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梁九功一進寢殿, 便見孫太醫在寢殿裏四處輕嗅著檢查東西,而一旁的圓桌上早已擺著幾樣挑揀出來的有問題的東西,每挑出來一樣, 孫太醫便會低聲回稟一聲, 這是何物, 裏麵有何東西是有害的。
其中的兩個香包,好像是從床帳上摘下來的。
康熙看著那些東西,臉黑如墨,周身的氣息低沉, 令他不自覺放輕了呼吸:“皇上有何吩咐?”
康熙負手而立, 雙手緊握,捏著扳指的手指骨節泛著青白:“兩件事。其一, 查清毒害昭嬪的幕後真凶。其二,肅清乾清宮,朕要知道,除夕那日的事, 皇貴妃是如何知曉的。”
其一倒也罷了,在聽到其二時, 梁九功的背後抑製不住的出了一層冷汗, 照皇上這般說法,豈非是斷定乾清宮有那背主的奴才?
如此一來, 他這個乾清宮總管, 少不得要擔上一個失職失察的罪名。
梁九功跪在地上, 正欲領旨,在旁無聲抽泣的安凝突然衝出來跪在他身旁, 朝著皇上不斷的磕頭:“皇上容稟,奴婢有話要說。”
康熙注視著床榻上早已昏迷過去的人, 輕輕閉了閉眼:“說。”
安凝抬起頭,紅紅的眼眶裏充斥著繁雜的情緒,咬著牙道:“皇上,娘娘被人毒害,是奴婢等人伺候不周,奴婢願意受罰。可是奴婢心中有一疑惑,實在是不吐不快。”
“皇上可還記得,去歲娘娘身體不適,您命魏珠公公去請的王太醫?那時他為娘娘診脈,言語間隻提及是娘娘自己身子弱的緣故,並未診出娘娘身子有恙是用了陰損之藥。倘若王太醫醫術不精,診不出具體脈象,奴婢無話可說,可若是王太醫有心隱瞞,便是有意要害娘娘,其心可誅。奴婢鬥膽,求皇上費心查明此事,給娘娘一個交代。”
安凝這麽一說,康熙便也想起了那次的具體事情,當時不覺得有什麽,如今經安凝這麽一說,那王太醫的確甚是可疑。
康熙睜開眸子,深邃的眼眸裏被巨浪所淹沒。
王太醫是當年佟佳氏一族舉薦入的太醫院,醫術自是不必多說,不至於連這些藥物都查不出來,定是刻意隱瞞。
不過王太醫是隻隱瞞了真相,還是幫助幕後之人行凶的幫凶,有待細查。
梁九功也想起了當日自己是問過魏珠怎麽會請了王太醫來,魏珠說是在半路上碰上的。
可這世上哪兒有那麽巧的事?再加上方才皇貴妃的異樣,梁九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裏有了猜測。
皇貴妃......還真是步步為營啊。
梁九功能想到的事,康熙也能猜到,況且在這宮中,對於上位者而言,許多事情不需要確切的證據,隻需要幾個疑點放在一起,他就能猜測出七八分真相。
然而這種真相,並不是康熙想要看到的。
他沉沉吐了口氣:“去把王太醫綁去慎刑司,務必從他嘴裏問出真相。”
不管怎麽樣,昭嬪無辜受害,他總是要給昭嬪一個交代的。
“嗻。”
梁九功退下後,又過了半個時辰,孫太醫才算把景仁宮裏被下了藥的東西給清理完。
康熙瞧著眼前一大堆昭嬪常用的東西,甚至連被褥和衣裳都有,更是氣的腦仁兒疼,如此縝密的心思,分明是要絕了昭嬪生育的可能。
幕後之人其心思歹毒,簡直聞所未聞。
揮手命人把這些東西都挪出去,一把火燒了個幹淨,眼不見心不煩。
又吩咐了安凝好生照顧曹玥,他帶著孫太醫回了乾清宮。
康熙帶著人一走,先前被康熙抱到美人榻上的曹玥便醒了過來,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和少了一大半東西的寢殿,當即笑了。
安凝沒好氣的瞪了曹玥一眼,拿著孫太醫留下的活血化瘀膏小心翼翼的將曹玥的衣裳卷上去,在那兩處青紫的膝蓋上揉搓上藥。
曹玥沒做好準備,疼的輕嘶了一聲,安凝立馬放輕了動作,嘴上硬道:“您這會兒知道疼了,怎麽那會兒跪著的時候那麽利落?”
知道安凝是為了她好,她也沒還嘴,隻別過臉不去看腿上的傷,軟聲道:“那我這傷不是也沒白受嘛。”
怎麽說在這件事上她也並沒有損失多少。
身上的傷可以治愈,還叫皇上對她更為憐惜和愧疚,比起即將失去聖心的皇貴妃,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安凝癟了癟唇:“您又知道了。那會兒您可是沒看到,在奴婢告完王太醫的狀時,皇上可是沉默了好久,分明是在心中權衡利弊。奴婢擔心,在這件事中,即便皇上知道了真相,恐怕結果不會如您所願。”
曹玥舔了舔略微幹裂的唇:“自知之明這四個字,本宮還是明白的。在皇上心裏,皇上的母家佟佳氏一族,可比本宮要重要的多了,所以哪怕佟佳氏做了再不堪的事,隻要不是造反謀逆,皇上都會替佟佳氏遮掩一二,既是為了佟佳氏的麵子,又保全了自己的顏麵。”
安凝注意到曹玥的小動作,剛想去倒水,安平端著做好的甜羹進來了,香甜的氣息勾起了曹玥腹中的饑餓,也沒等安平喂她,自己接過碗吃了起來。
瞧著曹玥吃的香甜,安平臉上隱隱帶著笑意,她睨了安凝一眼:“娘娘都說過多少次了,做事不能急,偏就你是個急性子。殊不知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安凝頓時癟了氣,蔫兒蔫兒的低下了頭,論起誰更明白姑娘的心思,她總是不如安平。
一碗甜羹下肚,曹玥肚子頓時舒服了許多,她沾了沾唇:“好了,你們各有各的好處,安凝你機靈活潑,安平心細沉穩,你們哪個我都離不得。”
曹玥一碗水端平,誇的兩人眉開眼笑。
乾清宮,康熙換了一身常服,手腕上纏著一串佛珠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孫太醫,昭嬪的身子,便是你親自醫治,也調養不好了麽?”
孫太醫跪在厚厚的暗紅色如意祥紋地毯上,上了年紀的聲音中飽含滄桑:“回皇上,奴才從景仁宮裏查出來的藥物實在陰損,雖然昭嬪娘娘入宮不久,接觸的時間也不長,但您也看到了,昭嬪娘娘素日可能用到的東西上全都浸了藥,哪怕是被褥和衣裳,那上麵刺繡用的絲線也是被藥泡過的,如此頻繁接觸,奴才實在沒有把握。”
昭嬪的身體情況究竟如何,孫太醫心裏門清兒,且太醫院習慣了把不是很嚴重的病症往嚴重了說,如此一來,若是治好了,便是太醫醫術高明,若是治不好,他們也不必為此把命給搭進去。
但平心而論,哪怕昭嬪遵照他的醫囑調養,在這幾年內也是不會有身孕的了。
康熙撥弄佛珠的手猛地停頓下來,腦海裏浮現的是曹玥滿臉淚痕,傷心欲絕的模樣。
許久,康熙沉沉吩咐:“日後昭嬪的身子就交給你照看,盡力去為昭嬪調養罷。”
“奴才遵旨。”
孫太醫領了命令告退,踏出殿門時和急匆匆的梁九功擦身而過。
聽到殿門闔上的聲音,孫太醫抬頭看了看被烏雲遮住的太陽,無奈的搖了搖頭,還好他隻聽聖意,未曾摻和在後宮爭鬥中。
梁九功進去行了個禮,喘著粗氣道:“啟稟皇上,奴才派人去太醫院時已經晚了,那王太醫在太醫院內畏罪自盡了。”
“自盡了?”
“是,奴才命人搜遍了王太醫在太醫院的屋子,在王太醫的藥箱隔層裏發現了那些陰損藥物。”
康熙冷笑不止:“死的還真是時候,可他若是覺得死了便能抵消自己的罪孽,簡直是癡人說夢。”
一甩袖子坐到禦案後的龍椅上,臉上帶著肅殺之意:“膽敢謀害嬪妃,朕便是將他死後鞭屍,滅他滿門也不為過。”
梁九功麵色一泠,心中對康熙的敬畏和害怕更甚:“奴才遵旨。”
人死了也就死了,死後鞭屍這種刑罰,隻能是做給活人的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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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夏蘭顫抖著牙關,擔驚受怕的把王太醫已死的消息稟報給皇貴妃知道後,皇貴妃頃刻間就倒在了床榻上,捂著心口喃喃不休道:“死了好,死了好啊,他死了,一切就死無對證,也不用擔心他出賣本宮了。”
不過她在宮中少了可用的太醫,行事難免束手束腳,還是得給家裏傳信,叫家裏再送個太醫進來才好。
平複好心情,叫夏蘭把她扶起來,叫夏蘭伺候著筆墨,皇貴妃親自給家裏寫了一封信,命夏蘭走佟佳氏的路子送出宮。
夏蘭捏著信,腳下像是被釘子釘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皇貴妃蹙眉催促道:“還不快去,磨蹭什麽呢?”
她的身子病根並未完全根治,太醫院的太醫她一個也信不過,所以在這事兒上就顯得急切了些。
夏蘭想說眼下正在風口上,不是送信出宮的好時機,但在對上皇貴妃的眼神時,夏蘭熄了勸說的心情,邁著沉重的步子找人把信送了出去。
天色漸暗,正等著看皇上對昭嬪被罰跪一事有何表示的各宮嬪妃們等了一天,也不見乾清宮裏有任何口諭傳出來,反而收到了王太醫暴斃的消息。
各宮嬪妃很是意外,又想打探更多消息卻打探不出來,便想著明日去承乾宮請安時看看能不能聽到什麽。
誰知第二日到了請安時候,承乾宮的門打開後有宮女告知來請安的眾人,說皇貴妃犯了咳疾,免了今日請安。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鈕祜祿貴妃頷首道:“既然如此,那本宮等人就不便打擾皇貴妃靜養了,還請姑娘待我等問候皇貴妃。”
宮女點頭應下,退回承乾宮重新把門關上。
宜妃捂著手爐輕嗤:“咱們一大早的趕過來請安,卻吃了個閉門羹,真是何苦來哉。”
她懷孕的日子淺,頭三個月孕期反應正是大的時候,哪兒哪兒都不舒服,脾氣就燥了些。
惠妃忙安慰了宜妃兩句,笑道:“既然咱們不用去請安了,不如就結伴一起去禦花園逛逛?貴妃姐姐和宜妃通貴人都懷著身孕,多走動走動,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龍胎也好。”
惠妃是宮裏的老人,為人也是八麵玲瓏誰都不得罪,且她生養了大阿哥,如今又有協理六宮之權,所以六宮之中誰都會給惠妃幾分麵子。
她這麽一說,在場的人也就點頭同意了,一群人浩浩****去了千秋亭。
有奴才提早在千秋亭裏點了炭盆,亭子四周的簾子也給放了下來,隻留下一邊的簾子卷上去,好讓人看到外麵的景色。
亭子裏坐滿了嬪妃,眾人閑話了一會兒,敬嬪便擱下茶盞神神秘秘道:“不知姐妹們昨兒聽說了沒,太醫院無故暴斃了了個太醫。”
昨兒她有些鼻塞,想是有些受涼的緣故,便叫人去了趟太醫院,誰知太醫沒請來,倒是得來了這麽個消息,驚的她鼻塞當時就好了。
僖嬪當即用帕子遮著鼻子,一臉嫌惡的表情:“一大早的,敬嬪你就說這麽晦氣的事情做什麽。”
敬嬪和僖嬪關係不好,也不理她,隻身子往前探了探,好奇的問惠妃:“惠妃姐姐,您協理六宮,沒了個太醫這麽大的事兒,您該是知道的吧?”
惠妃剛拿起的一枚鬆子還未撥開,就聽得敬嬪點名問她,她隻得點頭:“是有此事,據說那暴斃的太醫姓王。”
話落,榮妃詫異的叫出了聲:“王太醫?”
此事是後宮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宜妃不妨榮妃反應這般大,立即就追問道:“瞧榮妃你這樣子,似乎是知道點兒什麽。”
見眾人的目光看過來,榮妃故作輕鬆道:“也隻是本宮猜測罷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德妃眸子輕閃,笑道:“榮妃隻管說便是,咱們也就當閑話家常了,出了這兒,誰也不會胡說的。”
鈕鈷祿貴妃也淡淡頷首,宮裏長日無聊,閑話幾句誰又能說什麽?
榮妃這才鬆了口,壓低聲音道:“那本宮就說了,延禧宮不是挨著景仁宮嗎,昨兒聽說昭嬪被皇上帶回去後沒多久,景仁宮院子裏就冒起了一陣濃煙,像是在燒什麽東西。”
話沒說完,安嬪就打斷了榮妃:“榮妃姐姐怎麽知道景仁宮在燒東西,而不是燒炭呢。”
不過一陣濃煙罷了,也值得拿出來說嘴。
榮妃很是不悅:“難不成安嬪你宮裏燒的炭會有燒焦的味道嗎?”
宜妃跟著翻了個白眼兒:“安嬪要是不願意聽,捂著耳朵就是了。”
打斷她聽故事的興趣,真煩人。
原本還很有傾訴欲的榮妃瞬間沒了說下去的欲望,隻草草道:“那時據說昭嬪還昏著,能下令在景仁宮焚燒東西的,也隻有皇上了。況且中間皇貴妃也去了一趟景仁宮,很快便出來了。沒過多久,就傳來了王太醫暴斃的消息,要說這中間沒什麽聯係,反正我是不信的。”
甚至她還有個更大膽的猜測,隻是礙於涉及到的人,不好說出口罷了。
但即便榮妃沒有說出口,憑著她說的這些消息,有心思的人也不難知道榮妃是怎麽想的。
惠妃神情恍惚的嚼著一顆鬆子仁兒,腦子裏思緒紊亂。倘若王太醫暴斃真的與昭嬪有關,那背後絕對少不了皇貴妃的命令。
正想著,鍾粹宮一小太監匆匆而來,行了禮後走到惠妃身邊,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話便退下了。
郭貴人很是好奇:“發生了何事?”
惠妃抿了下唇:“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皇上去承乾宮探望皇貴妃罷了。”
安嬪聞言,幸災樂禍道:“皇上到底是與皇貴妃情分深厚,不是昭嬪可比的,這不,一聽到皇貴妃犯了咳疾,下了朝就去探望,可真讓人羨慕。”
鈕祜祿貴妃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羨慕?怕是再過些時候,安嬪就會後悔自己現在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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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皇貴妃才喝了藥,一顆蜜餞剛拿起來還沒塞進嘴裏,康熙肅著一張臉踏進來。
皇貴妃臉上還未來得及揚起笑意,就見跟在康熙身後的梁九功帶著幾個小太監進來,把殿裏伺候的人全給拉了下去。
眨眼間,殿裏就隻剩下連同梁九功在內的三人。
皇貴妃忍住心慌迎了上去:“表哥來了怎麽也不叫人通報一聲?可用過早膳了?”
連聲的問候沒有讓康熙的神色緩和半分,他掀起衣袍靴子也未脫,直接盤腿坐在暖炕上,開門見山:“王太醫於昨日在太醫院身亡,皇貴妃可知道?”
皇貴妃心裏一慌,想也不想的否認:“臣妾......臣妾昨日犯了咳疾,未曾...未曾聽說此事。”
康熙冷笑,緩緩抬頭,目光綿長的盯著那藥碗,語氣變得輕柔起來:“或許連表妹你自己都不曾發覺,隻要你一心慌,說話就容易結巴。”
他與皇貴妃相處多年,皇貴妃的毛病他心中一清二楚,若是皇貴妃心中沒鬼,此刻她該是一臉委屈的看著他,而不是連說話都結巴。
皇貴妃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強擠出一抹笑辯解:“是,臣妾對此事的確知情,隻是王太醫到底是佟佳氏舉薦入宮的,他自盡,臣妾怕皇上您會多想,所以才否認的。”
康熙再次笑出了聲:“你不是向來都叫朕表哥的嗎?怎麽又叫皇上了?”
梁九功低著頭摳著手指,皇貴妃為了區別與後宮嬪妃,體現自己的獨特,一向都是稱呼皇上為表哥,而稱呼皇上時,同樣說明了皇貴妃心虛。
要是皇貴妃能穩住自己,矢口否認,哪怕是裝也要裝的鎮定,許是皇上還會高看皇貴妃一眼,沒那麽生氣。偏偏皇上都還什麽都沒說,皇貴妃就已經漏洞百出,慌張不已,完全沒有身為皇貴妃的威儀氣度,皇上隻會對皇貴妃愈加失望。
皇貴妃無聲的張了張口,麵對康熙似笑非笑的神情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分毫。
康熙沒再追問下去,隻抬了抬手,梁九功點頭,隨即出去讓侍衛壓了一個被堵了嘴受了刑,渾身是血的太監進來。
皇貴妃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懵了一瞬。完了,昨日她一心要處理了王太醫,卻把許慶給忘了。
沒等皇貴妃說話,梁九功便解釋道:“皇貴妃娘娘,昨兒孫太醫在景仁宮中查出了能致女子不能生育的藥物,皇上震怒,命奴才徹查,奴才查來查去,就查到了這奴才身上。在慎刑司用了刑才問出來,他是受了您身邊的貼身宮女夏蘭的吩咐,去王太醫那兒拿了藥下在了送去景仁宮的那批物件裏。”
梁九功說著,從袖口裏掏出一張簽字畫押了的口供,雙手捧到皇貴妃麵前:“這是許慶的口供,還請您過目。”
皇貴妃顫抖著手捏著口供一角,還沒打開就像是碰到了什麽燙手山芋一樣,隨手扔在地上,轉身跪在康熙身前,哭訴著否認:“表哥,臣妾冤枉,臣妾沒有做過這件事,都是那奴才陷害臣妾。”
她雙手抱著康熙的腿,慘白的唇顫抖著:“表哥,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做的,我真的沒有。”
此時此刻,皇貴妃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咬死了不能承認,要是她承認了,那就全完了。
康熙微微彎了腰,將身子往前探,十分輕柔的伸出拇指拂去皇貴妃臉上的淚痕:“朕當然相信不是表妹做的。這件事,都是你身邊那個膽大包天的賤婢瞞著主子做下的,和表妹你無關。”
聽了這話,皇貴妃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連點頭:“是,是,都是夏蘭瞞著臣妾做的,臣妾毫不知情。”
縱然康熙為皇貴妃找了借口,可見著皇貴妃此刻對伺候了她多年的奴婢沒有半分情分,遠比不得玥兒重情,他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撥開皇貴妃抱著他的手,康熙坐直了身子:“那賤婢此刻已被朕命人送去了慎刑司,賜了加官貼之刑,也算是為表妹洗清了冤屈,表妹放心就是。”
許慶被帶下去,皇貴妃狠狠的鬆了口氣,還好,表哥還是在乎她的。
隻是顯然皇貴妃高興的早了,許慶是被帶下去了,可緊接著被帶進來的,是早前給她通風報信的乾清宮宮女蘭溪。
皇貴妃倏然瞪大了眸子,康熙漫不經心道:“朕打殺了你身邊一個得用的宮女,自然要再補給你一個,這宮女覺得在乾清宮待著不舒服,喜歡往你這承乾宮跑,索性朕就把她送給你,也算一舉兩得。”
蘭溪跪在地上,身子不停顫抖著,心中卻有些慶幸,她從未過,她還能活著。
康熙的語氣不容拒絕,皇貴妃識趣的應了下來:“是,多謝表哥體恤。”
“表妹先別急,在把這宮女送給你之前,朕還有件事沒做。”
康熙撫摸著龍紋扳指,看也沒看皇貴妃:“身為奴才,伺候主子隻需盡心即可,並不需要一張會搬弄是非的嘴,這宮女的舌頭太過靈巧,朕不大喜歡,還是割了的好。”
他可以為皇貴妃遮掩她做下的陰毒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容忍她把手伸到他身邊,肆意打探他的消息。
這無疑是比毒害後宮嬪妃更讓他介懷,若是不加以警告,怕是日後愈發助長了她的氣焰。
蘭溪不停的磕著頭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求您看在奴婢伺候過您一場的份兒上,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康熙蹙了蹙眉,梁九功心中一個咯噔,忙叫了侍衛進來。
隻見侍衛一手掐住蘭溪的下巴,另一隻手手起刀落,求饒聲霎時消失,一節紅紅的帶著溫熱鮮血的舌頭滾了幾滾,正好停在皇貴妃腳下。
“啊———”
皇貴妃嚇的尖叫一聲,白眼一翻當即暈倒在地。
瞥了眼因受驚過度暈倒的皇貴妃,康熙下了暖炕抬腳出去:“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