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瑤睡覺不規矩,非得抱著什麽東西才能睡。
從前她一個人睡,晚上回屋插上門閂,要麽從空間裏拿兔子玩偶,要麽團著小枕頭睡。
現在有了顧時安,林瑤立馬拋棄了小枕頭,天天扒著人睡。
不僅這樣,她睡覺還喜歡滾來滾去,一會兒橫在床頭睡,一會兒又跑到床中間,有好幾回差點兒把顧時安踹下床。
昨天大半夜,顧時安剛剛入眠,突然有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伸過來,抱著他又咬又啃,最後某人在他薄唇上啃了一口,兀自嘟囔道,“老板,這豬蹄不好吃,太嫩了,豬蹄肥一點才香。”
說完,小姑娘砸了咂嘴,踢了顧時安一腳,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隻留下全身火熱的顧副局長在黑夜中深吸一口氣,半夜三更去院子裏洗了個冷水澡。
這麽多天下來,顧時安都習慣了,他輕輕地移開腰上盤著的瑩白小手,低頭在林瑤臉上親了親,悄無聲息下床。
最近縣公安局破獲了一起特大販賣幼女案件,其中兩個主要嫌疑犯潛逃到省城,為了抓到這兩個逃犯,剛清淨幾天的公安局又忙了起來。
徐向前著自行車來大雜院喊大舅子一起上班,隻來得及跟張翠蘭問了聲好,又騎著自行車跟著顧時安匆匆走了。
張翠蘭追到門口喊,“工作再忙也別忘了吃飯,身體要緊,有啥事兒跟家裏說一聲,好讓家裏放心啊?”
顧時安揮手意識知道了。
林瑤午睡醒過來,在柔軟的床鋪上滾了下,才睡眼朦朧從**爬起來,東廂房靜悄悄地,**軍綠被疊成豆腐塊,看來顧副局長又去局裏忙工作了。
大雜院裏,隔壁大富叔難得在家休息,穿著個粗布大褲衩,光著膀子肩頭上搭著塊毛巾,手裏捧著一大搪瓷缸子早上涼好的茶水在院子裏晃悠。
大富嬸子抽了他一下,疼的大富叔直蹦。
“老婆子你幹啥!”
“幹啥,你說幹啥,你個老不羞的,大白天光著膀子亂晃,咱院裏可有沒出嫁的大姑娘呢,你讓人家出不出門了!”
大富叔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回屋套上背心,他在車間裏整天跟一群大老爺們小夥子在一塊兒,都是糙爺們兒,也沒什麽顧慮,天熱了就光著膀子到處走,在家裏反而忘了。
大富叔往老顧家瞅了一眼,幾間屋子都關著門,這才長舒一口氣,捧著茶杯子坐在躺椅上翹著二郎腿葛優躺。
大富嬸子眼不見為淨,“呼啦”聲拉上窗簾,自個兒在屋裏呼呼扇風。
最近外頭風聲有些不對,眼瞅著九一就要開學了,雲水縣各大中小學沒忙著開學,反而有好幾個家庭成分不好的老師給停了職。
上頭還要縣裏的中小學生跟著一起大煉鋼鐵,說什麽煉鋼鐵就是最好的教育。
氣得雲水縣的老百姓在家罵人。
孩子就是孩子,不給吃好飯也不讓上學,搞什麽狗屁鋼鐵,孩子那體格力氣能跟大人一樣?
簡直閑得蛋疼!
大家夥兒有口難言,也有人心裏慌慌的,去省城打聽消息,北方幾個省鬧災到現在也沒緩過來,偷偷去鄉下黑市上買糧食回家,
張翠蘭也跟顧滿倉商量,去買糧食囤在老家。
老兩口居安思危,很有憂患意識。
林瑤聽了暗自欣喜,前頭她還煞費苦心想辦法勸說家裏人買糧食備荒呢。
沒想,她不用開口,爸媽自己就開竅了。
而且顧時安兄妹倆對此很支持。
顧時安雖然是個古板嚴肅的鋼鐵直男,老娘也常在家罵榆木腦袋,並不代表他迂腐不開竅。
反而他心思縝密,做事舉一反三,往往能在不動聲色間找到敵人的弱點。
不然也不會在部隊幾年的功夫,就升到了副營長的位置。
顧春梅也很聰慧,她上班的供銷社對麵就是縣糧站。
往年糧食充沛的時候,糧站門口一輛接一輛的送糧車絡繹不絕,來排隊買米麵的老百姓都能滿載而歸。
今年下半年開始,縣糧站門口一天下來隻有寥寥一兩輛送糧車,有一回,顧春梅聽糧站的人抱怨說糧站食堂吃的不好,天天喝稀飯。
糧站食堂都這樣了,外頭什麽情況可想而知。
一家人商定好,就開始行動。
晚上顧時安下班,老顧家一家子照舊吃吃喝喝,熄燈睡下。
等半夜十二點鍾聲敲響,除了啥也不知道的顧時東在**呼呼大睡。
老顧家有一個算一個,都各自從屋裏貓了出來。
林瑤假裝小貓咪,在院子裏“喵喵”叫了兩聲,黑漆漆的夜幕一片靜謐。
顧春梅不放心,撲棱著手在院子裏“嘎嘎嘎”學鴨子叫,大雜院依舊安靜得讓人不敢出門。
這時候輪到顧副局長出馬了,他屈指在窗戶上有節奏地輕敲。
“叩—”
“叩—”
“叩—”
幾聲響後,大雜院依舊鴉雀無聲。
行了,這下老顧家一家子放心了。
顧滿倉在前麵開路,顧時安斷後,父子倆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雲水縣有個糧食販子,解放前家裏開米店的,叫崔大糧,解放後他家米店充了公,政府給崔大糧安排工作,崔大糧閑散慣了,不願意上班讓人管。
政府就補了崔大糧一筆錢,算是米店充公的補償。
這幾年崔大糧在黑市上混的風生水起,手裏要人脈有人脈,要關係有關係,縣裏買想買糧食的都找他。
崔大糧這種糧販子,作息晝夜顛倒,耳朵比狗耳朵還靈,顧時安父子倆買的糧食又多,他一高興安排了輛老驢車裝了糧食,趁著夜色趕到了顧家老宅。
顧家老宅的地窖早清理幹淨了,老顧家買了三百斤粗糧、五十斤細糧,五筐子紅薯,三筐土豆,細糧粗糧各放在空著的米缸裏,米缸放的滿滿的,上頭蓋著厚重的木頭蓋子。
紅薯土豆放在筐子裏,整整齊齊排列好。@無限好文,盡在
顧家老宅的地窖四角都挖了透風口,地窖裏又不著光,糧食放在裏麵到冬天也不會發黴。
父子倆安頓好,把老宅的大門落了鎖,又馬不停蹄趕著老驢車往縣裏趕。
一來一去大半夜都過去了,早上六點天邊露出魚肚白,父子倆才踏著清晨的露珠滿身疲憊回了家門。
家裏人早在家等著了,林瑤揪了大小不一的麵劑子,擀了一鍋麵條,從麵缸裏挖出半碗白麵,切了細細黃瓜絲,拍了蒜泥,打好西紅柿雞蛋鹵子,鍋裏水燒開,麵條下鍋,又抓了把小青菜下去。
鍋裏熱水滾了三滾,林瑤用湯勺攪了兩下,差不多熟了,喊顧時安過來撈麵。
顧時安大手撈麵,很快就撈了兩大碗麵條。
父子倆一人一大海碗,碼好黃瓜絲,澆上麵鹵子,讓人胃口大開。
父子倆呼嚕呼嚕吃光麵條,又各自喝了兩大杯水,才算是坐下來喘口氣。
九月天秋雨說來就來,淅淅瀝瀝雨點敲打下來,放佛隔絕了外麵的一切事物。
家裏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一晚上發生的事兒問清楚了,知道一切安置妥當,眼裏都有了笑意。
張翠蘭一拍大腿,回屋拿來糧油本和錢票,算算看還能買多少糧食。
本來老顧家想著能有多少糧食就買多少,崔大糧手裏沒那麽多存貨,雙方預定下次來了糧食再跑一趟。
下午外頭下著牛毛細雨,林瑤怕凍著她的寶貝兔子,讓顧時安把兔窩加固加固,上頭蓋上油氈布,母兔子懷著崽兒呢,別凍出毛病。
學校裏白天煉鋼鐵,晚上回來顧時東還要跟著大哥在院子裏跑圈兒。
給這臭小子累的,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一天天的躺在**就不願起來,累是真累,身上累哪哪都酸,感覺跟二舅說的,他七八歲那會兒,又是養羊又是給地主老財家放牛當小工,一朝回到萬惡的舊社會了。
顧時東體會到親哥深深的愛意,立馬覺得上學比在家好多了。
上學多好啊,他要上學!
外頭天一天天冷,林瑤偶爾也跟東子一塊兒去城門樓子那拾煤塊。
顧時安心疼,不讓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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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個小姑娘整天黑不溜秋回來,就為了拾幾塊碎煤炭,一點兒也不值當。
林瑤笑嘻嘻搖頭,她也不是隻為了那一籃子碎煤塊,一來在家沒事做,打算寂寞同時鍛煉身體,二來她發現最近出門,有人跟著自己!
這可是個大事兒,女人的第六感準確無比。
雖然林瑤每次回頭,身後行人往來,並無異常。
但是那種暗中被人盯著看,後背發毛的感覺卻錯不了。
不光是她,顧時東跟嫂子出門,也覺得後頭有人鬼鬼祟祟的,但是他一回頭吧,啥人也看不見。
一大一小合計了下,打算按兵不動,天天順著小道在街上溜達兩三圈,就為了抓住這個暗中跟蹤的癟犢子!
癟犢子沒抓著,先聽到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縣紡織廠後勤部要招工了!
這年頭紡織廠是大廠,效益僅次於鋼廠跟鐵廠,後勤部也是清閑部門,沒有那麽多油水,工作是真自在。
林瑤就適合這樣的工作,她下鄉一趟,也清楚自己的廢柴體質,農活什麽的是真做不來啊。
林瑤在外麵打聽招工信息的同時,也沒往把顧時安的毛衣給織起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才一場雨呢,外頭的氣溫就蹭蹭往下降。
顧春梅也給大頭哥織了件灰色麻毛衣,徐向前每天穿著在公安局裏搔首弄姿,見人就顯擺他身上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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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未來大舅子跟前,大頭哥更是三百六十五無死角展示,那騷包的樣子讓人無法直視。
顧時安一張俊臉麵無表情,抓著大頭哥揍了一頓,回來就若無其事看看毛衣織好了沒。
林瑤看破不說破,在心裏狂笑不止。
這家夥就是個冷酷悶騷哥,你想要新毛衣開口說不行?
非要憋著不承認。
死要麵子活受罪!
中秋節這一天,顧副局長心心念念的愛心毛衣終於新鮮出爐了,一大早上某人就換上去局了。
就在徐向前又騷包炫耀他身上的毛衣時,顧副局長微微一笑,低調有內涵地露出了警服裏的黑色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