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當謹妃得知原本該來永和宮陪她用膳的皇上, 在來永和宮的半道兒上竟然被昭嬪截去了景仁宮,頓時氣的手中一個用力,帕子就被撕成了兩片。
謹妃咬著後槽牙, 氣紅了眼睛:“昭嬪一定是故意的。”
她才在禦花園裏當著她和宜妃的麵兒炫耀了此事, 結果轉頭皇上就去了景仁宮, 這無異於在她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叫她在六宮之中顏麵盡失。這個下馬威給的,著實令她難堪。
謹妃看著眼前已經涼了的一桌精致膳食,更是氣從心來, 抬手便要揮落。
石鶯忙上前攔住了謹妃, 忍著臉頰的疼痛勸道:“娘娘不可,您要是掀翻了晚膳, 傳到了皇上耳朵裏,皇上會以為您對他不滿的,萬一再失了恩寵,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謹妃看了眼被石鶯攔住的手, 雖然不甘願,但到底沒再有所動作。
“本宮就不明白了, 昭嬪到底哪兒好了, 皇上竟然如此縱容她。”
石鶯想撇嘴做出不屑的神情,誰知臉上一有表情, 就立刻疼的她齜牙咧嘴的, 隻好收斂著, 但說出口的話不恭不敬:“自然是昭嬪那張臉了。旁的且不說,隻說數遍後宮, 昭嬪的容貌都無人可及。皇上又是男人,但凡男人, 誰不好色?”
她這般將曹玥貶低到塵埃裏,說曹玥以色侍人,極大的取悅了謹妃。
可謹妃笑過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眉眼間閃過一抹陰鷙:“昭嬪年紀至多不過十七,還未完全長開就已經這般好顏色,待過幾年她長開了,怕是更要勾的皇上夜夜宿在景仁宮了。”
石鶯卻不信這點:“娘娘多慮了,皇上是何等人?哪怕喜愛昭嬪的臉,也不會專寵她一人的。昭嬪還未進宮前,衛庶妃的容貌也是宮裏數一數二的,還身懷異香,可皇上不還是說冷落就冷落,可見皇上心性之堅。”
謹妃指尖輕點著自己的唇,一張溫婉的麵孔如同凍了寒霜一般,冷冽刺骨:“話雖如此,但本宮眼下就瞧著昭嬪很不順眼,若是能想個法子,毀了她那張狐媚的臉就好了。”
此時此刻的她,早已經不再想著要拉攏昭嬪為她所用了,而是對奪了她寵愛,打她臉的昭嬪恨之入骨。
石鶯瞧著謹妃如此神情,即便不是對著她的,但心頭還是沒由來的生出一陣恐懼。
她悄悄的深呼吸一口,勉強壓下恐懼,小聲道:“那娘娘可是有法子了?”
謹妃的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正要說些什麽,一小太監在這個時候進來,跪在地上行了禮,就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盒子:“娘娘,二爺讓人送東西進來了。”
這般一打岔,謹妃也顧不得方才的想法,叫石鶯拿過來,打開盒子看了看丹藥的數量,幾乎是下一瞬就皺起了眉頭:“怎的送進宮來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話中的不悅像是一把錘子,敲在小太監的心頭,小太監忙賠笑解釋:“娘娘容稟,二爺說這丹藥近來是愈發稀少了,京城許多地方都弄不來,價格自然比之以往貴了不少,他費盡心思和銀錢,最終也隻買到了這些。”
謹妃氣的啪的一聲身後合上了盒子:“這些丹藥的數量,隻夠太皇太後服用三日的,你且告訴二爺,讓他想法子,無論如何都要在這三日裏,弄到更多的丹藥。”
這些日子,太皇太後服用丹藥的數量越來越多,問她要藥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屆時太皇太後問她要時,她要是拿不出來,太皇太後一個不高興,她現在仰仗著太皇太後所得到的一切,都將化為雲煙消散。
見小太監並未利索應下,反而麵露為難,謹妃沒好氣的問:“怎麽,做不到麽?”
小太監冷汗涔涔的點頭:“二爺說,他為了買到丹藥,已經話費了不少銀子,此番送入宮的這些,更是把家底兒都掏空了,要想再買到丹藥,怕是不能了。”
其實真實情況並沒有這麽嚴重,烏雅家雖為包衣,但得益於謹妃曾經在禦膳房做大總管的祖父沒少得到孝敬,也沒少中飽私囊,隻是供太皇太後一些丹藥,他們還是供的起的。
隻是最近不知為何,丹藥的價格一路瘋長,烏雅家就算吃得消,心裏也在滴血,更何況烏雅家花了如此一筆巨款,除了謹妃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外,他們可是沒有看到謹妃許諾他們的半分好處。
如此種種相加,烏雅家自然不會再盡心。
小太監話裏的意思,謹妃聽的明白,什麽沒銀子買丹藥,不過是敷衍她的借口罷了。
她若是有底氣,此刻便敢強製命令烏雅家,但她此刻沒底氣,今日她被人搶了恩寵,定然瞞不住,烏雅家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指不定又要如何怠慢她吩咐的事,所以她不敢撕破臉皮,就隻能憋屈的自掏腰包補上買丹藥花費的銀錢。
謹妃咬著牙,看著叫石鶯去寢殿拿來的匣子,用一把鑰匙打開,裏麵是銀票和金子,都是她這些年一點一滴攢下的體己,如今卻要把這些體己都給出去,無異於在挖她的心頭肉。
她看著匣子裏的銀票金子,眼裏滿是不舍,最終還是眼不見心不煩,一咬牙,狠了狠心,把匣子往小太監的方向推了過去:“拿去吧,告訴二爺,好好辦事,待本宮再懷上阿哥,不會虧待了自家兄弟的。”
哪怕她的那些兄弟都不爭氣,但有些時候辦事,還是挺合她心意的。
小太監知道匣子裏是什麽東西,忙抱過匣子,掩飾住心裏的貪婪,好話不停歇的冒出來,和剛才的為難判若兩人。
謹妃才大出血一次,哪兒有心情聽小太監在這兒拍馬屁,不耐的揮了揮手叫他退下。
殿裏安靜下來,石鶯咬唇道:“娘娘,好幾萬兩銀子,就都給了二爺?”
謹妃本就不舍,又聽石鶯這麽一說,頓時火冒三丈:“給了就給了,做什麽這樣小家子氣?等本宮懷孕,這些東西想要,還不是易如反掌?”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她忍了。
石鶯瑟縮了下脖子,不敢再說,隻討好道:“晚膳都涼了,奴婢叫小廚房端下去熱一熱吧。”
謹妃冷冷瞥了眼晚膳,哼了一聲,起身往寢殿走去:“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麽吃!”
一天天的,就少有順心的時候兒,明兒個請安,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冷嘲熱諷呢。
翌日,當謹妃如常招搖的戴著那支七尾鳳簪出現在承乾宮時,卻意外的看到了久不來請安的曹玥。
許是因為記恨昨日之事,一時竟忽略了在上首端坐著的皇貴妃,率先對著曹玥開火:“什麽時候昭嬪變得如此勤快,也來給皇貴妃請安了?”
說著,她四下打量了正殿一圈兒,捂著嘴笑道:“不過還真別說,昭嬪一來,本宮隻覺得整個承乾宮都亮堂了,蓬蓽生輝呢。”
話音未落,殿裏突然陸陸續續響起了幾聲夾雜著不屑的嗤笑聲,謹妃知道她們是在嘲笑自己,可她不明其中緣由,一時抿著嘴沒吭聲。
被譏諷的曹玥尚未如何,坐在上頭的皇貴妃臉色就不怎麽好了:“謹妃,本宮知道你出身低賤,沒怎麽受過大家格格教養,可你也莫要不知打哪兒聽來個詞,尚且不知其意就出來賣弄,免得如方才一般,惹人笑話。”
蓬蓽生輝這個詞,是昭嬪配在她麵前用的嗎?
一句低賤,一聲賣弄,徹底的不給謹妃留半分顏麵,而旁人也沒有人替謹妃說話,任由她的臉被皇貴妃撕下來踩在腳下碾磨。
縱是脾氣再好的人,聽到這般言語的羞辱,臉色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更何況是本身心中就格外在意自己出身,又極度自卑的謹妃?
這些話在她聽來,就像是一根根綿密的刺,刺進她的心裏,無論怎麽拔也拔不出來。
謹妃咬著牙,不甘的朝皇貴妃墩身行禮:“皇貴妃娘娘的教導,臣妾記下了,日後定然多加注意。”
“知道就好,起來入座吧。”
謹妃一難受,皇貴妃心底就一陣暢快,心情是肉眼可見的好。
謹妃不願再留下聽一些戳心窩子的話,搭著石鶯的手站起身後,便垂眸道:“多謝皇貴妃娘娘,隻是臣妾就不坐了,太皇太後還在慈寧宮等著臣妾前去侍奉,臣妾怎好叫太皇太後久等。”
她什麽都比不過皇貴妃,此刻也隻能抬出太皇太後來,讓皇貴妃堵一堵心了。
理由得當,皇貴妃自是不能攔著,隻能放謹妃離開。
宜妃悠閑的抿了口茶,輕嗤道:“謹妃也就隻能抬出太皇太後來,才能守著她僅剩的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
眾人掩嘴輕笑,章佳庶妃站在謹妃的位置後,隻能聽著那些冷嘲熱諷的話,自己不敢開口說一句。
她懨懨的低眉,謹妃心情不好,首當其衝被拿來出氣的隻能是她。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腹輕輕放在一起摸索了兩下,兩指指腹上腫脹滾燙的感覺便直達大腦。
章佳庶妃咬唇忍下,默默的當個背景板,直到請安結束,她落在後麵出了承乾宮,正好捕捉到拐了彎兒的昭嬪一行人,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眼中一陣堅定。
曹玥回去沒多久,正在用早膳,便聽奴才稟報,章佳庶妃求見。
安凝用公筷夾了塊兒桂花糕放在曹玥麵前的白玉碟子裏,聽到章佳庶妃的名號,嫌惡的皺著眉:“謹妃身邊的人過來做什麽。娘娘,您還是不見了吧,免得毀了心情。”
曹玥緩緩吃下那塊兒桂花糕,然後擱了筷子,漱口擦手,一樣不落,等做完了這一切,才悠悠開口:“見還是要見的。”
說完,她朝外揚聲道:“讓章佳庶妃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