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天高地厚……◎
隨著演出場地越走越遠, 水泉村社火隊在方圓百裏出名，最後一場正月十五元宵夜，沈家灣來看社火的有上千人。
“王隊長, 你們再走走就到鎮上了, 咋明天就是要倒燈呢。”
“沒辦法，規矩就是規矩。”老隊長摸摸並不存在的胡須，得意的笑著說。
晚上演出完要走回家，大家又累又困又餓, 好幾個女娃都走哭了，張大紅王東智兩口子一人背一個娃。
範亞娟王桂花王大河王東輝大人幾個大人都看著孩子。
半夜三更終於到家，二毛倒頭就睡。
正月十六，所有參與的人都到大場上倒燈，老隊長拿香，嘴裏念念叨叨，二毛也不知道什麽講究，反正紙糊的驢、馬、紙船、花棍等都放到大火裏一起燒了。
二毛參加完倒燈，回來趴在範亞娟的炕上不起來。
“媽媽, 耍社火好玩是好玩，就是太累了。”
“嗯，等下午老隊長給你發演出費的時候，你就不覺得累了。”範亞娟陪著小女兒說話。
二毛一下站直了, 說：“媽媽, 每個人大概發多少錢？一塊錢有嗎？還是一毛錢？”
“那我怎麽知道, 會計他們算呢。”
範亞娟讓大毛二樓上拿一塊排骨下來, 正好, 今天大家休息在家, 煮排骨吃米飯。
二毛興衝衝跑到大場村委會來, 果然見老隊長李會計幾個人在算賬，媽媽說的沒錯，可能真要發錢了。
“二毛，你咋來了，有事嗎？”老隊長看到二毛笑哈哈的說。
“隊長爺爺，我們村，啥時候開柴油機磨坊呢？”被逮住了，二毛想起她最關心的事。
當然在這些爺爺大伯麵前，她就是個說話無足輕重的小女娃，她爸爸問，老隊長可能會好好說，她問了老隊長隻會哄娃。
不過，也好過知道她是來看演出費的，說出來有點丟人呐。
“咋了？二毛也覺得村裏開磨坊是好事嗎？”老隊長偏偏不按牌理出牌，竟然真的跟二毛問了。
可見最近老隊長因為開磨坊正煩心。
“當然是大好事。我們演社火的這幾個大隊都沒有柴油機磨坊，可能鎮上都沒有，那我們村有了就是獨家，他們都會來磨麵，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隊長爺爺你思想超前，全心全意為村民服務，鎮上知道了得給你發獎狀。”
聽二毛口裏振振有詞，李會計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黑著一個臉，搶在老隊長之前，準備跟二毛好好算算賬。
“王二毛，你可知道，一台柴油機磨要多少錢，你一個小娃，在這裏胡咧咧，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隊長拍了拍李會計的肩膀正要開口。
二毛搶他一步，朝李會計，冷冷問道：“李伯伯，你是大人，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嗎？”
老隊長看兩個人要吵架，往旁邊走了走。
心裏笑開了花，好樣的二毛，村裏孩子見了李會計害怕的急溜溜就跑。
二毛敢跟他剛。
李會計訥訥的半天，開口罵道：“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敢跟我這樣說話！”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地厚8萬公裏天高十萬八千裏。”
二毛笑著說：“李伯伯還是要多讀書呢，讀書使人明理。俗話說得好，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下次你再問別人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時候，也好回答人家，是也不是？”
見他漲紅臉不說話，眼神陰寒，二毛決定再接再厲。
“李會計，我們家誰跟你有恩怨，你應該向誰耍脾氣。你跟我見怪，我隻會覺得你心胸狹隘小肚雞腸，就像那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髒。”
“你，你這個鱉孫子！你們家以後在村裏別想好過了。”他在村裏威風多年，就是大人，也從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
二毛聞言怒火中燒，強勢道：“我還怕你不成，你敢為難我一點，我就將你告到革委會去，我倒要看看，你村裏盤桓幾十年，賬目能清楚到哪裏去！”
“你——”
李會計看看老隊長幾個老搭檔都在，一下惱羞成怒，衝過來要打二毛，二毛才不怕他，站直了身體靜等著。
“咋跟娃娃計較呢！”老隊長村委會的幾個叔伯連忙拉住李會計，口裏說著你一個大人跟一個孩子見怪幹什麽雲雲，心裏都覺得李會計活該。
二毛提到賬目，直捅了李會計的馬蜂窩！
老隊長村委幾個大人對她刮目相看。心道：果然是王東林的種，天不怕地不怕的！
再一想，老隊長幾個大人很快就明白，王東林隻怕在部隊又升職了！二毛一家對村裏的依賴減小。
老隊長搖搖頭，二毛個孩子，咋會考慮這麽長遠，隻是意氣之爭罷了。
“二毛，你放心，有我在，誰家都不敢為難你們家。李會計喝醉了酒，胡說呢！”
“隊長爺爺，我知道的。即便李會計真的為難我們家，我也不怕，當麵鑼對麵鼓的敲就是了。”
二毛說著，見王桂花範亞娟王大河大路上來了。
哭腔出來了。
原來，見李會計和二毛爭吵，桂蘭幾個跑去叫了範亞娟。
“李信，有什麽話你給我們大人說，為難一個孩子，你算什麽男人！”王桂花老遠咆哮著過來。
“你是當我們大人死了嗎？大正月的你跟一個孩子見怪，你有本事打我老太婆一下。”
王桂花攻到李信麵前，推搡著，叫喊道：“你敢動我一下，我讓你今天吃不了兜著走！”
“老嫂子，李會計多喝了幾杯馬尿，我們大家都看著呢，二毛沒吃虧，你家孩子講道理，厲害著呢！”
老隊長拉著李會計就走，幾個婦人也上來勸說王桂花。
範亞娟過來拉著二毛的手，輕聲問道：“二毛，別哭了，到底怎麽一回事？有媽媽在呢，別哭啊。”
“媽媽，我沒事。”
範亞娟見她掉眼淚，心疼壞了，蹲下將二毛背著背上，一邊哄著，“沒事了，有媽媽在呢，還有奶奶爺爺呢。”
二毛趴在範亞娟背上委屈的不行，她明明吵架吵贏了，眼淚怎麽這麽不爭氣呢！
李會計回去氣狠狠地砸桌子摔板凳。
二毛回家關起門，繪聲繪色給三毛講她怎麽懟人的，惹得大毛三毛跟著一起笑，範亞娟鬆了口氣。
王桂花回來也聽了一嘴，她好奇二毛咋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當真讀書是頂頂重要的。
虧先人呢，李會計還自詡讀書人。
下午，老隊長通知村民開會，但凡參與社火表演的一人給發了5毛錢。
二毛大毛範亞娟一共掙了一塊五毛錢。
在有心人的傳播下，村裏一傳十十傳百的都知道李會計和二毛比學問，還比輸了。
丟人現眼。
迫於**威，誰也不敢當麵說。
李會計惱羞成怒之下，堅決不同意村裏買柴油機開磨坊。漸漸地人們發現會計和隊長的關係沒有以前那麽融洽了。
磨坊開不成了，二毛覺得很遺憾。
因為得罪了李會計，開年，範亞娟多被安排了費體力的勞動，二毛知道了都想衝進李會計家把人打一頓。
“二毛，媽媽沒事，反正都幹活，我幹一天有8個工分，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二毛給爸爸寫信，滿頁紙都是怒氣衝衝的氣話。
王東林的信也來得很快，說等6月份他休假回來，會專門處理這件事。
“媽媽，爸爸說會給我報仇。”
“你高興就好。”範亞娟笑笑沒當回事，丈夫就會騙小娃娃開心。
開春，二毛三毛五年級第二學期，大毛學習到了關鍵時刻，7月份要考高中。
現在高中不好考，要是高中考不上，又沒有中專可以上，他就得輟學回家務農。
因此，大毛基本上住在糧管所學習，晚上不回家了。
二毛三毛桂蘭和玉梅幾個每天一路同行，早起出發晚上一起回家，女孩子走路慢，還會惹得範亞娟桂蘭爸爸老遠的就喊人。
四月份，學校組織的珠算比賽上三毛得了第三名，二毛在下麵給他加油助威。
郭嘉得了第一名。
大毛班裏李玉書得了第一名。
學校開了表彰大會，又給初二的學生開了家長會，範亞娟聽老師說大毛好好學習，能考上高中，就準備5、6月份每月請假10天，再加上休假8天，住在糧管所的房子專門給大毛一天三頓的做飯。
還有一點，範亞娟也是擔心大毛一個人住，會跟著別人學壞，不放心。
王桂花王大河張大紅王東輝逢集會給送來菜麵，範亞娟隻需要看著玉梅三個中午做飯，晚上回家她就管不上了，張大紅王東智就每天換著接人。
街道村民從範亞娟蓋房住宿看到了利益，今年私下裏聯係學生家長，以親戚的名義給學生租房，學生每個人都有一個二毛家做飯的小灶，路實在太遠的，大部分選擇租房。
張大紅接送了一段時間，就跟杏花說不行就讓玉梅三個晚上在她家住，吃飯還是在範亞娟這裏。
杏花答應了，張大紅說一學期三個孩子給她3塊錢的房錢。
杏花推辭不得收了錢，收拾了一間屋子給玉梅三個住，對玉梅三個更精心，出去進來都嚴格看管。
杏花又學著範亞娟的小屋，在路邊蓋了三間低矮的小磚房，準備租給想租房的人。
沒想到房子蓋好，就有人問著租。
6月8號端午節，王東林背著兩個大麻袋風塵仆仆的回來，正好星期一範亞娟二毛四個正好從山上下來，小房子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