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驚喜

淚水幾乎滴滿了整張鍵盤,順著鍵盤的縫隙往裏流。

但凡是個愛鍵盤人士,譬如兩人已經很久未見,但前天還發來過慰問短信的程旭,此刻恐怕已經心疼得要命了。

可惜眼下的兩個罪魁禍首並不在乎,或者說燕雲是真的不在乎,而林鳳鳴是沒空在乎。

上半身幾乎被壓在了鍵盤上,左手為了支撐,不得已按在鍵盤上,右手則被人強製性握住鼠標。

手心的傷疤被磨得發癢,屏幕中的鼠標不住地亂晃,連最基本的選中功能都難以做到。

下麵的輸入欄則是被連續輸入了一串亂碼,林鳳鳴見狀下意識抬手想按刪除鍵,卻突然渾身一顫,無力地跌倒在鍵盤上。

整個人在屏幕前顫抖得不成樣子,林鳳鳴□□跪在身後人的懷裏,實在是受不了這種羞恥了,掛著淚珠信口雌黃道:“燕雲……我畫、畫完了…想睡覺……”

如果是曾經的燕雲或許會被他騙到,可惜他已經手把手教導過了對方,此刻的燕雲雖然並不精通,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到底畫了多少:“你管這叫畫完了?”

林鳳鳴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嗯。”

燕雲被他睜著眼睛說瞎話還嘴硬的樣子氣笑了。

那笑聲炸在林鳳鳴耳邊激起了陣陣癢意,使得他忍不住瑟縮。

身後人的語氣明顯危險起來:“不想畫?”

這次他按著鍵盤沒敢再點頭,然而身後人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可以啊,昨天晚上沒讓我用的東西和畫圖,選一樣吧。”

林鳳鳴呼吸驟然凝滯了,片刻之後硬著頭皮道:“……你別得寸進尺。”

燕雲絲毫不怵,反而意味深長道:“我得寸進尺的底氣是誰給的?”

林鳳鳴一頓,下一秒隻聽那人在自己耳邊低語道:“寧寧……如果真心想反鎖書房門,誰會隻轉半圈啊?”

燕雲頓了一下後帶著笑意挑明道:“你不就在等我進來嗎?”

驟然被戳穿了心事,林鳳鳴一下子僵在了他的懷裏。

燕雲勾起他的下巴,抬手看都沒看便按滅了的電源鍵,顯示屏瞬間黑了下去,映照出林鳳鳴看似冷靜實則緋紅的麵龐。

燕雲用指腹碾過他的下巴:“既然這麽期待被人抓到後懲罰,現在不是正和了你的意嗎?坦誠一點吧林寧寧,你就是喜歡。”

林鳳鳴按著鍵盤,看著熄滅的屏幕微微顫抖,心下卻不自覺地升起了一股難言的羞恥和興奮。

羞恥於自己隱秘又難耐的心思被戳穿,興奮於……

“選一個吧。”燕雲已經關了電腦,卻還是故作公平地讓林鳳鳴選,“畫圖還是跟我回屋?”

林鳳鳴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平靜道:“……回屋。”

燕雲勾了勾嘴角,早有預料般親了他一口,收下猛地一用力將他打橫抱起,轉身走出了書房。

他們家書房離臥室的距離不遠,可是走在地上的幾步路卻讓林鳳鳴感覺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

推開臥室門,進入臥室的一刹那,林鳳鳴還是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這幾天下來,他簡直對鏡子這種東西產生了揮之不去的陰影,半夜做夢時都是自己被按在鏡麵上哭著求饒的畫麵,異常丟人。

好在很快他就沒有這種煩惱了,因為燕雲從床頭拿起了那兩條黑布條——一條是用來遮眼的,一條是用來捆手的。

那是他昨天才買回來,或者說他早就買了,但是昨天才到貨的“工具”。

“原本不想用的。”林鳳鳴甚至還記得昨天晚上燕雲說這話時平靜又危險的語氣,“但眼下看來,不用似乎不行了……離婚那天我跟你說的什麽?嗯?按時吃飯,不要把胃藥當飯吃。你似乎一個字也沒記住啊,林寧寧。”

林鳳鳴當時為了逃避“懲罰”,胡亂承諾,許下了什麽包括“明天之後再也不熬夜”等諸多不可能實現的承諾,完全不顧及自己之後的死活。

當時他還以為多少能撐過幾天,未曾想這才第二天就原形畢露了。

眼睛被人溫柔地用黑布遮住,眼前的光線逐漸變暗,直至徹底消失,那人還貼心地問道:“緊不緊?”

林鳳鳴聞言呼吸一滯,抿著唇搖了搖頭。

燕雲道:“那就好。”

手腕也被人牽起,捆在了身後。

明明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林鳳鳴卻忍不住想象自己現在的樣子。

這一幕甚至還有些似曾相識,顯然燕雲也是這麽想的。

“你還記得剛上綜藝時的那個小遊戲嗎?”林鳳鳴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感覺到有人摸著他的臉頰,他忍不住瑟縮,卻沒敢躲,“我從那一天開始就想這麽幹了。”

黑布之下的瞳孔下意識收縮,林鳳鳴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憶起了那時的場景。

那時兩人剛剛離婚一個月,期間除了一開始聊婚綜的合同外毫無交流。

他當時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思念對方,事後雖然知道燕雲對他的思念並不比他對燕雲的少,但他還是以為,隻有自己才會忍不住渴求對方的……原來燕雲也會嗎?

仿佛讀懂了他的心事,燕雲捏起他的下巴,在燈光下看著膚如膏脂卻被黑色的布料壓在眼前的美人:“你知道我上綜藝那一個月是怎麽過的嗎?”

哪怕已經再次同床共枕了不知道多少次,這卻是他們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討論那難熬的一個月。

林鳳鳴突然感覺喉嚨有些發幹,他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以為……”他毫無自知之明地開口道,“你不會想這些。”

看著此刻僅穿著一件過長的襯衫,被迫坐在鏡子前,雙手被縛,眼前還蓋著黑布的愛人,燕雲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那一個月……是我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感同身受明白失眠的感覺。”燕雲抬手將他耳邊被汗水打濕的碎發撩到耳後,“我想你想的睡不著,卻不願意去想**的事,當時的我總認為你不愛我,進而對本能的渴求也產生了排斥。”

他一點一點剝開自己的內心,林鳳鳴聞言心下輕顫:“那…現在……”

“現在我們都成長了,學會了坦誠。”燕雲捏著他的下巴輕輕吻了一下,那是一個不帶絲毫其他情緒的吻,卻還來懷中人驟然凝滯的呼吸,“所以我坦誠地告訴你,我喜歡你的眼睛,你的背……還有你的——”

剩下的未盡之言淹沒在潮水中,被浪花卷進狹窄的海峽。

蓋在布料之下的睫毛輕顫,過了不知道多久,抑製不住的生理淚水浸透了布料,將原本嚴實的黑布潤成了半透的材質,黏膩地貼在臉頰上。

與其它被汗珠蒸騰到白膩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恨不得拍下來永遠銘記這一刻。

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頓教訓後,林鳳鳴聽話了許多。

網上關於案件的進展依舊熱度不減,不過網友們在推動法治建設的同時,卻後知後覺地品出了一絲不對:

“寧寧已經一周沒法微博了吧,什麽作息要調這麽久啊”

“雲子哥,你把你老婆藏哪了!”

“你有本事搶老婆,你有本事開門啊!開門!”

“細思恐極家人們……不會是小黑屋play了吧”

“說不定是去警局接受調查了,你們這些汙眼看人汙的(指指點點)”

網友們隻是隨口一調侃,卻沒想到歪打正著猜對了。

算著燕雲的恢複時間,整個案件的負責人提前兩天聯係他們有沒有時間,需要上門做個筆錄。

她可能以為燕雲受傷較重,不方便接收消息,便把消息發在了林鳳鳴的手機上。

殊不知燕雲生龍活虎,不方便的卻是林鳳鳴。

收到消息時是下午,林鳳鳴正窩在燕雲懷裏戴著眼鏡看資料。

資料是正經資料,眼鏡是正經眼睛,夫妻之間靠在一方懷裏似乎也算不上什麽不正經的事,然而種種合理搭配起來,卻被林鳳鳴□□的雙腿給打破了。

他渾身上下僅穿了一件燕雲的T恤,站起來堪堪遮住大腿,可是躺下之後就不好說了。

燕雲摟著他規律地往他懷裏喂水果,林鳳鳴眼皮都不帶抬的,無論喂什麽都吃。

聽到手機收到信息的響聲,林鳳鳴抬眸看了燕雲一眼,對方放下竹簽,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轉述道:“過兩天那位柳隊長要來做筆錄。”

林鳳鳴垂眸翻過一頁紙,半晌道:“你那天記得正常一點。”

燕雲放下手機,聞言勾了勾嘴角,眸色深不見底:“我現在不正常嗎?”

林鳳鳴一頓,抬眸看著他:“你覺得呢?”

燕雲一把抽出他手中的書,掐著他的大腿直接把人抵在了沙發側,不出意料地聽見身下人呼吸一緊。

“離開學還有兩周……”燕雲故意曲解身下人的意思,“這麽快就受不了了?厭煩我了?”

林鳳鳴呼吸一滯,立刻顫抖著否認道:“我沒有……!”

書本砸在地上,燕雲連借口都懶得想了。

林鳳鳴咬牙切齒地罵道:“欲、欲加之罪……”

燕雲好整以暇地含著他的下唇廝磨:“寧寧這是在罵我昏君?”

“……你不是嗎?”林鳳鳴之前礙於懼怕,所有的嘴硬都被吞在了肚子裏,眼下一聽到後天家裏要來人,仗著燕雲不敢把他怎麽樣,那股勁又上來了,“但凡你放在古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遲早亡國……唔——”

喋喋不休的嘴唇被人驟然堵住,早就被吻出下意識反應的舌尖剛一被碰瞬間便軟了下來。

“我是昏君你是什麽?”燕雲卡著他的腰不讓他動,“為了上位不擇手段不惜自薦枕席的佞臣……還是禍國殃民的妖後啊?”

林鳳鳴睫毛顫得不成樣子,嘴上卻不服軟:“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哪個倒黴的給你當大臣……就算真的忍辱負重給你當朝臣,之後也會取你而代之。”

燕雲一點也不惱,反而勾了勾嘴角笑道:“好好好,那陛下登基之後打算如何處置朕啊?”

林鳳鳴無力地抵著他的肩膀,眼前一片白光,張著嘴深吸了幾口氣才顫抖道:“一個階下囚……你……”

“哦,原來還能當階下囚啊。”燕雲親昵地抵著他的鼻子,“我還以為陛下會殺了我呢。”

林鳳鳴現在就算開玩笑也聽不得燕雲和“死”“殺”之類的字眼湊在一起,聞言眉毛立刻蹙在了一起:“胡說什——”

燕雲見狀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湊過去吻著他的嘴唇笑道:“我說錯話了,陛下別生氣。”

天底下哪有被人按在身下**雙腿的陛下,林鳳鳴在心中暗罵,麵上則故作不悅,蹙眉不說話。

燕雲果然小心翼翼地哄道:“我錯了,寧寧,別生氣。”

林鳳鳴抬手捏著他的臉頰看了他三秒,隨即冷聲道:“長得倒還算可以,充入後宮。”

燕雲眸色一暗:“敢問陛下後宮有幾人?”

“雖稱不上佳麗三千吧……”林鳳鳴故意勾了勾嘴角,“十幾個還是有的……等、我開玩笑,燕雲!”

他話還沒說完,某個開不起玩笑的人便當場急了,直接將人打橫抱起,抬腳朝樓上走去。

陛下的後宮雖然隻有一個人,卻營造出了後宮佳麗三千的氛圍感,堪稱經濟又實惠。

以至於直到柳明華帶著人來做筆錄的那天,林鳳鳴才終於把衣服穿嚴實了。

人是下午來的,當天早上林鳳鳴便暫時拿回了“交出”的各項權力。

第一件事就是去廚房做飯,下了一整鍋某人嘴中高油、高碳水還辛辣的火鍋粉。

廚房外突然傳來某人的腳步,林鳳鳴幾乎是下意識的呼吸一滯,回過神意識到今天有事,燕雲不敢動他,一時間有恃無恐起來,扭頭看著他挑了挑眉:“幹什麽?”

燕雲拿著手機對著他錄:“拍我老婆。”

林鳳鳴扯了扯嘴角:“你老婆答應了嗎就拍?”

燕雲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意味深長道:“我想給廚房裝個鏡子,你覺得怎麽樣?”

林鳳鳴聽到“鏡子”二字便是一僵,意識到這人是在威脅自己,陡然紅了耳根,抬眸隱晦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切菜去了。

然而許久沒穿過褲子的腿突然穿上後卻有些不適應,像是突然上岸的人魚,一時間忘了該怎麽正常走路。

林鳳鳴站在案板前幾乎是無意識地夾腿,感受到布料的摩擦後,動作間透著一絲微妙的不協調。

林鳳鳴自己都沒注意到,燕雲見狀卻眉心一跳,立刻按下了停止鍵,抱著手機看了三遍確定不是很明顯後才放心地發到網上,可惜他低估了網友們的洞察力。

視頻是中午發上去的,倒不是燕雲不想發,而是他深思熟慮了良久該發什麽文案,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隻配了兩個字:“老婆。”

視頻剛一發出去他就察覺到了不對,立刻重新編輯,在前麵又加了個“我”字。

可是微博的曆史編輯是能看到的,這個操作立刻給這段視頻增添了不少戲劇性,很多人剛刷到還沒看視頻,點進去的時候就發現微博內容變了,再一看編輯曆史,立刻什麽都明白了。

評論區霎時喲聲一片:

“喲喲喲喲,我老婆(小熊攤手)”

“我前一秒看的還是老婆,沒有我!!你小子!”

“啊啊啊啊寧寧,是好久不見的寧寧老婆!”

“嘶,我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是我的錯覺嗎?”

“+1,好像是氣質變了,怎麽說呢,可能是我隔壁市逛多了,同人x文已經刻入了我的腦子,我反思”

“這樣是不對的,發我一份讓我檢查檢查”

“我膽子大,像是那個被滋潤開了,這是那個可以說的嗎?”

林鳳鳴端著飯走出來,看到餐桌後腳步猛然一頓,這幾天不可描述的畫麵躍然紙上,他立刻轉身向茶幾走去。

燕雲正坐在茶幾旁的沙發上看著什麽,見他過來立刻跟做賊一樣收了手機,林鳳鳴見狀眸色一凜:“看什麽呢?”

這一刻兩人的身份仿佛反轉了一樣,藏手機的人成了燕雲,查手機的倒成了林鳳鳴。

燕雲按著手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動作,林鳳鳴眯了眯眼:“拿過來。”

燕雲隻得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遞了過去,林鳳鳴毫不客氣地接過手機,但是把他手機上的APP都翻了一遍也沒翻出什麽結果來,隻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剛剛鬼鬼祟祟幹什麽呢?”

燕雲秉承著世界上最天衣無縫的謊言就是說一半的真話,坦坦****地開口道:“發微博,秀我老婆。”

林鳳鳴挑了挑眉點開他微博,果然看見了那段視頻,他挑了挑眉,學著燕雲的語氣道:“領證了嗎就亂喊?”

燕雲生怕他往下翻評論,趁勢去拿手機,林鳳鳴握著手機往身後一藏:“問你話呢。”

燕雲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但影帝之所以為影帝,心理素質至少是過硬的,他挑了挑眉壓下來道:“問這麽多,怎麽,你想當我老婆?”

林鳳鳴聞言卻一改之前惱羞成怒的樣子,反而抿著唇垂下了眸子,一時間沒有說話。

這幅欲拒還迎的樣子實在惹人心癢,燕雲難以克製地扣著他的腰吻了上來,廝磨間低聲質問道:“我依稀記得某人上學的時候說……不知道哪個人倒了八輩子黴才會給我當老婆,有這事嗎?”

林鳳鳴被他擠得靠坐在沙發背上,聞言睫毛輕顫,眼神飄忽道:“……誰說的你找誰,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失憶了?”燕雲輕輕勾起他鬢邊微長的碎發,別在他耳後輕聲道,“失憶也挺好……說實話我也有點懷念那個對我冷臉相對,時不時就惱羞成怒的小美人同桌呢。”

林鳳鳴在燕雲這裏向來雙標慣了,隻需他拿這事氣燕雲,卻不許對方拿這事氣他,聞言立刻一僵,抬眸瞪向對方。

燕雲見狀勾了勾嘴角,笑得更開心了:“如果是當時那個純潔到聽我表白都臉紅的林寧寧躺在這裏……”

林鳳鳴雖然醋意湧上,思緒卻被他帶偏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上初中時第一次明白這檔子事時的反應——惡心,作嘔,想反胃。

當時市麵上管的還不是很嚴,宿舍幾個男生從外麵的光盤店偷了幾張盜版的光盤。

林鳳鳴在宿舍學習時,他們就故意用偷來的儀器在旁邊放。

長達十分鍾的劇情自然是被跳過了,畢竟全是日文他們也聽不懂,就算能聽懂也懶得聽,之後就是難以入耳的水聲和□□演技頗佳的表演聲。

林鳳鳴雖然不想看,餘光卻不受空子地看到了身材豐腴的貌美□□和又矮還禿頂的男優,他當時除了惡心之外的唯一想法便是:原來連這種事情也能演。

因為第一印象的緣故,之後林鳳鳴再看到類似的事一直不屑一顧,他總覺得這是演的,尤其是在他上了高中之後。

他們有個不錯的班主任,剛好是教生物的,開學的第一個學期就嚴肅又認真地談論過性方麵的問題。

下了課之後,所有男生,包括一部分女生都忍不住臉紅,其中以心懷鬼胎的某個語文課代表最為顯著,唯獨林鳳鳴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屑一顧。

甚至在大學畢業前他一直都是這種態度,直到他和燕雲結婚後回到鄉下的那一周,才徹底改變了他的觀念。

但即便如此,當時世界觀被打破的林鳳鳴也經曆了大學時期長達兩年的戀愛,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多少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而假如真如燕雲所言,真的是當時那個對這事半知半解卻自以為什麽都懂的林鳳鳴突然來到這裏……他大概率會毫無畏懼,和記憶中一樣坦然嘲諷燕雲:“你是我老公?別開玩笑了。”

林鳳鳴無比清楚當時的自己,他大概率不知道什麽叫恐懼,看到燕雲一言不發,眸色發暗的樣子也隻會以為是自己讓對方吃癟了,得意之餘嘲諷的話就更多了:“我之前還說哪個倒了八輩子黴的人會給你當老婆,沒想到這人居然是我自己……你幹什麽,你——唔——!”

在戀愛方便全然白紙的小美人被人突然按住後的第一反應是對方要打自己,下意識扭腰掙紮,卻被人掐著下巴直接吻了下來。

好無經驗的他會愕然睜大眼睛,然後瞬間被陌生又戰栗的感覺搞得潰不成軍,腰身立刻就軟了一半。

不過當對方退開後,他還是會嘴硬道:“吻技勉強過關……所以我到底是看上你什麽才會答應和你結婚的?隻是吻技?”

然後以林鳳鳴對燕雲的了解,對方大概率會說……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燕雲一句話將他拉回了現實,“所以失憶了也沒有關係,寧寧,別害怕。”

說著作勢就要治療,林鳳鳴按著他的肩膀極力後退,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們家的門鈴響了起來。

林鳳鳴就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樣,驀然推開身上人,站起來就去開門。

柳明華帶著人進來的時候,出於刑警的直覺,敏銳地品出了一絲不對勁,她被人禮貌地邀請坐下後,還是忍不住道:“林鳳鳴……林教授對吧?您是在之前的事情中傷到了腰嗎?”

林鳳鳴剛沾著沙發,聞言立刻僵了一下,燕雲聞言“貼心”地解釋道:“他昨天晚上畫圖畫的有點晚。”

一聽到“畫圖”二字,林鳳鳴耳根爆紅。

柳明華則了然道:“明白了,工作不易,大家都這樣,辛苦了……那沒有別的什麽事的話,咱們開始?”

林鳳鳴生怕再不開始燕雲又說出點別的什麽話來,連忙點頭:“開始吧。”

關於林鳳鳴的筆錄沒什麽新奇的部分,無非就是把之前問過的內容顛倒順序再問一遍。

今天警方的重點顯然是燕雲這個第一受害人。

問詢的內容也比較枯燥,甚至不止涉及到林勇輝,還涉及到一些燕雲工作上的問題。

當他們對燕雲做著詳細的詢問時,林鳳鳴思索了三秒,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低頭遲疑了片刻後點開了被消息填滿的社交軟件,下一秒鋪天蓋地的信息立刻壓來,其中發的最多的當屬樂冬。

這人整整發了一百多條,核心思想隻有一句話:“要錢。”

其中最近的兩條是:“老板?哈嘍?尾款什麽時候結啊老板?”

“您還好嗎老板?有婚姻關係的情況下也可以起訴對方非法□□哦,您這種沒有婚姻關係的情況就更好處理了,您需要辦理相關業務嗎老板?”

這話不像是律師,倒像是個銀行站門口拉人辦業務的。

林鳳鳴見狀眉心一跳,低頭轉過去了一筆不小的轉賬,對麵幾乎是秒接收:“!!老板您活了!”

林鳳鳴回複他的第一句話則是:“記得開發票。”

“好的老板,沒問題老板。”樂冬信誓旦旦道,“我們是大大滴良民,偷稅漏稅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敢做滴。”

林鳳鳴見狀神色有些微妙,一想到樂冬是通過什麽手段把鄭楚寒抓出來的,手機上的“良民”兩個字立刻變得晃眼起來。

“還有。”林鳳鳴又回複道,“沒有什麽非法□□,我是自願的。”

樂冬:“……?”

樂冬沉默了三秒:“你們倆可真是天造地設,我真想看看你們那幫粉絲得知你們倆居然離過婚甚至目前還處於離婚狀態,他們會是個什麽反應。”

林鳳鳴用頭發絲都能想象出網上會炸鍋成什麽樣子,他安靜了三秒決定換個話題:“刑偵方麵來人問燕雲筆錄了,鄭楚寒那邊的事我們能問嗎?”

“可以問但沒必要,目前應該處於證據搜集階段。”樂冬回複到,“畢竟我找的那些證據有些上不了台麵,最終還得靠我們公安幹警。”

林鳳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一些細節,樂冬突然冒出來一句:“哦對了,你老公的演唱會快到了,他打算推遲嗎?”

林鳳鳴一愣,連忙調出日曆,低頭一看卻發現離演唱會開始就剩半個月的時間了。

這麽重要的事,林鳳鳴卻把它給忘了,他一時間有點懊惱,手下則回複樂冬道:“他沒說,應該不推遲。”

“哦哦,那就行。”樂冬道,“我一個朋友的妹妹一直想去看,但是搶票沒搶到,來問一下能不能給張票。”

林鳳鳴答應了,但轉念又奇怪道:“這麽多天了,你怎麽不自己去找燕雲?”

樂冬一下子沉默,半晌發過來的解釋也很可疑:“那不是怕你們倆忙麽,哈哈。”

林鳳鳴警覺不對,還想問點什麽,樂冬又轉移回了剛剛演唱會的話題:“雲子演唱會你應該要去吧?”

林鳳鳴終於明白了那股不對勁在什麽地方:“燕雲想讓我去看演唱會?”

樂冬:“……”

半晌他弱弱道:“那什麽,你們倆已經超越人類率先進化出心電感應了?”

“他想讓我去為什麽不告訴我?”林鳳鳴一針見血道,“想給我搞什麽驚喜?”

樂冬這次徹底無話可說的,能回答的隻有無邊的沉默。

林鳳鳴等了半天不見他回答,忍不住敲字質問道:“他打算幹什麽?”

樂冬矢口否認:“二老板說你問起來我就說不知道。”

林鳳鳴眯了眯眼:“二老板?到底誰才是你老板?兩頭通吃是吧?”

“冤枉啊老板!”樂冬敲字的速度瞬間上來了,“你不知道你開開心心玩□□play的這幾天我遭受到你老公多少慘無人道的威脅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老板,要不是你坦白,能有我這麽慘的下場嗎?”

樂冬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林鳳鳴因為有心事,一目十行後心不在焉道:“知道了,我會去的。”

樂冬感激涕零:“謝謝老板,能麻煩你給個五星好評順便別告訴你老公我說漏嘴了嗎?”

林鳳鳴根本沒搭理他,退出兩人的聊天界麵後繼續往下,最近的一條是學校發來的通知。

林鳳鳴勉強從那股心事中回神,垂眸看去,隻見內容大抵是今年是建校一百周年,開學打算邀請優秀校友在開學典禮上做宣講,而林鳳鳴剛好作為本科在T大畢業後又留學海外,最終選擇留校的代表,被選中了要做開學演講。

到時候好像還會有人來頒發證書,林鳳鳴掃了一眼後便回複道:“好的。”

恰在此刻,筆錄的問詢似乎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燕雲和那幾位幹警一起從書房走出來,但似乎又說起了什麽遺留的問題,幾人又在書房前聊了起來。

林鳳鳴陡然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他立刻翻到溫玉鸞的微信,打字打到一半對方似乎就看到了他的“正在輸入”,率先發過來一條消息:“我聽樂冬說你被燕雲關起來了。”

林鳳鳴:“……”

這訟棍的嘴巴也太快了點。

但林鳳鳴來不及探討這件事,他快速回複道:“我想買個鑽戒。”

溫玉鸞:“……?”

林鳳鳴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二樓還在和警察說著什麽的燕雲,低頭補充道:“你別告訴他。”

溫玉鸞半晌沒回話,顯然是被震驚的。

林鳳鳴大概也能猜到,畢竟從對方的角度看來,那就是他被燕雲關了幾天後非但不生氣,反而要給對方選戒指,怎麽看怎麽像斯德哥爾摩。

但他來不及解釋,好在溫總的職業素養也很高,心下再怎麽震驚,還是很快就發過來了幾款鑽戒。

原本林鳳鳴是想先跟她說一聲,過幾天再偷偷背著燕雲自己選的,但那幾張照片發過來後,他卻一眼看中了其中一款。

很亮,在一眾男款中顯得非常亮眼,甚至有點過於亮眼了,一點也不低調。

但這個卻符合林鳳鳴對燕雲的印象——人群中最奪目的那顆啟明星。

他立刻將那張圖發給了溫玉鸞:“就這款吧,我盡快把他的手指尺寸發給你。”

溫玉鸞的態度卻不知為何有些微妙:“確定選這款?”

林鳳鳴跟做賊一樣,一時間沒品出來她的意思:“對,就這款。暫時隻要一枚吧,我的那枚等他之後給我選。”

溫玉鸞道:“好,不過你現在買鑽戒幹什麽?打算求婚?”

林鳳鳴回了一個“對”後,思緒卻有些飄忽。

曾經林鳳鳴對鑽石這種東西嗤之以鼻,對鑽戒更是不屑一顧。

第一個把鑽石與愛情聯係在一起的人大概率是個營銷的天才,隻可惜營銷不到林鳳鳴頭上。

作為一個理工科出身的人,對於林鳳鳴來說,鑽石本質不過是單晶碳。

兩人上學談戀愛時,燕雲曾經跟他旁敲側擊過求婚的事,對方顯然對鑽戒充滿了遐想,恨不得立刻賺大錢,直接買個鴿子蛋回來。

林鳳鳴對此的評價卻是:“俗,用鑽石還不如用黃金。”

所以之後兩人的求婚沒有鑽戒,結婚也沒有鑽戒,甚至他們結婚都沒有婚禮,因為林鳳鳴對這種冗雜的儀式沒什麽興趣。

燕雲當時什麽都沒說,但直到兩人結婚三周年,他們去一個酒店吃飯時,剛好看到了一個男生拿出鑽戒,單膝跪地給他女朋友求婚,那女孩感動得幾乎落淚,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掉著眼淚點頭。

從兩人看到求婚起,燕雲就有些心不在焉,鑽戒套上女生手指的一刹那,林鳳鳴明白了——燕雲是羨慕的。

那像是一小根刺紮進了林鳳鳴的內心,之後他對這種事變得敏感起來。

然後他就逐漸意識到,兩人每次開車遇上迎頭的婚車時,燕雲再忙都會減速,偶爾撞見其他人舉辦婚禮時,他總是忍不住駐足。

但是直到兩人離婚,整整七年了,他卻並未擁有一場屬於自己的婚禮。

而離婚的前一天晚上,兩人吵的那場架中,燕雲還對“你甚至都沒戴過鑽戒”而耿耿於懷。

林鳳鳴曾經不在乎儀式感,他連自己的生日都不過。

但他的第一個生日是燕雲給他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節是在燕雲家裏過的。

直到離婚後的某一天,林鳳鳴才恍然想明白,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在遇到燕雲之前,那些節日,那些儀式都與他無關。

遇到燕雲之後過的每一個節日,哪怕什麽都不做隻是和對方在一起,他都是喜悅,是快樂的,但他卻被厚厚的名為習慣的屏障包裹著,一如既往地故作冷淡。

燕雲終於和那幾位幹警談完了事情,眾人從樓上走下,燕雲扭頭看了他一眼,林鳳鳴心下一跳,立刻從回憶中蘇醒,垂眸回複了一句話:“對,你先不要告訴他。”

燕雲將那幾位幹警送出了正門,林鳳鳴以為他還得在外麵再寒暄兩句。

他思索了片刻感覺溫玉鸞畢竟是做珠寶生意的,對於求婚這種事應該也見了不少,低頭便想繼續問點建議。

誰知道燕雲推門而入,林鳳鳴立刻刪記錄藏手機一氣嗬成。

可惜動作幅度實在有點大,還是被人看到了。

而且這幅畫麵簡直和下午一模一樣,燕雲見狀眯了眯眼,抬腿走了過來,林鳳鳴立刻把手機塞在了兜裏,站起來就想跑,卻被人一把按住,直接抵在了沙發上:“又背著我幹什麽壞事了,林寧寧?”

林鳳鳴挑釁般靠在沙發背上,勾了勾唇不說話。

而在他關閉的手機中,有一條沒有發出去的消息,是剛剛他編纂好打算發給溫玉鸞的,上麵寫的是: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他給我過了十二個生日,十一個春節,九次七夕和七次結婚紀念日。”

“這次我想還他一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