實也是吃不下去了。

今日考試,學院大門緊閉,不讓小廝進來,他們雖然隻考一早上,但是甲組和丙組要考一天,他們就隻能吃食堂了。

金瑎還好奇:“顧璋你竟然都吃完了?我記得你平時不是嘴最挑嗎?各種都要花錢買最好的吃。”

顧璋其實也覺得不太好吃,他喜歡吃好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吃差的,畢竟在末世,什麽沒吃過?

顧璋道:“見識過饑荒的百姓,就沒什麽吃不下去的。”

餘慶年和金瑎腦海中都浮現那日看到的難民。

金瑎不言。

餘慶年倒是躊躇片刻,倒是問起了長陽、西山幾個村的情況。

他那日就被嚇到了,而且才不到一月,怎麽會有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而且不是還沒減產嗎?

顧璋倒是說了一些,比如為了防止真的減產餓死,提前省出口糧,一日隻吃一頓,其餘全靠周圍野菜充饑。

趕路來的人稍好些,一日可吃兩頓,但全是幹糧,沒有營養不說,連熱乎氣都沒有,更難的是,全天靠雙腿走路,時間又長。

“餘兄想想,他們可是靠雙腿,硬生生趕在馬兒前到了。”

沒死隻能說人的韌勁兒太強,還能剩個皮包骨。

他們走到附近的涼亭,顧璋也不想多說這些沉重的,他換了個話題:“等升入丙組,就要選分齋學了,你們打算選什麽?”

丁組其實算是在打基礎,也算是磨一磨考中學子的傲氣,故而學業較重,也無其它課業。

但升入丙組後,內容將會更深、更難,不是簡簡單單重複努力就能提升的,要博覽群書開拓視野,思想也要跟著進步有深度。

師父領進門,打好基礎之後,就靠個人了,故而學院的課業安排會稍微輕鬆些,隻有早上有固定的課程。

下午則分齋教學,開設禮節、音樂、騎射、書畫、史學、律學等課程。

顧璋道:“我打算選騎射,再選一門樂器。”

騎射是為了係統的練習弓箭,配合藤蔓一起,他日後指不定還能當個遊俠。

至於樂器,那就全是他的興趣了,兩輩子,他都還沒摸過樂器的邊。

金瑎嘿嘿笑道:“我打算學繪畫和書法,我寫的詩配得上最好的字、最好的畫,日後指不定能一詩千金。”

餘慶年也道:“我打算選樂器和畫院,倒是和你們一人重了一樣,上課有伴了。”

顧璋問黎川道:“你打算選什麽?”

黎川淡淡道:“律令、史學、禮法。”

一連選三個,還沒一個輕鬆解壓的興趣,全是難啃的大部頭,連出去采風的機會都沒有。

顧璋想勸勸,把黎川忽悠去掉一個,跟他一起去學騎射。

但是想來想去,都不知去掉哪個好。

律令和史學,都是有助於科舉文章的,盡管難啃,但若學好了,文章都會更紮實有內容。

禮法對黎川來說,也尤為重要,他還有師父教導庇護,而對黎川來說,也隻有這一個途徑接觸這些了。

顧璋隻好笑道:“居然沒一個選錘煉身體的,小心日後都被我這個年紀最小的壓著打,一拳解決一個!”

餘慶年和金瑎顯然也察覺到了,但都體貼地沒說穿。

反而笑著調侃道:

“還一拳一個?在學院裏就你最小,選騎射,你可別被那些高年生欺負。”

“還有一些心眼小的,平日裏學業比不過你,到時候在騎射課上見了,怕是要憋著股勁兒都要贏了你。”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你騎射課,你可別抱著我們哭訴。”

連黎川都忍不住嘴角微抽:“聽起來像是璋弟能做出的事。”

顧璋:???

要不是不能脫衣服,他怎麽說也要亮一亮他的八塊腹肌。

當他這些年習武是白練的嗎?

***

沒兩天,夫子加緊改完答卷,排好名次,就到了公布榜單的日子。

這日整個問心學院都熱鬧非凡。

此前開學,隻是他們丁組張榜,這次升組考,是每一組都要參加的。

就連甲組,都在為今年秋闈做模擬,更是關心此次的成績。

熱鬧的學院裏,大多學子都很忐忑,擔憂自己的成績,排名,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但丁組所在的這一塊,顯得有些格外激動,帶著點不太一樣的期盼。

“紅榜出來了!”

“怎麽還是卷著的?快打開看看。”

顧璋坐在教舍裏,看著教舍外擁擠的人群,沒想去湊這個熱鬧。

餘慶年道:“不去看看你和黎川誰摘得榜首?”

他錯了一整題,已經退出榜首之爭了。

但黎川隻在第一題略有失誤,而顧璋也說他前麵好幾處沒把握。

兩人依舊在伯仲間。

顧璋搖搖頭:“沒什麽好看的,即使輸給黎川,那也是他的本事。”

前三的名次本來就時不時在變,他也不是回回都能拿第一。

要不是那群狼崽子鬧那一出,他都隻想著不留級就好。

顧璋話音剛落。

“我進前十了!!畫師果然沒請錯。”

“顧璋在哪兒?我怎麽沒找見他。”

突然,一道驚呼聲調子高到劈開嘈雜的聲音,石破天驚道:

“怎麽回事?顧璋怎麽會在第一?!!”

教舍外不遠處,那麵公布榜單的牆前,陡然爆發出巨大的喜悅、驚詫、怒罵三重奏。

逐漸發展成沸水滾滾的多重奏。

“誰說顧璋沒答好的?”

“這也太可怕了,缺課了足足一月,還能霸占榜首?腦子是怎麽長的?”

“那兩道算學題,他肯定全都做對了!缺了一個月的課程,他不會真的就靠黎川的筆記補上了吧?”

顧璋伸手拍拍黎川:“給你打廣告呢!是不是該給我結算一下廣告費?”

“廣告,廣而告之?”黎川困惑。

顧璋得意:“怎麽樣?等會兒他們來一問,我就說全靠你的筆記,保管你的筆記名聲大噪,日後出書直接哄搶。”

黎川老實道:“可我這個做筆記的人,也沒考過你。我覺得還是和你自己努力和實力脫不開關係。”

顧璋扶額,他見有人朝著教舍走過來,連忙道:“過程不重要,有這個結果就行,你且看著!”

果然,此前跟顧璋打聽過的同窗,都麵帶驚詫和氣惱,走過來問道:“顧璋,你此前不是說沒做對嗎?”

顧璋滿臉淳樸:“我沒說啊!”

來人被噎得一口氣喘不過氣了:“你當時還說,‘可是’‘哎’還歎氣來著!”

顧璋理直氣壯地點點頭:“我是說過,沒說我做錯了,那不是覺得自己沒發揮好嗎?”

沒發揮好?

沒發揮好你還拿第一?!

這波凡爾賽的殺傷力,半點不亞於剛剛榜單貼好,他們看到“顧璋”二字高懸於榜首的威力。

二殺!

顧璋還道:“哎,可惜了,我本來也覺得自己會考不好的,畢竟缺了一個月的課業。”

紮心了。

不少學子感覺,心口像是有把名為“顧璋的嘴”的短劍,三進三出,刺得人心拔涼拔涼地疼。

但萬萬沒想到,這把短劍還帶毒!

顧璋開口道:“我是真沒想到,還是全靠黎川的筆記做得好,我才能在短短幾天裏,補上了月餘的課業。”

什麽?前前後後,裏裏外外的學子,都豎起耳朵。

全靠黎川的筆記?

效果這麽好?

還不等深思,帶毒的刀又落下來。

“再加上算學正好是我擅長的,居然一不小心拿下第一了。”

“哢嚓”一聲,理智都被刀沒了,這叫一不小心嗎?

那他們算什麽?

但對上顧璋笑眯眯的表情,眾人都心中一凜,生怕他再說出什麽碎人心的話來,紛紛避而不與他對視。

就算是理直氣壯來質問的被忽悠的人,都差點要落荒而逃了。

顧璋笑容都更真切了幾分。

“你這笑得像隻狐狸。”金瑎也看完榜回來,這次算學難,他的排名也有進步,回去有錢拿,心裏高興。

“我懂,你這是誇我聰明。”顧璋自然接道。

金瑎:“……”

從第一次見麵起,他就說不過顧璋,沒想到幾年過去,他還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沒見過這種人!

就該讓外麵那些又驚呼、又感慨,還有些仰望崇拜這家夥的人,好好看看他的本來麵貌。

金瑎想想,自己從前與顧璋通信的日子,好像還給他寫過不少誇他的詩詞。

哎,都是被表象蒙蔽的人啊!

***

顧璋這一通騷操作,讓整個丁組升學的學子都變得有些蔫蔫的。

被打擊到了。

但與之相反的是,黎川的筆記是真火了。

不少人都咬牙切齒,打算借來黎川筆記,或者幹脆買一份,然後頭懸梁錐刺股!

黎川的筆記確實好,麵麵俱到不至於有疏漏的點,又詳略得當看起來不會太吃力。

作為靠努力和嚴謹,一步步踏實學出來的人,他的筆記也沒有一些天才的跳躍,和難點的模糊。

比如金瑎那種詩,他即使認真教,旁人也學不會。

黎川的筆記有真才實學,又有了名氣。

金瑎給散播了一下,就有寧都這片開書肆的商人找上門來,不等寫完,現在就要出,分冊出!

書冊熱鬧了好一陣,終於定下來。

時間也一晃到了五月中下旬。

馬上就要到麥子豐收的日子。

顧璋還收到了虎頭的來信。

信中,虎頭依舊和原來一樣坦誠熱情像隻小老虎。

說家鄉的情況,說他有好好念書,打算明年下場試試考秀才。

還說了村裏按照他說的法子種出來的麥子。

“小石頭你是沒看到,那麥子特別粗、穗粒特別多!簡直跟施了仙法一樣!”

“好多人來咱村裏看麥子,還打聽都是怎麽種出來的,我才不告訴他們呢,免得害你來回跑耽誤了學業,你猜我怎麽跟他們說的?”

“我就使勁兒跟他們誇你,說你從小腦子就好,即使不想聽,也不好反駁,哈哈哈。”

……

“等我明年去府城,把村裏大家夥采的你娘要的草藥都送過去,保證能用到你考中舉人。”

顧璋光看信,都好像能聽到虎頭在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話。

他唇角不自覺揚起,實驗田也成功了,看來上輩子的基礎沒丟。

他收到虎頭來信時,衙門的人早就動起來。

從京城下來的一批官員,從府城出發,和府城衙門的人,一起下到各個縣城。

每個村子每塊田的收成,都要在監督下收割,記錄在案。

寧都府最近也都熱鬧起來,聊天都是麥田、收成相關的話題。

一艘載著好幾位當朝大儒的船,也在寧都府城南邊的港口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