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炎炎盛夏

《招財進我》

葫祿/文

獨家

“航母已過萬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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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的輪子得轉冒煙了,才能轉到我家有今天吧……”

陶竹擦掉額邊如雨般的大滴汗珠,抬頭看向連房頂都打掃幹淨的奢華別墅,嘴巴不受控製地微微張開。

八月天高,炎炎盛夏,熱浪翻湧。

北京太熱了,整個城市像罩在悶不透風的玻璃罐子裏,路邊的活物除了她,就隻有被熱到尖叫的夏蟬。

在這樣的氣溫下站十分鍾,體感比來時曆經的兩天兩夜火車還漫長。

要不是因為熱成這樣,她覺得自己能站在外麵觀賞這豪華大房子一整天。

她拎著半人高的棕色行李箱,和五六個被奶奶塞得鼓鼓囊囊的七彩小包,站在別墅區外,自言自語著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等待媽媽王雪平來接她,陶竹想到坐車來的這一路上,她看見不少街邊小區,都跟老家城裏的房子差不多,還想著北京還跟以前沒兩樣,沒想到她的親生父母,卻住在這樣一處豪宅裏。

瞬間刷新了她對北京和父母的認知。

陶竹軲轆著行李往前挪了挪,熱到不行的她,借著門口保安亭吹出來的空調冷風渡劫。

門口多了個人,保安出來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問:“來參觀的?”

他語氣不算友善,陶竹搖了搖頭。

“那你幹嘛?”保安又問,凶神惡煞的樣子好像她不回答就要把她趕走似的,“等人?”

陶竹還是搖頭。

“這是我閨女!”從別墅裏小跑出來的王雪平接過保安的話,在她手裏,還拿了一小碗冰鎮西瓜。

保安看清來人,倆人互相一笑,再重新看向陶竹時,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陶竹謹慎地擠出一絲假笑回應。

王雪平背上陶竹帶來的其中兩個包,又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帶著陶竹進了別墅大門。

大理石鋪成的小路,兩側是修剪整齊的綠色草坪,周圍環境被鬱鬱蔥蔥的樹木環繞,再往前走的私密庭院裏,布置了高大的棕櫚樹和蒼翠的綠植,連矮牆都用攀爬植物精心點綴。

“你奶奶呢?不是說奶奶送你嗎?”

由於對環境的過度震驚,王雪平的話說出去半分鍾,陶竹才如夢初醒似的反應過來:“哦哦,奶奶……奶奶沒跟我一起來,她下了火車就重新買票回去了。”

“哦,那你別忘跟她說一聲你到了。”穿過花園,王雪平輕車熟路地開門,放下西瓜,把陶竹身上所有的包都拿下來堆到行李箱上,推著行李箱往裏走,“你在這呆會兒,我進去收拾,等會兒帶你見人。”走出兩步,她又囑咐道,“別亂動東西啊。”

陶竹呆若木雞地站在寬敞的客廳裏,甚至忘了回應一聲。

盡管客廳被高大的落地窗環繞著,光線可以充足地照射進來,但房間裏卻一點都不覺得悶熱,反而溫度和濕度都讓人倍感舒適。

如詩如畫的窗外景色,精心設計的客廳,把過去她住了十六年的繁春老家襯托得像個茅草屋。

陶竹環視一圈,視線最終停留在客廳裏掛著的一副山水畫上,倒不是她學過國畫,隻是她隱約記得,這幅畫好像出現在小學美術書裏過,當時老師讓她們臨摹過這幅畫。

她本想走過去看個仔細,結果腳步一動,視線盲區裏出現王雪平剛放在那的西瓜。鮮紅的西瓜瓤上,浸著圓滾滾的冰珠。

本來就沒沒有藝術細胞的陶竹瞬間把畫忘到腦後,滿腦子都是那碗西瓜。

在將近四十度的桑拿天站了那麽久,汗出的都快缺水了,陶竹拿起精致的小銀勺,哢哧哢哧吃完了那一小碗。

冰鎮西瓜不愧是解暑利器,陶竹吃完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陶竹剛想誇這西瓜好甜,隻見王雪平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跑過來,責怪地重拍了她下她後背,壓低聲音訓斥:“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呀?不是說了讓你別亂動東西?”

不給陶竹解釋的機會,王雪平奪過小勺和水晶碗,一溜煙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剩下陶竹一個人,跟小茶幾麵麵相覷。

西瓜不是切給它的嗎?她吃一口咋啦?北京吃西瓜犯法?

“是小桃兒嗎?”

委屈不服的陶竹,驀地聽見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她轉頭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從雕花樓梯上走下來一個身穿純白色套裝的女人,見陶竹沒回話,她又笑著問了一次:“是小桃兒嗎?”

陶竹不認識她,茫然地點了點頭。

“真是女大十八變,都長成小美女了。”女人朝她走過來,手上疊戴的鐲子隨著她的動作泠泠作響,邊走邊問,“小桃兒今年多大了?”

陶竹謹慎地看著她,沒回答。

“不記得我了?你小時候我們在繁春見過的。”女人走到她麵前,手在胸口的地方比劃了一個高度,“那時候你才這麽高呢。”

陶竹仔細看了看麵前的女人,又努力地想了想,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尤其是她說繁春。

繁春是個四線小城市,那裏都是老人和小孩居多,年輕人少,更不要說她這樣優雅漂亮的年輕女人。

王雪平一直站在廚房外,等到她們倆沒有要說的了,才從廚房出來,兩隻手捧著杯子,局促地插進話:“不好意思啊許老師,剛才忙忘了,把你們的碗和勺子拿出去了,小孩剛從家鄉過來還不懂事吃了一口,這碗和勺子估計你們也就不用了,就我買下來吧,您直接從我下個月的工資裏扣就行。”

許婉樓一臉“這多見外啊”的表情把王雪平手裏的小碗拿過來,放回到茶幾上:“好了平姐,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什麽錢不錢的,你正常消完毒,完事該放哪就放哪。”

王雪平彎著腰,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在一旁站著全程沒有參與對話的陶竹注意到,許婉樓在接小碗之前,本來是想先拍王雪平的胳膊寬慰她的,但是手隻抬到了一半,她表情沒變,但似乎是嫌棄,手上的動作改成接過小碗。

許婉樓的皮膚細膩幹淨,嫌棄王雪平的粗糙且沾了汗的皮膚不想碰,倒是說得過去。

隻是,她如果嫌棄王雪平,那對她的親切又能有幾分是真的呢。

三個人在靠近玄關的地方說話,並沒注意到有人從樓梯上走下來,直到那個人走到她們麵前,衝許婉樓喊了聲“媽”。

看上去約莫二十左右的男生,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運動服,高瘦挺拔,見到這裏有生人也沒意外,叫完許婉樓,對著陶竹點了點頭。

又是一個不認識的人,陶竹心想。

還是懵著,但她的嘴巴已經先腦子做出行動:“哥哥好。”

男生沒再回答,許婉樓替他誇了一句“小桃真懂事”之後朝著男生的背影問道:“要出去?”

男生“嗯”了一聲,在玄關換了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王雪平跟在他後麵,過去把門關好,順勢收拾了地上弄亂的鞋。

等男生走之後,許婉樓已經找不到話跟她們說了,跟她們說了聲讓她們先忙,就往回走。

偏巧,在樓梯的頂端走下了另外一個人,與即將上樓的許婉樓路徑相反。

許婉樓退了兩級台階,站在平地,給他騰地方。

他下樓的速度不快,熨燙整潔的西褲,挽到小臂處堆疊的白襯衫,隨著他下樓的幅度,一點一點出現在陶竹的視野裏,再然後,是男人線條幹淨的下頜,薄唇挺鼻。

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竟然有一張臉,能讓她看出幾分眼熟,好像隱約能拚出一副完整的五官。

她怔怔地看著,清透的瞳眸一瞬不眨。

直到看到他的眼睛,和記憶中那雙眼睛的形狀完全重合時,陶竹瞳孔猛地瞪大。

她想起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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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見到他,是初一那年的暑假。

記憶中,那是唯一一次,父母在過年以外的時間回繁春,隻不過不是回來跟她過暑假的,而是帶了些陌生人回家,美名其曰北京的老板前來視察。

那些陌生人中,就有他。

初遇的場景足夠尷尬,所以記憶也就足夠深刻。

當時他們去的那天,正好是陶竹約好和奶奶去趕集的日子。

繁春夏季高溫,為保安全,氣溫高於四十度集市便取消。好不容易盼到大集當天是個陰天,結果就因為北京的大老板突然到訪,導致原定的計劃不得不取消。

奶奶怕陶竹在人前鬧情緒,在全村人都去迎接大老板時,把她支配去芒果林剪枝。

陶竹才懶得剪,躺在芒果樹枝上,叼著樹葉,一邊醞釀睡意,一邊在心裏把那個不懂事的老板罵了個狗血淋頭。

忽然,氣溫驟變,涼風吹得芒果葉沙沙作響,她下意識睜開眼。

沒來得及看即將落雨的天色,倒是先看見了站在芒果樹下的蔣俞白。

那時候,他對她來說,還是一個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

陶竹吐了葉子,三兩下從芒果樹上爬下來,風一樣跑到蔣俞白麵前,還沒來得及質問他為什麽要偷偷進她家果園,就聽他惡人先告狀:“這裏怎麽還有人?嚇死我了。”

蔣俞白比陶竹高出一個頭,陶竹仰頭看他的同時,半眯著眼幽幽道:“這裏有鬼,你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