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薑叔叔霍阿姨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一趟宋熙文的新廠。
“江山市金屬鑄件廠，你這個名字還取得挺大嘛，”薑工好笑，“就是感覺有點隨便了。”
宋熙文不好意思的笑：“取名這事兒我是真不擅長,先就這麽叫著吧,要是不合適再改。”
現在雖然隻是叫金屬鑄件廠,但他的野心，可不單單隻是給其他廠做零配件的。
不過目前說這些還早。
在現場調試了一陣機器，薑工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的源頭,隻不過想要解決大概還需要幾天時間。
除了忙工作，就是準備過年的事情了。
小年依然是在宋輕予的外公外婆家過的，那天宋輕予吃了一大盤的餃子,結果最後因為一盤醋又和表哥狠狠的掐了一頓,戰爭很快就分出勝負，依然是宋輕予大獲全勝,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地位。
表哥不服氣，還想跟宋輕予比比成績——結果也是大輸特輸，反而還被宋輕予的小舅媽狠狠笑了一通，奚落自己兒子認不清現實,簡直就是自己上門找虐。
小孩子這邊各種鬧騰,大人那邊的話題卻沉重很多，宋輕予的大舅最近單位效益也不太好，今年的年終獎連錢都發不出來，隻發了幾條毛巾幾塊肥皂，說是等明年一開年也會公布下崗名單,大舅正在那裏發愁呢。
大舅這個人，腦子很活,尤其手特別巧，經常在家裏敲敲打打的，宋輕予家裏現在還有一個櫃子，就是大舅給做的。
可惜他手雖然巧，嘴卻有點笨，尤其不擅長跟領導搞好關係，所以雖然本事不少，卻一直是個邊緣人物，也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偶爾想起他。
這種邊緣人物，向來就是下崗的高危人選。
宋熙文卻給大舅出主意，說是與其等著單位裁人，倒不如自己跳出來找事情做，他記得大舅會開車，還去汽修班當過老師，自行車摩托車甚至汽車都能修，要是真的出來開個修車行，賺的也不會少。
大舅明顯有些心動，大舅媽卻不太樂意：“那不就是幹個體戶嘛，每天在外頭風吹日曬的，幹的活又髒，做那個能賺錢？”
宋熙文把手一拍：“憑技術掙錢有什麽丟人的，再說了，你看大街上有那麽多自行車，其中隨便幾輛出點毛病，不都要找人來修的嘛，而且現在摩托車和汽車也多了，這兩個可是高級玩意兒，能修的人不多，可能賺錢了。這樣，大舅子要真想出來開店，我也來參個股怎麽樣？”
大舅媽就笑：“家裏倒也不是缺這個錢，我先和老郭合計合計，要真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再來跟你請教。”
小舅在一旁幫腔：“熙文現在可是做了大老板了，他要是說這條路能走，那指定是走得通的。”
誰能想到呢，郭妍和她男人去年還是叫家裏擔心的下崗職工，不過短短一年時間，郭妍眼看著第三家店都快開起來了，老宋也是，竟然自己弄了個廠子當了大老板，完全就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語了。
小舅媽好奇的問：“你第三家店看好地方了沒？我是真喜歡你店裏那個風格，就是離家裏太遠，不太好買。”
郭妍：“你看中哪套跟我說，我直接拿給你就行了，哪還用你掏錢去買的。”
小舅媽笑：“那可不行，我還想著把家裏的衣服全換成你們家店的呢，要是都跟你要，那不就成打劫的了嗎？”
大家夥又笑起來。
這次郭妍過來，就是給每人帶了套自己店裏的新款衣服，小舅媽對那個風格真是大加讚美，喜歡得不得了，所以才一直問郭妍什麽時候把第三家店開到她家附近去。
郭妍卻說：“是在準備第三家店，不過這回我準備去江州試一試，那邊市場大，正好又看中了一個好門麵，所以想去試試水。”
郭妍擴張的步伐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她開新店從來不租，而是直接買門麵，甚至有時候還沒想好要不要開店呢，就先把門麵買下來，一來二去的，郭妍現在手裏的門麵房可不少，要讓她自己數，可能都要數好一會兒。
聽說郭妍店都開到省會去了，其他人的反應更是連連讚歎，就連總是看宋輕予不順眼的小表哥，都忍不住酸溜溜的說：“那以後你們就要成為省會人了？又是店子又是工廠的，你都要快要成為資產階級小姐了。”
宋輕予下巴一揚：“怎麽？你嫉妒啊？”
然後轉頭又跟外婆告狀，說小表哥在說他們家的壞話。
被從小寵到大的小公主，在口頭上絕不吃虧。
外婆那可是絕對的幫親不幫理，當下就拍了一下小表哥的腦袋：“亂說什麽呢，大過年的，連話都不會說。”
小舅媽也白了一眼兒子：“你要是不喜歡你姑姑送你的衣服，我就拿著送給另一個侄兒去，反正你倆的身高體型也差不多，人家肯定喜歡。
小表哥忙不迭地護住了自己的禮物——一套叫他愛不釋手的休閑運動服：“我就隨便說說而已，你們別當真啊！”
第二次小規模接觸戰，再次以小表哥的全麵失敗而告終。
大表哥都忍不住在一旁笑話弟弟：“你就別老去惹小魚了，反正也贏不了，不如學我乖乖認輸比較好。”
小表哥橫了他一眼：“我才不像你這麽慫呢。”
他們兩個大男人，怎麽可以被一個小姑娘壓著欺負呢——雖然都已經被壓了很多年，但至少在現在，小表哥依然沒有屈服。
大表哥又從包裏掏出一本開創杯作文大賽獲獎選集：“我有同學聽說你是我表妹，他特別喜歡你，還想跟你要個簽名行不？”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宋輕予隨手拿起邊上的筆，刷刷就在扉頁上簽了個名字。
看著大表哥這副奴顏卑屈的模樣，小表哥整個人都震驚了：“哥，你不能這樣啊？你這是犯規！”
然後他的腦袋又被外婆敲了一下：“犯規什麽犯規，你妹妹出了名，家裏人都應該高興，哪像你這麽喳喳呼呼的，不懂事。”
宋輕予得意的朝著小表哥揚揚眉毛，揮了揮手上的筆：“我還是很大人不計小人過的，你要是要我給你簽個名就直接說唄。”
“誰要你的簽名，又賣不了錢。”說歸這麽說，可小表哥一直盯著大表哥手裏那本書，看著著實有點饞。
雖然開創杯第二屆比賽都已經結束了，但第一屆的熱度還方興未艾，要是能把宋輕予的簽名拿去學校，說不定還真能好好顯擺一把，不過……
他看一眼宋輕予得意洋洋的模樣，算了算了，有什麽好顯擺的，自己要真這麽做，這家夥才是真的能顯擺好幾年的呢。
————
過完了小年，在家休整了兩天，一家人又踏上了回宋熙文老家的旅程。
隻不過這一回，他們沒再跟著中巴車擠了，而是花錢又雇了一輛小車，直接把他們送到了老宅門口。
現在趕上過年，村子裏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這輛國外進口的小轎車剛一進村，就有不少老老小小圍攏了過來，對著小車指指點點好奇不已。
等看到小車停下，發現竟然是宋家老二帶著他媳婦閨女從車上下來，還提著大包小包一堆東西，大家夥就更是震驚不已。
不是說原來在好單位上班的宋家老二還有他媳婦都下崗了，今年肯定混得很不得意嘛？這哪有半點不得意的模樣？！
宋家老太太倒是一臉洋洋得意，圍著她兒子轉了好久，連帶著對媳婦和孫女也難得有了個笑臉：“大老遠就聽見小汽車的聲音，沒想到是你們回來了，趕快進屋烤烤火，和家裏人說說話。”
她又看一眼地上那堆東西，臉上的笑更加熱烈了，好像也完全不記得上次跟兒子不歡而散的事情，高高興興的拽著宋熙文的手，就往堂屋裏走。
郭妍在後麵輕輕笑，扯一扯女兒，也跟了上去。
看到這兩口子進門，屋裏其他人的態度也瞬間熱情了不少，有讓座的有倒茶的，就連之前正眼都懶得看他們兩口子的小嬸子，也直接把宋輕予扯到了她跟前坐，還拐彎抹角的試圖跟她打聽她們家裏今年賺了多少錢。
宋輕予不管這些，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跟這人說，當下隻是打著馬虎眼笑，對著火烤了一會兒有些冷的手腳，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小嬸子看著宋輕予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聲：“不就是賺了兩個破錢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然後又站起身，扭著腰去找她那個當包工頭的丈夫去了。
這一次，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老太太是再沒敢亂說，宋熙文的大哥倒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次弟弟，能不能帶一帶自己的侄兒，也不求能賺多少錢，隻是想學一門傍身的本事就行。
這孩子之前跟著他小叔在工地上待了半年，本事沒學到多少，倒是學到了一身偷奸耍滑抽煙喝酒的破毛病，他爸氣得拿著鞭子抽了兒子一頓，又怕這小子學壞，幹脆把孩子領回了家。
宋熙文把他大侄子叫過來問了幾句，搖搖頭：“這性格不適合在工廠裏做事，倒是可以試著跑跑銷售，但是銷售這個行當對心性的要求也不小，一不小心就可能走了歪路，你要是約束不住自己的性子，那還不如留在老家，跟著你爸學種田更安穩。”
這小子見識慣了花花世界，哪還能再忍受農村的枯燥無聊，於是馬上連連賭咒發誓，表示會戒掉之前那些壞習慣，絕不再犯。
“這話你跟我說沒用，這樣，過了年你去一趟市裏，到時候我給你介紹個朋友，你跟著他學，我那朋友可沒我這麽好說話，但凡你再露一點毛病，他就肯定把你趕回家，不過你要認認真真，也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宋熙文說。
他大侄子還有些失望：“二叔，我不能直接跟著你學嗎？我聽我爸還有奶說你可有本事了，跟你學才能發財。”@無限好文，盡在
宋熙文嗤笑一聲：“不行，我可帶不了你，你要願意就去，要不願意就繼續待在老家，隨便你。”
大侄子馬上乖乖認慫，連聲說自己願意去，絕對沒有不情願。
另一邊，大堂妹輕輕的拉了一下宋輕予的袖子，低聲跟堂姐報告好消息：她中考成功考進了縣一中，分數還不算低，拿到錄取通知書以後，她奶還以女娃娃沒必要上太好的學校為理由，想讓她去家附近的高中，方便以後繼續幫家裏幹農活，結果被她爸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說是既然考到了好學校就應該去讀，要是以後能像她堂姐那樣也上個好大學，全家都有臉麵。
這話一出，直接把老太太氣得夠嗆，拍著桌子說那宋輕予還沒考上大學呢，再說小姑娘家的，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
可惜老三這次壓根沒理她，直接幫女兒交了學費，一到時間就把孩子送去縣一中讀書了。
“我在那邊適應得還挺好的，老師課也講得好，比在原來的初中感覺好多了。”小姑娘笑得一臉燦爛，完全不像上次見她的時候那麽沉鬱。
宋輕予揉了揉堂妹的頭：“那就努力學，好好給你爸爭口氣，也順便氣氣那個老太婆。”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笑，聲音一不小心大了，被坐在另一邊的老太太聽見，瞅了兩個人一眼，又很不高興的扭過頭去。
一個兩個的都不懂事，還有那個二兒子，連自己的親侄兒都不願意幫一幫，還要送去給外人教，可真是晦氣！
老太太原本還想著，讓大侄子跟著二叔好好學，要是做得好了，以後二叔的廠子還不順理成章是交給他的？像宋輕予那種丫頭，就算再能也是個女子，難不成還真能和那些機器還有工人打交道？
可惜二兒子不接招，直接把大侄兒推了出去，叫老太太有氣都沒處發，隻能用力瞪一眼那兩個臭丫頭。
老三家那個丫頭也是，不過是個縣一中，真不知道有什麽好得意的，再說了，就算考上大學也怎麽樣？最後不還是要嫁到別家去，做別家的媳婦子？
也許是察覺到了老太太心中的氣悶，兩個女孩子笑得更大聲了，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老太太那凶惡的目光。
大堂姐這次晚了兩天才回來，說是公司加班，忙完了才放假，老太太心裏本來就不舒坦，看到這個大孫女又是一陣陰陽怪氣，什麽果然女子出去做事就容易野啦，就算賺再多錢，不還一樣嫁不出去，給家裏丟臉之類的話，翻來覆去也沒什麽新意。
大堂姐大概早就習慣了老太太這副德性，幹脆把她的話當了耳邊風，隻拉著兩個堂妹看她帶回來的禮物，後來聽說二叔願意幫自己的弟弟介紹做事的機會，私下裏也再三敲打那個臭小子，說千萬別聽信老太婆那一堆封建裹腳布，現如今世道早就不一樣了，叔叔願意幫侄子，那叫情分，可千萬別覺得理所應當，浪費了這個機會。
大伯也反反複複告誡兒子，可千萬不要再給叔叔添亂了，要是這次還不行就幹脆回來跟著他一起種田，總歸餓不死。
反正所有人都沒把老太太的話放在心上，全當她是放屁。
今年宋輕予依然過了個很舒坦的年，這次郭妍比上次還有底氣，該懟的該推的那是從不手軟，當然出手也大方，很快就把一眾妯娌的心都給收攏了，至於老太太，那就更沒有了半點戰鬥力，除了說幾句酸話，暗自生悶氣以外，什麽辦法都沒有。
到了年初一這一天，村裏開始走街串戶的拜年，宋家的老宅又熱鬧起來，不過老太太原本想給村裏人顯擺顯擺自己幾個兒子有出息，能掙錢，可怎麽也沒想到，絕大多數人第一個跟她打聽的，竟然是那個她最看不順眼的宋輕予。
“丫頭片子能有什麽出息，”剛開始，老太太還在努力反駁，“說是會念書，真的假的還不一定呢，我瞅著這丫頭跟她娘一樣，又不賢惠又不能幹，能嫁得去什麽好人家。”
村長老婆反而笑她：“你還不知道你這個孫女兒有多大的出息？京城的報紙都登過她呢，俺們村這麽多年，這可還是頭一份！”
老太太從來不看報紙不看雜誌的，也沒人特意跟她說，當然沒聽說過這件事，這時候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京城的報紙都登過這丫頭？”
“可不止，你們家這孩子還上過電視台呢，小姑娘長得又好，在屏幕裏看起來特別漂亮，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稀罕，”村長老婆一臉羨慕，“你們家呀，可真是祖墳上冒青煙，才能出這麽一個人物。”
老太太心裏有些喜，又努力壓下來：“再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給別人家養的。”@無限好文，盡在
說歸這麽說，老太太對宋輕予終究硬氣不起來了，反倒對自己那幾個孫子，突然多了幾分橫豎看不順眼的感覺，這心態比較微妙，也不知道是恨那幾個孫子不爭氣，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當然，老太太表麵上是不肯承認的，隻在一個媳婦奇怪她怎麽忽然話變少的時候，很不耐煩的哼了一聲：“說那麽多幹嘛，反正你們也不會聽。”
尤其老二，那點心思早就被他那個城市裏找的老婆給拐走了，心裏哪還有自己這個老娘！
這次老太太沒怎麽說話了，宋熙文覺得耳根子清靜，也在家裏多住了幾天，一直到年初五要準備開店，還有工廠裏開工的事情了，夫妻倆才帶著宋輕予又回了城。
薑工和霍麗也已經回了特區那邊的工廠，不過在走之前給他留了一套詳細的解決方案，隻等著工人開工以後做進一步的實驗，才能確定這套方案效果究竟怎麽樣。
年後開工，開門紅包是肯定少不了的，因為又加了一條生產線，現如今宋熙文的工廠又新加了好幾個人，其中基本都是原來二廠的熟人，還有一個老工人把自己兒子也帶了過來，本來說是按照青工算，隻發一半工資就行，宋熙文當然不同意，還是按照大工給結算的工資。
這孩子技術不差，手又穩又準，要隻是因為年齡就克扣人家的工資，宋熙文也做不出這事兒來。
年初八，那個叫做張旭的年輕人跟著他爸一起過來上工，也領到了個開門紅包，那股子高興勁，據他爸說，都很久沒在這孩子臉上看到過了。
發完紅包就直接試機開工，再之後，就是繼續磨新產品。
薑工雖然留下了改進方案，到底工人還沒有實際操作過，隔著電話線說起來，總也沒有那麽直觀。
反反複複雞同鴨講了半天，新產品還是一直達不到質量要求，廠裏經驗最豐富的那兩個工人急得團團亂轉，可是戴著老花鏡研究了半天圖紙，還是沒弄明白，問題究竟在哪裏。
一直在老生產線幫忙的張旭忽然示意能不能讓自己試一試。
“我以前就經常研究薑工的圖紙，大概知道一點薑工的風格，說不定……”
張旭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他父親打斷了：“咱們都是二廠的老員工，誰還沒看過薑工的圖紙了？”
張旭就垂下頭，不敢多說什麽了。
宋熙文想著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再加上這孩子年紀輕，說不定腦袋也活一點，就招招手示意他過來，一起研究圖紙。
沒想到這個學曆並不算高的孩子，動起手來卻很有兩把刷子，不一會兒，就真按照圖紙要求，輕輕鬆鬆的完成了操作，做出來的工件也完全符合標準。
麵對其他人驚異的目光，張旭不好意思的撓著頭笑：“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每次做環繞切削的時候，有個退步的步驟薑工不太喜歡標注出來，好像是因為咱們廠那台老機器有點問題，要是額外做這一步反而容易出次品，但咱們現在用的是新機器，應該沒有這個問題。”
電話那頭的薑工也是一拍腦門子：“大意了大意了，以前做環繞切削的時候我還真會故意省掉這個步驟，確實忘記都是新機器，不能這麽寫了。”
他還連連稱讚這個叫張旭的孩子心細，有悟性，是個搞機械的人才。
這個性格有點內向的青工也不說話，隻是撓著頭，一直不好意思的笑。
新零件的生產難題終於搞定，接下來就是開發市場了。
這種工件結構複雜，生產難度很大，國內還很少有廠子能夠生產：稍微大一點的廠子舍不得升級生產線，畢竟家大業大的，稍微動一下成本就上去了。
小廠子也同樣舍不得，畢竟國內現在大部分小廠，多半用的都是被淘汰的老生產線，靠著各種零敲碎打節省成本的法子走低價路線，哪舍得買最新的生產線，而且就算咬牙買了，能不能做出來還是個疑問。
也隻有像宋熙文這種一心走技術流，背後還有個厲害的大佬支招的新廠，才有膽子這麽玩兒。
不過東西是做出來了，能不能取信於人，贏得訂單，就隻能靠著這個銷售出身的老板，帶著員工繼續一家家的去跑了。
可無論是宋熙文還是薑工都沒想到，東西還沒成功推向市場，他們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這麽一個小玩意兒，明明國內每年的需求量並不小，結果在他們廠成功生產出來之前，竟然還沒有一家國內的廠子做出來過，也就是說，之前這一塊純粹依賴進口，就壓根沒有國內產品的生存空間。
麵對這麽一個情況，宋熙文這個推銷老手都有點懵。
聽說有個國內小廠能生產這種零件，絕大多數公司也都是嗤之以鼻。
“別開玩笑了，這東西國內根本生產不出來，隻能靠進口，再說了，一台機器動不動就是幾十上百萬，要把你這東西裝上去，結果損傷了機器，這個責任我可負不起。”
“我們可是年產值上千萬的大廠，當初花了好幾十萬攻關這個技術也沒攻下來，你說你那個名字都沒聽過的小廠搞定這個技術了——你當我是傻子呢？”
這個零件宋熙文報價8000塊錢一個，看起來挺貴，但跟國外的同類型號零件比起來，正好十分之一的價格，關鍵市麵上還沒有替代品，按理來說，應該擁有很強的競爭力。
隻可惜，別人不相信，試都不願意試，就算再有競爭力也無法取信於人。
@無限好文，盡在
電話打了一圈，有些地方宋熙文還親自去跑了一趟，可惜最後全吃了閉門羹，有的是禮貌的拒絕，還有幾家把他當騙子，幹脆直接叫他滾蛋。
這就很尷尬了，辛辛苦苦搞出來的技術，竟然連試都沒有人願意試的。
宋熙文怎麽也沒想到，這次的轉機，竟然又是那個曾經把他當過人質的經理。
那家公司不需要這種零件，但也是巧，他們公司有一家合作廠商正好是這種零件的需求大戶，而且那邊的老板跟這個總經理關係還不錯，有次一起喝茶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到國內那些配套的零件廠，那邊的老板對國內這些小廠子那是大加嫌棄，十分不滿，這個總經理卻說最近有家和他們合作的小廠，雖然生產線有點單一，但技術很不錯。
結果說來說去，那個老板突然發現，這家廠，不就是之前那個毛遂自薦的小廠子嘛。
宋熙文自己湊過去效果一般，甚至連門都沒讓進，這麽經過朋友介紹，那個老板倒是忽然來了興趣，終於同意給這家叫做江山市金屬鑄件廠的新廠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