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靳予辭老婆◎

回到宿舍,初桃發出好友申請,第一回沒通過,第二回加上備注才通過好友申請。

【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她醞釀了下,開門見山,公事公辦:【你好,我是水吧的店員,店長說你明天有預訂的單子,能提供下具體地址和時間嗎?】

靳予辭:【不是說不喜歡加陌生人的嗎?】

初桃:【工作需要。】

她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不知道真的微笑還是隱忍著內心話,還不是他訂了單子,不然這微信列表哪會有他。

靳予辭的手機提示聲常年靜音,要他要微信的妹妹再多,沒見他和誰正兒八經地聊過,唐複開車的時候聽到副駕駛座時不時傳來的聲響,好奇一瞥:“又是哪個妹子想約你?”

“別管太多。”

“呀,真稀奇。”唐複感慨,“之前你的那些跟班妹子,兄弟幾個不都知道嗎,怎麽現在開始藏著掖著了?”

越不給管越想看,瞅準機會,唐複一個扭頭,眼睛瞄到靳予辭的手機內容,不禁失望。

不過是和水吧的店員聊天,談的都是訂單這類小事,這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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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吧明天的主要任務是給賽場的粉絲做飲品。

靳予辭給的地址是一個賽車俱樂部的場地,離校區挺遠的,店長知道店員們辛苦,這天部分營業額拿出一部分作為發給他們的獎金。

初桃估摸著能分到幾百塊。

這個假期兼職下來,外婆一個月的吃藥錢夠了。

孟冬意從外頭回來,帶了兩份蓋飯和奶茶,分給初桃,另外兩個室友都回家過假期了,兩人的宿舍清靜而溫馨。

給初桃的是份肉醬蓋飯,溏心蛋和熬香的肉醬拌在一塊兒,看起來很有食欲,初桃吸了口奶茶,笑道:“謝謝了。”

“謝什麽,你幫過我。”孟冬意說,“你明天要去S&J俱樂部嗎?”

看樣子她剛從水吧回來。

初桃點頭,“怎麽了?”

“一起吧,我也要去。”孟冬意說,“段舟讓我過去。”

段舟這名字略有耳聞。

他和唐複一樣,都是靳予辭的朋友,太子爺那一黨派的,A大的論壇裏原先評出的校草人物有三個,他占其中一個名額。

段舟作風低調,不搞曖昧不怎麽出風頭,出名的幾次還是被人偷拍照片發網上引起關注。

“他是你男朋友嗎?”初桃問,“也是水吧的幕後老板?”

孟冬意牙齒磕著吸管,“算是吧。”

算是吧是一種什麽關係呢。

從孟冬意平常和男友通電話的語氣看出他們情侶兩個並不膩歪,有時候她的語氣甚至冷淡,如果不是因為吵架,兩人更傾向於相愛相殺的老夫老妻,而不像正值青春期恩愛的小情侶。

翌日傍晚,初桃和孟冬意坐上水吧的外送車。

開車的是店裏固定的配貨員,和店長差不多歲數,常年戴帽子和口罩示人,據說臉部在事故中毀了容,找不到正經工作,隻能幹這些粗活。

配貨員幹活勤快,沒怎麽讓初桃幫忙搬貨,單子量龐大,後車廂堆得滿滿。

賽車場比想象中熱鬧。

以靳予辭的人氣,別說賽車比賽,哪怕弄個玩彈珠比賽,粉絲都能將賽地圍堵個水泄不通,有些不是賽車迷,單純的歌粉,舉著定製燈牌,在場地晃悠。

初桃跟著跑了兩趟外送才結束任務,額間冒著細汗,找到孟冬意所在的場地過去,將一杯冷飲遞給她,“開始了嗎?”

“快了吧。”

孟冬意一直在低頭玩手機,沒注意到哪一步了,應該是在準備階段,安京地段寸土寸金,這邊的賽場建在度假山莊附近,可以說完全是富家子弟的娛樂地盤,國內拉力賽小眾而稀有,拉不到什麽讚助,全靠自個兒燒錢。

不說別的,單是那蜿蜒賽道就頂幾棟樓了。

孟冬意打著陪男友的旗號,興致並不大,旁邊的小迷妹一聲更比一聲高。

“啊啊啊靳予辭來啦!!!”

“媽呀帥絕了!”

“靳予辭!看這邊,我們都是你的粉絲!”

有女生歌迷也有男生車迷,女生不好意思喊出口,男生肆無忌憚地恨不得拿著擴音器喊道:“老公我愛你——!”

全場哄笑。

連靳予辭也朝這邊投來似笑非笑的視線。

這一望更讓現場觀眾情緒激動,人擠著人,不知道是誰的粉絲燈牌掉在地上,剛好砸到初桃的鞋跟,她倒吸了口氣,蹲下來撿起。

燈牌上寫的字俗氣又可愛。

【靳予辭老婆。】

她四處張望,想尋找是誰掉的燈牌,周邊的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靳予辭本人身上,沒有人注意自己的牌子是不是掉了。

難怪所有人這麽迷他,不同於舞台上的星光閃閃,穿著賽車服的靳予辭多了幾分痞帥,寬肩窄臀,兩條長腿邁開,仿佛漫畫裏走出的人物,無可挑剔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夜燈下,輪廓俊朗明晰,桃花眼下眼角生了顆細微的紅痣,像是藏滿深情,透著無法言喻的蠱惑。

這一刻他和薄情是無法聯係在一塊兒的。

實際上他眼底情緒寡淡得看不見,他能請粉絲冷飲以及給忠粉報銷費用,但不接受粉絲的愛意,也漠然於他們的歡呼。

靳予辭側腰抵著頭盔,走過路道,兩旁都是熱情洋溢的粉絲,眾人之中,他的視線躍過打下的明豔的光,漫無目的地,往不起眼的角落丟了眼。

初桃安靜得像個異數。

不像粉絲那樣歡呼,沒有驚喜,小臉呆呆的,眼睛也遲緩地眨動。

四目相對,不閃不避毫無意外碰撞上。

被他盯著看許久,初桃剛開始覺得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他怎麽從嘈雜的人群裏發現自己的,好一會兒,她才注意到自己手裏居然一直拿著他的燈牌。

亮光閃閃幾個大字顯示:靳予辭老婆。

靳予辭唇際的笑意不施任何掩飾,目光明晃晃地挑逗和調侃,她臉蛋一紅,手忙腳亂將閃亮的燈牌放下,沒找到燈牌主人,又不能直接扔到地上,隻好舉到背後。

她可不是他的粉絲。

不做還好,這一舉動反而顯得心虛。

更讓人誤會了。

賽車手們各就位,出於安全考慮,起點位置不允許觀眾在場,隻能通過投屏觀看,這不影響粉絲們的興致,嚷嚷著讓攝影師多切點靳予辭的鏡頭。

這場賽事是靳予辭和一個新起的小開之間的團隊比賽,靳予辭實力相當,但對方不是省油的燈,拿過各個省的比賽冠軍,算是個對手。

初桃第一次現場觀看拉力賽,從切換的第一視角發現,原來賽車這麽有意思,速度與**的結合,怪不得男生們都喜歡賽車。

“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孟冬意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你不等比賽結束嗎?”初桃問。

她不是要陪她男朋友嗎,怎麽想提前回去。

“他們肯定會贏的。”孟冬意說,“那個對手純粹沒事找事。”

孟冬意混他們圈子,知道來龍去脈,那小開女友喜歡靳予辭,小開感到自尊心受損,向靳予辭他們下戰書,剛開始他們懶得搭理,小開蹬鼻子上臉,四處宣揚他們俱樂部怕了,他們個個不是吃素的,哪會容忍這種跳梁小醜,直接應戰。

結果實力懸殊不是一分半點,剛開始他們就遙遙領先,賽車不比體力賽,剛開始的領先意味著成功一大半。

“你想看靳予辭嗎?”孟冬意說,“那我再陪你看一會兒。”

“我……”初桃一愣,麵色微微發燙,“沒有的事。”

孟冬意還是陪她到比賽結束,最後結果再意料之中,那小開就是個挑釁小醜,靳予辭他們應戰不僅僅陪他玩,而是兄弟之間趁機會切磋下。

結果是靳予辭第一,段舟差幾秒第二,唐複也是個季軍。

本來要走的,孟冬意被段舟叫走,因為要一塊兒回學校,初桃隻能暫時在一旁等著,俱樂部的後場地沒有粉絲聚集,都是內部人員。

寒風秋風帶過,爭執笑聲隨之而來。

“怎麽,服不服?”唐複環手抱胸,對小開他們冷嘲熱諷,“阿辭也是你們能比的嗎?”

“我服什麽?服他搶了我女朋友嗎?”小開漲紅了臉,“沒媽的人渣,就是沒有道德心。”

唐複急了:“你這話說的,咱又沒主動招你女友,她喜歡誰是她自個兒的事,怪我們幹嘛?”

小開還要和他爭辯,前方忽然落下黑色的人影。

同樣都穿著賽車服,偏生穿在靳予辭身上顯得格外高大挺拔,逼人的壓迫感從頭而降,靳予辭嘴裏叼著根沒有點燃的煙,眸底漆黑如墨,舌尖抵著煙蒂,聲聲低沉:“再說一遍。”

小開愣了下,隨後笑了,擰過靳予辭的肩膀,“怎麽,耳朵還聾了嗎,我說你是沒、媽、的、人、渣。”

無法從靳予辭的臉上看出生氣或者惱怒的神色,除了眸底滾出的洶湧,五官無波無瀾沒有任何變化,以至於唐複他們不敢出聲,生怕沾點這祖宗被觸及逆鱗後的後果。

靳予辭單手抄兜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所有人放鬆防備的時候,他突然冷眉一笑,抓起那小開的後領,一個力道將人拎起,直直摔在地上,猝不及防的,對方毫無反應的機會。

那小開也是個強種,女朋友移情別戀,不在自個兒身上找原因,去招惹靳予辭那幫人,偌大的安京城,誰不知道那位爺的背景,和他對付就是雞蛋碰石頭,得不償失。

這時候哪怕他誠心道個歉,靳予辭未必不能放過,隻是小開咽不下這口氣,麵目猙獰,抬手反擊,靳予辭製他跟踩螞蟻似的一樣簡單,人衝到五公分位置時,一個擒拿的招式將他摜倒。

小開後背被鞋底壓著無法動彈,靳予辭踹在他脖頸上,仿佛再用把勁就能折斷,天生冷白皮在此時顯得可怖而陰冷,下巴微揚,側顏輪廓線條顯得明晰利落,整個人都是居高臨下的壓迫氣勢。

靳予辭回手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包括幾個哥們在內。

看地上的人掙紮,段舟嗤笑了聲,“哥好心勸你別惹他,小心讓你變得和他一樣,趕緊道個歉算了。”

和他一樣,都失去母親了嗎。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哪能不清楚這話的含義,小開意識到實力懸殊,罵罵咧咧的嘴終於閉上了。

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模樣不堪得像隻夾尾巴的喪家犬。

靳予辭的母親過世得早,沒人敢拿這個開他的玩笑,開了等同於找死。

“行了,外麵還有那麽多粉絲呢,阿辭別太狠。”唐複圓場,“別讓人給拍到聲張出去,又給黑粉有機可乘。”

做兄弟的關心他的名聲,怕被人拍到,唐複環顧四周,沒看到狗仔,倒看到兩個妹子,其中一個他認識,另一個看著也不陌生。

“冬意來了。”唐複提醒段舟。

段舟看了眼,輕飄飄招手讓女朋友過來,順便問靳予辭,“那邊那個是她朋友還是你粉絲?應該不會偷拍曝光吧,你要不要去看看?”

靳予辭沒覺得一個小姑娘能曝光什麽,但他對去看看這事兒沒拒絕,路上和過來的孟冬意擦肩而過,孟冬意環手抱胸冷著臉,人沒到就沒好氣嚷嚷段舟又有什麽鳥事找她。

這兩人一天不吵鬧憋得慌。

很難想象,孟冬意這樣的人,和初桃玩到一起去了。

孟冬意一走,原地隻剩初桃一個人站著。

她剛才撿到的燈牌早就還了,兩隻手空空的,站在這裏挺不知所措的。

因為看到了不一樣的靳予辭,眼神詫異未消。

來安京城後,她總是見識到不一樣的他。

剛才的靳予辭,冷烈,戾氣重,隱約還有壓不住野性的血腥,和舞台上的光輝和燈光下的耀眼大不同。

怪不得會有那麽多黑粉黑他,他的個性太張揚張狂,不適合做偉光正的偶像。

初桃太入神,沒注意到靳予辭朝她走了過來,直到眼前的光被蓋住,投落大片的陰影,慢慢地可嗅到他趨近的煙草味,濃鬱壓迫,和她身上冷飲的清冽氣息形成鮮明對比,她手裏握著的是杯青柑奶凍,偏酸澀的果香,夜晚風意涼爽,一靠近,兩人之間的氣息中和。

像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她什麽都沒做,身上的果香讓人安定,戾氣退減不少。

靳予辭站在跟前,像無意更像故意,明晃晃擋住她的視野,薄唇掛著似有似無的笑,聲線懶洋洋地拖長,“小學妹,嚇到沒?”

他來可不是問她偷沒偷拍什麽的,比起這個,小學妹的驚嚇更重要。

隻是那語氣太輕浮輕佻,初桃剛才沒嚇著,看到人走近,不禁往後退了兩步,倉促搖了搖腦袋,“沒……”

“我們隻是鬧著玩。”他解釋時自己都覺著可笑,漫不經心地安撫,“小學妹別放在心上。”

“你別這樣叫我。”初桃秀眉輕擰,“我是你學妹,但我不小。”

她比他小兩歲而已。

加個小字,太調戲人了。

“哦,那我叫你什麽。”靳予辭薄唇勾著的壞笑越來越張揚,“靳予辭老婆?”

“……”

直接將她剛才拿的燈牌名字點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