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儀貴妃在宮裏聽見莊永死訊後, 心裏當場就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小煦身上發生的事，也知道小煦去找淩帝說了這些事。她當時就想攔下，但小煦卻執意說不該瞞著。
他說莊永不可能隻想害他一次。
如果他不告訴淩帝, 莊永肯定還會變著法兒的繼續害他，繼而因他一人, 牽連整個將軍府。
慕容煦沒有權利去查莊永害他的目的, 普天之下，能查莊永的, 隻有淩帝的權利。
所以，他去找了淩帝, 再然後，就是莊永的死亡。
儀貴妃忍不住的把莊永的死，跟淩帝扯上關係, 她抱起從她跟前路過的崽崽, 喃喃道：“小七，你說這次，是你父皇麽？”
淩瑞：“？”
淩瑞的嘴裏還塞著紅豆糕, 他茫然的抬起小臉, 語氣含糊的問道：“森麽？”
儀貴妃被他的聲音拉回思緒, 清醒道：“沒事, 我隨便說說的。”
淩帝總不能因為給小煦出氣, 就讓莊永來抵命。
莊永是犯了罪行, 但他還有莊家這棵大樹可以依靠, 不管再怎麽定罪，都定不到死罪, 不至於喪命。
如果不是給小煦出氣，那淩帝還有什麽理由讓莊永死。
儀貴妃想著想著, 隻覺得頭都疼了。
淩瑞看她捂腦袋，忙湊過來，伸出小手給她揉揉：“不疼呀。”
“我不疼。”
儀貴妃看他小臉有點擔心，於是鬆開了手，跟他說道：“就是想事情想的有點多。”
“不想了。”淩瑞說道。
儀貴妃看看他，“嗯”了一聲：“好，不想了。”
他們一大一小就這麽坐著，淩瑞很隨遇而安的坐在儀貴妃的腿上，把手裏的小玩具遞給儀貴妃，讓她陪著玩兒。
儀貴妃壓著心頭未散的情緒，低頭跟他一起玩著玩具。
當天。
淩瑞前腳去了學堂，儀貴妃後腳就派人給將軍府傳了信兒。
將軍府跟小舅舅的事，淩瑞還小，還體會不到其中的危機。
他隻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的背著少師讓他背的東西。
大哥看他背的認真，還偷偷給了他糖果。
“小七，來一口不？”淩福沒有糖果，可他有一大包的零食。
趁著這會兒少師不在，他正在往嘴巴裏塞吃的。
淩瑞搖搖頭，提醒著淩福：“六哥，少師給你布置的功課，你習完了嗎？”
淩福：“……”
淩福胖乎乎的小臉逐漸悲痛：“習了，沒有習完。”
淩瑞聞言，書也不背了，隻緊張的看著他：“那你不要吃辣，要不然要挨打呀。”
少師會打手心的！
淩福蔫蔫的：“我不是很想學。”
他覺得學習一點兒都不好玩兒，在學習上，他更是半點勁頭都沒有。
淩瑞勸不動他學習，隻好自己學了。
他的目標就是大哥，他要像大哥一樣，成為一個很有學識還很棒的人！
不多時，少師走進來。
淩福這隻不愛學習的崽，自然又受到了少師的“格外關照”。
等下課後，淩福吸了吸鼻子，把手心攤到淩瑞麵前。
淩瑞看著他紅紅的手心，湊過去給他吹了吹。
淩福被他吹著手心，更難過了：“小七，少師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淩瑞：“啊？”
淩瑞還沒有看出來，他覺得少師今天看著跟平時差不多。
“少師是莊先生的學生，莊先生家中遇喪，少師的心情自然不佳。”
總是不搭理他們的四皇兄淩皓，剛巧聽到了他們的話，於是隨口給他們答了疑。
淩福還在吸鼻子：“我就說今天少師怎麽打我打得這麽疼，以前都沒有這麽疼。”
淩皓一聽他這話，哼笑了聲：“就你這懶散樣兒，我看少師還是打你打輕了。”
“四皇兄你還說我，你也被少師罰過呢！”
四皇兄是嚴重偏科的代表，他的騎射成績很好，可是策論卻寫得很差。
少師都說了他這是偏科。
“我再偏科也比你強。”淩皓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訓道：“還有，對我說話客氣點兒，我可是你皇兄。”
本就難過的淩福被淩奕這麽一氣，小胖臉更悲憤了。
他單方麵的宣布不跟四皇兄玩了，不止他不跟四皇兄玩兒，他還不讓淩瑞跟四皇兄玩兒。
“我們倆是一塊兒的，我們都不要理四皇兄了。”
淩瑞：“……”
淩瑞看看六哥，再看看四哥，陷入了抉擇之中。
還好四皇兄沒給他抉擇的機會。
四皇兄以淩福挑撥兄弟情誼的名頭，又揍了淩福一頓，把淩福揍的一邊嗷嗷叫，一邊直往淩瑞身後躲。
淩瑞被他當做擋箭牌，小身子扯的東倒西歪。
“六哥，我，我要倒辣！”
淩瑞小小一點兒，被六哥扯拽的根本掙脫不開。
就在他要倒下的最後兩秒，本來袖手旁觀的淩皓，眼底微動了下，還是伸手拉住了他。
“我看你還是少跟這個小胖子玩兒。”
淩皓冷淡說道，他把這隻小七崽崽拽住，低頭看了眼，這才讓他自己站好。
淩瑞被四哥接住，他小小的鬆了口氣，然後軟聲道：“謝謝四哥。”
“不用謝。”
淩皓對他態度依舊冷淡，不親近。
除開之前給他短暫輔導了一下功課，之後淩皓都沒怎麽理會他了。
在學堂上了幾天課。這天淩瑞一回鳳華宮，就聽見了個不好的消息。
慕容雪在邊塞上受傷，敵人的箭上淬了毒，是直奔著慕容的命而來的。
啟朝的邊塞一直都不安穩，要是沒了慕容雪，周邊虎視眈眈的國家會做什麽，這結果不言而喻。
他們啟朝雖給大慶上著年供，但大慶同樣也收了其他國家的年供。想要指望大慶出兵來幫他們，是決計不可能的。
所以，慕容雪重傷一事傳來，淩帝都被攪得心神不寧。
儀貴妃向來要強的一個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紅了眼睛。
大姐在邊塞已經待了十年，她把最好的年歲都搭在了邊塞，她還沒過上她一直憧憬的和平日子。
如果她真出了什麽事，儀貴妃覺得自己根本不能接受。
“娘親，不怕。”
淩瑞聽到大姨姨受傷的消息，眼睛也跟著紅紅的。他抬起小手，給儀貴妃擦著臉：“不哭呀。”
淩瑞是天天聽著慕容雪的故事睡覺的，他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大姨姨，可他卻聽了很多很多大姨姨的事情。
在他心裏頭，他可崇拜大姨姨了。
現在大姨姨受重傷，淩瑞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七，是我太自私了。”
儀貴妃看著淚眼汪汪的崽，心裏抽疼了下：“我當初……也許該留下來陪大姐的。”
“小七去陪呀。”
淩瑞很早就聽儀貴妃說過，當了妃子，就不能出宮了，也不可以去邊塞。
他的小手給儀貴妃擦著眼淚，語調哽咽著：“小七陪大姨姨。”
一大一小都掉著眼淚，最後還是吉燕過來給哄住了。
當晚，淩帝來了鳳華宮。
他過來後，攬著儀貴妃的肩膀，溫聲安撫了好一會兒：“你大姐會沒事的，我已經派了最好的太醫，讓小煦護送著太醫過去。”
“這回你大姐來信，說是讓小煦跟著她在戰場上曆練兩年。儀兒，小煦是慕容家唯一的嫡子，讓他去戰場這事兒……不知你是怎麽想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小煦還年輕，他去戰場，我實屬不放心。”
淩帝話是這麽說著，但想到慕容雪的來信，他的心頭就直發沉。
慕容雪說了邊塞波**，萬一哪天她身死，慕容家好歹還能有個人代替她，繼續守衛著邊塞。
慕容雪多年來的戰績，讓淩帝險些都忘了——
她雖然被稱為女戰神，但她終歸是凡人之軀，會傷，會死。
慕容雪鎮守的邊塞，一旦失守，整個啟朝恐怕都找不到人來力挽狂瀾。
他曾經也扶持過別的將軍，但那些男兒身，都還比不上慕容雪一絲半點。
眼下慕容雪讓慕容煦上戰場，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猶疑，最後拒絕。
現在，他卻不得不讓慕容煦頂上去。
“小煦是慕容家的孩子，更是啟朝的子民，他去戰場，再應該不過。”
儀貴妃靠在淩帝的肩膀上，啞聲道：“陛下，以後若有機會，你能不能讓我跟我二姐見上一麵，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好，我答應你。”
淩帝輕輕拍著她，安慰道：“我會讓你們見上麵的。”
淩帝跟儀貴妃在裏頭說著話，淩瑞一個人坐在外頭的草地上。
他小時候捧著臉，出神的不知道想些什麽。
等次日淩帝走了，淩瑞才知道小舅舅去了邊塞。
得知這個消息後，淩瑞的小臉呆了呆，再然後，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舅舅都還沒跟他說過，就走了。
他仰著小臉，哭的傷心極了：“舅舅騙人。”
舅舅說了要接他出宮的，可出遠門都不告訴他。
傷心的小崽崽淚眼汪汪的去問著儀貴妃：“舅舅，走多久呀？”
儀貴妃：“……”
儀貴妃語氣停頓了兩秒，還是如實回道：“不知道，快的話一兩月，慢的話……”
慢的話她也不確定。
淩瑞一聽，哭的更傷心了。
他坐在儀貴妃的腿上，讓儀貴妃把他也送過去。
儀貴妃自然是做不到這個，她隻能輕聲哄道：“小七乖一點兒，小舅舅不在，但你的小姨姨還在，下回讓你小姨姨陪你玩兒。”
小姨姨們也很疼崽崽，可崽崽還是想小舅舅。
在崽崽的哭聲中，慕容煦越走越遠。
而慕容煦這一走，慕容家倒是平靜了下來，跟慕容家結怨的雍王府，又被淩帝找了由頭發作了一頓。
而大病初愈的莊宣，也像是不知道他孫子的死，跟慕容煦有關似的，在痊愈後並未針對慕容家。
慕容雪的重傷，讓原本隱隱危急的慕容府，得到了難得的平靜。
淩瑞不能去找舅舅，也不能去找大姨姨，他隻能待在宮裏，老老實實的當著自己的崽崽。
“小七。”
對淩瑞冷冷淡淡的淩皓，在下課後，趁著其他人這會兒沒在，湊到了淩瑞跟前：“我問你件事兒。”
小臉趴在桌子上的崽崽，聽見聲音，抬起了腦袋。
他最近睡得不太好，所以這會兒還困呼呼的。在淩皓的注視下，他揉揉眼睛，糯糯道：“四哥，你問叭。”
“慕容將軍，她好點了嗎？”淩奕這句話壓的很低，問話時的神情也有些皓張。
淩瑞的精神頭有點困倦，所以說話也慢吞吞的：“還不知道呀，大姨姨還沒有寫信來。”
邊塞離這裏太遠了，一封信傳過來，最急也要幾天。
“行吧，要是有她的消息，你跟我說一聲。”
“好呀。”
雖然不知道四哥為什麽會有這個要求，但淩瑞還是乖乖點了頭。
又過半月，慕容雪的最新消息傳來。
她的毒正在清理中，但即便清理幹淨，也需要暫時休養一段時間。
慕容雪請命，讓慕容煦留在邊塞，兩年後再回去。
淩帝在這個節骨眼上，最為關心的就是慕容雪的傷勢，見慕容雪言詞懇切，他略一猶豫，還是答應了。
淩瑞得知這個消息，在鳳華宮裏氣的把小碗都摔了。
他氣的小胸膛都一起一伏的，對爹爹都產生了不滿：“爹爹討厭！”
儀貴妃看看被他摔到地上的小碗，也顧不得撿，就直接把小崽崽給攬了過來。
“好了，不氣了，舅舅待兩年就回來了。”
這回小煦被大姐叫走，儀貴妃倒是覺得挺好的。
大姐的所有決定，她有時候雖有些看不懂，但也會無條件的服從。
儀貴妃能接受弟弟去邊塞兩年，淩瑞卻不太能行。
他在宮裏發著小脾氣，連儀貴妃都哄不好。在發了好一通脾氣後，還是氣鼓鼓的崽，愣是把軟底的小鞋子在地上都踩出了響兒。
“我要跟阿無告狀。”
眼看著舅舅被送走卻沒有辦法的崽，委屈的要跟阿無告狀。
他出了鳳華宮，隨機衝向了剛好路過的淩皓。
淩皓看到他來，沒打算理睬他。
可是下一秒，淩瑞衝過來，啪嘰抱住了他的腿：“四哥，抱一下呀！”
淩皓：“……”
淩皓：“不抱。”
淩皓說不抱就不抱，他扭過身就準備走。
可淩瑞卻抱著他的腿，大聲道：“你抱我一下，我跟你說大姨姨。”
淩皓：“……”
嗬，他是那種會被威脅的人嗎？！
片刻鍾後，淩皓看著懷裏的崽，他臭著張臉，麵無表情的在心裏想——
他可不是被威脅了。
他隻是看這隻崽最近胖了點兒，想把崽拎起來感受一下到底胖了多少。
淩瑞被抱起來，先是貼著小臉來預知了一下四哥最近的畫麵。
他最近還能短暫的預知一些幾天內會發生的事，隻是這種預知偶爾才能做到。
而且他的預知能力也不可以使用太頻繁，一般情況下，他都是安安心心當一隻普通崽崽的。
隻有特別想阿無了，他才會預知一下，然後找阿無說話。
他回回要對阿無說很多很多話。阿無卻隻是回應他的話，一點兒都不像他一樣話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淩瑞這一預知完，他看四哥的眼神瞬間像是在看一個倒黴蛋兒。
還來不及提醒四哥最近要小心點兒，淩瑞就迫不及待的先叫了阿無。
“阿無，舅舅走了，要好久不回來。”
“嗯，你想舅舅了？”
“想了。”
淩瑞覺得他現在就已經很想很想小舅舅了。
阿無：“等你再大點兒，就可以看見他了。”
阿無哄崽崽的語調還沒有儀貴妃溫柔，但他就是能把崽崽給哄好。
被哄的情緒好了不少的崽崽，揉揉眼睛，看著還在抱自己的四哥。
“四哥，你喜不喜歡崽崽？”淩瑞突然問道。
他要聽聽四哥的回答，再決定要不要讓四哥避開這次倒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