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措

◎像是要攥住他的脖頸◎

酒肆中供達官貴人玩樂的樓層中。

男人肆意喧鬧的調笑聲和女人的嬌嗔此起彼伏。

一個穿著低調的人慌裏慌張在酒肆中翻看人群。

守著太子的門客撞見這人, 驚訝,“你怎麽也來了?”

“什麽?我才不是也來,都什麽時候了, 誰還有閑心在這種地方廝混。”來人皺了下眉,“算了算了, 閑話不說, 太子呢?在哪間房!”

“太子的脾氣那麽差,他才不想讓你打擾。你啊, 就跟我一起等吧。”門客撇撇嘴,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勸說。

“都火燒屁股了, 還管那麽多!”來人催促, “快點,太子在哪間房, 我們一起帶太子進宮。”

跟太子來酒肆的門客哼哼道, “你以為我沒跟太子說過進宮的事情嗎?但太子在東宮中憋了那麽久, 現在可不是要玩一會兒, 進宮進宮, 急什麽, 反正王宮又不會變,等太子一段時辰又沒什麽幹係。”

“天子解了太子禁閉, 太子就得趕緊進宮!”

“你以為我沒催?”守著太子的門客也煩了, 太子的情況本就讓他煩躁, 他擺擺手糊弄說,“天子都解了太子的禁閉, 說明現在也沒那麽生氣, 太子在酒肆玩一玩而已, 無傷大雅, 我們作為跟隨太子的人,應該順著主子的心意行事。”

“現在宮中局勢變化,那公子姒昭的母妃蘭氏與公子姒昭決裂,蘭家不支持公子姒昭,這可是太子穩固權勢的好時機,好事要趁早,等不得!”

“決裂?公子姒昭瘋了嗎,沒了蘭氏他什麽也不是。”與太子一起的門客詫異,他與太子一起被關在東宮中,對最近外麵的情況不甚清楚。

“公子姒昭要是瘋了對我們可是好事,太子要是得到蘭家的支持,還怕公子姒昭?”來人催促門客帶他見太子,門客立刻清楚事情利益緊急程度,趕忙帶著門客見到太子。

門突然被推開,屋內女人嚇得尖叫,太子氣憤,恨不得掐死這兩個礙事的屬下,“蠢貨!不知道本王在幹正事嗎?!”

穿著低調的來人是太子手底下的探子,目光觸及屋內的情況,探子皺皺眉,不著痕跡掩下厭惡,然後謹卑說,“太子,事關緊急,與儲君位有關。”

“本王就是儲君,能有多緊急?難不成還要廢了本王?!”姒莊一臉不耐。

“太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另一個門客驚慌。

探子恭恭敬敬道,“太子,自然不影響您的儲君位,但是能夠除掉與您爭奪儲君位的不知好歹之人。”

太子猛的坐直身體,推開旁邊服侍的嬌女子,“你是說,能除掉那天殺的姒昭了?”

探子低頭,“是。”

接著,探子衷心地湊到太子耳邊低語一番。

太子皺眉,“所以呢?”

探子心中無奈歎口氣,這太子實在愚蠢,不過如此一來公子給他的任務也好辦。

探子繼續在太子耳邊耳語一番。

“那公子姒昭也有今日!”太子突然笑了,匆忙穿上衣服,“隨本王進宮!”

太子步子快,沒有等人的意味。

“你這口才不錯啊,我還以為要再勸說一會兒才可以。”門客驚喜,拍了拍探子的肩膀誇獎道。

探子笑了笑,拂開門客的手,“平日總是打探消息,自然知道如何說話。”

門客探頭過來,“可有法子分享?”

“好了好了,閑話不說,當務之急是隨太子一起進宮,助太子阻攔公子姒昭成事。”探子卻道。

*

天氣溫煦,金色陽光落在湖麵上,波波粼粼,水波在晃動中透出柔美的弧度。

“父親,公子姒昭的船隻過來了。”林正真從偌大舟船的船舷看到等待的船隻影子後,就匆匆與父親林唐說。

“快些帶人迎接,莫要讓公子姒昭覺得我們林家不近人情。”林唐趕緊喊來侍從。

林正真在旁詢問父親,“父親,公子姒昭可有什麽忌諱?我需要注意哪些?”

林唐笑了笑,說:“此等事你無需憂慮,隻要我們衷心,公子姒昭一向不苛責。”

“今日邀了公子姒昭參加宴會,你隻管讓公子盡興,至於其他事情,不是你這個毛頭小子該管。”

“父親您倒是神秘。”林正真揶揄道,接著,他與侍從一起前去迎接公子姒昭的船隻。

當林正真離開後,林唐無奈搖搖頭,“這小子還是不知道朝政之事。”

林家有意與公子姒昭交好,目的也不單純,誰不想拿一個輔佐新君的功勞。

隻是目的也不能太明顯流露出來,幸好公子姒昭在與士族交往方麵寬和,宴會邀約公子姒昭向來不會拒絕。

但公子姒昭絕非一位好拿捏的良善郎君,恰恰相反,他在兵權、士族等各方麵完美周旋,此人心機頗深。

如果讓兒子直接知道要與公子姒昭交好進而輔佐新君這樣的目的,那兒子估計很快就會暴露出想法來,然而朝政之事有時越是明顯越是不能搬到明麵上。

“還是讓這臭小子什麽都不知道,糊塗點與公子姒昭相處為好。”林唐嘟囔著,“也許運氣好,就變成友人了。”

話雖如此說,林唐很快自顧自否認。

像公子姒昭這種人,恐怕很難交好,公子姒昭身邊沒有什麽友人。

公子姒昭可不是好惹的。

以往有人說他不近人情,手段狠厲冷漠,林唐一笑了之,林家本家在酆都屹立長久,見證過不少朝政紛爭,那些王公貴族若想安安穩穩地活著,總是少不了一些自保的手段。

公子姒昭與太子剝削民脂民膏的行徑作風不同,行事大多可歸於自保,在外名聲頗佳,隻要不是他的敵人,那一切都好說。

所以林唐也不覺得公子姒昭有太多冷漠無情的。

但貴妃蘭氏在後宮私藏蘭家衛士,公子姒昭派禁軍剿滅蘭家私軍的消息傳出後,林唐對公子姒昭的印象大有扭轉。

雖然明麵上來講,公子姒昭是為護王宮安全,但…….公子姒昭如此大義滅親,實在是過分冷漠。

不久後,林唐看過去,見林正真接到人了,公子姒昭一身暗色長袍,湖水波光與燦金暖陽下,男人身上的暗色無法抹平,他身骨皎皎。

接著,林唐有些驚訝地看到公子姒昭從身後船隻中牽了一個女人的手。

女人容顏美麗,半垂眼眸,肌膚像雪一樣清冷。

那是哪家的貴女?

林唐一愣。

“.......”

風輕輕吹過湖泊,粼粼波光輕輕瀲灩流淌。

明憐跟在姒昭身後,姒昭對她伸出手,她平靜地觸及姒昭修長的指尖,男人指骨用力,帶了她一下,半扶半拽。

明憐的身體跟著力道就要靠在他身上,她下意識穩住了身形,沒有離他太親密。

姒昭的手卻在這時扶住了她的腰肢,明憐微頓,清冷美麗的眸子帶著幹淨的打量,姒昭站在她身邊,男人身形高,肩膀寬,一身深衣帶著陰影,半罩著明憐,像是把她圈在自己控製的範圍中,他胳膊托了下明憐纖細不堪握的腰肢。

姒昭垂眼,視線隻落在明憐身上,溫潤關懷,“明憐姑娘,船隻顛簸,可有不舒服的?”

明憐餘光瞥了周圍,巨大的船舟上,都是穿著整齊幹淨達官貴人。

想來公子是為了方便,所以讓她繼續與他假扮,讓她扮演他的女人。

其餘多的,明憐不敢妄想。

“雖有一些不適應,但無礙。”明憐對姒昭露出明麗笑容。

“公子,這位是?”林正真與姒昭行禮後,目光落在明憐身上。

林正真的眼神看的有些直,這可真是一位漂亮的美人。

美人有著穠麗貌美的臉蛋,無盡勾人,一顰一笑卻帶著清冷,眸光帶著與旁人隔離的泠泠,不可褻瀆。

“這位是明憐姑娘。”姒昭平穩道。

明憐姑娘。

從未聽說過,是新到酆都的貴女麽。

林正真癡癡地想。

姒昭帶著明憐,不著痕跡繞過多餘的人。

“哎,公子.......”林正真回神時,姒昭已經與美麗的女子走出了一段距離。

林正真本想湊上去交友,但公子姒昭太受歡迎,林正真癡癡地看了一會兒公子姒昭身旁的那位明憐姑娘,然後慢慢收回視線。

明憐姑娘麽。

如果要與公子姒昭打好關係,那也要與這明憐姑娘打好關係。

林正真想了想,讓侍從叫出林家的女眷。

姒昭對路過向他行禮的人溫潤回應,他帶著明憐,當圍繞他的人詢問政事之時,他不著痕跡繞開,摟著明憐的腰,一副墜入愛河的郎君模樣。

明憐模樣好看,人們見她的第一眼,總會暗暗在心中嘀咕這是哪家送給公子姒昭的美人計。

但經過交流,人們發現這位明憐姑娘氣質談吐優雅清冷,頗有貴氣,心中反而有些刮目相看。

人際交往的脈絡就這麽不知不覺鋪開。

林家的女眷過來搭話,明憐柔柔應對,林家的女眷對她感官頗好,接著,又有其他家的女眷來與這位明憐姑娘談話。

“.......”

明憐起初以為公子姒昭隻是單純地拿她當一個擋箭牌,但很快,她意識到公子姒昭這麽做,也是帶著她認識了這些世家貴族。

對她,是一件好事,倘若日後出了什麽事情,她獨自在酆都時,倒多了一些人脈門路,多了自保的手段。

明憐心緒漣漪泛動,她的指尖攥了攥,餘光瞥公子姒昭,看了會兒,然後收回視線。

公子又幫了她,雖然對公子而言隻是輕飄飄的小事情,但對她而言卻是大忙。

他對她溫潤良善,若能留在他身邊就好了。

明憐心中的念想愈發強烈。

她的視線落在姒昭身上,壓了壓情緒,然後溫柔平靜地對待與她談話的貴女們。

雖然心中想要接近公子姒昭。

但是在此種時刻,重要的事情是與這些貴女們交際。

不能本末倒置。

“.......”

明憐對於不對自己釋放敵意的人性子溫婉,說話不緊不慢,沒有過分瞧不起,也沒有過分捧高,像水一樣平緩清澈,很快,與明憐談話的各士族貴女們對她頗有好感,姐姐妹妹地拉著手稱呼著。

“明憐姑娘,你是從何處來酆都的呀?明家的話我在酆都以往未曾聽說過。”一位貴女疑惑對明憐說。

明憐眸色微微變了變,她垂下美麗的眸子,悅耳的嗓音輕聲細語,“我不是與家人一起,我是獨自隨一位名士前來,明家已經.......”

明憐本想直接說明家已經沒落了。

這時,姒昭平靜的聲音淡淡響起,“明憐姑娘是名士卜洪的徒弟。”

“名士卜洪?”貴女詫異,然後露出敬佩。

“明憐姑娘,你好生厲害。”

貴女們熱絡詢問明憐在名士卜洪門下的感覺如何,周圍的那些門客會不會太刻薄或者太無趣,對於明家如何,倒是揭過去了,畢竟,都能拜入名士卜洪門下,明憐姑娘身後的家族想必也差不到哪裏,這明憐姑娘是一個值得結交的。

“.......”

明憐與貴女們溝通一番,貴女們對她更是具有好感,喜愛明憐姑娘的性子與風骨。

*

宴會到尾聲,姒昭帶著明憐離開林家的船舟。

姒昭沒有立刻帶明憐回到岸上,而是讓船隻駛向湖麵一處。

夜色朦朧,氤氳水汽的湖水倒映出天空中露出的星辰,透出奪人心魄的璀璨。

船隻內有燈火,明憐規規矩矩地坐著。

她若有所思。

姒昭溫聲,“明憐姑娘有心事?”

男人低頭,湊近看明憐。

明憐暗暗心想,他體貼地注意著她的情緒。

在林家的船舟上,姒昭看著漫不經心,但總是在恰當的時機幫她避開與出身有關的問題。

明憐掀起眼睛,定定看姒昭,聲音與夜間的流水一樣清,“公子不覺得我.......低賤麽?”

姒昭表情不變,他溫和,“不覺得。”

明憐心跳了下,她繼續說:“我雖跟著公子,但是隻是一時假裝,對於外人而言,我這樣的身份跟著公子,隻是蹉跎了公子。”

她在說著自我卑微的話,語氣卻帶著詭異的平靜,好像把自己的難堪剖離了出來,坦坦****。

“你是我的人,你跟著我,天經地義。”姒昭淡淡說。

在明憐繼續說話前,他指骨敲了下桌案,“有人與你說多餘的話了麽?”

男人嗓音有些涼意,像是無法忍受。

明憐抿了下唇。

“沒有。”

“隻是.......我的身份確實卑微,公子帶著我,恐怕會影響公子。”

姒昭不以為然,眼底暗色流轉涼薄,溫和的聲音帶著對外人的淡漠,“孤做什麽,天子都不能阻攔。”

明憐一驚。

她看姒昭,姒昭對她露出溫潤的笑。

明憐掐緊手心。

公子與她的關係,是她看重的。

公子是她的恩人。

其餘的,她不該多管。

明憐心底深處對當今天子和太子不是怎麽衷心。

無論說的多麽好聽,作為一個罪臣女,她見了自己的家破人亡。

腦子不甚清醒的父親將家財散盡沒錯,但後續的罪臣懲罰實在嚴重。

明憐偶爾感到疑慮,父親一個沒什麽實權的邊緣文臣,到底是犯了怎樣的錯事,竟然會連帶著偌大明家受到這麽嚴重的懲罰。

明憐垂著眼,姒昭笑了笑,對她說:“明憐姑娘,與我一起散心,莫要在乎旁人。”

姒昭今日確實做到了,帶著明憐散心。

在湖中心,公子姒昭遠離了政務,隔離出了清淨的空間與她相處。

公子姒昭閑情逸致,拿出了畫紙。

“明憐姑娘,過來。”他對明憐溫聲。

明憐看了眼,頓時明白,公子姒昭要為她畫一幅畫像。

無形的曖昧流淌,明憐沒有打破。

她坐在公子姒昭麵前。

姒昭的視線凝在明憐的麵容上。

他修長瘦削的手拿起畫筆,一筆一畫描摹她的模樣。

明憐撩了撩耳邊落下的碎發,美麗的臉龐上神情克製。

姒昭垂眼,看畫紙上的女郎。

她美貌的模樣漸漸在畫紙上勾勒出來,發絲有些淩亂。

明憐神情清冷平靜。

畫像中,她的神情卻帶著**勾人。

姒昭的畫筆頓住。

夜風吹過湖麵,星辰的光輝流轉,暗色的天空在星辰銀河中顯得明亮。

姒昭手中墨筆在畫紙上落了一筆。

接著,他放下畫筆。

明憐疑惑看過去,時間比她預計的要快。

“公子,畫好了麽?”明憐輕聲。

公子姒昭從架子上拿下畫,明憐看到畫的內容,墨色的痕跡遮掩了畫中女郎的輪廓。

明憐睫羽微微顫抖,低聲,“公子,是這畫像您畫的不滿意麽?”

“孤的傷口有些疼,畫不好。”姒昭慢條斯理卷起畫,淡淡扔到了湖中,昂貴畫紙上的墨跡頓時在水中散開,漸漸沉下。

明憐的視線落在扔掉的畫,心中劃過一些惋惜。

不過,畫像而已。

明憐心想,接近公子姒昭這樣的人本就不容易。

他眼中觸及的世界與她不同。

姒昭拿了新的畫紙,繾綣笑著說,“明憐姑娘,孤聽聞你似乎擅長畫畫。”

“隻是拙劣的玩樂罷了。”明憐說。

“為孤畫一幅畫,如何?”姒昭走過來,拽住明憐的袖角,明憐跟著他的動作起身。

他有點不容置喙的意味。

於是,明憐坐在了畫架前。

她的視線落在姒昭的麵容上。

畫畫時,她需要一點點,仔細地凝望著對方的麵容。

明憐微微屏息。

她手中畫筆動,不緊不慢地畫起公子姒昭的畫像。

紙張微微窸窣。

姒昭眼眸中的溫潤笑意被一種暗色取代,他半垂眼眸,側顏帶著一些壓迫感。

明憐看他時,他露出溫潤的笑。

安靜流淌,明憐輕輕問他,“公子,明家旁係的事情是您處理的麽?”

明家旁係沒有後續鬧事,明憐想了想,不可能是明家旁係自己良心發現。

“是。”姒昭道。

他語氣沒有波瀾。

明憐畫筆上的墨汁動了動。

接著,她穩穩當當地落下畫筆。

“公子幫了我很多。”明憐喃喃。

“明憐姑娘是我的人,我護著你,稱不上幫。”姒昭笑了一下,他漆黑的眸子有些深。

明憐瞥他一眼,接著,認真地把餘下的畫像畫完。

姒昭一直看她。

明憐腦海中掠過明家旁係的事情。

她一遍遍回憶著過去經曆的不甘。

星辰的光輝與皎月的光輝交織,落在船隻邊緣。

漸漸的,這幅畫畫完。

畫中公子溫潤如玉。

明憐將畫筆放下。

她抬眼,對姒昭說,“公子,畫好了。”

“嗯。”姒昭淡淡應了聲,看不出愉悅,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明憐的指尖捏住畫紙邊緣,嘴角繃緊一瞬,問姒昭,“公子不看看這畫如何麽?”

姒昭眸光清潤,像**,聲音矜貴不起波瀾,“你過來,帶給我。”

明憐拿起畫紙,她大大方方走到姒昭麵前。

明憐把畫遞給姒昭。

姒昭看了眼,微頓,看了會兒,然後溫和說,“明憐姑娘的畫工不錯。”

“怪不得明憐姑娘的師兄會抱著你的畫誇獎你。”他隨口一提。

明憐有點詫異,他居然連這都知道?轉念一想,大抵是他偶然撞見的。

“隻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畫,公子不嫌棄就好。”明憐垂眼說。

她的聲音不緊不慢,星辰月色在她身後窗欄,粼粼的湖光好像襯托著她的身形,她像是從湖中走出的仙娥。

姒昭的手指捏緊畫紙,畫中的公子姒昭一派溫潤,溫良無任何暗色。

姒昭眼中倒映出的明憐才是沒有暗色的模樣。

“明憐姑娘,若我說你為我畫的這幅畫莫要送給旁人,即便毀掉也不能給旁人,你會覺得如何?”姒昭將畫紙放在一旁,有些幽暗腐敗在輕幽幽的話語中露出來。

明憐略微覺得公子語氣幽暗。

她看他。

隻是一幅畫而已。

明憐掂量了下,柔聲,“這是送給公子的畫,旁人自然碰不得。”

姒昭的指尖撫過畫紙,眼底流露一絲憐憫,轉瞬即逝。

“公子的傷口還疼麽?”明憐忽然問。

姒昭微笑,下意識答,“不疼了。”

明憐湊近姒昭,月光星辰,船舟燭火,美人朦朧**。

“公子,你會覺得我唐突麽?”

姒昭看著她的湊近,保持著不動聲色的微笑,“嗯?”

她的手按在他的脖頸,微微摩挲,像是要攥住他的脖頸,但她手指纖細,指骨像易碎的藝術品,不是用來侵略的。

明憐另一隻手搭在他寬而線條精煉的肩膀上。

“公子,我向來是準備好的,不是一時衝動。”

她的手輕柔地蹭過他脖頸的肌膚,按在姒昭的喉結上。

“公子,我想服侍你。”明憐指尖捏了捏。

他的波瀾不驚有些消散,姒昭的臉上,流露出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