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一起睡覺嗎◎

脫離舞台後的靳予辭換上常服, 白衫黑褲,袖子挽起三分,很清冷斯文的貴公子打扮, 又因腕上的紋身背著光愈發黝黑,而帶了幾分惡劣和痞壞的氣質。

走道被清理幹淨, 已經不像剛走才的時候那樣烏煙瘴氣滿是作祟的人, 助理怕出事仍然亦步亦趨跟在靳予辭的左右,當看見保安大哥在阻攔一個姑娘的時候, 揮揮手示意。

“靳予辭來了。”保安大哥立馬會意,抬手阻擋住初桃的步伐, “你趕緊走吧, 別耽擱我們工作。”

剛才工作沒做好就挨了罵,現在對初桃自然嚴格許多, 看她還沒走, 另一個保安大哥正要抬手拉扯, 想將她強行拖出去, 那邊傳來輕飄飄的男聲:“住手。”

保安大哥忙停手, 訥笑, 生怕怪罪他們的工作沒做到位。

初桃見他們都沒再動,趁機小跑過去, 保安大哥緊張地大叫, 靳予辭的身邊的助理也忙抬手阻止, 生怕狂熱粉絲再鬧出什麽幺蛾子。

“別攔,她是我女朋友。”靳予辭嗓音清晰吐出。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助理一心想要阻攔, 大腦轉不過彎, 好一會兒呆愣原地, “什麽?女朋友?”

眾目睽睽之下, 靳予辭很自然地朝初桃招手,看人靠近後輕輕攬過細削的肩側,不由得箍緊往懷裏靠了靠,懶散朝他們各扔了個眼神,“怎麽,不行嗎?”

助理雖是助理,卻因靳予辭是個自由音樂人,並不在公司,很多事並不了解,隻有演唱會這樣的場合才會被弄來幫忙,他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外人,滿是擔憂,“阿辭你這,不會玩真的吧。”

保安大哥也變成吃瓜群眾,兩臉懵逼,逮錯人了嗎,這個是真的女朋友。

“怎麽,我還要向你們證明我們是真的嗎。”靳予辭眼角一斜,睨視對方,“還是說要我介紹,她就是我今天新歌的女主角。”

助理不敢吭聲,看到他們相握的手,“外麵有很多攝像機盯著,你自己小心點吧,現在黑粉越來越猖狂,什麽事兒都能拿出來做文章。”

比如今天黑粉故意向靳予辭滋水,靳予辭不僅不能發作,還得忍著,不然明天的熱搜就是他耍大牌,因“粉絲”無意灑水而發火等等。

靳予辭自己無所謂那類名聲,可舍不得初桃被人隨便議論,想了想還是沒太親熱,鬆開初桃的手。

初桃低頭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紅唇抿著,“那我去別的地方等你吧。”

“不用。”靳予辭把助理的帽子和工作牌摘下來,往她頭上一扣,“這樣就好了,陪我一起。”

假裝助理的話,就算被發現也沒關係,至於真助理,讓他走前麵勘察周遭是否有隱藏的狗仔。

看他們小情侶這樣恩愛,兩個保安大哥麵麵相覷,有些尷尬,剛才攔錯人了,不知道算不算工作的失責。

但靳予辭沒有責怪的意思,走之前拍拍他們的肩膀,“辛苦了。”

初桃也朝他們微微一笑。

情侶兩人都挺有禮貌的,弄得保安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後台的休息室,靳予辭摘了耳釘,靠在沙發上,長腿大喇喇一放,接連幾個小時的歌唱不僅廢嗓子也耗很大的精力,還有配合互動環節,他一個不喜歡被拘束的人被無數人包裹著去按章法做事,屬實不符合他的個性。

初桃第一次看到後台的樣子,怪新奇地環顧四周,看到旁邊有一些濕漉漉的衣服,想起來保安大哥的話,“你是不是被人滋水了。”

“嗯?是吧。”靳予辭不在乎地抬了下眸,“過來,給我抱抱。”

她拿起那件衣服走過去,剛到他膝蓋前就被男人的胳膊給撈入懷裏,身子動彈不得,秀眉蹙了蹙,“你等我看一下衣服,會不會被人噴了硫酸之類的。”

“沒有,已經有專人檢查過了。”

“是嗎……那就好。”初桃放下心,也是,他團隊那麽多拿錢辦事的,這點事肯定能照顧周到。

就像他粉絲有那麽多,她在台下隻是不起眼的一員,熒光棒的光芒再亮,聚在一起也不過是一道光影。

靳予辭攬過她的腰際,單手摁她坐腿上,另一隻手輕輕捏了捏柔軟紅潤的麵頰,“就這麽擔心我啊。”

她沒否認,“擔心也沒用,我想第一時間去找你,被人攔住了。”

“怪我疏忽,給你個工作牌就好了。”

給個工作牌就能隨便進出了,但是他又隻想讓她在最好的位置聽他給她唱歌,並不想讓她像助理那樣在人擠人的過道上來回穿梭。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麽都不和我說。”初桃撇嘴。

“那你不是也知道了嗎。”

“我是聽朋友說的,她要是不說的話,我就沒法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了。”

“你準備了什麽?”

她想從他懷裏下去,奈何靳予辭不讓,像是抱小狐獴一樣掐著她的腰際讓她繼續坐好,初桃正對著他,猶豫一會兒,拿出一條紅繩,中間墜著一顆菩提珠,表麵光滑細膩,柔潤光亮。

“這個。”初桃說,“是相思結,珠子和我脖子上的是一樣的,寓意是窺視天際,長保平安。”

寄相思,祝平安,願他佛祖護佑,生世圓滿。

那紅繩編織的手法並不是機器打下的,做工細致但偶爾可見瑕疵,接口處還有手工的痕跡,靳予辭接過來,打量一會兒,“你編的嗎?”

“嗯……你能看出來嗎?是不是編得不太好。”

“看出來。”他拿起她的手指,摸了摸指腹周邊的痕跡,“這都快磨破了,能看不出來嗎?”

“其實不難,是我手法不行。”

“心意到了就行。”靳予辭伸出手腕,“那現在幫你男朋友戴上?”

“你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他眸底倒映著她俏麗的麵龐,聲聲低沉而清晰,“更喜歡送禮物的人。”

初桃低頭,一點點給他係上,他手腕的紋身痕跡明顯,紅繩色彩光鮮亮麗,二者各有各的吸睛點,互不相讓,仿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象征。

紅繩襯得靳予辭手腕的肌膚偏白,腕部精壯,筋脈突兀,張力感無形中拉滿。

係好了繩子,初桃又說:“還有一個。”

“嗯?”

“我怕你不喜歡手工製品,所以買了個打火機。”她買的是銀色浮雕貔貅收藏寬,四位數的價格,他們圈子裏的人什麽都貴,打火機都是五位數往上走,用完就丟的那種,相比起來她送的也不上台麵。

靳予辭看她手裏的火機,快趕上她手心大小了,她每個月兼職費有限,買的東西都是省下來的,但已經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裏給他最好的了。

也頭一回意識到,她在他這裏並不完全自我自信,不然也不會擔心手工作品會不會被喜歡了。

他的小姑娘,不應該這麽自卑敏感。

靳予辭看了火機很久,初桃小聲詢問:“怎麽了,這個款式不喜歡嗎?”

“沒有,都喜歡。”他不由自主將她抱得更深更緊,“桃桃。”

“嗯?”

他喉間積壓很多話想要告訴她,最終又滾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相關的一句:“要陪我一起去看星星嗎?”

“去哪。”

“跟我走。”

時間很晚了。

靳予辭開車兩小時,帶她去了一處山頂。

初桃對安城不了解,不知道還有什麽山水風景,看靳予辭的車穿過幾道防線不僅沒有阻礙並且保安亭的人親自下來恭敬招呼時,不得不意識到,這裏好像更像他的私人地盤。

山頂沒有住人,路燈稀少,借著月光可見一座古典大庭院,民國古老風的複式別墅,花園裏栽種的虞美人隨風搖曳。

初桃不禁問;“這是哪?”

“我母親的故園。”

她詫異時,靳予辭已經停好了車,看守的防護線那麽多,別墅區卻並沒有住人,漆黑一片,已故之人曾經的住處,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原先的一致,除了風雨侵蝕,沒有被損壞的痕跡。

初桃感覺手被靳予辭牽了起來,跟他往前走,快到門口的時候背後傳來深幽蒼老的嗓音:“大少爺,來之前怎麽不提前說聲。”

初桃被嚇一跳,回頭看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悄無聲息地站在背後。

“因為我想安靜點。”靳予辭沒理。

管家還想說點什麽,靳予辭已經帶初桃進去了,直接去的頂部玻璃天文房,在這裏有足夠寬闊的視野仰望天上的星星,也有昂貴的專業天文望遠鏡。

整個頂樓都是用來看星星的,不論地理位置還是周遭的環境適配度極高,哪怕不看星星,光開著窗吹著風看山下的霓虹夜景也是非常享受的。

初桃屈膝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一臉好奇。

這麽美好的夜晚,用來看星星最好了,好在今天的天氣很給麵子,沒有漫天的烏雲,風意柔和。

門這時被敲響。

剛才的管家捧著一個托盤進來,邁步和彎腰的動作都非常標準,他恭恭敬敬將一杯水和一盒藥放下,“少爺,這是你每晚要服的藥。”

那是助眠的藥物。

靳予辭需要藥物助眠的這個習慣,管家自然最了解。

但初桃第一次發現。

靳予辭不僅沒說過,還因為她失眠來哄她睡覺。

“不用了。”靳予辭拿起藥片,隨手往托盤丟去,“去酒窖拿瓶酒來。”

“可是……”

“要我重複第二遍嗎?”

管家頷首,照做了。

管家是看著靳予辭長大的,他對身邊人並非全部無禮,大概是不小心被管家暴露了自己的事情,語氣才那麽暗沉,而初桃果然擔憂,要每天晚上服用助眠的藥物入睡,精神狀態能好嗎。

“之前失眠,現在不用,喝點酒就能很快入睡。”靳予辭斟上半杯酒,薄唇淺淺抿了一口。

“酒還有這個功效嗎。”

“嗯。”

“我能喝看看嗎?”

“不行,度數太高了。”

“一點點。”

“我可以給你叫個一點點外賣。”

“……”

小氣鬼。

誰想喝奶茶了。

靳予辭放下杯子,調笑著用手蹭她的下巴,“有時候也不用喝酒,有你在,想到第二天能見到你,我就很想睡覺了。”

“你就貧吧。”初桃嗔了句,內心又止不住地歡喜。

靳予辭牽起她的手,過去調節天文鏡上的目鏡,“來,看這個。”

初桃半疑半惑過去,按照他所說的照做,看見一顆灰白色的星體,中間有一圈條紋,“這是什麽。”

“木星。”

木星上印著一顆小紅斑,是它本身自帶的巨大風暴,周邊還有很小很小的點點,應該是圍繞它周邊運轉的衛星。

不同目鏡下看到的星體擁有不同的形態,月亮離地球近,是最好觀察的,初桃頭一次接觸這些,隻覺新奇,“這個地方是特意建來看星星的嗎?”

“嗯,小時候我不開心的話會來這裏放鬆心情。”

最初,是靳母引導他看的天文,溫雅知性的女人一顆一顆教他認星星,然後告訴他,太空的星體千千萬萬,個體不一,人肉眼看到的未必就是最耀眼的那一顆。

在靳家這個家教嚴格的大家族裏,隻有母親對兒子最慈愛,她不要求他做最閃亮的星星,天上的雲,海裏的魚,地上的花草樹木,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道風,都是匯聚這個精彩世界必不可缺的部分。

“那你現在不開心嗎?”初桃認真問。

“沒有,我隻是想帶你看星星。”靳予辭側首,“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很開心,也不用吃藥助眠了。”

他帶她來看星星,也像是在給去世的母親傳遞一個信息,他身邊有人陪伴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初桃是他的氟西汀,小太陽似的驅散他受困許久的陰暗。

“……我也是,好喜歡和你在一起。”

初桃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語,“以前總想我這一生過得太潦草了,遇見你之後,我隻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久一點,想和你把一輩子過好。”

軟軟的腦袋抵在這裏,聲音含含糊糊的,可最後一句靳予辭聽得很清楚,修長手指摸了摸她,“和我過一輩子,這是你說的。”

“嗯……”

她額頭不自覺垂了下去。

靳予辭這才發現她醉了,再看自己隨手放在旁邊的酒杯,分量明顯少了,不知什麽時候,他用來助眠的酒被她這個饞貓給偷摸著喝了兩口。

別看表麵很乖順,九十斤的身子,長了八十九斤的反骨。

靳予辭輕輕將人打橫抱在懷裏,她懵懵然地醉著,稀裏糊塗的,雙眸也半睜半閉著,他額頭貼了下她溫紅的臉頰,“困了的話就不看星星了,送你去睡覺。”

“好……”

從頂樓下樓走了一段時間,男生力道不僅大而且特別穩,下樓時初桃依然安然靠在他懷裏,一條胳膊勾著他的脖頸,快到房間門口時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你剛才說什麽,我們要一起睡覺嗎?”

喝多了酒,腦袋不清醒就算了,耳朵也失靈了。

靳予辭眼角漫著寵溺的笑,“嗯,一起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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