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於事無補
如果男凝視角是把女性當被看的第二性, 由男性則通過各種媒介和渠道享受窺視愉悅,成為觀看和凝視的第一性的話(注一),那麽艾米的微博, 就是同等含義下的“女凝”。
陶竹剛才在衛生間看到的那張看不懂的照片,實際上是一張經過馬賽克後的斯處整形照片,而艾米的配文, 是在驕傲的炫耀她做了這個手術之後,“L先生”多有離不開她。
陶竹又往下翻了翻, 艾米的小號言論放飛離奇,但百變不離其宗的是,利用自己的女性優勢,換取性別紅利,在心中產生對於男性的依賴並且給予他們決定權,將自己合理地處於一種低等的地位(注二)。
配的圖片都是打了厚厚馬賽克的名牌包, 以及紅包轉賬, 展示自己換得的資源。
艾米在微博小號裏大方分享自己各種套牢男人和引導男人花錢的經驗, 百餘條評論和轉發,滿滿的“馬克”和“學到了”。
但陶竹捋了下時間發現,當艾米第一次曬出L先生給她的轉賬,炫耀自己的魅力和話術時,那位L先生出席飯局,帶的還不是她。
甚至後麵的幾次, 帶的也不是她。
上方提示博主新更新了一條微博, 陶竹往上一拉,看到了艾米剛發的一條圖文。
照片是她剛拍的, 紅色的地毯上露出高跟鞋的一腳和名牌包的logo,地毯上百歲宴的迎賓文字被馬賽克掉。
她配的文字是:陪L先生一起去上流社會的晚宴, 結交新資源,姑娘們勤奮起來好麽,都別辜負自己的美貌。
下麵的評論區全是羨慕和學習中,而陶竹抬頭看了一眼正在“結交新資源”的這位,實際上把領口調低了,然後在李颯沒注意到的時候,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同一桌上的男人們。
想來以她發微博的頻率和內容,估計是在足足教學和炫耀了四個月套牢男人的手段,才第一次被李颯帶過來參加生日宴。
她的行為和她的微博內容聯係起來,讓陶竹不禁想笑。
陶竹自己出身普通,同寢室的室友也都是外地的同學,經常會因為對北京的種種不熟悉而鬧出笑話,或者露怯,陶竹也會笑,但那種笑和今天的笑不一樣。
今天的笑,是陶竹發自內心的輕視和嘲笑。
艾米所謂的教學,無異於螞蟻在教其他螞蟻,如何絆倒大象。
但事實上就是不可能絆倒大象,如果大象真的因為螞蟻的伸腿而倒下了,隻有兩種可能,那就是要麽它想倒下,要麽就是它覺得新鮮想玩玩。
大象可以隨時決定自己要不要站起來,也可以隨時決定,要不要踩死你。
螞蟻哪來的資格沾沾自喜。
聲色犬馬的生日宴上,上流社會觥籌交錯,陶竹看著微博裏的異世界,有種無限下墜感。
像是地麵的實感消失,她以為自己拽著什麽東西在往上,實際上卻被無形的力量往下拽的更深。仿徨不定,無法預知最後會落在怎樣的泥深淵裏,死無全屍。
就很想在這個時候,抓住一點什麽,真的能往上浮起來一點。
分明兩個是同時去衛生間的,但是她都已經看了這麽久的微博了,身邊那個人還沒回來。
之前如果有類似的情況,陶竹都是一言不發地等著他回來,但今天情況有些特殊。
她很想看見他。
離開座位去找蔣俞白的時候陶竹的內心非常確定,她什麽都不做,她隻是想看見他。
隻是看著他,也能緩解她這時候的無助與恐慌。
衛生間沒有。走廊沒有。吸煙室沒有。甜品廳沒有。
在陶竹快絕望的時候,她在酒店的空中露台聽到了蔣俞白的聲音。
他的聲音從風裏傳過來,嚴肅到讓她倍感陌生:“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應該是在和別人對話。
陶竹的腳步放慢了些,從露台玻璃反射的折角裏,看到了徐襄的臉。
徐襄和孟嘉其是朋友,這個場合她也來再正常不過,但一想到剛才蔣俞白和徐襄一直在這裏,陶竹的心裏就悶得想哭。
毗鄰的高樓大廈和城市的喧囂,在仿佛能通往雲端的空中露台裏顯得微不足道。
“蔣俞白,”陶竹聽見徐襄很自然地叫了蔣俞白的名字,她釋然地笑了笑,問道:“我還沒問過你,當時咱倆沒在一起,你後悔過嗎?”
她的話像是灌了子。彈,在她聽到的同時擊穿胸口,讓陶竹的心終於停止了下墜,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算到了這個時刻,她也還是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動靜,確保自己往後退的足夠多,離他們的世界足夠遠,不會被他們注意到她的腳步聲,她才敢拔腿往回跑。
她不敢聽他的答案,她怕聽到他說後悔。
更怕徐襄聽到這個答案之後,將她剝離出蔣俞白的世界。
哪怕她知道,未來一定會有那麽一天。
空調風打在臉上,陶竹忽然想到,看到艾米微博的時候,她感受到的拽著她往下的東西是什麽。
本來就是他。
她清醒地知道,當實力懸殊天壤之別時,再怎樣費勁心機修煉軟實力,都是於事無補。
可是在心裏,又無時不刻都存在一絲僥幸。
她知道以他們的身份,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能不能對她再壞一點,讓他的壞把曾經他對她的好都消磨掉,到她再也不喜歡他。
這樣,到了真正分別的那天,她可以不那麽痛苦。
可是,看著桌上被燈光照耀出金色光斑的紅酒,陶竹又想起來,她品酒的能力是他教的。
她常被英語老師評價為標準英音的英語發音,也是他教的。
她融入這個城市,從自卑轉為適應,是他帶的。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離開,被他養成所生長的部分,也永遠代替了他,和她共生。
可在他的生命裏,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沒了可以隨時再換成新人的人。
這可,真不公平啊。
右手邊空著的座位有人坐下,坐下的人注意到她的情緒,低聲問她:“怎麽了?看起來又有點不開心。”
陶竹抬頭一看,是吳家月。
這幾個月裏,陶竹跟吳家月見過幾次,跟這個圈子裏的大多數女生比起來,吳家月要平和許多,因此她和陶竹算是能說得上兩句話的朋友。
也是因此,當陶竹得知吳家月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周歲宴小孩的母親時,實在是被震驚到不輕,從她的角度來看,吳家月和孟嘉其簡直就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怎麽就結婚怎麽就生小孩了呢。
如果吳家月要是剛才坐過來,陶竹說什麽也要八卦一番,隻是現在,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震驚別人的事,指擺了擺手說:“沒事。”
跟陶竹的幾次見麵裏,吳家月能感覺到陶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生,但是在這個圈子裏,太有個性,不是一件好事。
聽陶竹這麽說,吳家月沒再細問,隻是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胳膊。
被吳家月抱著的時候,陶竹聞到了她身上一股很濃烈的酸味,隨口問:“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醋味吧。”吳家月鬆開她,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有些害羞地解釋道,“酸兒辣女,最近太愛吃醋了。”
女兒才一歲,居然又懷孕了,想想還是挺辛苦的。
陶竹拿起自己的飲料杯,“叮”的碰了下吳家月的杯子,敬她的辛苦與善良。
……
陳浮去衛生間的時候碰到了正在往宴會廳走的蔣俞白,跟他打了聲招呼,蔣俞白沒回,然後陳浮又說了句:“蔣哥你去哪了?我剛看見小桃兒妹妹找你來著。”
蔣俞白紆尊降貴地停下腳步,回頭問:“找我?她現在去哪了?”
陳浮指著宴會廳的大門:“回去了吧,我看她回去的時候好像有點不開心。”
“不開心?”蔣俞白捏著他這話的分量,“怎麽不開心?”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浮說,“看她出去的時候還行,回來的時候眼眶都紅了,不知道出去的時候看見什麽了。”
蔣俞白大概想了一下她的行為路徑,居然將她的心路曆程猜出來了一個百分之八九十,想到她大概是因為看到了徐襄不高興,他心裏竟然挺混蛋的有點開心。
“謝了。”蔣俞白邁著步子往回走,隻留下了一道逆著光的寬闊背影,瀟灑自在。
嘿,人還真是得活著,活久了什麽都能見著,陳浮這輩子都沒想到,蔣俞白能跟他說謝。
陳浮對著那道背影回:“不客氣啊蔣哥。”
回完一轉頭,他心想著小桃兒妹妹這名兒真好使啊。
蔣俞白重回宴會廳的時候已經沒看見陶竹不開心的表情了,她拿飲料杯貼著嘴唇,像是跟吳家月在說什麽很開心的事,嘴唇都咧到後腦勺了。
他坐下,她也就當不知道,跟吳家月倆人笑的嘎嘎的。
蔣俞白心裏的鬱結不是一點點,有人過來遞名片,他都不怎麽想搭理。
但是,當他發現,後麵的整場席間,陶竹都不搭理她的時候,心情又紓解了不少。
還是因為他不高興了唄。
“小桃兒。”他叫她。
吳家月說到一半的話心照不宣地停住,陶竹把飲料放在她和吳家月這邊,轉過身問:“怎麽啦?”
蔣俞白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指了桌上一瓶香檳,說:“幫我倒酒。”
陶竹應了聲“好”,站起來拿酒。
她變了。
以前她的喜怒哀樂都寫臉上,一點都藏不起來,但現在蔣俞白卻摸不準她的狀態。
你說她高興,她從剛才起就沒理他,把他當空氣一樣晾著,但你要說她不高興,她低眉順眼倒酒,語氣動作裏沒有一絲不耐煩。
他自己沒繃住,直接開口說:“剛才徐襄找我了。”
陶竹放下酒瓶的動作頓了下,故作沒事的語氣:“然後嘞?”
蔣俞白:“她男朋友快不行了。”
陶竹從剛才開始就有點避著他,一直往吳家月那邊靠,這會兒聽到這話終於主動往他這邊挪了挪,壓低了聲音說:“啊?要破產了嗎?”
蔣俞白順著她靠近的動作攬過她的腰,往自己懷裏帶了一把,貼著她的耳廓低聲說:“是快死了。”
陶竹震驚瞪大眼睛,她忘了兩個人的距離,猛地回過頭看他的時候,唇瓣不經意間掃過了蔣俞白的唇角。
很輕,像是過了電似的觸碰。
兩個人動作都明顯愣了下,陶竹隨即坐正。
真軟。
鬆開手的時候,蔣俞白心想。
剛才陶竹以為徐襄男朋友快破產的時候還在想些有的沒的,但生死是大事,她一下子沒了閑心,擰著眉問:“那然後呢?”
蔣俞白聳了聳肩,手自然鬆散地垂在身側:“我也不知道然後了。”
陶竹盯著旁邊桌徐襄剛才坐著的位置,那裏仍然是空的。
她往外看,門外隻有魚貫進出的服務生,不見徐襄的蹤影。
其實有關於徐襄的話題說到這也就完了,但是蔣俞白卻自己補了一句:“畢竟我跟她也沒那麽熟。”
他知道剛才陶竹肯定看見他跟徐襄了,這句話本來是想等她問他跟徐襄什麽關係的時候再說的,但是看她左顧右看就是不說話,注意力都快不在他身上了,蔣俞白才自己說的。
他說完,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感覺自己像剛上大學那會兒,沉不住氣的蔣禾一樣。
徐襄是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姑娘,她跟她男朋友的事圈兒裏人盡皆知,但她的事從蔣俞白嘴裏說出來,還是很讓黃雋洲覺得意外。
蔣俞白的內心沒他外表看起來那麽隨性,一向不愛跟人說這些事,連他偶爾問起別人的私事,蔣俞白都不愛說。
但是蔣俞白會為了照顧她的情緒,跟她說。
“好了,別為了別人的事傷神了,餓著對腸胃不好。”蔣俞白往她盤子裏夾了一個大雞腿兒,轉移她的注意力,“多吃點,飛姐。”
說到飛姐就想起了那個丟人的單詞,他說話聲音又不壓著,陶竹臊的耳朵紅,剛拿起來的筷子又放下,去捂他的嘴。
蔣俞白剛喝了水,唇上帶著潮熱感,掃的她掌心一陣酥酥麻麻,心跳震著渾身的血液都不受控製地跳。
不知道是不是人影在燈光前晃了下,陶竹覺得那個瞬間蔣俞白的眼神變了一瞬。
李颯過來敬酒的途中被人攔下來,因為聽人說蔣俞白心情不好,讓他這時候去找不痛快,正猶豫著,就看見了這麽一幕。
那麽多保鏢圍著近不了身的蔣俞白,嘴毫不芥蒂地被她捂著,他就那麽看著她,笑的眼神裏全是寵。
再一想到他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在他公司實習,把他嚇得差點把酒杯倒人家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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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孩子生日周歲為由,實則聯通關係的宴會結束。
去時陶竹心情不錯,中途不管看到了經曆了什麽,至少離開的時候心情也還行。
蔣俞白抱著懷裏小小軟軟的人,有點好奇:“剛在飯桌上跟吳家月聊什麽呢?聊的那麽上頭。”
他們這幫人不用早起,行為自在隨心,一聚起來沒個時間點,陶竹早困了,枕著他的腿,迷迷糊糊地說:“我們在說她肚子裏的兒子呢。”
“那不剛懷上?”蔣俞白問,“你怎麽知道是兒子?”
他這麽一問把陶竹問的一愣,肚子月份那麽小,就算是最先進的技術,應該看不出來男女才對。
她想了想說:“可能因為家月一直愛吃酸的吧,所以感覺應該是兒子。”
“她一胎也這樣,拿醋當水喝,生出來的不還是個女兒。”蔣俞白沒什麽情緒的評價,“想兒子想瘋了吧。”
陶竹不接話了,因為她完全不知道吳家月過去的事。
她隻是在想,重男輕女的時代不都過去了嗎,連她老家那麽山區的地方,都不流行隻要男孩了,怎麽她這個活在大城市的人還這麽老舊冥頑不靈呢。
蔣俞白動作輕慢地捋著她的頭發,繞在指尖,淡淡道:“要我說她都不如多生幾個,沒必要每個都跟押寶似的。”
陶竹以為自己是困傻了,沒理解對他這句話的意思,強撐著精神,難以置信地問:“俞白哥,你覺得她現在的行為是對的?”
蔣俞白語氣沒變:“不然?”
跟蔣俞白認識了這麽久,陶竹自以為算是了解他了,怎麽想都不覺得他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她原本還以為蔣俞白會跟她一起抨擊這種思想呢,她想了想提醒道:“可她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哦。”
那麽多現實例子擺在眼前,一個過分注重男孩的家庭生出來的女孩,女孩是注定沒好日子過的。
可是今天的宴會上,陶竹能感覺的出來,吳家月還是挺愛她女兒的。
蔣俞白勾了勾唇角:“傻姑娘,別說她有一個女兒了,她就是有八個女兒,她也得生兒子,因為如果她生不出來,有的是人排著隊想給孟嘉其生,那如果別人真整出來了,你覺得她女兒長大後能有多大的概率得到家族利益?”
他用最雲淡風輕的語氣,給陶竹講了一個最血淋淋的事實。
跟普通人家的財產邏輯不同,在豪門裏,隻有同父同母的血緣利益是捆綁的,兒子捆綁母親,對抗後來者來瓜分財富的風險能力,大於女兒捆綁母親。
在這樣的一個事實裏,於上位者眼中,母親、女兒、兒子,都再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承載金錢利益的軀體。
跟了他這麽久,陶竹還以為已經見慣了他們這樣尊貴外殼下的肮髒事,但事實上,她隻是在一點點見的更多。
她還是太天真了,摸不到他們的底線在哪裏,也不知道他們這幫人,吃人到底吐不吐骨頭。
蔣俞白清醒的太可怕了,陶竹躺在他腿上,僵硬地縮了縮身子,卻忘了頭發還在他手裏,在她瑟縮的時候,不小心被扯掉了幾根。
蔣俞白笑著“哎呦”了一聲,給她揉了揉頭。
陶竹一時間恍惚,對她這麽溫柔的人,怎麽能說出剛才那樣冰冷的話。
“可是,俞白哥。”陶竹還抱有一絲希望,但言語裏已經早沒了底氣,“家月可以選擇不生對吧?她可以繼續演戲,賺更多的錢,靠自己給女兒足夠多的財富,不用依靠孩子的父親。”
“嗯,是呢。”蔣俞白笑了笑,像是哄孩子那樣,從容地拋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她有這樣的想法和骨氣,那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用嫁進這樣的家庭呢?”
陶竹很想問,那她就不能是因為單純的喜歡孟嘉其嗎,就一定要圖他點什麽嗎。
可她不敢問,她怕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她更怕,在蔣俞白的心裏,她也是這樣的人。
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抖,蔣俞白讓司機關了空調,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他不耐熱,以前每次夏天接她的時候,他車裏空調的溫度都是調到最低的,可是他會為了她把溫度挑高,那應該是喜歡她的吧。
可是他對她都喜歡,也並不能改變任何家庭差距的事實。
那喜歡,又能怎麽樣呢。
就像坐在滿漢全席桌上的人,再喜歡某道菜,多夾幾次,大不了拿到自己麵前吃。
這不妨礙他會吃別的菜,也不妨礙酒足飯飽後,人該走,還是要走的。
夜行車匆匆交錯而過,尾燈和車燈把車裏照的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陶竹看著蔣俞白晦暗不明的側臉,吸了一口氣,很突兀地問道:“俞白哥,上次你帶我住的那個學校外麵的房子,是哪來的?”
蔣俞白思維一時沒跟上,愣了下問:“哪個?”
陶竹說:“就是冬天的時候,有一天你以為我遇到危險了,來學校接我,帶我去的那個房子。”
“蔣禾考上大學那年買的,讓他不想住宿的時候住在那。”蔣俞白問,“怎麽了?”
陶竹沒答,隻是又問:“現在他不住了嗎?”
蔣俞白:“你想住?”
“嗯。”陶竹想了想說,“就當是我租的,我有錢,但是……你給我算便宜點可以嗎?”
從大一寒假開始實習後,陶竹就沒找王雪平要過錢,實習的薪資和廣告錢不僅覆蓋了她的零花錢,還讓她小小地攢了一些,她不好意思想蔣俞白提出免費住人家的房子的要求,但是讓他給她算便宜一點還是可以的。
從前費盡心思想跟著他進入他的圈子裏,試圖了解他更多,但現在陶竹放棄了。
她融不進那個圈子,也不想再融入他那個看似紙迷金醉,實則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
她隻想在日常和他的點滴中,在等待被他丟棄的每個瞬間,一點點耗盡自己的喜歡。
蔣俞白拖腔帶調地開起了玩笑:“喲,這麽有錢?”
陶竹知道他在尋開心,抿唇認真說:“沒多少,所以才要你給我算便宜點。”
還算便宜點,她這認真的小模樣,太招人稀罕了。
蔣俞白勾唇,捏了捏她的臉:“要是沒多少就先攢著,攢多了再給我花。”
“那俞白哥你是同意了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