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搶奪

◎奶比黑色的鼻頭聳動,似乎聞到了齊東珠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氣,一張毛絨絨的小臉兒不再皺在一起作苦大仇深狀,反而弱弱的**起了小鼻子,鼻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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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來接替齊東珠照顧小阿哥的年長奶母才帶著兩個小宮女姍姍來遲。齊東珠懷裏摟著酣睡的比格阿哥,斜倚在榻上,無聲抬眼看了那神色倦怠的年長奶媽。

似乎是覺得昨日拿捏住了齊東珠,那年長奶媽神色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聲音不耐道:

“呆愣著幹什麽呢?還不趕緊滾去收拾收拾,一會兒管事嬤嬤要來了,若是見你這不修邊幅的傻樣兒,你就等著滾蛋吧!”

齊東珠蹙起眉,雙眸之中閃過一絲不耐之色。

這年長奶母踏入比格阿哥的房門,既不查看比格阿哥安穩與否,也不放低音量。她刻薄的話語在原本靜謐溫暖的房室裏顯得格外刺耳。

果不其然,比格阿哥軟噠噠的暖棕色耳朵顫了顫,豆豆眉又皺了起來,原本平穩吐息著的毛絨絨的小臉兒上擠出了兩道淺淺的褶兒。

齊東珠垂頭拍哄著,卻被那年長奶母大步上前,將包著比格阿哥的繈褓從她的手上生生奪了過去。

幼崽身體柔軟,齊東珠驚詫之下哪兒敢用力?隻能任由比格阿哥溫暖的小身子被從她的懷中扯走。

在做寵物醫生的時候,齊東珠見過不少次家人之間因矛盾,丟棄、傷害寵物的。在她工作的小區裏,有個紮著羊角辮兒的小姑娘偷偷喂養了一隻流浪貓。有一天,小女孩兒抱著被小區電動車撞碎了脊柱的貓咪來到齊東珠的診所。

貓咪奄奄一息,小女孩兒墜在她祖母的腿上苦苦哀求,允諾了所有惡劣的打壓和謾罵,隻求祖母肯出錢救一救這隻流浪貓。

齊東珠當時剛剛畢業,自顧不暇,身上還背著和朋友一起創業的債務,卻也準備自己出一半的錢,可她剛開口報出救治的價格,就見那老太太神色巨變,繼而眼睜睜地看著她狠狠將貓從小女孩兒的懷抱中奪了過來,擲於地麵。

濃稠的血液在貓咪白色的毛發下蔓延開來,齊東珠和那女孩兒都愣住了。女孩兒維持著懷抱貓咪的姿勢,被她麵目猙獰,惱羞成怒的祖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拉扯出了寵物診所。

後來,是齊東珠從地上捧起了身體還有淡淡餘溫的貓咪,將它埋在了小區邊緣的雜草叢裏。貓咪被生生剝離女孩兒懷抱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中不停閃現,即便經曆了生死,都曆曆在目。

而此刻小比格被年長奶母生生抱離,齊東珠心重重一墜,昔日舊事在眼前浮現,讓她一雙往日裏平靜溫柔的鹿眼中冒出了火氣。

齊東珠知道是自己心態出了問題。比格阿哥不過是係統為她製造的假象,而真正的小阿哥是這天下最尊貴的血脈,旁人追捧討好都不及,即便是年長奶母這樣勢力又刻薄的人,也絕不會嫌命長,去傷害讓她在宮中安身立命的小主子的。

可那一幕還是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比格還這麽小,即便是最尊崇的存在,也依舊孱弱可欺,能被輕而易舉地傷害和擺弄。

果不其然,驟然離開了齊東珠帶著皂角香氣的溫軟懷抱,比格阿哥完全被驚醒了,一張小毛臉皺了起來,眼睛眯出一條縫兒,柔軟又委屈地哼唧起來。

那年長奶母狠狠刮了齊東珠一眼,仿佛這都是她的過失。繼而,那奶母做足了姿態,抱著比格阿哥的雙臂又搖又晃,嗓子細細地掐著,一口一個諂媚的:“小主子怎麽了?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了?我可憐的小主子喲!”

那聲音實在尖銳難聽,齊東珠都聽得皺起了眉,更何況感官敏銳、耳朵嬌嫩的比格阿哥。

小比格委屈得哼唧幾聲,黑乎乎的小鼻子四下嗅聞,似乎想尋找那溫軟包容,滿是善意,屬於齊東珠的懷抱,可他耳畔的尖銳聲音變得更加刺耳,這讓他緊緊皺起一雙豆豆眉,從嗓子裏擠出了哭腔,眼角的棕色毛毛都被沾濕了。

齊東珠此刻恨起了自己因為社恐,前世長期待在診所裏和小動物打交道,遇到這樣的情況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又怕自己上去與人動手,更傷害了比格阿哥,隻能無奈地看著比格阿哥哭了幾聲發現無濟於事,委屈地吐出一截兒粉嫩的小舌頭,將小腦袋往繈褓之中縮了縮,不再動了。

管事嬤嬤就要來了,那年長奶母當然不會想讓齊東珠在這裏顯眼,就讓自個兒帶來的宮女兒將齊東珠趕出了門,讓她夜裏再來輪值,白日裏少在外麵閑逛。

齊東珠牙都被她自己咬麻了,就連她腦子裏那平日裏似乎看齊東珠不太順眼的係統,都被氣得不輕快。可那係統似乎也不怎麽會吵嘴,隻能反複在齊東珠的腦海裏罵那奶母“垃圾人”“社會渣滓”。

有人安慰,齊東珠反而在回房的路上冷靜些許。

她在這宮中並無靠山,而就如翠瑛所說,那個奶母的哥哥是個三等侍衛,在這宮裏,也算有頭有臉了。

齊東珠的婆家當然也在宮中有關係,就如同當年齊東珠應旗人的規矩參加選秀,沒怎麽露麵兒就被刷了下來,這回又能獲得當阿哥奶母這樣的差事。樁樁件件都離不開她婆母那拉氏家族的人脈。

齊東珠的婆婆那拉氏母家分屬鑲黃旗,和正黃旗的葉赫那拉氏,也就是如今宮中的惠妃家族有幾分淵源。故而對宮中的消息,人員的流動都能提前聽到些風聲。

可那拉氏卻不會為齊東珠出頭。說白了,隻要齊東珠每月的餉銀按時從宮中遞出去,齊東珠是死是活,是病是災,那拉氏都不會放在心上。

輕輕一歎,齊東珠反而安慰起腦中那被氣得不輕卻無可奈何的係統來。說到底,她本身也不是什麽會與旁人爭執的性格,方才怒上心頭,無非是急於保護那惹人憐愛的小比格罷了。

可轉念又想,小比格看著再招人疼,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天龍血脈,等他長出了爪牙,誰又敢慢怠欺淩他半分呢?那可是未來的雍正帝啊,至高無上,受萬人朝拜的天選之子。

可別被他現在的小可憐樣兒蒙蔽了!

齊東珠在腦海中深深地警醒自己,一定不要中了封建主義的奶比炮彈!含奶量再高也不能吸了,什麽都吸隻會害了自己。

可話雖這麽說,夕陽還沒落,齊東珠都不用人催,便提前來到了比格阿哥的寢室,沐浴後便替換了那年長奶母的跟屁蟲奶母。

想來她們是分配了一個早上,一個下午,把最難熬又不會有管事來查崗的冬日長夜分配給了新人齊東珠。

可齊東珠很難稱得上在乎這樣拙劣的排擠。比起與這些奶母置氣,她更願意多陪陪那軟乎乎的小比格,吸一吸他白色絨毛都沒有長齊的圓鼓鼓的小肚子。

那奶母見齊東珠這麽自覺來接班兒,甩著帕子做作地給榻上皺著豆豆眉的比格阿哥行了個禮,又隨口哄了哄,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她們這些奶母都是生完了孩子,奶水充裕時被選入宮的。雖說當皇家的奶母月俸優厚,為自家的孩子雇傭一個奶母也綽綽有餘了,可有的奶母確是覺得自家孩子吃了大虧,又沉緬骨肉分離的焦慮,即便她們伺候的是天家龍嗣,也有心緒不寧,焦躁不安的時候。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恭敬有些,更多的卻是疏離和算計。指望日後這皇子看在幼時喂養之恩上,對奶母一家寬待施恩。

而這些,齊東珠卻是通通沒有的。即便知道此刻這孱弱的幼崽是未來為了大清殫精竭慮的雍正皇帝,卻無法給來自未來,深知封建落後,大清腐朽的齊東珠帶來半點兒震撼。

要她上趕著伺候未來的皇帝那是沒什麽可能的,可若是一隻軟糯的奶比……

齊東珠見人走了,半刻沒停地走到榻前,將在榻上哼唧的比格阿哥納入懷中。輕柔地揉開了他那皺在一起的豆豆眉。

奶比黑色的鼻頭聳動,似乎聞到了齊東珠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氣,一張毛絨絨的小臉兒不再皺在一起作苦大仇深狀,反而弱弱的**起了小鼻子,鼻腔裏發出軟軟的哼唧聲。

就像幼崽受了委屈,在向母獸撒嬌一樣。

“是不是餓了?”

齊東珠輕聲問道,解開衣帶,對著**著黑鼻頭的奶比敞開胸懷。

奶比哼唧著拱進她的懷裏,吸吮起奶水來,用力得毛毛臉都皺了起來。即便齊東珠盛著奶水的胸貼是係統出品,小奶比吸吮時她也感受不到什麽尷尬,可卻是有點兒擔憂小奶比過於豪放的吃相了。

怎麽和餓了大半天一樣。

不多時,她將含著奶嘴兒不肯放的小奶比從胸口撕下來,笑著蹭了蹭他奶味兒十足的毛毛臉,蹭得奶比打了個奶嗝兒,努力睜大了他黑亮的眼眸。

今日他眼睛能睜得更大了些,看起來有些圓,像浸了水的紫葡萄,純淨剔透又不諳世事,像是在努力記住齊東珠的樣貌一般。齊東珠與他對視片刻,垂首愛憐地吻了吻他毛絨絨的眉心,笑道:

“寶真乖。”

小奶比弱弱哼唧一聲,軟乎乎的小腦袋蹭了蹭齊東珠的手腕兒,絨毛拂過,在齊東珠的皮膚上留下微弱的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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