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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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阮棉和馮陳身上時, 隻有時見鹿注意到了阮棉看題時,段奕丞麵上淡得近乎冰冷的笑意。

她很熟悉這種笑。

一般誰要在他手下倒黴了,他就會露出這種笑。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段奕丞側眸與她對視了一瞬,很快又移開。

但就這麽一瞬間,她已經確定,剛才那道題絕對有什麽玄機。

想到段奕丞和阮棉越來越好的關係,她不由有些擔心馮陳起來。

馮陳確實有真材實料, 但如果對上段奕丞,贏麵卻不大。

所有人都以為十年前那道弟子題, 至今無人能解。

卻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那道題之所以稱之為弟子題,是因為這是朱勻院士專為收段奕丞這個弟子出的題。

十年前段奕丞才八歲,他同樣花了半年時間將那道題解出來,隻是停在了最後一步, 直到現在也沒有寫下答案。

當時還是孩童的他,已經會清晰而冷靜地表達拒絕:“朱爺爺, 我以後想走的方向和您不同。”

他想做什麽,想要什麽,沒有任何人能動搖。

可以說,隻要段奕丞想,他掌握了出題權,就掌握了馮陳和阮棉此刻的生死。

時見鹿思索著, 雖然她覺得段奕丞會給阮棉放水的可能性不大, 但段奕丞在阮棉那裏說不定真就有點戀愛腦呢?

這種略有幾分嘲諷的情緒, 在看到阮棉越來越難看的表情後, 頓時消散。】

時見鹿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不禁又看了眼段奕丞。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屈指揉著眉骨的位置,像是極度疲倦,並沒有察覺她的視線。

時見鹿默默收回目光,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現場的兩位主角身上。

隨著馮陳寫得越久,而阮棉卻一個數字也沒寫出來,現場依然安靜,焦灼的氣氛卻開始悄悄蔓延。

二十分鍾後,馮陳放下了筆。

他將自己的答案遞給朱勻院士,等待朱勻院士批改時,才後知後覺將自己從題目中抽離出來,察覺到周圍的氛圍似乎不太對勁。

馮陳在這裏認識的隻有時見鹿。

他下意識看了過去。

時見鹿幾不可查地朝他點了下頭。

馮陳微愕,像是反應了兩秒,目光移向阮棉。

這才看到她依舊空白的答卷。

“我現在可以確定,那道題是你做出來的。”

朱勻院士的聲音來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直播間的觀眾:

:這個男的做的?那之前這女的怎麽做出來的?

:還用說嗎?剽竊偷答案張冠李戴唄,學術界這種事還少嗎?

:大家別吵,先看看朱勻教授怎麽說。

朱勻院士又拿出了之前馮陳的弟子題解答,對比看了看,目光意味深長地移向了段奕丞。

不過也隻有一瞬,他很快招了招手,對站在他身邊的馮陳道:“這兩道題都需要同一個函數公式來支撐,但是你的解法過於繁瑣,兩道題都有不必要的步驟,你看這裏……”

朱勻院士為馮陳解答時,現場終於有了聲音。

客人們議論紛紛時,周林林湊到時見鹿耳邊:“這就是錘死了阮棉剽竊人家答案了吧?”

時見鹿略一點頭,心底卻有些疑惑。

之前她還擔心段奕丞偏向阮棉,現在看來,段奕丞似乎是在幫馮陳。

朱勻院士的研究方向,能出的題太多了。

出一道需要套用那道弟子題同樣公式的題,似乎也不奇怪,可真的這麽巧嗎?

還是她隻是想多了。

朱勻院士終於為馮陳解答完畢,他沒有再看阮棉,而是詢問馮陳:“我曾說過,如果有人做出這道弟子題,就要將他收為關門弟子,你願意做我的弟子嗎?”

馮陳激動得差一點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道:“我願意!我願意老師!”

朱勻院士溫和一笑,對在場的人道:“今天我有了衣缽傳人,在場之人都是見證者,過幾日將舉行拜師禮,還希望大家都能捧場。”

“朱教授客氣了,我們一定赴約。”

“我家孩子今年高考,可必須帶著他沾沾兩位文曲星的文氣。”

周崢崢也及時到場:“今天我們周家的慈善拍賣會見證了朱勻院士收徒,不能沒有表示,那副賀大師的山水圖,我們就代越庖俎,以朱教授的名義送給您的弟子,山水圖的慈善款項也會以朱教授的名義,按照市場價打入慈善基金會,恭喜朱教授,終於盼來了佳徒。”

朱院士笑道:“謝謝你們的心意,不過送弟子的禮物,我早已經準備好,山水圖也是我的愛好,哪裏能強加在他的身上,正常拍賣就好。”

周崢崢知道朱院士性格,不再推來推去,爽快道:“那好,我們就趁著這喜氣,繼續下半場拍賣吧!”

現場氣氛熱絡,賓主盡歡。

所有人好像都忽略了阮棉這個人的存在,之前發生的事情也像是沒有發生過。

沒有人給她難堪,更不會有人當著她麵嘲諷挖苦,可就是這樣的無視,更讓她如坐針氈,羞憤欲死。

【宿主,趁現在沒有人注意到你,趕緊離開吧,盡量將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係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阮棉卻像是找到了發泄渠道。

【沒有人注意我?】阮棉尖銳道:【你覺得這裏來來往往的人,他們沒有注意我嗎?不,他們所有的餘光都在我的身上,這些自詡上流社會的人,一個個裝得比別人更有涵養,可對於他們不屑的看不起的人,就連用餘光打量都嫌有失身份,哈哈,你知道時見鹿之前怎麽對我吧?她就是其中翹楚!】

【你以為她和之前每次避開我是因為不和我計較嗎?你錯了!她是覺得和我吵有失她高貴的身份!和我對峙降低了她的檔次!你以為我為什麽最討厭時見鹿,比起那些嘴裏刻薄找我麻煩的人,時見鹿那種直接無視,打心底裏看不起人的才更可惡!】

時見鹿正在恭喜馮陳,突然就察覺到一道尖銳惡意的目光。

不需要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她麵上帶著笑,繼續若無其事地和朱勻院士說著話。

此時她並不知道阮棉在想些什麽,如果知道,恐怕會十分讚同阮棉的想法。

她確實看不起阮棉,打心底裏就看不起她。

也正如阮棉所言,之前她的避讓和不衝突,是因為她覺得和阮棉吵架有失身份。

這身份,並不來自她和阮棉背景的差異,而是三觀的差異。

她瞧不起阮棉的做派,更看不起她的所作所為。

阮棉明明頭腦不錯也有所成算,卻將其全用在了追求男人和陷害別人身上,她計算著另一個人對她的喜歡和寵愛,以此獲得成就感,卻不以自身的成就而驕傲。

不隻是阮棉,時見鹿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一個將未來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

但凡阮棉對她的算計和陷害,不是因為段奕丞,而是因為成績、能力或者是其他什麽,她都能多瞧得起阮棉一分。

拍賣會還在繼續,直播間更是熱鬧非凡。

#數學天才假#、#學術剽竊無處不在#、#低級人類圖賤#

三個熱搜再加上之前還沒有失去熱度的兩條熱搜,直接霸占了大眼仔熱搜前排,無數網友摸到了直播間。

短短一瞬間,直播間在線人數就突破了六千萬。

之前的維護和欣賞,也全部化為被蒙騙的怒火和利刃:

:我就說她怎麽會不答應當朱勻院士的弟子,原來本身就是個假貨

:之前還有人說這女的人生贏家?人生low家還差不多

:這女的好*啊,之前另一個小姐姐讓朱教授真弟子做題,她還冠冕堂皇阻止,當時我還覺得那小姐姐多管閑事,現在看來我真的好傻

:隻有我疑惑那張紙怎麽就那麽湊巧到了朱教授弟子腳下嗎?感覺像是上天都在幫那女的似的,太巧了吧?

:虧我之前還覺得她撕了自己答案是善良,結果人家在那毀屍滅跡呢

:我向F大道歉,之前還罵你們學校招生辦,對不起

:隻有我好奇那女的為什麽能偷到朱院士弟子的解法嗎?

直播間的風波沒有蔓延到拍賣會,卻吹到了整個學術界,以及附中大部分老師和同學的手機上。

可惜阮棉並不知情,還在思索怎麽挽回剛才丟失的形象。

參加拍賣會的畢竟是少數,而且這裏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他們不在外麵亂說,或者說,隻要他們的圈子和她沒有交集,她就還有時間挽回形象。

想到這裏,阮棉眼睛一亮,轉頭看向其中一家熟悉的媒體。

這是她提前聯係過的,他們早就談好了合作。

她給這家媒體獨家新聞,這家媒體幫她造勢。

現在合作還在繼續,她至少可以利用這家媒體,把握住明天輿論的風向。

想到這裏,阮棉低調地走到了那家媒體的記者麵前。

“你應該認識我吧?”

擔心引人注意,她低著頭,也壓低了聲音,沒注意到記者眼底的輕蔑和厭惡。

“認識。”記者淡淡道:“阮小姐找我有事?”

“我們不是有合作嗎?”阮棉道:“將合作內容換一換,明天你幫我把控輿論,不論請多少水軍,隻要不讓這個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我給你50萬。”

最後報價時,阮棉心都在滴血。

她初三才認回阮有誌,進入白家之後更是寄人籬下,這50萬可以說掏空了她的所有存款。

“把控輿論?”記者的聲音有幾分怪異:“阮小姐還不知道輿論根本把控不住了嗎?”

阮棉一愣,心底不好的預感像是正在應驗,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記者直接掏出手機,打開一直在後台運行的直播間:“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全國人民都看到了。”

“不可能!”

阮棉瞪大了眼睛,突出的眼球裏血絲遍布。

她一把奪過記者的手機,看到了那一條條貶低的不堪入目的評論,甚至在直播間裏,看到了此刻抓著手機,顫抖不已的自己。

【宿主,冷靜!】

阮棉聲音沙啞至極:【你要我怎麽冷靜,我所有的布置,所有的計劃,全部沒了,不,不僅沒了,我還成了過街老鼠,所有人都會嘲笑我看不起我,我根本不用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怎麽想我,還有時見鹿,她現在肯定笑死了,你要我怎麽冷靜!】

最後一句話,她腦海裏的尖叫已經破音。

【一切都還有扭轉的餘地。】係統的聲音冷靜地分析,【隻要攢到足夠的氣運值,網絡上的輿論,你隨時可以扭轉,別忘了,你和氣運之女還有賭約,隻要你贏了,馬上就能獲得大量氣運值。】

【對!我還有賭約。】

阮棉像是突然清醒,眼睛都亮了起來。

【隻要後天出成績,我的成績比時見鹿好,不,甚至隻要我和她打平了,氣運值都不會少。】

【不僅如此,隻要宿主擁有足夠的氣運值,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擁有,眼下的困難根本不算什麽。】

阮棉連連點頭,【你說得對,我想要的都會有,隻要時見鹿在,隻要我能比過她,隻要我奪走她的一切,那她的一切就都會屬於我!】

“阮小姐?”記者皺眉,總覺得阮棉此刻的表情有幾分神經質,她忍不住伸出手:“您看完了就把手機還給我吧。”

阮棉回過神來,目光恰好落在一條評論上。

:有人扒出來了,這女的好像是附中的,附中可是北城最好的高中,竟然也收這種貨色?

她像是被刺了一下,臉色瞬間難看,丟燙手山芋似的,將手機塞進了記者手裏。

記者拿著差點摔地上的手機,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嘀咕道:“這女的怕真的有點精神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