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任勞任怨的伺候完曹玥梳妝,康熙又把人重新放在床榻上,端過小廚房送來的一碗燕窩粥親自喂曹玥吃下後,自己又草草吃了兩口早膳,便見梁九功進來稟報:“啟稟皇上,費揚古大人,曹大人等人已經在東院書房候著了。”

康熙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起身走到曹玥身邊,體貼的把曹玥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朕還有事,你好好歇息。順便吩咐你院子的奴才著手收拾籠箱,過兩日就要離開江寧了。”

大雪已停,他也該繼續自己原先南巡的計劃了。

曹玥毫不意外,隻是紅撲撲的臉上適時的流露出幾分不舍:“妾知道了。”

要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江寧了啊,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康熙見狀,想要說些什麽,卻見梁九功神色焦急,康熙隻好把話咽了下去,轉身離開。

皇上一離開西苑,西苑外的那些禦前侍衛也跟著走了,西苑裏頓時空了下來。

曹玥笑意頓消,迅速掀開毯子在床榻上躺平,喊了安凝一聲:“動手吧。”

安凝把唇抿的泛白,縱然不理解曹玥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卻還是一句話都沒多問,上手在曹玥的小腹下幾個穴位的地方使勁兒的摁了下去。

直到感覺到身下一股黏膩,曹玥才白著臉叫安凝停手。

其實最好的時候是在侍寢過後,那時揉按穴位才更有效,可惜昨夜沒有尋到機會,隻能現在亡羊補牢,但願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有孕。

安凝看的一陣心疼,捏著絹子仔細的擦拭著曹玥鬢發旁的細汗:“姑娘完全可以不用受這罪的。”

曹玥看著素淨的隻有一些暗紋的帳子笑了笑:“這些罪,非受不可。”

避子湯她不會用,因為再溫和的避子湯喝的時日久了都會壞了身子,而她現在和皇上之間隻有那麽一丁點微薄的新鮮感,並沒有更深的感情,實在不是有孕的好時機。

等她真正的在他心裏有了那麽一點兒位置後,她會讓她的孩子在父母的期待中誕生。

緩了一會兒,收拾幹淨後曹玥伸手叫安凝把她扶起來重新靠在床頭:“吩咐下去,開始規整籠箱。不過在規整之前,你去趟東院,問問梁九功,什麽東西是忌諱不能帶進宮,以及我能帶多少東西。”

“是。”

因為知道西苑的動靜,老夫人孫氏也沒有一大早的就過來西苑,而是等到晚膳前一個多時辰才過來。

除了給曹玥繼續說那些宮帷陰私,就是提醒曹玥要給宮裏最最要緊的太皇太後準備見麵禮。

孫氏坐在曹玥床前的繡凳上,神情認真的叮囑:“太皇太後是皇上的祖母,自小對皇上有養育教導扶持之恩,皇上對太皇太後格外敬重,輕易不會違背太皇太後的意願,所以你進宮後,也需討好太皇太後,即便不能叫太皇太後對你心生喜愛,卻也不能厭惡於你,否則你在宮裏的日子將會變的格外艱難。”

曹玥聽進心中,鄭重頷首:“母親可知道更多關於太皇太後的事?不如都一一講給女兒聽,也好避免日後女兒犯了忌諱。”

她既早就有心入宮,如今宮裏的情況多多少少還是了解的,隻是知道的都是一些明麵上的事情,暗地裏的事自是不甚清楚。

至於說太皇太後此人,曹玥在初次知曉時,心中就沒由來的一陣反感和不喜,不為其他,隻因為太皇太後的生平,與呂後太過相似。

皆是不得夫君寵愛,眼睜睜看著夫君寵愛她人,也都是兒子登上了皇位,自己成了最後的贏家。

曹玥垂著眸子,一心二用,一邊在心中對比二人的相似之處,一邊聽著孫氏說著自己不知道的事。

“......總而言之,太皇太後是個有大智慧的女子。”

說到這兒,孫氏頓了下:“隻是我在宮中時,私底下聽過一些傳言,不過也是沒證據的事兒。”

曹玥精神一震:“什麽?”

想了想,孫氏湊近了曹玥,在曹玥耳邊低聲道:“皇上剛登基不久,皇上的生母聖母皇太後就去了,之後宮中隱隱有過一陣傳言,說聖母皇太後是被太皇太後給害了,目的就是為了叫如今這位母後皇太後成為唯一的太後。”

“我也不知皇上到底清不清楚這件事,隻知道過後不久,皇上就命人封了景仁宮。”

曹玥捂著手爐,不甚舒服的動了下仍舊酸疼的身子,眸光晦暗不明:“有些事情未必是空穴來風,皇上也未必不知,許是為了各自的顏麵,捂著罷了。”

孫氏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記得皇上是把景仁宮給你住了,這是恩寵,隻是把握不好的話,便成了奪命的刀,你一定要小心。”

孫氏眼中的擔憂和憔悴止都止不住,曹玥眉眼一彎,將頭靠在孫氏肩頭:“母親放寬心,待日後女兒出息了,定會給您掙個一品誥命回來。”

雖是安慰的話,孫氏也依舊紅了眼眶:“我兒孝順。”

說了一會兒子宮裏的事兒,孫氏就指點著曹玥給宮中嬪妃準備見麵禮,一時間屋裏擺滿了曹玥往年收藏在庫房裏的珍品刺繡以及名畫。

小丫鬟們把名畫和繡品展開,以便曹玥和孫氏能更好的選擇。

看了不下數十件物件,曹玥才在裏麵選出了兩件差不多的:“這兩件如何?”

小丫鬟們忙把曹玥指的兩件繡品給單獨擺了出來。

孫氏一瞧,見兩幅繡品,一副是繡的馬,另一副繡的也是馬,唯一的區別是一副圖在草原上打獵,一副圖像是在草原上舉行什麽儀式。

孫氏沒什麽學問,自是不知這兩幅畫出自何處,隻道:“這如此相似,送給太皇太後和太後合適嗎?”

畢竟是太皇太後的身份要高一些,自然送她的禮物也要更為貴重才是。

曹玥不喜素未謀麵的太皇太後,自然不會多用心去準備禮物,隻是在大麵上不出錯,並且顯得她用心投其所好了就好。

故而曹玥佯裝聽不懂孫氏的話,忐忑道:“女兒也是聽說太皇太後和太後來自科爾沁草原,所以才準備從庫房裏找出了早些年繡好的繡品,應該是合適的吧。母親覺得哪裏不妥嗎?”

“什麽不妥?”

曹玥話音未落,康熙依舊沒叫人通報,跨著步子進了臥房。

屋裏眾人一驚,連忙行禮請安,曹玥也作勢撐著身子坐起,磨磨蹭蹭的就想要下地。

康熙大步走到孫氏身前扶起孫氏,又阻了曹玥起身,順勢坐在床沿把人摟進懷中:“你身子不適,就不要再折騰了。”

曹玥抿唇嬌笑道:“是,妾多謝皇上體恤。”

見她這副模樣,康熙下意識的輕撫了下扳指,心情極好:“方才你與嬤嬤在說什麽?屋裏怎麽擺了這麽些東西,朕進來都差些無處下腳了。”

孫氏見康熙如此態度,心放下了些許,候在一旁沒去答話,隻看著他和曹玥相處。

曹玥蹙了蹙眉,糾結道:“妾本是在為太皇太後和太後挑選禮物,選了許久才選中了兩副繡品,隻是母親卻說兩副繡品過於相似,略有不妥。”

這般說著,曹玥卻是在心中狠狠的鬆了口氣,皇上這不叫人通報隨時隨地進來的毛病真是嚇死個人,看來日後哪怕是私下裏,說話也要注意分寸了。

康熙順著曹玥的話扭頭看了眼被丫鬟盡數展開的繡品,驚訝道:“這是你繡的?”

做工如此精細的兩副繡品,恐怕耗時不短。

曹玥輕輕嗯了一聲,解釋道:“是妾前幾年繡的,那時妾的身子好不容易調養的好了許多,母親卻依舊管的嚴,不許妾碰馬,妾便隻好把馬繡出來過過眼癮了。”

而且這兩幅圖還是她照著名畫一點一點複刻下來的,說起來也是廢了自己不少心思。

“原來如此。”康熙眼底一抹懷疑散去,笑著誇道:“玥兒手藝如此精湛,何時也為朕繡一些東西?”

“那皇上要先給妾提提意見,作為報答,妾給您繡個荷包。”

康熙低著頭,瞧著他早上親自為她畫的遠山黛眉微微上揚,一副占了便宜的小模樣,眼中當即蘊著笑意:“玥兒都這麽說了,朕自當照辦。”

“依朕看,這兩副圖都是玥兒用了心的,太皇太後和太後自然會喜歡的。”

有了康熙這句話,曹玥像是有了定海神針一樣,小手拍著胸口,很是鬆了口氣:“那妾就放心了。”

一句質疑都沒有,全然的信任叫康熙覺得心喜,低頭蹭了蹭曹玥的發頂:“用過晚膳了嗎?”

曹玥搖了搖頭,甜言蜜語隨口就來:“妾想等著您一起,所以......”

康熙對曹玥的粘人很是受用,當即朝外喊了梁九功傳膳,然後看向被兩人忽略了的孫氏:“嬤嬤也留下同朕和玥兒一起用膳吧。”

孫氏很是受寵若驚,但還是衡量之下還是拒絕了這般榮寵:“多謝皇上厚愛,隻是老奴院子裏還有些瑣事未曾處理,不便留下叨擾,還望皇上見諒。”

康熙也沒強求,畢竟他也不喜歡和昭嬪相處時有旁人在側,故而在孫氏請求告退時,爽快的答應了。

孫氏走後,康熙才發現曹玥的情緒很是低落:“怎麽不高興了?”

曹玥似是在極力忍著情緒,可顫抖的聲音到底是出賣了她:“妾隻要一想到日後隨您進了宮,就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母親,心裏就難過的緊。”

兩輩子加起來,孫氏是唯一一個不摻雜任何利益,真心對她的人。

康熙見不得人在自己懷中傷心落淚,忙應承道:“玥兒別難過,待過幾年朕再有南巡的時候,就帶你一起,可好?”

在此時此刻,也唯有這句話能安慰到曹玥了。

曹玥很給麵子的擠出一抹笑,往康熙懷中靠了下,悶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