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她的真實身份◎

上午初桃收拾好東西後, 就被方芳拉著一起上課,同時朝她這裏要八卦聽。

初桃隻好給她解釋一切都是誤會,她和靳予辭沒有分手, 昨晚他來找她了,因為她這邊宿舍住不了, 所以暫時出去一晚上。

“那你昨晚不會把靳予辭給睡了吧?”方芳心髒快跳出來, 果然一手瓜就是最香的。

“還沒。”

“還沒是什麽意思?你有這個打算嗎?什麽時候。”

“不是,我沒這個意思。”初桃羞赧, 她不小心口誤而已。

好在老師這時候挨個叫同學上去點評服裝穿搭,方芳才停止好奇心詢問。

除了理論知識課程, 她們的課上偶爾會有老師抽學生就地取材, 指點一些穿搭,雖是服設專業的, 大一整體新生到底差點意思, 比不上大三大四學姐學長時尚, 一件簡單的披肩都能穿出T台風。

入了春, 氣候回暖些, 學生們的穿著就隨意許多, 正是點評的時候。

老師隨機抽了幾個,不輕不重點評一些要點和知識點, “你們這個年紀, 大牌不一定是最好的, 找到自己的風格,穿適合自己的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單一用品牌的服裝堆砌自身的話, 不僅顯得累贅還會產生額外的廉價感, 花棉襖走T台的效果, 和出現在寸頭的效果是不一樣的, 想要藝術達到高峰,適宜和選擇最關鍵。

這種課都是圍著坐的,老師視線流轉,放在位置較遠的初桃身上,“這位同學今天的色彩搭配就很好,基礎款的單品拎出來不足為奇,用低飽和度的色彩中和就起到提亮又鬆弛的作用。”

這話一出,其他同學目光紛紛遞過去。

乍一看,初桃穿的實在是普通,秋冬季節都以黑白灰為主,但如老師所說,再搭配其他飽和度的色彩就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有個女同學嘲笑了聲,大言不慚問:“地攤貨也能穿出高級感嗎?”

那女同學是施黛希的小團體的,宿舍鬧掰後,周圍響起不少對初桃的流言蜚語,施黛希倒沒有大肆宣揚初桃是靳予辭的女朋友,她著重強調的是初桃搶她喜歡的男生,將初桃立於小三角色。

初桃的家境確實不好,平時吃穿用度都很普通,衣服也都很便宜,但這並沒有什麽可丟臉的,一不偷二不搶,過自己的就行了,沒必要和別人攀比。

她對她們的嘲諷無動於衷。

下了課,施黛希的小團隊變本加厲地諷笑。

“渾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二百塊錢吧,這種條件怎麽想學藝術的。”

“說好聽點是穿搭簡單,實際上就是窮酸。”

“我們黛希一條圍巾,都抵得上她四年生活費了。”

初桃路過的時候對這些話置若罔聞,倒是方芳回頭狠狠瞪她們一眼,順帶感慨初桃的心這夠大的,被人這樣說都無所謂。

周末,晴天。

初桃的一天安排照常是兼職,為此靳予辭險些要把段舟這破店給砸了,太耽擱他和女朋友約會了,但到底他沒幹涉她想要自力更生的選擇,更多時候是陪著她,要麽就是拉她翹班。

這天初桃再次接到上次那個陌生電話,懷揣著疑問接聽,聽見那邊響起的陌生男聲。

聲音虛空縹緲,又有種非常久違的熟悉感。

“初桃。”男人沙啞地喚了一聲,“是我。”

“你是誰?”

“我是你……”男人哽頓片刻,“父親。”

這次初桃確定了,她沒聽錯,就是父親的聲音,時隔這麽多年,她應該是認不出來他的聲音的,可接到電話的某一刻,冥冥之中浮現起這麽一個念頭。

是她多年不見的父親。

初桃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靜,“有什麽事嗎?”

“我們能一起見麵吃個飯嗎?”初父猶豫地問道,“我很多年沒見到你了。”

“我今天沒有時間。”

“今天不是周末嗎?”

“我要上班。”

初父又是許久的沉默,他和女兒隔絕太久,對她的生活一概不知,哪怕給她轉了足夠多的生活費,她仍然把他當陌生人。

“我可以等你下班的。”初父說,“你想見我,我一直都有空。”

他說話語無倫次,生怕她再拒絕似的,又道:“我回榕城看過你外婆了,她讓我過來多照顧照顧你。”

外婆這一句話,就是連係他們父女間的繩子。

縱然初桃再不想見他,可這是外婆的叮囑。

老人家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陪伴初桃的時間沒幾年了,為了外孫女的以後著想,她就算再埋怨女婿,也得讓初桃認父親,有長輩在,孩子總歸有個家,不至於太落寞。

掛完電話後,初桃恍惚許久。

這一天遲早會來的。

初父既然能知道她的銀行卡號碼,那麽也會了解她的其他信息,那麽之前為什麽不來探望呢,因為怕她連累到他的新家庭嗎。

盡管這些年初桃沒見到過初父,但從親戚的耳朵裏聽到過他飛黃騰達了,早就結了二婚,和現在的妻子育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和她不同的是,妹妹從剛出生就備受關注,生活優渥,父母疼愛,有一個完整無缺的童年和人生。

兼職結束後,初桃來到初父預約的餐廳,一家新開的高檔西式餐廳,服務生穿得格外正式。

由人領過去,看到餐桌前坐著的男人,初桃並沒有認出這是她的父親,時隔太久了,在分別的這些年裏,她在腦海裏試著回憶父母親的模樣,因為遺忘而漸漸丟失,慢慢變得抽象,真正的父親,早已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初父現在是成功人士,公司老板,不論舉手投足又或者樣貌氣質都比同齡人高出很多檔次,但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後,他和普通父親一樣,隻剩下久別重逢的喜悅和無措。

“初桃……”初父笑著叫了聲,“你變化好大,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初桃抿唇,並沒有說話,上了年紀的初父不知道女孩子家的想法,麵對許久未見的女兒,比麵對商場的老對手還要棘手,不知說什麽做什麽,隻讓服務生上菜。

他連初桃的口味都不知道。

他甚至還停留在初桃很小的時候的性格,很乖很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目光平靜到冰冷,不像一個二十歲姑娘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你在A大讀書了,一直想來看你,工作太忙沒走開。”初父說道。

初桃直接問道;“有什麽事嗎?”

“沒有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初父深呼吸,“爸知道這些年對不起你們,我和你媽的矛盾,不該牽連到一個小孩子身上。”

父母親鬧得太決絕,以至於討厭自己的親生骨肉。

初父上了年紀後更希望家庭圓滿,骨肉團聚,他好歹早早意識到自己的過錯,而初母,迄今為止沒有任何的聲息,剛開始的幾年會給家裏匯錢,後來也沒了訊息。

初桃並不想聽他回憶往事,嗅覺敏銳地捕捉到異樣:“外婆怎麽樣了?”

初父閉了閉眼睛,“她老人家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我聽說住療養院了就去探望她,情況並不樂觀。”

初桃擰眉,“不樂觀?”

她和老人家打電話的時候,外婆不都是沒事的嗎?

“老人家報喜不報憂,你知道的。”初父說,“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我去探望的時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我很好,你們都不用擔心。”

“初桃。”初父望著女兒的臉蛋,和小時候圓滾滾的可愛不一樣,現在的初桃早已出落成大姑娘,眼神裏沒有天真,爛漫,很冰冷殘酷。

初桃的意思很明顯,就算外婆走了,她也並不想和這個父親牽扯太多關係。

他給他們匯的錢她一分沒有動過,可以原封不動地奉還。

“你外婆讓我認你回來,你和我姓,是我的女兒,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沒有丟下你的道理。”初父不得不拿出外婆的話去勸解,“外婆現在身體不好,你難道想辜負她的心意嗎。”

把孫女安頓好,老人家此生無憾了,初桃要是不好的話,她的病好不了,以後入土了也無法心安。

初桃是外婆帶大的,能勸得動她的,隻有外婆,初父深知這一點,句句沒離開老人家。

“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這些年虧欠你太多,可除了物質,我不知道給你什麽。”初父一邊說著,遞來一張金卡,“知道你讀了服裝設計,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送你去法國讀書,那裏有更合適的資源。”

A大是國內數一數二學府,但她的專業並不是特別頂尖的,在藝術造詣方麵,歐洲探尋得更多更廣泛。

初父現在是個富商,可以送女兒數不清的餘額,車房和更好的教育資源,可這時候又有多少意義,小時候希望父母帶她去遊樂場的願望,一起吹生日蠟燭的願望,終究無法實現,也無法被金錢代替。

飯罷,初父臨時有事走了,司機開著邁巴赫,送初桃回的學校,抵達學校附近的小道停車位後,初桃便讓司機停車。

初父的司機訓練得很有秩序素質,車停得整整齊齊後,主動走到後麵開車門,恭敬道:“大小姐。”隨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初桃被這個稱呼愣了下,不習慣地迅速下車,車廂裏常用的那塊十幾塊的帆布包和幾百萬的邁巴赫格格不入。

她剛從車上下來,迎麵看到之前專業課上陰陽怪氣的幾個女同學,在她們詫異的目光下,拎著包小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