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荀行今天晚上有事, 所以他和應碎說好了從明天開始兩個人再一起練歌。
白天陳逐給的一條口香糖還放在桌上,陸京堯見應碎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書包,索性也不急, 拿了一個,拆開包裝紙放在嘴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打發時間。
應碎耳根的紅還沒怎麽下去,有些心神不寧,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要拿哪些作業, 隨手把一本很厚的練習冊要放進書包裏。
陸京堯雙手插在兜裏,懶散倚靠座椅後背, 視線斜斜地落在她不走心的動作,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 “同桌, 今天好像不寫這個吧。這麽重的書帶回去, 不嫌累?”
應碎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嘴裏的氣鼓了一下, 似乎是在想措辭, 然後平緩地轉頭,看他,十分淡定地解釋, “哦, 我記性不好, 記錯了。”
說完以後,她又把練習冊拿出來, 放回了課桌。
應碎的腦子裏麵還是亂糟糟的,自從安落山回來以後,應碎就有點不太知道該怎麽麵對陸京堯。
心裏麵的感覺很奇怪, 她總覺得陸京堯對她太好了,好到給了她一種錯覺, 像是她對於他來說和別的人不一樣。
同時自己對陸京堯的異樣感情也越發清晰,就像是霧靄即將散去,藏匿且不敢承認的心思無所遁行。
應碎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問他,“你怎麽還沒走?”
“嚼口香糖啊。”
“嚼口香糖和你走有什麽衝突嗎?”學霸的腦回路有時候她不太能懂。
“那我在這不走礙著你了?還是說我在邊上你就腦子當機得收不好書了?”陸京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嘴上語氣鬆散著,卻給了一種逼問應碎的感覺。
“別放屁。你愛走不走。”應碎索性把一堆書都放進了包裏,懶得仔細尋思到底哪些是今天要做的作業。
陸京堯看著她有點暴躁的小動作,嘴角暗暗勾起一點弧度,“怎麽了,今天是不打算睡覺打算學通宵了嗎?”
應碎站起來,椅子往後踢,“要你管。”
說完以後,她就轉身打算從後麵離開。
陸京堯也抽身,把自己收拾好的包從抽屜裏隨意地拿起,還不忘把兩個人的椅子放好,跟著走在她後麵, “同桌怎麽還惱羞成怒了呢,椅子都不知道要放好。”
應碎的步速加快,“誰惱羞成怒了。”
陸京堯也邁大了點步子,“我同桌應該就你一個吧?”
應碎突然停下轉身,陸京堯始料未及,收不住腳,他的胸膛就這麽和應碎的鼻尖撞上。
應碎的鼻子硌到了他堅硬的胸膛,有點疼。不過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也同時竄進她的鼻息,就好像有鎮定止痛的效果一樣。
應碎退了一步,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鼻尖的酸楚到底還是連帶著眼前泛起了生理性的薄薄水霧。
陸京堯微低下頭,拿開她的手,壓下眉問,“撞痛沒?”
他忽然的靠近讓應碎的心跳止不住加快。
煩死了。
這狗男人怎麽這麽會的。
蘇萊此時正好從前門出來,正好撞見了陸京堯握著她手腕湊近看應碎的動作,她腳下像是灌了鉛一樣,頓時挪不動步子,隻愣在原地,盯著眼前有點唯美的畫麵。
隻不過在她眼裏,更多的是刺眼。
應碎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蘇萊,她若無其事地從他手上抽出自己的手,用蘇萊也可以聽到的聲音罵他,“我新裝的假鼻子都要被你撞歪了,小心我讓你賠醫藥費。”
說完以後,應碎就轉身繼續離開。
陸京堯繼續跟在她後麵,聲音帶著笑,“賠多少,要不要我陪你去重新做手術。”
“陸京堯你別太過分了!”應碎壓著聲音和他說。
陸京堯斂下眼皮看她,終於重新感受到她身上真實的一點活力勁,心裏麵瞬間踏實了不少。
夜裏,陸京堯收到了來自一個學弟的消息。
【學長,那天路過琴房,看到你在彈琴,畫麵挺好看的,就拍了一張。一直忘了發給你,今天整理相機照片的時候才想起來,原圖我刪了,這張圖給你。】
接著是一張圖片。
陸京堯點開來看。畫麵中的他留下了一個背影,而身邊站著的應碎則是正臉,那個時候應該是彈到了間奏,她沒開口,手裏拿著歌詞稿,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那時候的應碎還沒有經曆書眠的事情,目光平和,甚至能從她眼神中看出一點欣然和慕意。
陸京堯放大了看她,看了幾秒,眼底的笑意一點一點鋪開,嘴上還挺傲嬌,低聲自言自語,“我有這麽好看嗎,看得都快入神了。”
陸京堯把照片下載了下來。
然後關了手機,把手機放在麵前的桌子上。
他的手搭在手機邊上,指尖點了幾下桌麵,然後又拿起了手機,點開了照片,把邊上的溫荀行截圖截掉。
看著截完圖以後的照片,他好似才滿意,笑著給那個學弟回了句謝謝,嘴上卻不饒人,悠哉自語,“學弟的構圖還是有待改進啊。”
等到謝完學弟以後,又點進了應碎的對話框。
把圖片點了原圖發給她。
【同桌,有個學弟上次路過音樂房用相機給我拍了張照片,我尋思著這上麵畢竟有你,也給你發一份。】
發完以後,他把手機放在手裏轉著,等著應碎的消息。
陸京堯的神色凝和,垂著的眼皮下像是在思索什麽。讓一個人多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倒也不失為減輕她悲傷情緒的好辦法。
本來刻意麻木著自己情緒不讓自己多想書眠事情的應碎正撐著頭沒精打采寫作業,在看到陸京堯發來的照片以後,心裏麵頓時一驚。她點開圖片,發現自己看著陸京堯的目光實在不算是清白。
應碎的頭皮有點發麻,放在筆的聲音很用力。然後她緊鎖著眉心,有點不想承認地放大了那張照片,她就這麽直白毫不掩飾地盯著陸京堯看,在昏黃暮色下目光沉靜靈婉,又跳躍浮動,像極了十七八的少女望向自己暗戀少年時的狀態。她心虛,嘴裏麵咕噥,“什麽破相機,拍這麽清楚。”
她打字,打算解釋,可又怕自己的解釋會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多此一舉反而坐實了她對他的態度。
呸。什麽坐實,說得好像自己真的喜歡他似的。
她才不要承認。
陸京堯見聊天框上時不時閃動“對方正在輸入中”,但又一直沒等到她的消息,便預測她的心理活動,知道她想說點什麽又怕是解釋多了反而引人懷疑,於是自己再給她一個台階讓她順著走下來:【同桌看我的眼神怎麽這麽奇怪?我平時怎麽沒有見到過?】
發完以後,他又單發了一個字和一個意味深長的標點符號:【嗯?】
應碎見他這麽問,把糾結著打下的幾個字刪了,這下倒是好解釋了,她換成了這樣一句挑釁的話:【奇怪嗎?我覺得還行,之前有人說我這雙眼看狗的眼神也深情,陸京堯,你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吧?】
陸京堯嘴角扯了扯,耐著性子回複她:【說我狗?】
應碎的回複不假思索:【不,再怎麽說,你也是會彈鋼琴的狗。】
陸京堯的眼底翻滾著絲絲笑意,話裏卻依舊表現假模假樣的不爽:【真有你的,會說話,應碎。】
應碎回了他一個有點不要臉的表情包。見陸京堯不再給她發消息,想來應該是被自己給氣壞了。
殊不知和她聊天的那個人隻是故意在給她找點事解釋,試圖分她的心。
陸京堯的手機剛放下,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他媽給他打來的。
陸京堯眼裏的笑意瞬間泯去,手指劃了一下,接通電話。
“喂,什麽事?”陸京堯連寒暄都沒有,直接問。他媽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電話那頭的祝采青默了一下才開口,“聽說前幾天你去了我醫院?”
“嗯。”
“那怎麽沒來找我?”
“我不是去找你的,你給我的出國資料我已經扔了。我是幫我朋友處理一點事的。”
“書眠的朋友?”這個患者的情況比較複雜,加上社會上也有所關注,祝采青對她印象深刻。
“對。”
“是叫應碎吧。”
陸京堯眼神淩厲了幾分,像是蟄伏於寂靜黑夜突然聽到動靜的獸,聲音也寒了幾分,“你想說什麽?”
“京堯,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讀書。”祝采青提醒地委婉。
陸京堯嘴上勾著不屑,“我成績好像挺穩定。”
“我問了你老師,你前幾天請假了,和那個女生一起。你叔叔那邊的人還查了那姑娘的行蹤。”祝采青的話不言而喻。
“有什麽問題嗎?”
“京堯,陸家到了你這代,重擔都會在你身上,以後你就是陸家的象征,媽媽知道你能力強,不反對你談戀愛。但是你的另一半必須家底幹淨。她母親身上有案底,現在還沒出來,你們是沒有可能的。”
應碎她媽媽不是出國了嗎?
陸京堯黑黝的瞳凝著些疑惑,但能讓祝采青說得這麽篤定,多半不假,同時心裏又煩祝采青私自查別人的隱私,聲音冷淡地像在冰窟釀過,“不愧是陸家的大兒媳,就是厲害,連人家的家底都查得清楚。媽,您這麽厲害,怎麽當初就沒能讓我哥活下去呢?”
陸京堯平時和他們關係是挺淡的,但表麵也說得過去,從來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拿他哥的事情來刺她,此刻祝采青也是氣火上湧,聲音肅厲,“陸京堯!反了你了!”
陸京堯笑了一聲,笑聲涼薄囂張,“怎麽會,我可不敢。不過,您要是敢找她麻煩,那陸家的地,我也可以不踏。反——也可以真的反。”
“你腦子簡直糊塗!”
祝采青有些氣不順,說起了氣話,“以後我不會管你的事了!”
陸京堯緩緩點了點頭,“好啊。您以前就不管,現在要是管了,我還不自在了。”
“嘟——”電話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