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曹玥話說的莫名, 宜妃一愣,扭頭看了曹玥一眼,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便見皇貴妃主仆從前麵不遠處的牆角拐了過來。
宜妃唇角舒心的笑收斂些許:“這卻不在本宮的戲台子上。”
曹玥幾人目標很大, 皇貴妃幾乎是轉過彎兒來, 一眼就看到了她們。
扶著夏禾的手下意識加快腳步,來到曹玥她們麵前,似笑非笑的目光掃了她們一圈:“今兒冷宮這地兒還真是蓬蓽生輝,本宮路過, 宜妃你們也路過?”
三人不慌不忙的行了禮, 宜妃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直言道:“皇貴妃您是路過, 臣妾們卻是有心了。”
皇貴妃抬了抬手,示意她們起身:“宜妃說話還是如此直接,也不怕本宮怪罪。”
身旁不遠就是冷宮,皇貴妃不用側頭去看, 也能聽到裏麵的動靜,全是嘲笑侮辱。
宜妃反唇詰問:“那您會嗎?”
皇貴妃不置可否, 她還真不會。
有人願意費心去對付烏雅氏, 不用她髒了手,她高興還來不及, 又怎會去怪罪?
隻不過……皇貴妃略過榮妃, 眼神落在曹玥身上:“宜妃便也罷了, 與烏雅氏有怨,如此行事無可厚非。隻是昭嬪, 你又怎麽會在這兒?皇上常說你性子清冷單純,與世無爭, 今日之事,本宮倒是覺得,並非如此呢。”
落井下石之事,不也做的爐火純青麽。
曹玥淺淺一笑:“皇貴妃的話,臣妾聽不大懂,臣妾今日來此,也是受邀而來,至於旁的,臣妾並不清楚,若是皇貴妃因此誤會了什麽,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人是宜妃請來的,宜妃自然不會看著曹玥被皇貴妃貼上心思深沉的標簽,所以她爽朗的笑了笑,插話道:“皇貴妃有所不知,是臣妾覺得人多熱鬧,故而請了榮妃和昭嬪前來,皇貴妃您既然來了,不如便留下和臣妾們一起看戲,接下來的戲想來會讓您滿意的。”
宜妃的話正合皇貴妃的意,皇貴妃順水推舟的留了下來,一個眼神,就有人搬了幾把桌椅過來,擱在冷宮門口。
隔著一道斑駁的宮門,門外的人神情悠閑,興致勃勃,猶如天上雲,高不可攀。門內的人卻滿身狼狽,受盡謾罵和欺辱,低賤如腳下塵埃,渺小卑微。
烏雅氏被張貴人踩著背,整個人臉著地的爬在灰塵飛揚的地上,眼中猶帶著怨恨不甘:“小人得誌。”
“哈?”張貴人微微睜大眼眶,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的話一般,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說本小主小人得誌?”
烏雅氏臉上沾染著塵埃,潔白的牙齒咬著下唇,咬的隱隱泛著血絲,好似隻有疼痛才能轉移她的注意力:“難道不是嗎?你今日過來羞辱我,我若是因此有個好歹,就不怕皇上責怪嗎?”
聽烏雅氏大言不慚的提起皇上,張貴人臉色扭曲的厲害,腳下更是用力在烏雅氏背上碾了碾:“賤人,你在妄想什麽?你如今的處境,也就你自己不清楚了。就算你死在冷宮裏,也不過是宮裏多了個亡魂罷了,可是這宮裏曆來的亡魂不少,等你見到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可要莫要忘了跟他們打聲招呼才好。”
張貴人驟然用力,烏雅氏疼的眼淚都飆濺出來了,又聽聞她提及那些死於自己之手的亡魂,烏雅氏更是汗毛直豎,她從宮女爬到妃位,手段自然不俗,手上更是沒少沾染人命,所以她更忌諱這樣的話。
她的異樣被人曹玥等人看在眼裏,曹玥眸子輕眯,秋風乍起,她不動聲色的攏了攏肩上的披風。
皇貴妃也感到冷了,餘光正好瞥見曹玥的動作,順勢道:“夏禾,茶涼了,換茶吧,也好叫昭嬪暖暖身子,別為了看這一眼戲,再把昭嬪凍著了,到時皇上問罪下來,本宮可吃罪不起。”
曹玥嘴角控製不住的抽搐了兩下,堂堂皇貴妃,說話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酸言酸語的,憑白惹人笑話:“皇貴妃說笑了。”
宜妃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皇貴妃可沒說笑,皇上疼你疼的跟什麽似的,你是本宮邀請過來的,要是你有個頭疼腦熱的,皇上還不得跟本宮急?”
說著,宜妃裝模作樣的朝皇貴妃欠了欠身,連椅子都沒離開半分:“臣妾還要多謝皇貴妃替臣妾周全了。”
這話說的格外惡心人,皇貴妃緊緊抿著唇,看向宜妃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咬牙切齒道:“宜妃還是這麽伶牙俐齒,不去做那戲中人真是可惜了。”
宜妃哼笑:“做那戲中人有人什麽意思,臣妾覺得像如今這般就甚好。”
氣了皇貴妃一通,宜妃眼眸一轉,繼續看向裏麵。
冷宮裏麵,張貴人的話還在繼續:“至於你說本小主小人得誌,這話本小主認,隻是比起本小主來,當初烏雅氏你,可是把這四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比起本小主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又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
旁觀的答應嫌棄的甩了甩帕子:“張姐姐,你還和她廢什麽話,瞧她那樣子,怕是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妃主子呢,不若讓她吃點兒苦頭,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處境。”
張貴人點了點頭,收回踩在烏雅氏背上的腳,手一揮,就有小太監端來一個深棕色,蓋著蓋子的瓦罐。
隔著蓋子,還是能讓人聞到一股子腥臊的味道,直熏的人連連作嘔。
張貴人也嫌棄的往後退了兩步,用帕子抵著鼻尖兒,試圖隔絕開那股子味道:“今兒個本小主來的夠久了,也該回去了,隻不過在回去之前,還有一份禮物沒送出去,有些不圓滿呢。不如你猜猜,這份禮物是什麽?”
烏雅氏聞著這味道,眼睛紅的滲人,喉間血氣上湧,一口血啐了出來:“張氏,你欺人太甚。”
那樣腥臊的味道,隻要不傻,不用親眼看到也知道是何物。
而被張貴人弄過來,定然不會是隻讓她看一看,聞一聞那麽簡單。
張貴人驚訝的叫出聲:“哎呀呀,不愧是你,本小主還沒說,你都猜到本小主要做什麽了。既然如此,你就爽快一點兒,也能少受些罪,本小主也能早些回去。”
她不著痕跡的往冷宮外看了眼,抱怨道:“這天兒可真冷,忒受罪了。”
烏雅氏咬著後槽牙,手指死死的按著地麵:“你做夢。”
張貴人也不意外,又往後退了老遠:“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本小主灌進去。”
捧著瓦罐的小太監利落的應了一聲,打開蓋子彎下腰就往烏雅氏嘴邊喂。
烏雅氏看著離她越來越近,也愈加衝鼻的醃臢東西,扭頭吐了起來,隻是因為進了冷宮後飯食都是餿的,她倔強著一口沒吃,這會兒吐不出來任何穢物,隻有酸水。
領了命的小太監才不管她吐不吐,雖然發號施令的是個貴人,但冷宮外的幾位娘娘可是在看著,她們沒有阻止,說明是默認了的,那他就更要好好表現。
說時遲那時快,小太監一個眼疾手快,瓦罐已經送到了烏雅氏嘴邊,腥臊的味道直衝天靈蓋兒,熏的烏雅氏頭昏腦漲,惡心作嘔。
烏雅氏掙紮推拒著將頭後仰,突然高聲喊道:“昭嬪,我知道你在外麵,你救我這次,我告訴你個秘密。”
之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選擇昭嬪,是因為烏雅氏自認為她口中所謂的秘密,對昭嬪最有用。
而小太監在聽到烏雅氏這話時,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等待主子的再次吩咐。就連張貴人也不曾催促,安靜的等著。
所有人都以為昭嬪會開口救下烏雅氏時,曹玥卻端起茶盞品起了茶,對烏雅氏的話恍若未聞。
皇貴妃嘖道:“昭嬪,難道你就不好奇烏雅氏說的秘密是什麽嗎?”
曹玥笑著搖頭:“臣妾隻知道,在宮裏生存,容不得有太多的好奇心,否則遲早大禍臨頭。所以烏雅氏這秘密,臣妾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
都說是秘密了,烏雅氏還大聲嚷嚷出來,是進了趟冷宮把腦子給丟了嗎?
皇貴妃見曹玥如此沉得住氣,眸光微沉:“如此,倒是要讓烏雅氏失望了。”
小太監一直注意著外麵,見外麵在烏雅氏說完後許久沒有動靜,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於是準備繼續他未完成的任務。
烏雅氏瞥見小太監的動作,心裏一慌,再次喊道:“昭嬪,難道你就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嗎?隻要你救我,保我平安,我就把那方子告訴你,有了這個方子,你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即便曹玥不需要,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曹玥也得把樣子裝好了。
隻見在烏雅氏說完這句話後,曹玥交疊在身前,擱在膝頭的雙手立馬緊緊握起,因為過於用力,骨節還有些泛白,可見烏雅氏口中這方子的的確確說到了她的心坎兒裏。
曹玥嗓音沙啞的問:“本宮如何信你?”
烏雅氏眼中帶著光亮,忙道:“我能生下四個孩子,都是靠這方子,作用是我親身體會過的。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太醫查驗。隻是你該明白,我為了自保,這個方子我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的,除非你能不再讓這些旁人的狗來咬我。”
被稱作狗的張貴人拽著帕子,恨不能撲上去抓花烏雅氏的臉。
宜妃瞧著曹玥心動的樣子,勸道:“她的話如何能信……”
曹玥充耳未聞,扶著安凝的手起身,朝皇貴妃和宜妃榮妃福了福身:“還望幾位姐姐給臣妾個麵子,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