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獵場

◎倚靠◎

美人拜訪, 公子姒昭身邊的衛士悄然退下。

明憐輕輕走近,她的聲音好聽,放的柔時像帶著酥酥的鉤子, “我好久都沒有見到公子了,我想見見公子。”

姒昭唇瓣微微笑, 沒有出聲。

明憐看到他手指摩挲著獵弓邊緣, 男人的肌膚顏色很白,與墨色的袖擺交織在一起, 他的手指看上去蒼白冰涼。

明憐咬了咬唇。

她走到公子身邊,姒昭垂眼, 看到她烏黑如綢緞的美麗發絲披在身上, 青絲及腰,她的腰肢纖細柔柔, 她抬眸望過來, 嬌媚勾人, 楚楚可憐。

沒說話, 沒做什麽, 單單站在旁邊看他, 一派勾人。

“明憐姑娘對這獵弓感興趣?”姒昭眸色在睫羽陰影下晦澀難辨,他溫潤出聲。

明憐的視線落在姒昭手上的獵弓, 這是猩紅色與黑色交織的弓箭, 厚重幽沉, 弓弦看著鋒利,仿佛碰一下就會割破手指, 嬌嫩脆弱的東西, 碰不了這弓。

明憐點了下頭, “公子這獵弓看上去很厲害。”

她嬌媚的嗓音帶著一些清泠泠。

看著強大的武器在公子姒昭手中, 明憐心中浮動著柔軟漣漪。

如此鋒利的獵弓,想來定可以幫助公子輕鬆殺死歹人,能夠幫助人自救……明憐對這獵弓的喜歡不是為了接近公子姒昭作假。

明憐話音落下,空氣安安靜靜的,明憐抬頭,看到公子姒昭靜靜看著她。

她心莫名慌了一下,然後撩了撩耳邊發絲,柔順的黑色發絲輕輕顫動,明憐輕聲細語,“公子打獵,可否帶上明憐?”

“自然可以。”姒昭溫和道,他瘦削的手指骨節分明,帶著鋒利感,他握緊獵弓,對明憐笑的溫潤爾雅。

“……”

因為明憐是臨時過來的,所以她沒有準備什麽去獵場時要用的、穿的物件。

但這裏是公子府邸,應有盡有,她跟著公子姒昭打獵,她自己不需要準備什麽,隻要人在就可以,其餘的,公子姒昭會讓人安排好。

出去打獵,需要佩戴保護身體的配飾。

公子姒昭在獵場附近的帳篷中親自翻出護膝等物件,紋著璀璨金線的護膝被他拿到明憐麵前。

明憐下意識去接,但沒想到公子俯身,為她佩戴護膝。

男人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膝骨,明憐腳趾微微蜷縮,她的身體一顫,手下意識搭在姒昭寬闊肩膀,她語調微微發顫,“公子,明憐自己來就可以。”

向來是她當下人的份,很少受到旁人的服侍,這幾天公子雖然為她安排了下人,但是那些下人並不近距離觸碰她,所以姒昭為她佩戴護膝,反而是她這些天第一次接觸到的,來自人的觸碰。

可是,這是公子姒昭。

姒昭低眉,模樣沒有因為俯身為明憐佩戴護膝的動作而染上卑微,漫不經心的。

“明憐姑娘此前打過獵?”他沒鬆開手,指尖慢慢為明憐係上護膝的帶子。

明憐一頓,搖搖頭,“去過獵場,但沒打過獵。”

她是服侍主子的下人,到了獵場也隻是看著主子們打獵玩耍,她則是做一些雜事。

“這次,我帶你打獵。”姒昭的嗓音溫潤,柔柔如皎月光輝,照亮一切暗淡。

明憐一愣,察覺到他的溫情,心底不受控製地浮動柔軟。

隻是,明憐忽然感覺有點惶恐。

公子如此待她,是因為對她溫潤。

還是因為她可以接近公子了……可是,她配麽。

明憐無意識蹙了蹙眉,骨子裏對自己感到卑微。

她的腿微微動了動,語氣中忽然有點躲閃,像是豎起了堅硬壁壘的刺蝟,“公子,我自己係護膝就可以了。”

姒昭的手握住她的膝蓋,男人指腹冰涼。

他抬眼,溫潤無波瀾地看著明憐。

明憐僵硬看他。

姒昭麵容無暇,漆黑眸子透不進光亮,語調溫潤卻不容反駁,“已經快係好了,你不必退後。”

“……”

佩戴好打獵要戴的配飾後,明憐跟著公子姒昭到獵場。

這獵場隸屬於公子府邸。

占地廣闊,林木鬱鬱蔥蔥,飛禽走獸在林木中穿梭,它們都被圈禁的獵物,每當公子姒昭想來打獵,林木中被圈禁的獵物就會落入他的手中。

姒昭牽了一匹馬,背影矜貴,明憐的腳步輕輕,儀態美麗,像一彎孤高的月亮,她慢慢跟在姒昭身後。

明憐攥了攥手心,美眸中微微思索,方才她又有一些骨頭縫裏生出的害怕感。

不能這樣。

明憐深吸幾口氣,調整了下氣息在胸腔中流動的速度,壓了壓心尖因為害怕而帶來的顫抖。

姒昭聽到腳步聲靠近,他側眸。

明憐柔柔美美的臉龐向他看過來,肌膚柔嫩細膩,她撩動睫羽,輕輕的,帶著生澀的接近,眸光楚楚,“公子能教明憐麽?”

接著,她雖然腳步慢,但也追上了姒昭,明憐以為是自己走快了就離他近了。

“我不想在旁邊看著公子。”她的聲音帶著嬌,但不無理取鬧,很悅耳,她柔柔說,“我想與公子一起打獵。”

接著,明憐觀察著公子姒昭的表情,見他沒有流露什麽厭惡,不喜,才敢稍微大著膽子,柔柔說,“公子,好不好?”

姒昭輕輕笑了笑,他的嗓音有點深,“打獵危險,明憐姑娘不怕受傷?”

“不怕。”明憐道。

她嬌媚眼睛中有清泠泠的碎光浮動。

她真心實意地不害怕,就像永遠不會退縮,永遠追逐天空的飛鳥。

姒昭撩起眼皮,定定看她。

“公子?”明憐有點忐忑。

姒昭翻身上馬,接著,他一下子摟起明憐的纖細腰肢,男人的大手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他把明憐鎖在懷中,緊接著,馬匹衝向獵場深林。

狠戾的風呼嘯,撲打明憐的臉龐,她的心髒狂跳不止,在飛快行動的馬匹上,公子姒昭的身體仿佛成了她這個世間唯一可以倚靠的東西,離開,就會萬劫不複。

*

姒昭帶著明憐到了一處獵物出沒頻率較高的地方。

下了馬,明憐腿肚子有點僵,她忍著沒說,等著腿上的酸痛自己消散。

明憐看姒昭。

他寬肩窄腰,身量高大,矜貴俊美,在獵場中時,他的氣質帶著一種肅殺陰沉。

姒昭瘦削的手拍了拍馬背,馬通人性,熟悉獵場,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到旁邊吃草。

姒昭拿著獵弓,看向明憐。

男人的視線攏著她,語氣溫和,“此處獵物多。”

明憐睫羽顫了顫,她漂亮勾人的眸子映出姒昭的身影,咬了咬柔軟唇肉,“公子能教我使用獵弓麽?”

她纖細的模樣像是無法承受獵弓的重量。

姒昭微微挑眉,眼底的暗色鋪開,他輕笑,“自然可以。”

明憐的身體慢慢湊近姒昭,她纖細手指不經意碰過姒昭的胳膊,姒昭的呼吸放的平穩,卻發深。

姒昭將獵弓放在明憐手中,獵弓很沉,明憐一下子有點拿不動,汗水從她鼻尖上冒出,嬌美臉蛋氤氳吃力的緋色,姒昭從下托住獵弓,助她一臂之力。

“可惜,沒有拿小巧的獵弓。”姒昭有些自責地說。

明憐頓時歉意道,“是我不自量力,不怪公子。”

她嗓音柔柔,說的話其實是討好的話,但與慣常的阿諛奉承不同。

明憐看著公子姒昭,仿佛是看著什麽要追逐的東西,不管她是進是退,都是在執著地追逐自己想要的,一點也不低微。

姒昭看了一會兒明憐,眸中深意更重,在陽光下,他的皮囊看上去溫潤爾雅,他溫溫說,“我已答應你要教你,我不會食言。”

明憐站在姒昭懷中,他幫明憐拿穩獵弓。

暗紅與墨色交織的沉重獵弓在明憐手中,她纖細單薄的肩膀無法承受獵弓的重量,姒昭在她身後,抬起她手中的獵弓。

明憐抿了抿唇,她嗅到公子身上的典雅熏香,感受到公子的胸膛,他的發絲好像有幾縷滑落貼在她的衣衫上……明憐白皙的手指攥緊獵弓。

她抬眼,卻有些許怔愣,她看到公子姒昭的臉龐沒有和善溫潤的笑,他眸色帶著沉色,幽暗陰沉,漆黑的眸子裏的情緒就像在耐心等待什麽獵物的出現。

看來,公子是在認真對待打獵。

公子在認真地教她打獵。

明憐感覺有點慚愧。

“……”

“公子,這樣麽?”明憐態度認認真真,沒有因為想著勾引公子姒昭而對打獵的事情敷衍了事。

明憐的臉龐帶著清冷,平靜,當她沉浸在對目標的追逐時,就冷靜認真。

弓箭的尾端扣住鋒利弓弦,明憐慢慢拉開弓,她小臂繃緊,有點吃力,姒昭有些心不在焉,沉聲道,“弓弦半開,力道正好,放。”

明憐毫不猶豫,直接放手,弓箭頓時射中一隻跳躍的鹿,鹿靈動的眼睛瞪大露出掙紮,它的身體重重倒下。

明憐有些意外,她慢慢鬆開獵弓,沒想到真的能夠射中獵物,也沒想到這一箭的力道這麽精準,這麽大。

她沒用太多力氣,是公子在教她如何使用正確的力道。

“謝謝的公子的教導。”想到這裏,明憐對姒昭說,她臉上神情帶著一些柔軟開心。

“因為公子在,我才能打中獵物。”她清清澈澈說。

姒昭的視線沒有觸及不遠處死去的鹿,他心底冷漠。

姒昭一直瞧著明憐。

姒昭手指摩挲了下獵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都是走地的獸,沒有遇到飛鳥,倒是可惜。”

明憐想了想,柔聲說:“可能是因為注意到這邊弓弦的聲音,所以鳥兒們都不敢來了。”

姒昭溫溫和和說:“如果它們的翅膀墜落,就不會逃了。”

明憐愣了一下,忽然覺得公子的這句話有些陰鷙。

但明憐看姒昭,他溫潤如故。

*

明憐跟著公子姒昭,要繼續在獵場中打獵。

她悄悄琢磨著靠近公子姒昭,路過某處草叢時,忽然有窸窣聲音響起,明憐心底下意識浮現不好的預感,一帶著殺意的黑衣人突兀地從草叢中鑽出,黑衣人拿刀,直接抓向明憐,明顯是要挾持她當人質。

變故突然,明憐下意識驚聲,“公子!有刺客!小心!”

刺客襲來,明憐猛的躲開,發狠地握住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手上的刀刺中明憐的胳膊,明憐美麗的眼睛清泠泠,血從美人胳膊上流下,黑衣人一愣,就在黑衣人愣神的瞬間,明憐被姒昭抱住,她裙擺的弧度在空中揚起,姒昭的腳狠狠地踹了黑衣人一腳,接著,他摟著明憐,獵弓拉起,弓箭帶著狠毒煞氣直接穿透黑衣人的心口。

不隻一個刺客。

有更多的刺客從草叢中鑽出。

“孤的雅致,被你們打斷了。”姒昭的聲線幽幽涼涼。

明憐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他懷抱的力道很大,明憐的腰有點疼,明憐心想情況緊急,公子在護她。

“橫死之人,要什麽雅致,殺!”刺客們襲向公子姒昭。

姒昭嗤笑了一聲,明憐感覺他的氣場變得冰冷陰沉。

她微微怔愣,身體不由得發抖,姒昭摟緊她的身體,構成了她無法逃脫的懷抱。

明憐倒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逃,她安安靜靜,掂量清楚孰重孰輕,不為公子添亂。

姒昭拿著獵弓,刺客們拿著刀,刺客們本來覺得這是場簡單的刺殺,公子姒昭身邊隻有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而他手中獵弓更是不方便。

但沒想到,每一支從公子姒昭獵弓上發出來的弓箭都準確狠毒地刺入了刺客的心口,刺客們最後全部倒地。

姒昭鬆開明憐。

“明憐姑娘,稍等片刻。”他對明憐溫聲。

明憐肩膀有點顫抖,下意識點點頭,方才的情景有些……駭人。

姒昭皺眉,他拿了一把刺客的刀,眸色冷漠陰沉,一個個補刀。

他行為利索,無情。

死去的人在他眼中,好像隻是一攤沒有意義的血肉。

血肉的聲音響起。

明憐的手搭在樹幹,臉色更是蒼白,有點站不穩了。

她胳膊上的傷口溢出血,疼痛跟著泛起,明憐咬緊唇瓣,隱忍著。

明憐看公子姒昭,看到他身上染血,容顏帶著陌生的陰鷙,冰冷漠然,不帶一絲人味,他黑色的眼瞳幽沉,沒了溫潤的樣子,竟然與他的麵容更加相稱。

明憐直勾勾看著姒昭,心裏不住安撫自己,默默想,那些是襲擊公子的刺客,公子不對敵人善心,是公子果斷。

沒什麽要害怕的。

她不能那麽弱。

*

姒昭從刺客身上翻出了信物,看到信物背後代表的勢力,他臉色變得陰沉,眼底寒意攀升,就像失去了感情,冷冰冰的。

“公子?”明憐輕聲呼喚他。

姒昭瞥她一眼,接著,不顧明憐反應,直接拽著她上馬,離開,他的力道大,狠,明憐身體僵硬,感受到他情緒的陰沉。

姒昭把明憐送到外麵,喊了醫者為她包紮傷口,接著,他冷著臉喊了衛士,衛士們戰戰兢兢,一個個人高馬大,卻直接在姒昭麵前跪下。

公子姒昭身份特殊,如此尊貴的處於朝政漩渦的王公貴族,時常遇到刺客。

但在獵場中遇到刺客,那些刺客看樣子潛伏多日,衛士們此次過於疏忽。

“……”

看著公子姒昭冰冷的背影離去,明憐抿緊唇瓣。

“女郎,幸好沒有傷及骨肉,休養幾日就好。”醫者為明憐包紮完,就退下了。

從獵場外麵過來的侍從要護送明憐離開。

按照公子姒昭的意思,她是要直接回去了。

明憐不敢觸碰肩膀上的繃帶,腦海中翻湧著公子冰冷的模樣,垂睫思考,她在侍從們要帶她離開的時候製止了侍從。

另一邊,公子姒昭正冷冰冰瞧著麵前跪下的衛士們,這些衛士負責獵場的安危。

已經有衛士把獵場中的刺客屍體帶了出來,這些刺客屍體基本血肉模糊,衛士們都覺得駭人。

公子姒昭讓他們瞧瞧,刺客的麵龐熟悉不熟悉。

能混入獵場這麽久,衛士們勘查也沒有發現異常,那定然是內部叛徒了。

姒昭的手指捏緊一個從刺客身上搜出的信物,眸色陰沉。

“公子,這些、這些、是上次新招的衛士。”有衛士哆嗦辨認出刺客們的身份。

姒昭幽幽笑了一下,笑音薄涼,瘮人。

“這些人可是蘭家的人,你們放他們進來,孤有些懷疑,你們到底是蘭家的人,還是孤的人。”

這些衛士臉色慘白,跪在姒昭麵前,“公子!臣等自然對公子衷心!”

“當年……孤從宮中離開,住進了這公子府邸。”姒昭拿起獵弓,慢條斯理走到遠方。

他的指尖摩挲獵弓,睫羽濃墨如雷雲暗色,聲音冰涼,“孤的母妃蘭氏為孤請蘭家撥了一隊人馬,要守著孤。”

“公子!事出有因!”衛士們開始求饒。

“你們不是孤的人,一直都是蘭家的人。”姒昭對衛士們的求饒恍若未聞,他拉緊弓弦,自言自語,眼中冷漠意如羅刹。

沒過多久,死去的刺客們有了新的陪葬。

血流在地麵,姒昭指尖慢慢摩挲獵弓。

他忽然覺得這獵弓有些髒,厭棄了,想要丟掉。

但姒昭想了想,拿起帕子,擦了擦獵弓,把獵弓擺好,就像對待易碎的東西,沒扔掉。

“……”

蘭氏是公子姒昭的母妃,雖說是養母,但是公子姒昭從小跟著她,一直待她如生母尊敬。

然而蘭家卻派刺客來殺他,蘭家盯他盯得緊,在他唯一一次帶著女人在獵場時,刺客出動了。

姒昭處理完後麵的事,天色有點暗,他雋美深邃的麵容帶著揮之不去的陰暗,冷冷的戾氣在他眼中鋪開,翻湧。

殺完人,他沒讓人跟著他,他獨自一人。

然而沒走幾步,姒昭臉上看到有女郎在等他。

明憐一直沒離開,她在獵場外,站在那裏,等著公子。

她柔弱纖細的身影看上去像一道明月,清清冷冷,帶著無盡光輝。

*

“公子。”明憐忐忑等待在外麵,如果她乖一點,聽話一點,她就會按照公子的意思離開了,不給他添麻煩,當一個溫順的美人擺件。

但是……明憐想,有時候,她可以壞一點,不是麽。

她就這麽等著公子姒昭,心意昭然。

姒昭身上的陰沉意明顯,散不掉,殘留的殺意在他眼中,他淡漠地瞥過去,嗓音放得慢,像是要有一些溫潤,“明憐姑娘怎會還在此?”

明憐輕聲,“我擔心公子受傷。”

明憐話音落下,姒昭的視線落在她的胳膊上,她的胳膊纏著繃帶。

受傷的人,可不是他。

姒昭伸出手,攬住了明憐的腰。

“疼麽?”他垂眼問,黑眸沒有亮色,漆黑黏稠。

明憐感受到他的身體,他抱著她,問她的傷口,但她有一種是公子要索取什麽的感覺。

明憐柔軟溫熱的身體貼在姒昭身上,她柔柔抬起沒有受傷的胳膊,指尖搭在他的胸膛。

姒昭的喉結滾動,摟緊了她的腰肢。

明憐的手觸及他的衣襟,摸了摸他衣服上的華貴暗繡紋路。

“我不對公子說謊,這傷口是疼的。”女郎輕柔吐息落在姒昭的脖頸。

姒昭的手捏住明憐受傷的胳膊,從手腕向上滑動,摸到繃帶下方,肌膚與骨肉相連,上麵的傷口微微牽動,明憐的肩膀哆嗦了一下,她咬緊唇瓣,壓抑短促的聲音。

姒昭指腹隔著布料摩挲她剔透肌膚,半晌,鬆手,低沉輕笑,“看來是很疼。”

明憐肩膀顫抖著,雖然他的手指離開,但顫栗還在。

倒不是因為疼痛,他沒有觸碰她的傷口,他碰的隻是她的肌膚。

明憐的胳膊悄悄摟緊姒昭的腰。

明憐想,她有些卑劣。

懷揣著見不得人的心機在這裏等他。

“公子……”她踮起腳,在姒昭耳畔輕輕開口。

隻是,明憐還沒有說出忐忑準備的話語,姒昭的大手按了下她的肩膀,明憐懵然,身體僵硬在姒昭麵前。

她以為,姒昭要推開她。

姒昭的手順著她肩膀,指腹一點點劃過她脆弱易折的脖頸,他的手指骨幹分明,像鎖鏈的邊緣,明憐忽然不敢動彈,顫栗地看著姒昭,在微妙中有種詭異的害怕浮現。

姒昭的手抬起明憐的下巴。

女人漂亮的臉對著他。

他的衣服顏色暗沉,濃墨一樣。

姒昭黑眸幽幽看著明憐,他手指掐進明憐的下巴,“你不會背叛我,也不會離開我。”

“對麽?”公子聲音放輕。

明憐身體哆嗦。

她當然,不會背叛,也不會離開公子。

他將她救出,是她的恩人。

“我不會背叛和離開。”明憐顫抖著聲音說,她音色變得嬌,軟,摻雜著慌張,“公子,捏疼了……”

明憐呼吸發顫,眼尾在不自覺中紅了,顯然有些嚇到。

姒昭鬆開她的下巴。

接著,姒昭指尖柔柔地理了理她臉龐上的淩亂發絲,然後才徹底鬆開她。

他淡淡道,“明憐姑娘,我讓侍從送你回去休憩。”

*

自從那日與公子一起在獵場打獵後,明憐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公子,公子沒在府上。

明憐忽然意識到自己沒辦法獨自出去。

公子府邸的侍從們不讓她出去。

“上次獵場的事多可怕,最近局勢多麽動**,嫉妒公子的人太多了,刺客多,公子不在,你要是出事了,那怎麽辦。”

“你是公子救下的,我們不能放你走。”

“……”

侍從們勸阻明憐。

明憐想了想,雖然有些憋悶,但是可以理解。

公子的政務繁忙,事情多,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公子府邸的侍從,出門還有可能遇到明家旁係的人,好好待在公子府邸才是正常的。

她暫時沒在這事情上想那麽多。

不過……對於公子的事情,明憐常常思索。

公子讓她不要背叛他,不要離開她。

明憐時常思考公子說這話時的神情。

老實說,與她印象中的公子有些不同。

但公子沒有逼迫她做什麽。

當時,他遇到了刺客,那些刺客要取走他的性命,情況危急過後,他還要忙著處理政務……他心情肯定會不好。

他不是玩弄權勢的惡人,他當時看上去那麽冰冷,那麽想要溫暖,卻沒動她。

公子姒昭是溫潤的郎君。

明憐坐在客房書桌前,博古架上擺著雅致奢侈的飾物,桌上堆著明憐喜歡看的書冊,床帳墜著珍珠簾子,璀璨漂亮。

明憐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客房,心中更是覺得公子姒昭良善。

他待她那麽好,給了她吃穿住行,護著她的周全。

她待在公子府中,可以不必擔憂外界事情的影響。

即便公子姒昭處理外人無情……他對她也是好的。

她不能因為別人,而討厭、害怕對自己好的人。

明憐拿起紙筆,在紙張上寫下公子對她的恩情:從黑商手中救出她,請了女醫為她醫治身體,讓她能拜入名士卜洪門下,從歹人手中救她多次,不計較她的“懺悔書”,在獵場遇到刺客也護著她……

明憐慢慢把毛筆放下,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公子姒昭對她恩情如山,她要報答公子。

而公子當時能抱住她,隔著衣物觸碰她,其實公子也是需要一些溫暖的。

明憐覺得自己卑劣,默默地想,這樣……她反而看到了報答公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