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日出

高三成年禮爬壽山是慣例,雷打不動,但向來都是早上去,下午回,從沒有過夜爬的先例。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消息落地的瞬間,各班都傳來掌聲和尖叫。

“夜爬??”

“看日出,我靠,這麽浪漫的嗎?”

動作很快的王笛已經從桌膛裏掏出手機:“你說到山頂的時候,我用這個姿勢拍一張照怎麽樣?這不得迷死我朋友圈的兄弟姐妹?那我是不是應該趁這兩天找一根棍子?或者這個也行,標題我都想好了,就用‘握日’,或者‘炸裂’,你覺得怎麽樣。”

祝餘覺得很炸裂。

“我覺得你還沒爬上去就跟我討論到山頂用什麽拍照姿勢迷死朋友圈的兄弟姐妹,有些過於曖昧了。”

王笛:“?”

杜衡適時開口:“小螺號,醒醒,那是壽山,你知道壽山‘爬一天,增壽六十年’的傳聞是怎麽來的嗎?”

“因為上山的步伐是二十歲,到山腰是五十歲,到山頂已經八十,‘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就是這麽來的。”

王笛拍案乍起:“小小壽山能奈我何!”

“……”

夜爬的消息的確有些突然,林文光幾人想了想,轉頭看向靠窗那兩排。

“遲哥,學生會有收到夜爬的消息嗎?”

奚遲搖頭。

“也正常,”桑遊靠牆坐著,“高三成年禮向來是由老王親自負責的,學生會也不跟隊。”

老付由著他們討論了三四分鍾,才敲了敲黑板,繼續叮囑:“登山杖、頭燈、手套、保溫毯,坐墊之類學校會準備,登山包就統一用去年露營時候發的那個,應該都還在,這周六晚上回去找一下,沒有的話就用自己書包。”

“其他的物件,比如零食、水、帽子紙巾之類的,自己準備好,”老王邊說邊在教室裏隨意走動,剛走到某個位置,眼睛不經意一低,額頭一緊,“…因為是登高,爬的還是壽山,要做好難爬的準備,輕鬆是不可能輕鬆的。”

“某些同學自己幾斤幾兩要掂量好,不要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聽到了嗎?王笛。”

情景再現,底下一片哄笑。

王·某些同學·笛不情不願地把麻將、頸椎按摩儀和戶外懶人充氣沙發劃出了自己的準備物品清單,並且轉頭極其可惜地看著祝餘:“餘,不能陪你打麻將了。”

祝餘:“???”

我踏馬什麽時候說要打麻將了?

老付抬手在王笛腦袋上敲了一下,回歸正題:“明天會下發具體的通知單,相關注意事項也都有標明,事關同學們的安全,一定要一個字一個字看過,聽到了嗎?”

“聽——到——了——”

-

28號是周一,出發前一天,兩人視頻了半個多小時。

因為奚遲前兩天剛參加完一場自主招生的考試,沒怎麽睡好,江黎怕他累,沒讓他收拾,隨便聊了兩句就找了個由頭把人騙去睡覺。

安排28號下午出發,但百日誓師的行程從上午就正式開啟。

《我相信》的音樂在操場循環播放著,校領導致辭,老師致辭,學生代表和家長代表一一發過言,百日倒計時正式上牌,就連高三食堂窗口的早餐都很應景地改成了“狀元及第粥”、“金榜題名餃”之類的小彩頭。

高三學子排著隊走過百米終點處的“狀元門”,開幕式才算結束。

下午,十幾輛大巴車按照規定的時間駛入學校。

夜爬壽山的消息顯然已經在高一、高二傳開,大巴車開進來的時間又剛好撞上下午最後一節自習,學弟學妹紛紛扒拉著窗戶和護欄朝外探腦袋揮手,熱鬧程度堪比送考。

小螺號也站在車邊朝著他們拚命揮手,邊揮邊邊朝著身後喊:“就一個百日誓師,學弟學妹是不是過於熱情了一點?”

杜衡:“你可以聽聽他們都在喊什麽。”

王笛凝神聽了一會,就聽到一句“學長請全須全尾的回來”。

王笛:“……?”

好“歹毒”的祝福方式!

“什麽意思?就去爬個壽山,需要用到‘全須全尾’這種詞?”

廖爭拎著王笛的後頸領子就把小螺號帶上了車:“爬完就知道了。”

壽山距離瑞城不遠,但畢竟是鄰市,多少也有點距離。

去的一路上,除了幾位補覺的大佬,其餘人都顯得極其興奮,尤其是王笛幾個,一路上嘴巴就沒有停過。

“磨刀不誤砍柴工,讀完高中再打開”的散群裏也是消息不斷,顯然都在為高三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大型活動而興奮。

晚上九點,大部隊終於抵達壽山山腳。

因為是周一,走的還是夜爬路線,遊客不算多。

壽山山頂常年不滅的頂燈在夜裏爆發出強烈的存在感,一群人一抬頭便是一道金光入目。

“看著也不遠啊。”廖爭隨口說了一句。

王笛嗤笑一聲:“就這!之前看高三學長在朋友圈發過照片,還以為多高呢,現在看看,我感覺學校發的登山棍都多餘。”

“聽說壽山的售票處在山腰,隻要強者,從來不收弱者門票。”

“這麽狂?”

“看我兩小時拿下!”王笛刷拉一聲,蹬開登山杖,帶頭衝鋒。

兩小時後——

王笛癱坐在台階上:“售、售、售票……”

“售票處沒到,這是你問的第三十一次了。”

祝餘:“‘就這’?”

杜衡:“兩小時拿下?”

林文光:“小螺號,怎麽不笑了?是生性不愛笑嗎?”

壽山“百山之首”的美稱絕不隻是因為高度,更是因為一路一步一景的風光,哪怕是入夜也不見絲毫折損,一點也不遜色於白日景象,甚至因為涼氣而凝蓄的稀薄雲霧帶出一種朦朧卻磅礴的自然之態。

但越往上台階越陡,王笛此時隻有一個念頭:“還有多久到售票處?”

甚至連山頂都不問了。

邱長清小觀長喘著氣走過來:“遲哥算了一下,以我們現在大部隊的速度,如果不休息的話,大概還要2小時31分鍾。”

王笛:“……”

“遲哥肯定算錯了,”王笛捂著耳朵搖頭,“我覺得日出其實也不一定要在百日誓師這天看,而且爬山這件事,你們不覺得有點傷膝蓋嗎?你們也知道的,我膝蓋一向不太好,要不你們先上去,我在這裏坐一個小時,簡單休息一下,然後去停車場等你們,學校十幾輛大巴停在停車場我也不太放心,萬一被人偷了呢?”

所有人:“………”

誰特麽閑著沒事大晚上去停車場偷大巴!

王笛話沒說完,衣領再度被廖爭拎了起來。

走在前頭的奚遲聽到身後的動靜,停下腳步,朝後看了一眼。

像是有人在哭。

“不用看了,”桑遊拍了拍手上剛剛沾上的灰,“聲音這麽難聽,除了小螺號還能有誰?”

奚遲:“。”

江黎沒在意身後吵吵嚷嚷的一團,隻低頭看著奚遲在手中握了小十分鍾還沒少下去的飲料:“不喝了?”

“等下喝。”奚遲說。

江黎盯著他的表情看了幾秒,忽地笑了下:“難喝?”

奚遲:“。”

飲料是桑遊隨手給的,他拿的時候也沒注意,隨手就開了,喝了一口才發現是提神的營養液,還是舌根發苦的那種。

江黎從他手上拿過那瓶營養液,三兩下喝完,捏扁罐身,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和奚遲計算的大差不差,兩小時四十六分鍾後,大部隊終於到達了售票處,看著售票處一塊“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但也請量力而行”的宣傳牌,所有人陷入沉思。

正想著該怎麽自然而然地讓售票處的工作人員看出他們已經不太行了,然後委婉地提出夜爬的危害,然後他們再順坡表示“我們其實很想登頂看日出,但既然工作人員都這麽說了,肯定有他的道理,要不我們就在這裏等日出”的想法,老王宣布了一個噩耗。

“不用買票,來之前就已經訂購過團體票了。”

“孩子們,不要停下你們的腳步,讓我們繼續朝著山頂出發!”

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聾。

走過中門,看過與淩雲樓同名的淩雲石,走過香爐崖,淩晨四點三十分,終於到達山頂。

當金頂燈光沐浴在身上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有種“圓寂”的圓滿。

“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祝餘拖著殘破的身軀,還不忘推推王笛:“你不是要在山頂拍照迷死朋友圈嗎?還不起來?”

王笛:“……”

“幾點日出?”地上有人開口問。

“6點31。”

“還看日出?不約。日上三竿再叫我,我要睡覺。”

江黎鋪好墊子,奚遲坐在他身邊,從並排坐著,慢慢變成靠著,最後不知不覺躺下,枕在江黎腿上。

奚遲鮮少在周圍還有人的情況下做什麽親密舉動,更別說周圍還有這麽多人,這是第一次。

“就躺十分鍾。”奚遲說。

江黎笑了下,拿過保溫毯蓋在奚遲身上。

枕了十分鍾,奚遲準時睜開眼睛,正想起身,後頸被江黎很輕地捏了下:“再躺會。”

奚遲嘴巴動了動。

“都躺著,沒人看。”江黎淡聲道。

奚遲下意識回頭。

早已在黎哥警告的視線中收回眼神的一群人立刻躺平。

奚遲鬆了一口氣,繼續枕在江黎腿上。

“睡一會,日出叫你。”江黎輕聲說。

奚遲“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等奚遲躺回去,不遠處的王笛才躺在被石土頂得凹凸不平的地墊上,仰著無處安放的腦袋,拍著祝餘,發出羨慕的聲音:“我的餘,我也想把我的腦袋枕在你的大腿上。”

他的餘:“滾。”

小螺號:“好嘞。”

山頂在一片絮叨聲中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連續幾個小時的行程勾出一身疲累。

直到6點一過,天邊開始出現日出前的熹光,才慢慢有人從地上爬起來。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太陽要出來了”,這一聲好似山海的晨起鍾敲響,一個接著一個的人醒來。

一路上,大半人都被望不到頭的山頂減退了對日出的期待,越往上走,放棄的念頭越多,也越想著“就一個日出而已,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

可當天邊越來越多的熹光和霞雲積聚,所有人卻又不約而同從地上站起來。

6點29分。

6點30分。

時間在這一刻無限拉長。

倒計時十秒——

天光乍破照山河,白霧披山,陰陽割昏曉。

來之前,煙雨江南劉老師給他們布置了一項任務,要他們用一句話描寫看到的日出,說得好的有獎勵。

所有人都做足了功課。

什麽“一麵紅金大圓鏡,盡銷雲霧照乾坤”、“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都搬了出來,還有現學現用“若夫日出而雲霏開”的,王笛甚至還狂背一段“稍見雲中白若摴蒱數十立者,山也,極天雲一線異色,須臾成五彩,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紅光,動搖承之”的高端語句。

還有另辟蹊徑,準備從科學方麵入手,準備說“丁達爾效應”的。

也有在知道王笛背這麽高級的片段後,嚐試性背了十幾分鍾,背不下來,準備渾水摸魚在小螺號念完之後馬上跟一句“俺也一樣”的。

可在這一刻,真正看到日出的這一刻,他們腦海裏浮現出的,就隻有單薄到甚至有些幹癟的三個字。

——太美了。

漫天紅雲,霞光萬斛。

那種骨子裏的寧靜,是久在樊籠,複得自然的寧靜。

日輪躍升,越升越高,直到最後一點輪廓也破開雲海而出,山頂一群人才在這場長久的浪漫中醒過神來。

“我靠我靠我靠,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真的,你看。”

“原來我們每天看到的日升月落都是這樣的。”

“臥槽,臥槽,我沒文化我承認,現在隻有‘臥槽’能形容我的心情了。”

一群人後知後覺拿出手機記錄這一刻。

怕女生們看不清,男生集體站在後頭。

借著這個角度,王笛他們很清楚地看到陳詩文點開了男朋友的頭像。

放在以前,王笛他們肯定不知道這個備注是“CNY”的人是誰,但現在,高三一班所有人能一眼分辨。

——因為步入高三下學期,文姐的頭像再度換成了炸毛猩猩頭,她男朋友的頭像也再度換成了石頭人。

“文姐,你不是前兩天剛換了頭像,說這幾個月要專心學習,先不聯係男朋友了嗎?”

“對啊,我沒讓他聯係我。”

“現在是我準備聯係他。”

“……”

王笛:“文姐,你這跟□□有什麽區別?”

“才6點半,大學生會起這麽早?”

“霸道文姐強製愛。”

陳詩文被逗樂,笑罵了一句“滾”,然後說:“你又沒對象,你知道什麽呢。”

“……”

祝餘:“文姐你這麽早找男朋友,是要喊他起床?”

陳詩文點開微信下的“拍攝”,打開攝像頭,對著日輪拍了一張照片:“這麽好看的日出,總要給男朋友看看。”

在一群男生的注視中,文姐按下發送。

“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分享欲是最高級的浪漫’?”

“也是,你們又沒對象,你們知道什麽呢。”

所有人:“……”

美好的一天,從小情侶人身攻擊開始。

廖爭受不了小情侶的攻擊,直接黑化:“文姐,現在才六點半,你男朋友肯定還沒起!”

王笛:“怎麽回不了?文姐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女朋友,但是!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但我未來一定會有,如果我能找到像文姐這麽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的女朋友——”

所有人:“?”

“——別說六點半,就是淩晨四點半,女朋友給我發消息,我也一定拖著殘破疲憊的身軀爬起來回複。”

“如果男朋友不秒回,肯定不是因為他在睡覺或開了靜音,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不夠重視。”

“我這邊的建議是分手。”

所有人:“???”

好小子,原來你不是背叛了單身狗隊伍,是準備背刺小情侶!

廖爭他們立刻反應過來。

“對,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不回微信的男朋友?”

“才五點半,就敢不回微信,那他以後敢幹出什麽事情來,簡直想都不敢想!”

“我們這邊的建議也是分手!”

兩秒後。

陳詩文的手機在眾目睽睽之下連續響了四聲。

所有人:“……”

文姐像是早有所料,絲毫不意外,也沒遮掩。

借著屏幕,王笛他們看到了文姐男朋友的回複。

【CNY:收到。】

【CNY:手機都刷燙了,一條消息都沒有.jpg】

【CNY:到山頂了?壽山早晨溫度低,注意保暖。】

【CNY:爬了一晚上,有沒有吃點東西?】

所有人:“………………”

山頂的沉默,震耳欲聾。

奚遲站在不遠處聽著王笛他們嚎叫的聲音,正笑著,手機跟著響了一聲。

他順勢拿出來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人。

一條“-”。

奚遲轉過頭看著身邊的江黎:“?”

就站旁邊,有什麽事需要發微信?

他點開一看,是江黎剛拍的日出照片。

奚遲思索良久,回了個“?”

【-:這麽好看的日出,總要給男朋友看看。】

奚遲:“……”

怎麽什麽都要學?

【-:怎麽不回我?】

【Chi:回什麽?】

【-:溫度低,注意保暖。】

【-:有沒有吃點東西。】

【-:別人的男朋友都這麽回。】

【-:我總不能隻有一個“?”】

【Chi:……】

兩秒後,江黎手裏囫圇多了一塊小麵包。

男朋友塞過來的。

——用行動讓男朋友吃點東西。

奚遲:“吃麵包,別說話。”

江黎拿過麵包,沒說話,但停留在屏幕上的手指一動。

奚遲警告他:“也別發消息。”

江黎莞爾,撕開包裝袋,開始吃男朋友遞來的麵包。

前頭依舊在吵。

“文姐,你就隻顧著自己快樂,從來不顧別人的死活!”

“能不能不要這麽膩歪,你看遲哥和黎哥,他們就從來不……”

一群人一回頭,就看到黎哥撕著麵包往遲哥嘴邊喂。

所有人:“……”

麻了。

正想著該如何批判這種不顧他人死活的行為,王笛他們耳邊傳來劉老師溫溫柔柔的聲音:“之前說好讓你們用一句話形容看到日出所想所感的,想到了沒?”

許久沒有聽見老師的聲音,劉老師一出聲,所有人一回頭,各班老師以及老王就站在他們身後。

在看日出,也在看著他們。

王笛他們都快忘了還有劉老師的任務,老實地搖頭。

劉老師笑笑:“那老師就替你們說。”

劉老師停頓了片刻,慢聲開口:“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一群人:“???”

詭計多端的劉老師,這個時候都不忘帶著他們複習課本!

這裏是壽山,沒有“江”,也隻有太陽,沒有“明月”,這句子這麽用合適嗎?!

“廖爭。”劉老師溫溫柔柔喊了一句。

廖爭:“啊?”

劉老師:“回去把赤壁賦默寫三遍,交到我辦公室。”

廖爭崩潰:“啊!為什麽!”

劉老師:“因為你的表情告訴我‘詭計多端的劉老師,這個時候還不忘複習課本’。”

廖爭:“?”

所有人:“???”

劉老師不是人嗎?又不是什麽妖怪?為什麽能聽到他們的心聲!

身後一群老師都在笑。

笑完,劉老師才細聲慢語:“我不是在帶著你們複習課本。”

“隻是想告訴你們,當年老師上學的時候,也不愛背這些詩詞文言,對那時的我來說,剛剛那句話也就隻是古詩文默寫中必需拿到的2分,是一旦出錯是就要被老師罰抄課本三遍的兩分。”

趙曼雲:“老師,你以前也不喜歡背書啊?”

劉老師道:“當然。”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你們付老師高一分數最差的一門就是數學。”

一班人還從沒聽過這個,其他幾個班的人也表示震驚,畢竟魔鬼老付的卷子屠殺了一屆又一屆。

“不會吧。”一群人喊道。

“怎麽不會?老師又不是生下來就是老師。”老付笑著說。

劉老師繼續道:“後來老師畢業報了師範大學,又進入山海一中。”

“帶第一屆高三生的時候,來的就是壽山。”

劉老師說話向來溫和,卻有種特殊的力量感,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我之所以用那句赤壁賦,是想告訴你們,這麽多年,這麽多學者集思廣益匯成了一本給萬千學子學習的語文教材。”

“萬千學子是什麽?是這個國家未來的棟梁,未來的中堅力量。”

“讓你們每天誦讀默背的詩句、課本,沒有一個字會是多餘的,不單單是為了高考的兩分,這些文字,會在你們以後人生很多階段反複出現,讓你們去領悟其中的真諦,每個階段也會有每個階段不同的領悟。”

“現在讀不懂沒關係,總有一天你們會讀懂。”

“等你們真正讀懂,醍醐灌頂的那一瞬間,教育就達成了閉環。”

“就像那句赤壁賦,就是我和我的老師完成‘教育閉環’的那一瞬間。”

所有人轉過身來,背對著朝陽,望向恩師。

劉老師一字一字說著。

“同學們,歡迎來到高三最後百日。”

“少年人,就要敢同雷霆碰杯,與日月爭輝。”

“高考很重要,但人生也不隻有一個高考。”

“路還很長,老師們陪著你們趕最後一程路,送你們最後一程,但希望你們不要隻忙著趕路。”

“願你們從今以後,乘興來,盡興歸,萬事皆自由。”

作者有話說:

另:“稍見雲中白若……動搖承之”出自《登泰山記》,“惟江上之清風……而吾與子之所共適”出自赤壁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