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冷風撲麵,拂不去那層因為羞赧蘊出的熱。

薑好抬手扇風,手動降溫。

怪不得方才她好像感覺到陳嘉卓的手僵了一下。

她在做什麽。

好尷尬。

跟在陳嘉卓身邊進到餐廳內部,這裏麵安靜得不像是吃飯的地方,連服務員的腳步聲都輕輕的。

在包廂裏坐下,薑好找話題隨便問:“你平時的晚飯是在公司吃嗎?”

陳嘉卓回:“大部分是,秘書會安排。”

“哦,對,你還有秘書。”

他麵色如常,應該是沒有把剛才的牽手當回事。

對他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吧。

思及此,薑好甩掉腦袋裏所有的胡思亂想,就地封心,全身心投入到這頓晚餐中。

她沉默的不太尋常,陳嘉卓好幾次借著說話的機會看她,卻猜不出她的心情好壞。

吃完飯準備離開時,陳嘉卓問她還合胃口嗎。

薑好點頭,“我不怎麽挑食,尤其是讀完大學之後。”

她是實打實的中國胃,吃不慣白人飯,剛開始去的時候沒有找到合適的做飯阿姨,她也不會動手,隻能中西餐混著吃,不像陳嘉卓,還會自己做一點。

“我記得你做的牛排很好吃。”薑好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嚐過,但對她來說是剛剛好的。

“熟能生巧吧。”在外生活那麽多年,他也隻會做那麽一道需要開火的葷食。

兩人朝停車場走,一邊一人一句地聊天。

“你現在是不是沒時間下廚了。”

“也沒有那麽忙,”他問:“你想吃嗎?”

薑好愣住,又立刻反應過來,回了一句想吃。

陳嘉卓被她斬釘截鐵的語氣逗笑,好像自己廚藝真的很好似的。

“周末哪天晚上有空?”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下頓由他掌勺的晚飯已經在安排了。

薑好很快答:“周日!”

……

快進小區時,入口處有外來車輛在辦暫時停放登記,陳嘉卓的車停在後麵等待。

吃飯的地點離這邊有一段距離,薑好在車上坐久,有些犯困。

想吹吹風,她抬手降下了車窗,卻不期然地看見了不遠處站在車邊的人。

“祝樾?”

而祝樾也在這時直直地朝她這邊看過來,他沒動,拿出手機按了兩下,隨後舉到耳邊。

薑好的手機屏幕應時而亮,上麵顯示的備注是祝樾的名字。

她沒有接,掛斷後偏頭看向陳嘉卓。

“我得先下去。”她沒有解釋,因為她知道他也看到了祝樾。

陳嘉卓沒有說話。

好半晌,在薑好有些疑惑地歪頭,想問他怎麽了的時候,他抬手關了車門上的落鎖。

悶悶的開關聲在封閉沉寂的車廂內響起,他也撇開視線。

他不想看她朝祝樾走過去的背影。

薑好推開車門,又想到什麽似的回頭,“你能在車上等我一會兒嗎?”

陳嘉卓低垂的眼睫忽的抬起,情緒還未漲回來,語調也不高,“等你?”

她拿手指比了個一,像是和他承諾,“一會會兒,我很快就回。”

祝樾靠在他的轎跑旁,看著薑好往自己這邊走來,手上卻連一個手機都沒有拿,而她下來的那輛車仍舊停在原地。

車窗半降,他認出了坐在主駕上的人。

——陳嘉卓。

兩人的視線遙遙相接,隔空無聲交鋒。

薑好沒有察覺,走到祝樾身邊,“你怎麽來了?”

祝樾將目光收回,沒有先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你和那個人還有聯係?”

有點質問的語氣,薑好聽不慣,也不舒服,微微皺眉,“你在管我?”

祝樾有些著急,否認說自己沒有那個意思,又口快道:“你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麽好人。”

薑好匪夷所思,不明白祝樾對陳嘉卓莫名其妙的偏見,“你在說什麽,他和你都沒有見過幾麵!”

“他……”祝樾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又打住。

他心中冷笑,這些事不能和薑好明說,隻能生生忍下這個悶虧。

確實沒見過幾麵,但那人暗中使的絆子可不少。

去年他和公司女藝人被狗仔拍到,本來已經拿錢壓下去,結果沒過多久卻被翻出來掛上熱搜,鬧得人盡皆知。今年年初開始,幾個談妥的影視項目投資,一個兩個都在簽合同前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爽約。前段時間因為他點讚發酵出來的詞條,在他撤掉的第二天就被刪幹淨,包括那條放了他和薑好合照的微博也銷聲匿跡。

他不傻,找人查過,雖然拿不到明確的證據,但這些事或多或少都和陳嘉卓有關聯。

祝樾眸光一暗,忍不住嗤笑。

他陳嘉卓表麵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心裏估計早就嫉妒瘋了吧。

現在又追到西城來,還真是步步為營。

薑好見他久久說不出一個理由,當他是在無理取鬧,跳過那個話題,也失了耐心。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祝樾笑了笑,“很久沒見,來看看你都不行嗎?”

什麽時候,連聽她一句好言好語都變得奢侈了。

他放低姿態,薑好卻沒有陪著遷就。

安靜一會兒,祝樾從車裏拿出來一個印著logo的紙袋遞給她,語氣緩和些,“前幾天去了趟國外,聽說這是新出的限量款,買來送你。”

薑好知道這個牌子,隨便一個手包都要至少六位數,別說這種限量的了。

她沒有收,偏開頭看向別處,“你送給你的女朋友吧。”

“我沒有女朋友。”

祝樾以為她在賭氣,低頭同她解釋,又有些像是在懇求她理解,“小好,我單身很久了,我已經改了。”

從小到大,他一向桀驁不馴,這樣的狀態很少見。

可薑好忽然發現她很難再對他心軟了。

這個陪她長大的人,她叫過他哥哥,為他心動過也為他失望過,再到後來徹底將他從心中挪走,他卻開始像弄丟玩具一樣回頭彌補。

薑好看著他的眼睛,猜不透他如今是真心喜歡她還是因為其他感情。

祝樾長著一雙桃花眼,看誰都深情,脂粉堆裏長大,不愛也能演三分。

她不想探究。

“去年那件事,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她開口,語調平平,沒有傷心也沒有失意。

他和新簽的女藝人同進同出酒店,被拍到後卻否認隻是有相同的工作行程,澄清自己是單身,重心在事業上。

那則聲明發的很快,還賺了不少好感。

周圍的人都說他收斂很多,開始專注事業,說他流連金粉叢,最後放在心底的還是她這位白月光青梅。

她聽過許許多多這樣的說法,也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覺得很諷刺卻沒有回應過任何一個人。

薑好原本不想舊事重提的,因為太像是吃醋了,但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些。

祝樾心慌,下意識說:“我和她什麽都沒有。”

他仍不承認,薑好也沒有揪著不放,她很短暫地笑了一下,梨渦出現又消失。

那是告訴自己算了的意思。

要讓多少人的心碎成一地,才能拚出你的一顆真心呢。

祝樾送的包,薑好還是沒有收,領了心意,和他說再見。

“你回家吧,早點休息。”

祝樾站在原地看她往回走,細瘦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他記得,少年時期,他在外麵玩到很晚,她也常說類似的話。

可他哪有家。

-

再回到車上,薑好的情緒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她不喜歡和人起爭執,不管是誰,輸贏都叫她難受,就像鼓起來又癟掉的氣球,心上皺巴巴的,很不舒服。

兩手空空的下去,再兩手空空的回來。

陳嘉卓沒有問她緣由,開車進到小區裏麵。

他和她一起下車時,薑好有點犯怔。

“盆栽還沒拿。”

她一下子想起來,“我差點忘記了。”

“外公給的什麽品種?”

“綠蘿和南天竹,南天竹要大一點,不過都長得很茂盛,我本來想要一盆月季的,淡淡的粉,好漂亮,但外婆和我說養不好會生小蟲子,我有點怕把它養毀了,就沒帶過來。”

進電梯,上樓,一路上薑好都在和陳嘉卓轉述外公告訴她的注意事項,他安靜聽,一一記下。

到了家門口,薑好開門,請他進來。

上回的拖鞋是一次性的,用過就扔了,家庭裝,那個尺碼隻有一雙。

薑好說:“不用換鞋。”

陳嘉卓沒有照做,止步在門前,“你把盆栽拿給我吧,我不進了。”

“那也行。”

她自己進去,像個辛勤園丁,來回兩趟把盆栽搬到門外。

之後,兩人一人抱一盆,慢慢從這棟朝陳嘉卓住的那棟走去。

在他家樓下等電梯時,陳嘉卓微微側眸看她。

女孩子捧著一盆綠油油的綠蘿,低垂著腦袋,脖頸細白一片。

“還難過嗎?”

薑好仰頭,與他對視上,“不難過了。”

陳嘉卓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無論她是什麽心情,他都接受,可又替她感到不值。

祝樾配不上她。

眉心微擰,陳嘉卓問出來:“你們分手之後,他還像今晚這樣經常纏著你嗎?”

“分手?”薑好眼皮微撐,詫異難掩。

“我沒有和他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