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你在一起。◎

趁著沈亦承睡著, 寧嘉下樓找到李助理,他端坐在電腦前擰眉看著什麽,寧嘉以為他在忙工作, 站了好一會兒,李琛才瞧見她,匆忙合上電腦,問:“小姐, 有什麽事?”

“他讓我查一下這幾天的行程, 我們準備去威尼斯,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事情。”

寧嘉背著手站在李琛身後,他打開電腦, 寧嘉瞧見他剛才看的是球賽, 輕揚嘴角, 假裝沒看到。

原來大家都是普通人,平時沉默寡言的李助理也會摸魚休息。

李琛查了這個月要做的事情,大概是五天後有一場會議,需要回國, 寧嘉便說:“那就明天去威尼斯,後天回國。”

她拿定主意, 李琛也隻是答應下來,還要等皇帝陛下發話。

寧嘉沒急著走,李琛以為她要瞧著他訂票,隻得說:“稍後我會請示沈總。”

寧嘉問:“叔叔他有自己的公司麽?”

李琛道:“沈總名下有不少公司,多數在國外。”

原來是外派王爺關注海外市場, 怪不得沈亦承前幾年一直在外奔波。寧嘉記得他和本家關係不鹹不淡, 沒想到幹起活來這麽盡心盡力。

沈家全員都是神秘低調的, 沈家的老宅偏僻, 但目前沈亦承的哥哥就住在皇宮旁邊的偌大中式庭院裏,聽說沈家的別墅中還有個百平米的圖書館加收藏室,那都是富貴尊榮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寧嘉還真不清楚沈家的產業,也鬧不明白沈亦承主要在做什麽。

本來以為他是閑散紈絝,跟他兩個月,才發覺他也是忙碌的。

寧嘉在這想了半天,看到李琛正襟危坐的,趕緊起身,說道:“那我不打擾李助了,麻煩你了。”

“應該的。”

寧嘉走前,忍不住問:“他平時喜歡吃什麽?這附近買得到嗎?”

“沈總…”李琛道,“沒有特別的喜好,隻討厭吃辣椒。”

“這樣…那李助在他手底下幹了多久?”

“有五年。”

五年。也不算短了。

寧嘉揮手告別,提著裙子上樓,從冰櫃裏拿出一瓶紅酒,倒出一杯,又偷拿一根他的煙,去陽台讀書,手機放在一邊,查單詞讀音用。

讀了六首詩,沈亦承轉醒,寧嘉過去給他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垂頭道:“是不是累了?”

除了陪她玩就是談生意,自己也不早睡,寧嘉摸摸他的側臉,沈亦承翻身,鼻音略重:“不累,發困。無聊了麽?”

寧嘉搖頭,用手指勾他的頭發,“我又學了幾首,讀得沒那麽磕巴了。”

沈亦承眯起眼睛,看見她手裏端著神曲,笑笑:“你給我念,我又要睡了。”

嘴裏這樣說,還是讓寧嘉念給他聽。

這次流暢很多,沈亦承聽完,給她鼓掌,由衷讚美。寧嘉看見他坐起來係好腰帶,便伸手去為他整理襯衣。

“我跟李助理說了,明天去,後天回國。趕嗎?”

“閑逛,都不趕。”

寧嘉抱著他的腰說:“回去之後,我們還能這樣麽?”

沈亦承摸出一支煙,拿前還多看了眼自己的煙盒,“應該不能。”

寧嘉垂頭喪氣,“可是…”

沈亦承掰著手指頭給她數:“回去要學車,月底要開學,一周五天都要上課,嘖,你那個專業,我打聽了,周六日可能還要在學校搞電焊。”

寧嘉摟著他的脖子,嘴裏含著茄子似的:“那也可以…晚上可以來接我。”

“接你去哪?”

寧嘉聲音越來越小,“接我回家…和你在一起。”

沈亦承勾起唇,“不住宿?”

寧嘉猶豫,躊躇,不住宿的話,校外租房又是一筆開銷,住宿的話,學校離他家很遠,市中心就沒有不堵車的時候,開車沒準要一個小時。

“那周六日接我回家…”

“黏人。”沈亦承說,“半年見一次。”

寧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才知道,他又在逗她。

寧嘉說:“原來半年不見我,你都不會想。”

“想我們寧嘉巴巴地吃我的手麽?”

寧嘉把他推開,不想摟著他了。

沈亦承將她抱在腿上,寧嘉按著他的手臂想走,被他箍得死死的。

“我不回來,就不好好吃飯,還要吐兩場,寧嘉,你是有分離綜合症的小狗麽?”

寧嘉窘然,“你才是小狗。”

沈亦承說:“你長大了,沒有人能日日相見。”

她靜默許久,摟著他的手臂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我去住宿,你有時間就來陪我?”

“寧嘉,這是你選的路,我不會長久在北市。”

她看著他的眼睛,目光流轉,情緒複雜。

沈亦承沒那麽愛她,也沒有多沉迷於她。寧嘉想了很久,怎麽讓他離不開她,沈亦承什麽都有,她好像給不了什麽。

看她情緒有些低落,沈亦承放緩語氣,“我在國內就去找你。”

寧嘉頹喪地說:“可是我會死的。”

“…你因為什麽?”

“想叔叔活活想死。”

“……”

沈亦承捏著她的二兩肉,問她:“肉不肉麻?”

“每天都要打電話…一三五要來見我…周六日要接我回家,不然我就死了。”

沈亦承皺著眉頭,扒拉她的發絲,未等她開口,寧嘉就開始控訴:“我們兩個小時之前還內個來著,你翻臉不認人,再也不跟你內個了。”

“我們哪內個?”

寧嘉說:“我的手…”

“我也不想…”沈亦承頭大,“我沒有很想。”

“原來你性、功能障礙,我都說了不能喝酒。”

他把她掰過來,寧嘉回頭,正碰到他的臉,她的睫毛掃在他的臉頰,貼近他的呼吸,沈亦承便覺得唇齒溫熱,吻了一陣,寧嘉吸吸鼻子,語調帶著甜絲絲的哽咽,“你怎麽不想?”

沈亦承本來是討厭的。

他握著寧嘉的手,貫徹了嘴裏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箴言。

寧嘉喜歡親吻,他並不喜歡,這樣的親昵,他亦反感,唯有對象是寧嘉,才衝淡了那種厭惡,到頭來隻成了他想。

寧嘉的手很酸,他力氣太大,手腕已經被攥紅,過會兒沈亦承從浴室回來,一臉出獄的悔悟之情,寧嘉靠在沙發上,抹了兩層護手霜,仰頭看他過來,張開手臂想要擁抱。

沈亦承以前喜歡獨立的、更為堅強的類型。寧嘉是他第一位女友,與他的取向大相徑庭,如此黏人…也讓人愛不釋手。

他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寧嘉落到他懷裏後便扶著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嘉嘉,我該感恩,你並沒有愛吃上別的東西。”沈亦承貼著她的唇吐息,“你要的太低廉,我並沒有什麽好要的。”

寧嘉輕吻他,“你就是最好的,隻想要你。”

沈亦承不該輕信她的謊言,兩個人抵達威尼斯第二天,沈亦承讓李琛找找美院附近的房子,李琛詢問幾居室,誰住,他猶豫片刻,還是道:“我和她。”

那邊都是老家屬院,並沒有什麽好房子,難壞了李琛,他需要考慮到寬敞、方便,還要符合沈亦承的身份,可以說方圓一公裏一棟都沒有,他隻能挑了幾間戶型不錯的,承諾開學之前裝修好。至於沈亦承雕玉的工作室,在寸土寸金的二環以內,想都不要想。除非他回他師父的四合院。

沈亦承看著那幾件房子直皺眉,“三四十平,她的衣服都撂不下。”

李琛哪敢說話,看了半天,位置合適大小合適的隻有一個,沈亦承付了四年的租金,也沒和寧嘉說。

小小的寧嘉坐在威尼斯水灣的遊船上,心事一筐,她抱著膝蓋,搖搖晃晃,沈亦承問她:“玩得不開心?”

寧嘉搖頭,“玩得開心,叔叔讓我不開心。”

他問:“我怎麽叫你不開心了?”

“你說你不想我。”

手風琴的還拉著探戈的曲調,沈亦承聽著她委屈的味道,覺得這件事會代替“高個子大波浪”,成為她新的口頭禪。

果然,寧嘉威脅道:“以後我走了,我就會說反正你也不想我。”

她的威脅柔軟無力,連她自己都知道,她走了不過是丟了個小貓小狗,還能指望沈二少爺撕心裂肺不成。

沈亦承用手撐著下巴,一手去摸她的臉頰,隻當她在發牢騷,如同“大波浪”的牢騷,明天還會重複,可寧嘉日後再也沒說。

寧嘉能屈能伸,躺在他的臂彎裏,仰頭看著遠處的歎息橋,她輕輕道:“死囚走過這裏都會歎氣。”

說著自己也歎了口氣。

沈亦承說她敏感又心思重,哪有那麽多感慨,寧嘉說:“工科男不懂的。”

“我是商科。”

“商科男不懂的。”

沈亦承倚靠她的額頭,被她逗笑,“隻有藝術生懂?”

“隻有喜歡鑽石的人才會懂。”

沈亦承說:“過眼浮華,鑽石或者翡翠,也隻是石頭而已。”

終於說了句人話,寧嘉讚同的點頭。

“好好玩,以後沒這事兒了。”沈亦承從李助理那要來了行程本,“叔叔忙得要命,還有不少作品要雕。”

寧嘉說:“以後你出國可以帶我,你都會去哪裏,我好好學語言。”

沈亦承覺得她怎麽這麽愛他,為了他要學十七八門語言,跟她說了,寧嘉臉色越來越差,最終道:“那就英語法語意大利語德語……俄語。”

“東亞的不會?”

寧嘉說:“還沒去過韓國和日本。”

“過一陣子要去,看看學得如何。”

“你要累死我。”

沈亦承隻是逗逗她,他帶的翻譯也都是接觸過這個圈子的,需要準確地翻譯出相應的名詞,與日常用語並不搭邊。他主要涉獵的隻有玉石領域,連帶一點珍珠,寧嘉跟著他,學不到多少她喜歡的,但也能了解一些。

“機會就在眼前,修行看個人。”

寧嘉在這事兒上沒給他耍過小性兒,她不傻,知道他在幫她,寧嘉底子不錯,在外麵也不生怯,寶石設計還算有些天賦,沈亦承給她鋪一點路,她自己能走出康莊大道來。

寧嘉看起來並沒有多不開心,就是看他的目光帶著不滿,本著出來玩就要盡興的原則,沈亦承在她耳邊說:“我答應你。”

“答應我什麽?”

“我在北市,夜裏沒應酬,我們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