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極致高溫24

◎升米恩鬥米仇◎

餐桌旁的女人身形纖弱, 身體似乎不是很好,她一隻手掩住嘴輕輕咳嗽了兩聲,又重複確認了一遍。

“是不是有一顆蘋果從樹上掉下來, 然後一股白光就炸開了?”

白悅溪還沒回答,老鄧倒是哎呀了一聲。

“你不都說你那些夢給忘記了嗎, 怎麽這會兒又提起來了?”

“人姑娘明顯自己也做了這種夢, 你還管起我來了?”

女人斂著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白悅溪笑笑, 轉而看向老鄧時卻皺著眉, 嘴巴一張還沒發火呢, 後者倒先舉著手投降了。

“老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之前不老說我騙你嗎,怎麽這會又說起這茬來了?”

關於做夢這個事, 他們曾經達成過同一論調, 不要在外麵提起“預言夢”。

但凡在災難發生之前, 就預言過未來的人, 通常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不好的事一旦成真,就會被冠以“烏鴉嘴”“災星”的名號,甚至會怪他們為什麽不提醒其他人為末世做準備。

就算當時有這種反常行為的不止他們一家,但是又怎麽能肯定,其他人到底是做了同樣模模糊糊的噩夢,還是因為僅僅被這種囤東西的熱潮給感染了?

那段時間, 超市正好也在進行各種莫名其妙的打折搶購活動, 很多生活必需品都在低價出售, 但也會限購, 避免大爺大媽們把低價米糧全搶空了。

老鄧一開始是為了讓自己老婆不對夢裏的事感到後怕, 結果沒想到老婆自己卻忘得那麽快。

一邊買東西一邊感慨:“今年節氣不是很糟糕嗎?怎麽糧食反而降價了?”

老鄧自己就是做裝修生意的, 跑的人家多,各種小道消息雜七雜八的混雜在一起,不知怎麽的,他就想到了他們南區最近裝修的那一家奇怪的別墅。

上麵的人,會不會是在故意讓老百姓們囤點東西在家呢?

或許是因為有什麽不肯定的消息,所以隻能用這種特殊的方法?

老鄧一開始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老婆那種剛睡醒時心慌意亂,但過了半個小時後就恢複正常的狀態給嚇到了。

再後來,這種讓他有些發慌的預感最終成真了。

白光降臨了。

從前的正常生活一去不複返,短短幾天時間人間變成了煉獄。

她老婆每天隻有醒來的那半個小時,會記得自己做過的夢,但他卻記得老婆所說的每一個夢境細節。

所有和這場災難相關的一切預言,他都不敢讓其他人知道。

哪怕對於這種樓的人來說,他老鄧現在算得上是救命符一樣的存在,但他家顯眼的人有他一個就足夠了。

時間回到現在,本以為隻是普通的和他交易泥土防護膠囊,沒想到別墅區的這個姓白的姑娘,居然又提起了讓他頭皮發麻的預言。

老鄧有些躊躇:“這東西咱還是不能亂說,萬一就是一些的普通噩夢呢?”

方小英卻一臉認真道:“就我一個人夢見,當然不能算,但人家姑娘沒見和我做的差不多的夢。”

方小英和丈夫結婚二十幾年,因為體弱,中間有過兩次孩子,都因為各種原因沒能生下來,她知道老鄧有時候會對她過度保護,但這場災難明顯不是個人能抵抗的,他們總得和其他擁有相同經曆的人聯合起來。

這樓裏的其他居民可不可信,暫且不知,但這個敢隻身前來的姑娘,她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或許,她能給自己一些答案。

“你當時在樹上看到了幾顆蘋果?”方小英試探著問道。

她每次做完噩夢後清醒,那些記憶都會像流水般逝去,她一邊告訴老鄧,一邊寫下來記下來。

除了那些早已模糊的煉獄般的災難記憶,她最近的一次噩夢就是關於那顆蘋果樹的。

“七個。”

白悅溪沒有隱瞞,她理解老鄧的顧慮。

如果老鄧能造的那種泥巴膠囊,真的有抵抗白光的能力,那他在這棟樓的地位就已經足夠特殊,再加上他老婆“預言夢”,怕是得被所有人注意到。

在這個時間,這種情境下,太出頭可不是什麽好事。

老鄧在旁邊看的有些幹著急,最後一拍手掌拿著白悅溪到一邊:“白老板,白光降臨前或許不止我老婆一個人夢到過災難發生時的痛苦情景,但關於蘋果,她是在白光降臨前就夢到的,你懂這個意思嗎?”

第一個蘋果墜落,他們的世界迎來了極致高溫與毀滅性的白光照射。

而後來還掛在樹上的六個蘋果,又會在什麽時候墜下呢?

如果他老婆真的能提前夢到,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老鄧不希望妻子因為這種奇怪的夢,而被樓道裏的其他人過度關注,他們家現在但凡做點什麽超乎尋常的事,外麵的人就戰戰兢兢的以為他們要占領這棟樓。

明明做貢獻的是他們,按時完成樓道裏的夜間巡邏工作的也是他們,但其他人依舊會擔心,他們這些有能力的人,會去危害那些所謂的“普通人”。

老鄧沒那個野心,他隻想跟老婆安安靜靜的過好日子,接濟幫助其他人,也純粹是因為多年的鄰居,自己過不去心裏上那個坎。

白悅溪看出點門道來了,主動表示:“你不用擔心我會對外泄露什麽,我和阿姨應該做過一樣的夢。”

就算是被其他人當做“女巫”抓起來,她們也會是一個待遇。

當然,白悅溪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塊砧板上的肉。

但她依舊對老鄧表示了感謝:“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會給出對應的物品補償的。”

“不用不用,難得有人和我談這個。”

老鄧的妻子,方小英女士拍開丈夫的大手,和白悅溪麵對麵坐著繼續聊:“其實夢境的具體內容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但我每次做了夢都會先告訴老鄧,他記得比我清楚,大部分還是他轉告給我的。”

“後來我會寫日記記錄下來,但自從夢見那顆蘋果樹之後,現在已經很少做夢了。”

她知道,白悅溪關心的應該是後麵的六個蘋果,如果一顆蘋果代表一種天災,那剩下的六顆又會什麽時候降臨?又代表了什麽呢?

白悅溪知道是什麽,是洪水、颶風、蟲災和隕石。

但她並不肯定。

哪怕她用筆記本記錄過這些,但現實卻告訴她,第一場災難最致命的不是高溫,而是白光和白光下變異的生物,那其他的天災是不是也並不是簡單的洪水颶風?

她不敢肯定,所以才會下意識的找尋和她擁有同樣經曆的人。

但現在看來或許還沒到時候。

方小英繼續道:“我睡眠不是特別好,常年在家養病,那段時間一睡不好就和老鄧抱怨,有天半夜我非要拉著他去超市囤貨買東西,其實我睡醒之後沒多久就忘得差不多了。第二天還是他繪聲繪色的給我重複了一遍,不然我都不相信。”

張小英阿姨說到一半又突然補充道:“對了,我記得做過這種可怕夢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那段時間北門那邊的超市都是滿滿當當的,不少人去那邊審批的囤貨,說到原因啊都支支吾吾的,看樣子情況應該和我差不多。”

但夢到蘋果樹這件事的人確實隻有她。

她剛從睡夢中驚醒,就立刻拉著老鄧往旁邊的洗手間躲。

“老鄧他們工程隊每次聚餐都愛喝酒,晚上腆著個大圓肚子,走路都不利索,還是被我硬拽進去的。”

其實洗手間裏也有一個小窗戶,但比起臥室裏斷橋鋁橫窗,已經好了太多。

“後來我倆都在白光照耀下昏了過去,等老鄧恢複意識的時候,我才發現浴室那一盆死掉的仙人掌裏麵,整個花盆都空了,泥土全都被糊在牆上,把整個窗都給封住了。”

沒多久老鄧就發現自己可以控製泥土,隔絕掉白光對人體的灼傷,甚至可以把處理好的泥團,做成像帳篷一樣的東西。

“之後等太陽下山了,我們才敢去外麵查看情況,樓道裏活下來的人並不多,就因為老鄧有這個能力,我們也多多少少的願意幫一下別人。”

旁邊的老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當然,我也不白幫他們,要用其他的物資來換。”

升米恩鬥米仇,他做生意的這些年見過的牛鬼蛇神可多了,不會那麽大發善心。

但他懂得看人。

老鄧歎了口氣,看向這個提前在家改造別墅的女孩。

“我知道你大概是想換這些能隔絕白光的東西,但我做一個泥巴睡袋,有效期大概隻能有20個小時左右。”

這種有效期是從做成之後開始計算的,所以準備太多在家裏並沒有用。

他們A棟的幸存者會提前去樓下的花壇裏麵挖土,讓老鄧處理以後帶回房間,現在每家每戶都有幾個裝了土的容器,裏麵全是去花壇裏冒險挖回來的園藝土。

再用一點點食物和老鄧交換改造好的土團,至少能保證家裏的幾個人,平安度過白天。

“土比較重,等你明天回去的時候,我給你處理好了,你再帶回家。”

白悅溪:“重一點沒關係,我現在力氣很大,而且我今天會先回去,明天集合時間到了再從家裏過來。”

諱莫如深的預言話題被跳過之後,白悅溪也比較有誠意的拿出了背包裏的東西。

“我方阿姨好像有點咳嗽的症狀,就留一些好入口的食品,其他的東西你如果還有什麽需要的也可以提,比如藥物,我可以下次帶過來。”

她家的物資相當多,這一點老鄧是清楚的,但這個中年人卻擺著手拉住她的背包:“你別動不動就把好東西往外掏,怎麽和蔣苗苗的孩子一樣沒心眼。”

老鄧以為這孩子一個人住在家裏,卻冒險出來用物資找人換消息,大概心裏也是沒底,甚至害怕的不行。

他卻不知道,白悅溪已經拎起斧頭殺過三個,令他們這棟樓的人,聞風喪膽的紅皮怪物。

老鄧隻覺得如果他和老婆有孩子,大概都和這女孩差不多大了。

人麵對惡意和糟糕的環境,免不了想獨善其身隱藏自己。

但麵對善意的時候,他們也會回饋善意。

“你不用換太好的東西給我,這些就夠了,藥品什麽的自己多留著點,

我家常用藥物都備著呢,你家裏還養著動物,要費心管的事比我們還多。”

樓裏的其他人,還得仰仗他做的泥巴帳篷泥巴睡袋過日子,對他又怕又敬。

白悅溪也不想欠人情。

“我今天帶的這些東西不吃掉也容易壞,你都收著吧,你給我的東西,對我來說,效用可比這些食物大多了。”

白光對人體的傷害有目共睹,誰也不想變成怪物,更不想死掉。如果老鄧的能力真的這麽有用,那白悅溪願意和他達成長久的合作。

老鄧還想再和她推脫兩句,旁邊的方小英直接一巴掌拍上了他的手背,故意罵了兩句:“人孩子趕時間回去呢,別在這磨磨蹭蹭的,給你你就收下。”

老鄧被她打得一個哆嗦,嗡嗡兩聲就把東西留著了。

“白老板你等一會兒,我去浴室裏拿點土給你造兩個膠囊出來。”

【作者有話說】

*升米恩鬥米仇:如果別人在危難的時候你給了他很小的幫助,他會感激你,可如果給人的幫助太多,讓其形成了依賴,一旦停止幫助,反而會讓人記恨。(源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