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送達

城牆上頓時響起成片激動的聲音。

“顧大人, 是顧大人回來了!”

“後頭全都是糧草吧?看著好像不比往年朝廷送來的少啊。”

“匈奴還想趁火打劫,我呸!簡直做夢。”

“快快快,趕緊去通知薛將軍, 然後我等隨趙校尉守城門!”

城門上立馬有兵卒飛快往下跑,兵分兩路,一路往北城門去,顯然是去通報情況,一路往城牆下去,集結兵馬, 以便城門打開後糧草無憂,且無敵軍偷襲。

今日守著北城門的這位領兵之人姓趙, 是一名五品鏢旗校尉,顧璋認識, 兩人還在營內切磋過射術。

他遠遠就命手下兵卒, 用軍旗打出密語——已驗明身份, 通知城內駐軍準備開城門。

兩邊旗語打完,接收到城牆上回應的旗語,顧璋這才收斂心神。

他拿出隨身的千裏眼, 細密的觀察四周,每一寸都不放過。

行軍一道, 提前知道敵軍動向,便掌握先機, 若武力值相差不大,幾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保持警惕,三人一組, 五十米一騎,若發現有異, 格殺勿論。”顧璋語氣堅定,聲音短促有力。

護著糧隊的騎兵立馬變陣,可謂訓練有素。

“踏!踏!踏!”

“踏!踏!踏!”

緊促密集的馬蹄聲,來回在糧隊上空穿梭。

已經見過不少世麵,一路被各路兵馬、衙役等人護送過的押糧隊,此刻也不由心中顫顫,被這股與往日所見兵卒全然不同的肅殺鐵血之氣震撼。

許多人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也有青壯的漢子,看得挪不開眼,為駿馬上身著黑甲胄、手持長刀的威武漢子目光灼灼,眼露崇拜。這得是多勇武的男兒!

感受到周遭略顯緊繃的氛圍。

顧大根也神情警惕起來,他意欲打馬去糧隊巡邏:“小石頭,爹……”

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見顧璋飛快從背後取下那張黑鐵大弓,手中拿起三支利箭,被他齊齊搭在弓弦之上,隨即,黑鐵大弓直接被拉滿!

他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不過瞬息間,三支通體烏黑如墨的利箭,飛射而出,發出三道“嗖嗖嗖”的聲音。

那潛伏在遠處不敢靠近的匈奴探子頓時大驚失色,完全顧不上隱藏身形,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往後奔逃。

卻忽見那烏黑箭矢速穿刺到眼前!

這箭矢實在太快了!

如此遠的距離,是如何發現他們的?

此時,盡管三名探子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逃開,甚至不惜開口求饒,但黑色流光急刺而來,目眥欲裂,聲難開揚。

“咻——”

刹那間,第一支箭洞穿奔逃匈奴探子的右肩!同時抵達的第二支箭,擦破在地上連滾兩圈立起之人的臉頰,第三支箭直中一匈奴腹部!

不過二三呼吸的功夫。

眾人隻見三道人影忽然受驚而出,無論何種奔逃之法,均躲不過飛來利箭,最終人影紛紛踉蹌,倒砸在地麵上,揚起淺淺沙塵。

許多人見狀心中一緊。

滿場寂靜。

已經下令整頓兵馬的趙校尉,看到這一幕,目中精光連連:“如此遠的距離,顧大人好生目力!”

他身邊兩名得力幹將也雙目瞪大,驚道:“這一手射術果真不凡,難怪那日比試能贏下您。”

“三箭連發,無一落空,軍中能做到的神射手都是少數,難怪顧大人騎射能得薛將軍稱讚。”

“快看!顧大人給我們打旗,這是在說什麽?”

趙校尉馬上往前兩步,麵色嚴肅,死死地盯著那張旗幟,仔細分辨顧璋旗語所言。

與此同時。

冒著巨大風險,穿過層層阻礙才勉強潛伏進來的探子,趴在地上,躲在精心尋找的障礙物後,心有戚戚。

“該死的,最近是怎麽回事,總覺得漢人有如神助。”

“好幾個部落都在薛見雷那兒吃了虧,連威名在外,驍勇善戰的日逐王□□,都被坑殺了好些兵馬,最滿意的絡腮胡都被箭穿破留了道疤痕,不會真有神助漢人吧?”

“連往年很容易來去的匈奴小隊,今年都折損不少!”

這些匈奴探子心中戚戚然,完全不敢冒頭,全然不知危險即將降臨。

千裏眼隻有四支,隻掌握在最高階將領手中,而且使用時,不需與手下兵卒配合,更不需講明緣由,下令即可。

各路探子費盡心思,甚至折損了好幾名暗探,也沒能探查出緣由,隻能猜想,薛將軍旗下將士領軍本領更上一層樓,這才不敵。

顧璋沒有帶太多望遠鏡來邊關,這也是考慮之一,東西一旦多了,就容易泄密。

望遠鏡比得就是先機,打得就是出其不意,若敵軍有了防備,即使數量再多,威力也要減小不少。

“啊——”

一聲慘叫,箭雨從高處城牆如雨點般砸下。

分明看起來沒人的地方,竟然倏然發出慘叫,繼而有人影攢動。

押糧隊:!!!

他們看著最前方的顧璋騎著白馬,背脊挺拔,單手持旗高舉,唰唰打出旗語,風破旗帛的勁聲,不斷灌入他們耳中。

旗幟每每在風中獵獵作響,城牆之上就有一陣密集箭雨落下!

顧大根和秋娘對視一眼,城牆上的兵馬,竟然聽他們家小石頭的指揮!!!

押糧隊裏的人,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那個總是笑盈盈的小少年;那個文質彬彬,跟他們說話溫和有禮的小農神大人;那個他們寧都特別會念書,念書念得特別好的狀元郎!

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厲害了?簡直跟話本裏的將軍一樣!

繼而眼中的崇拜更甚,驕傲得腰杆挺得筆直!

這是他們寧都的小農神大人,就是這麽厲害!

顧璋繃緊神經,本以為會有匈奴抓住最後機會,誓要毀掉糧草,沒想到隻有幾波落單的探子。

也不知他離開這幾天,雙方大軍可有交鋒?

思索間,隊伍已經緩緩接近岩武城,能看到黑岩修建成的巍峨城牆,“岩武城”城名蒼勁刻於城牆之上,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隨後,趙校尉開口:“諸將士聽令,隨我一同出城,迎接寧都府君、大司農與護送糧草百姓入城!”

副將和兵卒們都齊齊揚聲應道:“是!”

巨大的城門在數人的推動下,緩緩打開,兩側守城士兵站得筆直。

城內聞聲前來的百姓紛紛讓開道路,不給遠道而來的隊伍半分阻礙,然後他們就看到一條綿長的隊伍運送著糧草,不斷進入城門內。

“好多的糧草……”

“你們聞到沒,這裏頭好像都沒有什麽陳糧!”

“寧都百姓竟然這麽愛戴顧大人,他們家鄉該是有多富饒啊,肯定頓頓都能吃飽飯吧?”

“豈止是吃飽,人家頓頓吃細糧都吃不完。”

“什麽!哪有這麽大方頓頓吃細糧的?”

一時間紛紛的議論聲,在兩側街道內響起,落在入城的寧都人身上,多是感激和羨慕。

運送糧草的隊伍,按序入城。

“顧大人!”趙校尉前來打招呼。

顧璋笑道:“趙校尉方才反應著實迅速。”

“顧大人才是眸光銳利。”趙校尉真心實意抱拳讚道。

兩人隻簡單打了照麵,這會兒不是寒暄的時候。

趙校尉帶了一隊兵馬出城,在城外布置,做好萬全準備,又有單獨一隊兵馬,飛快上前幫忙運送糧食。

接過糧食後,一部分人將糧食運送到專門的糧倉,檢查後入庫,另一部分人熱情地帶著押糧隊的人往裏走,那裏備下了這兩天專門收拾出來的下榻之處。

秋娘騎著馬兒,在城門口矗立,親眼看著押糧隊帶著糧食一一入城。

盡管身落塵土,一身紅裝也依舊顯得英姿颯爽,目光明亮有神。

顧璋策馬上前道:“我來替娘看著,娘帶著爹去府裏休息會兒。”

秋娘拍拍顧璋的肩膀:“娘不累。”她目光落在押糧隊的人身上,又道,“我既然帶大夥來了,就要為他們負責,怎麽好先一步去歇著?而且我看邊關也不太平,隊裏的人和糧食你又認不全,我也要一一看著,不讓細作混入城去。”

顧璋揉了揉臉,感覺眼眶熱熱的。

不知經過了多少磨礪,才讓娘顯出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麽短的時間裏,如何將整個府城贈的糧草聚集,如何調動安排這麽多人手,如何短時間內學會騎馬……

顧璋想想就覺得心裏鼓鼓脹脹的。

“娘。”

秋娘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回去找你小子算賬。”

顧璋:!!!

這個坎還沒過呢!

他的聲音難道聽不出來,這是溫情時刻嗎?

他小聲嘀咕,抗議道:“當初我騎馬從府城回鄉送文牒,是我挨訓,現在娘你做的可比我誇張多了,怎麽還是我挨訓?這才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分明才是那個被欺壓的可憐小老百姓!

秋娘見隊伍差不多結束,拉著馬鞍下馬,回睨他一眼:“有意見?”又淡淡問,“你想訓誰?”

顧璋:“……”

他發現秋娘有些站不穩,明顯是騎馬時間久了腰胯腿連著一條都酸軟發麻,連忙從踏風身上下來,跑到秋娘身邊小心扶著她。

他臉上帶著殷勤,慫兮兮地改口:“沒意見!”

***

在押糧隊全數進入城門,忽然間,馬蹄聲伴隨著血腥味傳來,讓顧璋等人不由回頭,十分警惕地朝城門口看去。

在城門外,一隊精銳兵馬飛速而來,盡管距離還有些遠,但是目力所及,他們渾身上下都染滿了噴濺的鮮血,遠遠看去分明是個汙紅的血人,那股血腥味,分明就是從他們身上傳來!

“他們是誰?”——顧大根、秋娘以及許多從寧都來的百姓心中驚疑。

想到剛剛射殺的匈奴敵人,他們頓時握緊了武器,身體緊繃,這是在一路上形成的習慣。

人馬距離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濃,讓人不由身上發抖,牙齒都在打顫,這是殺了多少人才有這麽多血?

“是見雷將軍!”有眼神好的兵卒喜悅地驚呼出來。

顧璋:薛見雷怎麽從南城門這個方向進來?

不過刹那,顧璋了然,原來不是沒有小蟲子,而是全都被薛見雷這家夥搶先斬殺了!

很快,他的麵龐也出現在眾人麵前。

他們一行人入城之後,厚重結實的城門,又在許多兵卒的合力推動下,一點點關閉了。

薛見雷入城後也停下了馬,他朝著秋娘的方向行了禮:“且安心休息,待休息好後,我軍設宴感謝諸位不吝錢糧,伸手相助。”

因為停下來,他的麵貌和衣服都清晰的被看到,這一件件血染的衣裳,血漬斑駁,應該隻有很少是身上的傷口,大多都是從不同方向噴灑上去的,一層疊一層,十分濃鬱,看起來尤為可怖。

寧都百姓:“……”

怎麽辦?感覺背上涼颼颼的。

殺神給他們行禮!娘誒,他們還能活過今晚嗎?

答案是還能。

當晚,洗漱好休息過的押糧隊百姓,就被迎到了城內一座寬闊的露天場地。

這會兒正是秋日,天氣涼爽。

露天吹著最舒服的小涼風,場地內架起一簇簇火堆,火堆上炙烤著一隻隻肥美的羔羊,還有桌上擺著的滿當當的酒水。

雖然不是什麽上好的酒水,但是真的是好大一缸,有人立之高!

寧都百姓:!

他們好像是來送糧食的,不是都要吃不上飯了嗎?怎麽還有這麽多肉可以吃,聞起來好香啊!

這當然是在匈奴猶豫撤兵的時候,放出去一個個虛假煙霧彈後,從匈奴大軍身上,狠狠咬下來的一塊肉。

這是豪爽的剛赤府將士和民眾們,能湊出來最豐盛的晚宴。

為表示謝意和重視,薛將軍還親自到場。

寧都百姓:!

好嚇人,他們的腿怎麽好像在打顫?

薛將軍動了動嘴角,似乎是想要笑,表現得和煦一點,但可能因為長時間不笑,嚴肅繃著臉,這個表情有些怪異,牽動著側臉上的疤痕,更顯恐怖。

寧都百姓:!!

麻麻誒,他們馬上回家來不來得及?

這裏怎麽都是一尊尊這麽恐怖的煞神!

薛將軍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雖然匈奴大軍後撤,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反撲,又或者有什麽別的陰謀。

戰局未定,他這個做主將的,還要親自盯著,以防出現問題。

薛將軍離開後,留下了大兒子薛見雷來主持。

這份及時趕到的糧草,可謂大恩,若單獨讓哪個人來招待,似乎都沒法表出足夠的感謝,而見雷將軍不僅在百姓口中威名赫赫,更有薛將軍兒子這層身份,可代表薛將軍己身。

這雙重下來,就很拿得出手了。

薛見雷站起來,先朝著大家道歉,說軍中禁酒,所以隻能以茶代酒,還希望諸位見諒。

而後朝眾人敬了杯“酒”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軍糧草告急,又麵匈奴大軍虎視眈眈,多虧了有寧都百姓慷慨解囊,區區薄酒,聊表謝意。”

“請!”

顧璋很給麵子地舉杯,眾人都看著他,也都舉杯:“客氣了,客氣了!”喝完擦擦額頭上的汗。

顧璋發現,薛見雷這廝,今天幾乎收斂了一切傲氣和氣勢,姿態也不能說擺得很低,但是誰都能看出他的誠意,言語間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激。

於是慢慢的,原本拘謹的、有些害怕的大夥,都慢慢放開來。

紛紛開始喝酒、吃肉。

酒過三巡,微醺狀態下,更是膽子大了,好奇的問起了邊關的情況。

“這肉可真帶勁,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羊肉。”

“邊關是不是羊肉很多?”

“我看剛赤的人都結實得很,是都這麽有力氣嗎?”

即使是這些隨口一問,薛見雷也都不露出一絲厭煩神色,而是認真回答。

顧璋驚呆了!

他覺得這會兒薛見雷,簡直跟個五講四美的乖書生一樣。

在前來他們這兒敬酒的時候,對他爹娘更是跟好脾氣的晚輩似的。

怎麽不對他這麽好聲好氣?

這分明有他一份功勞!

不過抓著空隙,顧璋也問到了更多細節。

比如運送糧食的隊伍,主要是寧都府三家最大的鏢局,還有好幾家小鏢局,然後是各個村子裏的出的青壯年,都是家裏壯勞力多,少一個不耽誤農事的。

最後還有一批訓練有素的衙役。

顧璋正打聽著路上的情況,忽然不知道是誰開了個頭,現場喝得有點開心的寧都百姓們,開始吹起牛來。

吹牛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人不吹自己,而是吹他!

有人舉著羊腿,登高呼喝:“雖然是給邊關送的糧食,但是我們可都是衝著小農神大人的麵子!”

“對——要是你們敢欺負咱們寧都的小大人,那那那……肯定讓你們好看!”這人喝得有點暈乎乎的。

顧璋囧然。

“糧食產量啊?”被問到的漢子站起來,腰杆挺得特別直,下巴都高揚,端著酒水碗舉高:“我們的麥粒,有這麽大!”

碗口大小的麥粒,這就是畝產4、5石的寧都嗎!

沒見過故而完全無法想象的剛赤府兵卒、百姓們,腦子裏頓時浮現出碗口大小麥粒的場麵,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嘶——”

在一眾驚訝崇拜的目光下,喝點了小酒的人更飄了,扯著嗓子喊:“我們的麥田,金黃色的!田裏的麥穗,比人還高!每畝收割後堆起來,跟金山一模一樣!”

顧璋喝的茶水一口噴出來:“咳!咳咳!額咳咳!”

他怎麽不知道!

他這個正主都不知道!

“難怪你們喊顧大人小農神!”

“哇——”

“怪不得一畝地能收那麽多糧食,原來是這樣。”

隨著陣陣粗獷的驚呼,數不清的鋥亮目光都扭頭看向顧璋,仿佛他真是神祇一樣!

顧璋:!!!

他有異能的時候,也不敢這麽隨口胡造!

顧璋試圖解釋:“別聽這群酒鬼的,都喝醉了。”

“我沒醉!”

“這點酒怎麽會醉?我胡老漢一口唾沫一個釘,絕對不說胡話!”

剛赤百姓紛紛點頭:“顧大人你就別謙虛了。”然後以一種“我們都懂”的眼神,笑得和煦地看顧璋。

顧璋噎住。

沒救了!

等明天酒醒了之後,應該就澄清了吧?

這場招待感謝的酒宴,一直持續到很晚。

同時,田錢糧官帶著兵,將所有的糧食,分為粗糧、細糧、陳糧……分別檢查然後入庫。

軍隊得了苦盼已久的糧食,大喜!

送糧食來的百姓們,吃好喝好,成就感和虛榮心同時被滿足,不知道多舒坦!

可謂賓主盡歡。

等到第二天,顧璋本以為誇張的流言會因為酒醒而平息。

沒曾想,那些人醒來之後,麵對詢問,還有一雙雙羨慕得發光的眼神,抹不開麵子,腰杆子一挺,硬著頭皮:“沒錯!”

至此,滿城風雨,人人都說顧大人曾種出碗口大的麥粒,金山一樣的麥穗。

顧璋:?

他恨吹牛!

***

顧璋頭頂冒煙地跑了一趟軍營,勒索了一批麥子過來:“我要處理一下,然後作為明年的良種。”

田豐都好奇地問:“是要處理成那種碗口大小的麥粒嗎?”

顧璋指著一袋麥子,沒好氣地說道:“你看這像是碗口大小嗎?虧你還是個讀書人。”

田豐:“那麽好的肯定要留在寧都作種,怎麽會帶來。”

顧璋拳頭捏緊,給田豐啪啪兩拳,造出一對烏黑熊貓眼。

“眼睛不要可以丟了,還有,把錢還我!”

他的錢,可不能便宜了這個見到什麽都要薅幹淨的周扒皮!

顧璋拉了合適的糧食,先放在府城糧倉裏存起來,打算等明年播種之前,小小地“處理”一下。

把糧食清點好之後,軍中也飛快向朝廷,八百裏加急送了戰況、收到糧食的情況。

***

京城文武百官,此刻都還沉浸在前些日子收到寧都知府消息的餘韻中。

簡直震驚朝野!

竟然有人能得民心到如此地步?

寧都知府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這麽多人都為之焦頭爛額的事情,被顧瑤光的爹娘做到了?

真的籌集到了糧草,要給邊關送去?

據說是秋府君主事,一個女人,竟然如此厲害?

寧都知府是沒有途徑發八百裏加急的信函的,盡管他用了最快的法子,等消息到京城的時候,送糧食的隊伍早就火急火燎地出發,走出了好大一截了,明盛帝想派兵去護送,都不知道人在哪裏!

明盛帝幾乎是立刻朝各個府城下了令,保證一路暢通,又同時給邊關發了信函,其中的時間差,簡直讓人心急如焚。

更別說秋娘和顧大根,加上一群百姓,根本沒有給朝廷發消息的自覺,腦子裏都是“我去救兒子!”“我去給小農神送糧食。”

主打一個:民間團隊,**走位,皇帝是誰?

要是完全沒消息吧,可能也還好,不會如此心急,可偏偏時不時會從各地官員,駐兵那兒傳來一條消息!

“皇上,糧草到我們這兒啦,很多!我們已經安全護送糧草入了下個府城!”

這是報喜+暗搓搓表功的,糧草沒在我的地方出事,我給好好地送出去了,接力棒交到下一府手上!

誰也不敢打糧草的主意,怕有個閃失,背上通敵叛國的鍋,再加上秋娘和寧都百姓都護得緊,於是他們隻知道“很多”,沒有具體數量。

這可不急死人嗎?

還有鏢局裏老手帶著隊伍抄近路,繞過了某個城池,直直衝著邊關而去的。

那城池顫顫悠悠打報告:“沒看到啊,我日日守在城門口,還派衙役沿著官路打探,真的沒看到隊伍的蹤影。”

這官員嚇得以為自己這兒出了岔子,然後又多思多憂,覺得會不會有人把責任扣在他頭上?

折子寫得那叫一個惶恐不安。

送入京城之後,簡直把文武百官心都嚇掉了。

……

這一封封折子入京,不但半點沒平息擔憂,讓京中知道糧草情況,反而讓所有人心都懸起來。

明盛帝更是氣極,直接把折子摔了。都護送了,不知道一路護送到邊關去嗎?怎麽還一副功德圓滿的語氣?

可後麵再補發聖旨,人也追不上了,甚至糧草都不知去向。

仔細算算,往後一段路,竟然都沒有合適的駐兵了,從京城派兵的話,還不知他們走的是那條路,追上說不定糧隊都快到邊關了。

簡直氣得肝疼!

這樣心懸著,百官都輾轉反側,日夜難眠,一邊加緊速度籌集糧草繼續往邊關送,一邊關注著這隻滑不溜的,神出鬼沒的民間送糧隊的情況。

寧都百姓為顧璋捐贈的糧草,到底有多少?減去一路消耗之後,到了邊關還能剩多少?

有沒有順利抵達?能不能趕在糧草耗盡,匈奴開戰前趕到?

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一個婦人主事,真的能行嗎?

在滿朝官員心急如焚之時,來自邊關八百裏加急的軍情,終於快馬揚鞭進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