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唐若拉回到黑壓壓的後台。

手機的燈光搖搖晃晃地照亮地麵,照亮舞台底下能鑽進去的空間。

她把亮燈的手機插在口袋,繼而麻利地束起馬尾。

準備就緒,她拿著手機鑽進舞台底下,幹燥的怪味迎麵撲來。

黏糊糊又涼呼呼的絲狀物弄得她的臉發癢,而爬行的手沾了一些幹燥的灰塵,她感到灰塵中偶爾夾雜一顆顆微小的硬物。

她忍著惡心和瘙癢,繼續向前爬。

終於,手摸到比較幹淨的地方,燈光照亮眼前的的區域。

這兒有四道明顯的凹痕形成一道門,門上有過爬行的痕跡。她爬過去拉門把,掀開門。

煞白的燈光往下照射,現出一道木製的樓梯。她先是探頭窺看下麵堆放的雜物,然後萬分警備地爬下樓梯。

盡管特意放輕腳步,木製的樓梯依舊發出空靈的“咚咚”之聲,待雙腳落地她才踏實。

落地的瞬間,她汗毛豎起,背後隱約傳來尖銳的敵意,隨即五感前所未有的集中。

手機微弱的光芒掃過地下室,照亮一塊一塊環飼的白布。它們輪廓各異,有的像小山起伏,有的像高高凸起的人頭。

白布之下藏著未知,可能是普通的雜物,可能是不懷好意的東西隔著白布偷窺。

她率先掀開一塊,露出一堆破舊的紅色座椅。

接下來,她掀開一塊又一塊白布。

活人不能貿然觸碰邪惡能量強大的封印物,否則深受邪惡能量的影響,可能連她的桃木手鏈也不能保護她。

她需要作出正確的判斷,並且一次過成功。

最後一塊白布還沒掀開,她的手頓在半空一瞬間。

女巫的第六感出現了。

她的右手悄悄地拔出藏在腰間的短匕,左手繼續伸向最後一塊白布。

一拉而下,登時露出一張猙獰的麵孔。

她棕瞳緊縮,手撒白布遮擋對方的視線。

居然是帶槍的警員!

砰——

幾乎封閉的空間響起槍聲,震耳欲聾。

白布被射穿一個窟窿。

飄**的白布被紅眼的警員扒開,然而前方沒了唐若拉的身影,連她的手機燈光也熄滅。

地下室陷入無盡的黑暗。

停屍間般的寂靜籠罩地下室,彼此的呼吸聲湮沒於黑暗。兩眼抓瞎的警員慢慢地挪步,舉槍盲指某一處。

很快,他舉槍指向另一個方向。

四麵八方無聲無息,他判斷不出唐若拉在哪。

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某個發現突然傳來細微的摩擦聲,他不假思索地開.槍。

子彈出膛的微弱火光擦過黑暗,反方向一閃而過凜冽如霜的眸子。

頃刻,後背被猛烈撞擊,他防不勝防撲倒在地。下一秒,他的後背被重物壓著,手腕遭到踩踏。

“啊……”

他痛不欲生。

沙啦啦——是槍被踢去遠去的聲音。

煞白的燈光重新亮起,兩道一上一下又漆黑的影子投在地上。

唐若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用手肘把他敲暈。

謹慎起見,她撿起一塊白布將其五花大綁。

礙事的人已經清除,她開始認真尋找封印物。

木馬、芭比娃娃、碎花沙發、碎花牆紙……

路德的聲音與出現過詭物在她腦海中交織。

還有外麵的血月代表什麽?

唐若拉看向地上的警員,想起他的眼睛也變得血紅。

難道……

她沒多大把握,因為那種東西出現在歌劇院的幾率很小。她找來一根鐵棍,撩開每一件雜物搜索。

偏偏在關鍵時候,頭頂響起瑣碎的腳步聲。她看向地下室的入口,掂量上麵的人是想下來還是關上地下室的門。

她有帶充電寶,不至於擔心手機沒電。

再看向昏迷的警員,他身上有無線電,總能聯係上麵的人。

於是她找出黑色油性筆,在木樓梯附近畫上驅魔圈。

咚!咚!咚!

原來那些人是要下來。

唐若拉不理會他們,旁若無人地搜索封印物。

幾個衣著光鮮的人影停留在木樓梯上麵,盯著底下的驅魔圈進退兩難。其中一個嚐試跳過驅魔圈,哪知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礙。

結果,這些人站在樓梯上幹著急。

手機的白光總是往前照射,她的身後始終漆黑如墨。偶然有淡淡的光暈偏移,隱約現出黑暗中的兩個頭顱。

樓梯上的人笑了,血紅的眼睛如同陰森的鬼火。

唐若拉撩開懸掛的破損戲服,手裏的動作慢了起來。她沉默地挺直腰身,攥緊手裏的鐵棍。

就在這時,後腦勺刮來一陣幹燥的涼風。

她猛地蹲下,用鐵棍橫掃對方的下盤,觸感又硬又結實。

咚隆!

連續兩聲摔倒響起,慘白的燈光打在對方的臉上。

“哦豁,夫妻倆一起來啊?”

言畢,她舉起鐵棍奮力砸男娃娃肯尼的俊臉。頃刻,那塑料臉被砸出幾個窟窿,可憐的肯尼毀了容也要保持明朗的笑容。

芭比娃娃似乎很生氣,從旁撲過來。

擺出打高爾夫球姿勢的唐若拉朝她的臉一棍甩去,鐵棍的末端勾著其眼睛的窟窿。

她一腳踹開芭比娃娃的臉。

接下來的場麵可謂殘忍,乒乒乓乓的,樓梯上的人目瞪口呆。

娃娃夫妻七零八落地散架,唐若拉騎在芭比娃娃的腰上拆卸它的胳膊,而它的粉紅色公主裙早就被撕爛。

這糟糕的姿勢。

說來奇怪,夫妻娃娃的邪惡能量比較弱,對她不起作用。加上她的桃木手鏈辟邪,如虎添翼。

它們隻有挨打的份。

散架的娃娃夫妻沒了攻擊的能力便原地消失,唐若拉終於能繼續找封印物。

“法克……”

渾濁的空氣中響起空靈的粗話。

她勾唇。

Boss急了。

鐵棍推倒堆積的紙箱,露出底下貼了幾層膠帶的舊紙箱。

她的眉心一陣刺痛,暗道找對了。

隻有強大的邪惡能量才會令她不適。

這時,樓梯上的人瘋狂尖叫,試圖擾亂她的心神。

她揉著耳朵亮出小刀,小心翼翼地割開厚厚的膠帶。紙箱裏麵隻藏有三個物品,其中兩個是髒兮兮的娃娃夫妻——芭比和肯尼。

它們隻有手腕長,是普通的洋娃娃而已。

最後一個物品是大型的玩具屋,約高一米,共三層。粉紅色的屋頂充滿少女心,高高的塑料牆壁封閉整個玩具屋,使她看不見玩具屋的內部。

白色的塑料牆壁寫滿拉丁文符咒,她勉強看懂一點點——是驅魔師留下的神之咒語,用於封印惡靈。

屋頂有一個黑乎乎的窟窿,一道傾盡惡意的目光來自窟窿之下。

根據玩具屋的構造,她看出窟窿原本安裝了煙囪,可是煙囪被拆了。

雖然拆了,可是咒語的效力仍在,惡靈還不能衝破封印,她剩下要做的事是淨化封印物然後帶去教堂鎮壓。

神創造的生物不能消滅靈魂,驅魔者遇到邪惡隻能封印或者趕它們回地獄。

以防萬一,她先在紙箱外麵畫一個驅魔圈。

紙箱內的玩具屋開始劇烈震動。

樓梯上的人歇斯底裏地尖叫,一個塞一個高音,為惡靈創造一出獨一無二的歌劇。

唐若拉幹脆戴上耳塞,播放古典音樂。

隨後,她跨進驅魔圈,拿出一瓶透明、淡紫色的驅魔香水。

她把香水瓶的噴嘴對準屋頂的窟窿。

霎時,玩具屋如臨大敵,像個不倒翁抖個不停。

“我以祖師梅林的名義,命令傑瑞夫.沃克的靈魂祛除邪惡的力量,得到淨化。”

滋——

薰衣草與檸檬香夾雜的驅魔香水通過屋頂的窟窿射.進玩具屋內部。

“啊——”

玩具屋內部響起暗啞的慘叫聲,刺耳的尖叫緊接而來。

玩具屋不停地抖動。

數秒後,地下室卷起一縷清風,溫柔的撫摸警員和樓梯上的人的臉。

一刹那,所有尖叫聲停止,地下室恢複死寂。

驅魔香水內含草莓樹的樹皮、薰衣草和檸檬,後兩種既具有驅魔的力量也具有淨化的力量。

效果跟牧師的聖水一樣。

壓迫感已經消失,她大大方方地揣起玩具屋,置入另一個掩蓋氣息的麻袋。

地上的警員渾渾噩噩地蘇醒,樓梯上的人逐漸恢複理智,紛紛想不起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裏。

“請你們讓一讓,我要爬上去。”

他們急忙往上爬,讓唐若拉爬上來。

她不作多餘的解釋,拍一拍黑皮衣和褲子上的灰塵,然後回辦公室。

出乎意料,辦公室門外站著許多錦衣華服的觀眾,她暗道不妙,急忙衝進辦公室。

血腥味彌漫。

辦公室內淩亂不堪。

喬仗著身材的優勢壓著地上的警員,肩膀流血;路德被人群拉扯過,衣衫不整像個流浪漢,不過他腳下躺著六、七個被打趴的觀眾。

留在驅魔圈裏的隻有兩個女生和中年人。艾拉和凡妮莎哭得眼睛紅腫,花了精致的妝容。

“若拉!”

“唐小姐!”

唐若拉越過裂成兩半的鍵盤,不忍細看路德和喬慘不忍睹的模樣。“已經結束了,快叫救護車。”

“結束了?”

“真的嗎?”

“惡靈呢?紅色的月亮呢?”

“紅色的月亮消失了,惡靈禁錮在封印物內跑不出來。”

五人霎時身體一鬆,長籲一口氣。

“唐小姐,你真是神的使者,人間的天使!感恩你這次救助和付出,願神庇佑你!”

唐若拉大方地接受金主爸爸的彩虹屁。

“謝謝唐小姐救了我們,你真的很厲害。”艾拉笑著把露娜還給她,露出可愛的小酒窩。

“我當然知道自己厲害。”她笑眯眯。

喬扭扭捏捏地撓臉,來到唐若拉旁邊。“雖然你收費貴,可是謝謝你。咳,還有,對不起。”

“嘿嘿,我早就說過若拉能帶我們逃出去,她不是騙子。”路德捶他的胸口。

喬訕笑地摸鼻子。

“遇到靈異事件可以再找我,熟客可以打八折。”

“……”

他們紛紛表示不想再遇到了。

歌劇院的殘局由破門而入的大批警員收拾,他們連夜跟上千人錄口供。除了唐若拉等人,沒人知道惡靈的存在。

因此,七嘴八舌的當事人們使得錄口供的警員頭痛欲裂,他們傾訴的不像是同一件事。至於殺了人的警員,已經被拘。

唐若拉和路德他們累得眯了一會兒。

淩晨四點,所有觀眾才能離場。

“若拉,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路德不放心她自己離開。

“我還有事要做。你們放心,惡靈不會跟隨你們回家,真的已經結束了。”

對她而言還沒結束。

她背著被淨化的封印物和一枚血族的心髒,騎機車往黑文鎮的小神殿疾馳。

作者有話要說:

啊,為了保持事件的完整度,是有一點點慢。

卑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