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玫瑰24
今夜月色姣好, 素淨白皙,分外柔軟。
遊動的荊棘收斂了尖刺,摸索著探入洞穴中, 如進入未知領域的蛇,小心又謹慎, 充滿試探的意思。
天像是要下雨。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水汽味道, 夏季獨有的悶熱在林間蔓延開,給人一種窒息感。
探索的荊棘離開時, 雨也落了下來。
起初是一滴兩滴,隨後淅淅瀝瀝地, 再愈演愈烈。
雨滴砸在樹葉上, 敲打著整片世界,發出清脆卻也沉悶的聲響, 無端催眠。
雨幕朦朧密集。
南方的天總是這樣。
天氣預報不準的。
就算說今天全是晴天, 也指不定有哪一場風吹過來, 裹挾著暴雨落下, 一夜都不會停。但運氣好的話, 等到早上坐辦公室的人開始通勤了, 雨也就識趣地停下了自己對大地的衝刷。
這時候往往會涼快一會兒,如果不出太陽當然是最好。
隻可惜昨夜的雨並不能給今日帶來清爽。
太陽很快就從窗簾縫裏探出來, 無聲無息地提醒人現在已經日上三竿。
但陳山晚才睡著。
昨夜思緒繁雜, 熬到了天光也屬於有睡意但沒法入睡的情況。
隻是身體終究還是吃不消, 陳山晚也得以入眠。
他枕著鬱睢的手臂,整個人都陷入了鬱睢的懷中, 呼吸緩慢悠長。
鬱睢不需要睡覺, “他”好不容易將人哄睡, 也沒抽身離開, 就摟著陳山晚,閉著眼睛感受著陳山晚的一切。
體溫。
呼吸。
心跳。
他從來沒有如此滿足過。
鬱睢的手指沒入陳山晚的發絲裏,動作間帶起了蓋住耳朵尖的一點發尾,將上頭可疑的痕跡暴露出來,然後又如帷幕般落下。
半遮半掩。
陳山晚睡醒時是已經直接來了個半球時間差。
他下午接近晚飯時才渾渾噩噩地睜開眼,渾身都不是滋味。
陳山晚的第一感受就是累。
當年中考一千米外加引體向上還有打排球也不過如此了。
他的額頭抵著鬱睢的肩膀,無聲呼出的氣都帶著疲累。
鬱睢輕聲開口,聲音聽著多少還有些心虛——“他”也確實該反省一下,頭一次技術爛得不行不說,還橫衝直撞的,陳山晚都感覺自己差點死掉。
鬱睢問:“餓了嗎?”
陳山晚不想說話也不想點頭。
好在鬱睢就是能夠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去給你做飯。”
話是這樣說的,卻沒鬆手,也沒半點要動的意思。
陳山晚眼皮都沒撩一下,沙啞到聽不出原聲的嗓音罵出了昨晚不知道罵了多少次的話:“滾。”
但真的無力至極。
鬱睢失笑,到底還是不舍地鬆開了陳山晚,卻又在起來時,俯身在陳山晚眉心落了個輕吻,然後不動聲色地把被他帶起來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了陳山晚的脖頸,將從那往下所有充斥著無盡的占丨有丨欲的痕跡都給遮掉。
主打一個掩耳盜鈴。
畢竟陳山晚總會看見的。
陳山晚其實還有些睡意的,但鬱睢走了後,反而將他的困乏帶走。
他閉著眼,眼睫微動,掙紮著撩起了眼皮。
鬱睢走時還很貼心地把窗簾再拉緊了點,因此屋內有幾分昏暗,但還是能夠看出來外頭天色正好。
陳山晚動了動腳。
各種異樣感湧上來的那一刹那他直接沉默了。
其實陳山晚倒也沒有生氣,他就是覺得鬱睢有點太過放肆了,但想想這位單身了二十九年…嗯,好像也可以理解?
陳山晚總是會在不該心軟的地方心軟。
動不了,他就幹脆躺平,等到鬱睢上來問他下樓吃還是在房間裏吃時,先示意鬱睢抱自己去洗漱。
鬱睢很喜歡他的大方和坦誠,當然這時候要是陳山晚跟他鬧脾氣,他也覺得可愛。
反正就是,隻要是陳山晚,無論怎麽樣,“他”都喜歡得不得了。
鬱睢笑吟吟地彎下腰將他抱起,到盥洗台前後,陳山晚也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慘狀。
陳山晚:“……”
他要不還是生一下氣吧?
偏偏這個時候鬱睢還要問一句:“能自己站住嗎?”
陳山晚嗯了聲。
他倒不是逞強,確實站還是沒有問題的。
雖然腿和腰真的很酸。
於是鬱睢就將陳山晚放下,放在了自己和盥洗台中間。
“他”沒走,而是伸手圈住了陳山晚,但並不是把自己的體重壓在了陳山晚的身上,反而是給陳山晚借了點力,讓他不用完全靠自己站住腳。
陳山晚也沒趕“他”走,至於發脾氣……還是算了吧。
他是真的沒什麽火氣,更不喜歡演出來故作姿態。
也許就像是鬱睢說的。
他真的也很喜歡“他”。
這麽想著,陳山晚忽然心神一動,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問了句:“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上一世也認識?”
鬱睢揚揚眉,想起自己與生俱來對陳山晚的感情,那深到幾乎刻入骨髓和靈魂裏的喜歡與愛意,造就了陳山晚天生對“他”的吸引力:“也許?”
他又想到陳山晚昨天做了夢,雖然不知道什麽,但此時鬱睢若有所思:“你昨天情緒不好,該不會就是夢見了什麽吧?難道說…我們在上一世是虐戀?”
鬱睢是真心覺得“他”或許和陳山晚有一些不屬於這一世的糾葛的。
因為不僅是陳山晚,“他”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麽歸屬感,但“他”從小就在尋找著什麽。一直到陳山晚出現,將“他”的心髒挖走,想要找什麽的念頭才消失。
還有陳山晚那不可思議的強大靈魂。
他吃下“他”的心髒時,鬱睢作為當事人是最有資格去描繪的。
施先生當時開了靈眼看到的都隻是冰山一角,陳山晚的強大,恐怕是這個世界都難以容納的。
聽到這話,陳山晚覺得有些無語,但不是認為鬱睢滿嘴跑火車,而是——這“人”不能想點好嗎?
陳山晚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忸怩的性格,如果上一世就喜歡鬱睢的話,不可能不付諸行動,不可能不表現出來。
這怎麽虐?
這隻能是鬱睢的問題。
陳山晚甩鍋.jpg
陳山晚和鬱睢聊了些有的沒的,吃過完全按照他的喜好來做的晚飯後,陳山晚倚著鬱睢,又有些困乏。
他剛想跟鬱睢說點什麽,就感覺鬱睢捏著他手指的手倏地一頓。
陳山晚偏頭看去,隻見鬱睢原本溫柔的眉眼一凝,眸色泛出利光,好像在看很遠的地方。
“…怎麽了?”
“沒事。”
鬱睢的神色慢慢緩下來,又變成那副好似有些輕丨佻的溫柔模樣:“阿晚要睡覺了嗎?”
陳山晚不說話,隻是無聲地盯著“他”。
最終鬱睢敗下陣來:“是有個學那些東西的人找過來了,和那個姓什麽…施?反正和他有關係。”
陳山晚一頓。
鬱睢察覺到他的緊繃,有點愉悅地舔了下自己的唇,然後又在陳山晚的耳鬢落了個輕吻:“沒事,不算很棘手。”
陳山晚莫名很了解“他”:“不是很棘手,那就是也有點麻煩了。”
鬱睢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沒說什麽,整個屋子就忽然晃動了一下。這種晃動和地震又或者震動是不一樣的,就是晃動。
陳山晚皺起眉:“怎麽了?”
鬱睢鬆開他,邊起身邊解釋:“他破了我的結界…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有本事。”
陳山晚抓住鬱睢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鬱睢停了停。
“他”看向陳山晚,外頭響起了聲若洪鍾的男聲,“他”卻彎起眉眼,仍舊很閑適的模樣,甚至還在說些不著調的話:“阿晚這是想跟我生同衾,死同穴?”
陳山晚麵無表情地起身:“走。”
鬱睢跟上他,沒有說什麽危險你別去。
“他”這個人…大概因為不是人吧,反正在和陳山晚互相確定了心意,發生了關係後,反而不喜歡那種遇事要保護誰,就算自己死對方也得活下來的操作了。
“他”更喜歡如果要死,大家一起死。
這樣“他”也不用在死前還得擔心自己的心上人會在未來某天喜歡上別人。
而好巧的是,陳山晚亦然。
他們走到門口時,陳山晚打開了門,才發現一個穿著休閑裝但手裏拿著黃符,背上還背了一把桃木劍的男人被攔在了玫瑰花叢外。
數不清的黑色荊棘在竭力阻攔他,卻被他輕鬆破碎化解。
陳山晚看得眉頭直皺:“你不痛嗎?”
鬱睢唔了聲,實話實說:“習慣了其實就覺得不痛了。”
但陳山晚有點沒法習慣。
尤其他知道這些荊棘都是鬱睢的一部分。
“你這邪祟罪孽深重,殺人無數,今天我就要將你徹底除去!”
伴隨著這一道厲喝,一道黃符直接衝他們而來。
鬱睢正要出手,陳山晚的動作卻更快,他伸手抓住了那張黃符。
按理來說,陳山晚吃了鬱睢的心髒,也是會被這東西傷到的。
可黃符到陳山晚手裏,就像是一張普通的紙。
甚至——
陳山晚麵不改色地掏出自己剛剛順手抓的那支鋼筆,在黃符上飛速改了幾筆丟出去,黃符落在黑玫瑰花叢裏,並未傷害玫瑰半分,反而叫那些從黑玫瑰裏出來做守衛的荊棘實力大增。
男人也再做不到從容不迫,忙拔出刻滿了咒文的桃木劍出來抵擋。
但他也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怎麽可能——後生仔,你是誰?!你怎麽做到的?!”
陳山晚是真的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麽這麽震驚:“你上一年古代文字課就能學會了。”
這不都是古代文字的一部分,屬於咒文那一類嗎?
陳山晚心道讀書真的挺重要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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