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宋輕予並不是第一次坐長途列車,上次她考上了外地的大學,每次去學校也是要坐十幾二十個小時的火車,每次都是睡睡不好,吃吃不下,全程隻能幹熬,簡直比坐牢都難受。
以前她熬時間全靠著包裏帶的小說,不過這次做題好像也有差不多的效果——甚至可能是因為精力更加集中,打發時間的效果簡直比看小說還要好。
坐她邊上的發小也格外給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發前被她爸媽托付過的原因,宋輕予還在做著題,各種小水果小零食總能恰到好處的送到嘴邊上,時不時的還被薑霍拉起來動一動,說是免得坐太久,身上容易疼。
宋輕予忍不住感歎,這麽一個大男人,怎麽好像比她媽都貼心。
就這麽一邊做題一邊吃吃喝喝,時間一晃而過,晚上9點,列車上的燈光由明轉暗,到了休息的時候。
不過在硬座車廂,宋輕予最煩的就是睡覺。
這裏又不像臥鋪那邊,還能熄燈鎖門,硬座車廂裏大家都隻能坐著趴著,時不時還能聽到旁邊人走動鬧出的動靜,有時候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眼,又會突然驚醒,摸摸身邊的小包,總感覺不踏實。
宋輕予本來就覺輕,在這樣的環境裏,更是感覺精神衰弱都要出來了。
她的不安好像又一下子被薑霍察覺到了,對她笑一笑:“你先睡,我幫你守著。”
宋輕予看他一眼,暗淡的光線裏,發小的輪廓好像都塗上了一圈金色的鑲邊,看起來甚至散發出神聖的光輝。
她忍不住嘟囔道:“真是奇怪,怎麽出來一趟,你突然看起來成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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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為刷題太累,還是因為薑霍的話,宋輕予真就靠著窗戶,聽著火車接觸軌道有規律的震動,沉沉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竟然換了個邊,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到發小的肩膀上去了。
宋輕予慌忙直起身子,擦擦嘴角,發現沒流口水才安心的傻笑一下,輕聲說:“你怎麽不把我叫醒啊,被這麽靠著多難受。”
她坐車的時候最煩的就是邊上的人睡著了靠過來,每次碰到這種人,她都是毫不猶豫的把對方推到另一邊去,管會不會把那個人給吵醒呢。
薑霍稍微動了動有點麻木的半邊身體,臉上還是好脾氣的笑,別把聲音放低了:“剛看你睡得熟就沒喊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下,靠在我身上也沒事,你一點都不重。”
“不用不用,我睡夠了,”宋輕予連連搖頭,又看了一眼手表,發現都淩晨2點了,“你也趕快睡一會兒吧,這次換我幫你看著。”
薑霍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大概也是累了:“那我先趴一下,你想睡了再喊我。”
然後他就趴到了小桌板的一角,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宋輕予好奇的觀察了一會發小睡覺的模樣,很遺憾的發現他竟然不流口水,就無趣的轉開了眼。
窗外一片黑洞洞的,除了偶爾快速閃過去的軌道燈,其他什麽都看不見,車廂裏也是靜悄悄的,絕大多數人都睡著了,隻有極少數人,窸窸窣窣的發出了一點小小的動靜。
大概是剛睡了幾個小時的緣故,宋輕予覺得自己的腦子意外的清醒,身體卻又帶著一點旅行的倦意,整個人都沉甸甸的,好像隨時都要滑進窗外的黑暗裏去。
她打了一個嗬欠,喝了一口水,才從包裏摸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沒想到看著書,不知不覺間宋輕予又睡著了,再次睜開眼睛,天都已經亮了,她也側趴在小桌板上,臉正好對著發小的。
她醒來以後腦子裏想的第一件事是:薑霍這家夥的鼻梁還挺高,眼眶也挺深。
第二件事是:這家夥都醒來了,怎麽還一直盯著自己看啊?
發現宋輕予睜開眼,薑霍瞬間像彈簧一樣坐了起來,耳根赤紅,眼睛也不敢看宋輕予:“廁所那邊有熱水,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
宋輕予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從頭頂的包裏摸出了毛巾和口杯,打著嗬欠去接水口那邊。
對著水龍頭旁邊的鏡子,她突然反應過來,臉一陣紅:哎呀,怎麽還有眼屎啊,這下可真是丟大臉了!
對精致的小仙女來說,長途旅行,可真是太毀形象了!
宋輕予忙洗了個臉,漱了口,又重新把頭發和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剛想再對著鏡子照照,就被後麵的人擠開了。
宋輕予也隻能拿著東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臉上還有點微微泛紅,不太好意思看自己的發小。
發小看上去好像也有點別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覺的時候偷偷流了口水,所以不想讓她知道。
宋輕予又看了看時間,現在才早上6點,原本是她早起晨讀的時候,不過在公眾場合,宋輕予也沒好意思搞這種顯眼包的事,幹脆還是繼續做題。
不得不說,這一天一夜的火車她效率還挺高,從三個老師那裏拿過來的資料都快做完了,不過還好,她自己特地多帶了一本題,正好提前預習。
薑霍在那邊別別扭扭了一陣,大概終於克服了流口水的尷尬,又問宋輕予早上想吃什麽,想不想去餐車那邊看看。
在火車上睡了一晚,宋輕予也有點想吃熱食了,就和兩個領隊說了一聲,然後和薑霍結伴一起去了餐車。
可能是快要到終點站了,幾節車廂裏的人都少了不少,餐車看起來也有些空空****的,再一看價目表,也難怪大家不愛來,車上的東西實在太貴了。
但摸摸空空****的肚子,感覺實在不舒服,宋輕予終究還是妥協了,買了一碗最便宜的肉絲麵,薑霍則點了一份大排麵,價格是肉絲麵的一倍,看得出來,薑叔叔和霍阿姨給他的零用錢還挺多的。
不一會兒麵就端上來了,麵裏蔥放了不少,肉絲卻沒看到幾根,不過味道不算差——也可能是餓得厲害了,覺得什麽都好吃——宋輕予三兩口就吃完了自己碗裏的湯麵,又忍不住盯著薑霍碗裏的大排。
這塊大排大概有巴掌大,醬紅油亮的,盛在一個小碗裏,碗底還有慢慢的湯汁,味道看著就不錯。
這家夥怎麽不一開始就把大排給吃了呢?放到後麵涼了多糟蹋東西啊?他碗裏的麵好像也比自己這碗多一些,這火車上賣的東西標價雖然黑,給的分量還是挺尊重價格規律嘛……
薑霍好像能看到宋輕予腦子裏的彈幕一樣,抬起頭,對她笑一笑,順手就把原本單獨放在小碗裏的大排夾到了宋輕予碗裏:“我好像點多了,胃口也不太好吃不下肉,要不還是你幫我吃了吧。”
宋輕予對著碗裏浸滿了湯汁,看起來更加誘人的大排,客氣道:“這怎麽好意思呢,再說你是男生,胃口肯定比我大,區區一塊大排,還不輕輕鬆鬆就吃光了。”
說歸這麽說,宋輕予還是不知不覺夾起那塊大排,小小的咬了一口:啊又嫩又香,一點都不柴,好吃!
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排已經被她給吃光了,就剩下一小塊骨頭。
宋輕予露出了尷尬的笑,薑霍已經站起身:“快回咱們的車廂吧,應該快要到站了。”
隨著天光徹底大亮,京城也越來越近了。
下車前半個小時,姓蘇的那個領隊就走到宋輕予跟前,說她要去的那個酒店離火車站不遠,而且老張已經提前找了人來接她,讓宋輕予不用擔心。
蘇領隊還跟她約定了之後集合的時間,也就是兩天後的下午5點,到時候兩邊的比賽應該都結束了,正好趕得及坐六點鍾的火車回江東省。
宋輕予向蘇領隊道了謝,又祝省隊取得好成績,蘇領隊也希望宋輕予拿到一個不錯的名次。
雙方就這麽虛虛的客套了一陣,等到蘇領隊走了,宋輕予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你對京城不熟,要不還是我送你過去吧,”薑霍一邊幫宋輕予收拾東西,一邊說,“反正我們那邊下午才報名,時間還來得及。”
宋輕予忍不住笑:“說得你好像對京城挺熟一樣,你不也是第一次過來,而且你們比賽的酒店比我那邊遠得多,就不用操心我了。”
這次數奧決賽的比賽場地距離火車站還有30多公裏,大巴車都要開好一陣,而自己這邊走路都能到,肯定沒必要還讓薑霍特地送她一趟。
“放心吧,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長大了,”宋輕予輕輕的錘了一下薑霍的肩膀,“這點小事,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
剛一出站,宋輕予就看到那個舉著自己姓名牌,看起來神情柔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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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說這個接站的是他的親姐姐,正好在這附近工作,不過單從形象外表,可是一點都看不出這兩個人有什麽血緣關係。
老張乍一看像個流氓,這位漂亮的阿姨,舉手投足都透著斯文和貴氣。
宋輕予從薑霍手裏提過行李,又對著兩位領隊,還有其他省隊同學揮揮手,就走到那位阿姨身邊,禮貌的喊了一聲:“張阿姨好,我就是從江東省來的宋輕予,麻煩您特地跑一趟來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張阿姨高挑個子,穿著一件絲質的灰色襯衫,看起來像是那種特別有氣質的文化人,這時候也好奇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宋輕予一番:“你就是我弟的學生?他可沒跟我說,我要接的竟然是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呢。”
“坐一天車累了吧,從這邊到招待所差不多要走10來分鍾,你還走不走得動?”張阿姨一邊說著,一邊準備接過宋輕予手上的行李。
宋輕予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臉色微紅:“坐了這麽久,正好活動活動,阿姨不用您提,這行李看著大,其實還挺輕的。”
行李袋裏最占地方的是她一套換洗的衣服,其他也確實占不了多少分量。
張阿姨看宋輕予確實提得輕輕鬆鬆,也沒有勉強,而是帶著小姑娘準備向另一個出站口走,臨走的時候,她又看見宋輕予回過頭,跟一個挺帥的男孩揮手告別,不由好奇的問:“這是不是我弟班上那個成績特別好的男生?我弟電話裏說他這次班裏可出息了,一個高一就進省隊,另一個還進了全國的作文大賽,瞧他那得意勁,估計這事兒都能說到過年家族聚會的時候。”
果然,老張這愛得瑟的性格,連他家人都逃不了清靜。
宋輕予點點頭:“對,那個男生叫薑霍,我們這次是一起過來的。”
張阿姨眯著眼睛笑,看看那個神情有些失落的男生,又看看邊上這個精致漂亮的女孩子,點點頭:“嗯男才女貌,看起來還挺配的。”
畢竟是老張的親戚,這種事兒可不能瞎認,宋輕予馬上擺著手:“張阿姨你想多了,我們就是同學而已,再說了,大家都忙著學習呢,哪有那功夫搞早戀。”
“行了行了,”張阿姨俏皮的對宋輕予擠擠眼睛,“這事兒我不會跟我弟說的,你盡管放心。”
不管說不說,那也不是真的呀。宋輕予哭笑不得,看起來老張這位親姐姐,性格比老張可活潑多了。
張阿姨幫宋輕予訂的招待所果然不遠,從火車出站口出來,跨過一座人行天橋,又走過兩條街就到了。
火車站附近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招待所和酒店,這一家不算特別便宜,但因為是隸屬於事業單位的招待所,所以安全方麵做得比較到位,對這種單獨出門的未成年小姑娘來說,應該算是相對妥帖的選擇。
“馬路對麵就是你等下要去報到的凱特大酒店,”張阿姨指了指那個方向,“你先去登記放行李,等會兒我再帶你到周邊走一走,先熟悉一下環境再去報到。”
宋輕予謝過張阿姨,拿出自己的身份證件在前台做了登記,把東西放在房間就趕快下來,免得人家久等。
“你們的那個比賽是明天開始吧,”一邊帶著宋輕予往附近的人行天橋走,張阿姨一邊問道,“聽說你們入圍的人也不算多,全國才200來個,這次有沒有信心拿個獎回去?”
宋輕予不好意思的笑:“我這次主要就是過來見識見識的,至於拿獎這種事兒也不好說,關鍵還是要看能不能入得了評審的法眼。”
張阿姨點頭:“小姑娘心態還不錯,挺穩的。”
帶著宋輕予在附近簡單逛了逛,告訴她哪幾家小店味道還不錯,哪裏又可以買到一些基本的日用品,再把宋輕予領到舉辦比賽的凱特大酒店,又確認她還記得回去的路,張阿姨就告辭了,說自己是臨時從單位出來的,等下還要繼續去上班。
宋輕予更不好意思了:“阿姨,我這邊沒問題了,您還是趕快去上班吧,可別因為我給耽誤了。”
“沒事兒,反正我最近清閑得很,”張阿姨一笑,“老張說你是後天5點要到火車站吧?到時候我再來你送過去,也費不了什麽事兒。”
宋輕予再次說過感謝,又和張阿姨揮手道別,看人家走遠了,才轉頭一個人進了凱特大酒店。@無限好文,盡在
這是一家挺出名的五星級大酒店,酒店大堂燈火輝煌,不過這時候,出入大廳的絕大多數都是和宋輕予年紀差不多的學生,大概都是來報名的比賽者。
宋輕予順著指引牌找到了開創杯作文大賽決賽的報名點,拿出複試通知書和身份證登記,又換了一張進入考場的通行證,證件上還有她的座位號,這名才算正式報好了。
排在宋輕予後麵的是個當地的女生,說話一口京片子,剛才排隊的時候就在不斷的偷偷打量宋輕予,最終沒忍住,和宋輕予搭起了話。
女生叫仲曉菲,是京城二中高二年級的學生,雖然是本地人,但因為家離得太遠,為了圖方便幹脆也住到這附近的招待所裏來了。
聽說宋輕予也住在對麵的北礦招待所,她馬上激動起來:“我也跟你住一個招待所,咱們倆正好可以搭個伴一起走。”
又聽說宋輕予是江東省人,一個人過來報名,她更驚訝了:“你一個人敢出這麽遠的門可真是厲害,我想自己跨個區我爸媽都不肯。”
“不是一個人,我們省正好也有人過來打比賽,我跟他們一起過來的。”宋輕予說。
“什麽比賽?也是作文大賽嗎?”仲曉菲好奇的問。
宋輕予說是奧數,她又馬上誇張的皺起了眉頭:“數學,要命的數學!你不覺得跟這群人在一起,腦子都更容易疼嗎?”
就是因為數學學的稀裏糊塗,仲曉菲高二的時候果斷拋棄了理科,選擇了文科,結果文科數學也沒容易到哪裏去,她不得不繼續頭禿。
“聽說這次作文大賽的一等獎有保送資格,唉我要是能拿到一個名額就好了,就再也不用和討厭的數學打交道了。”
說起保送的事,仲曉菲忍不住一臉向往,跟宋輕予說自己最想學的就是中文專業,又仔細看看宋輕予:“我剛開始還以為你是哪裏來的大明星呢,你以後是準備讀新聞還是傳媒呀?你這麽漂亮,肯定能出名。”
宋輕予無奈笑:“我跟電視台那些明星比可差遠了,再說我也不擅長文藝,應該不會選吧——我現在才高一,也沒想好以後讀什麽專業。”
“高一啊,那是還早。”仲曉菲點點頭,又拉著宋輕予問要不要去試試附近的鹵煮,聽說這附近有一家老字號的鹵煮店,她早就想過來試試了。
兩個女孩子各自吃了一份味道特別大的鹵煮,吃得還挺歡,瞬間就建立起了同吃一碗肉的革命友情,關係又好了不少。
吃完了鹵煮,仲曉菲又拉著宋輕予去附近一個小商店,買了自己沒帶齊的日用品,順便又問宋輕予要不要也買點什麽。
宋輕予笑著搖搖頭,說她還沒來得及清行李,要是到時候發現有什麽缺的再買也來得及。
“那咱們先回招待所休息吧,你下午有沒有什麽安排?要不要我帶你去附近逛逛?”作為一個老京城人,仲曉菲其實眼界還挺高的,但無奈剛認識的這個女生長得實在太漂亮了,作為顏狗,她實在忍不住想跟小美人貼貼。
宋輕予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才12點半:“我坐火車有點累,不太想出去逛了。”
仲曉菲看到美人蹙眉,那真是心疼得不得了,馬上連連點頭:“行,那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再來找我,我反正沒有午睡的習慣,你隨時過來都行。”
兩個人連房間都在一層,而且正好是斜對麵,仲曉菲更覺得這就是緣分,真是老天爺讓她又交到一個美人朋友。
宋輕予可不知道剛認識的朋友心裏這麽波瀾起伏的,她打了一個哈欠,往**一倒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