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望著女孩忽然變白的臉色,林棲忽然有些後悔。

她才不過十八歲而已,又經曆了父親生病,家裏破產這麽多事情,本能的把徐祀當做了依靠的對象,他作為旁觀者,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對她出言指責,確實過分了些。

初月頰邊長發垂落下來,纖細的手不安的交握著,膚色如瓷般脆弱,更讓她有種弱不禁風的實感。

從她身上飄來股清甜的雪梨味道,也讓林棲莫名的思緒有些混亂。

“學長,我……”少女聲音很小,似乎想要解釋。

林棲喉結滾了滾,睫下漆沉的黑眸收斂了情緒,淡聲道:“我們去樓下聊一下,好嗎。”

“嗯,好。”初月點了點頭。

培訓班附近的太古匯就有家咖啡廳,初月隨著林棲走進,在窗邊沒人的地方坐下,由林棲去點單。

初月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著這位許久未曾見過的學長。

林棲明顯是肌肉勻稱卻不過分發達,把體重維持的很好的那種少年,個子很高,T恤下的手臂勁瘦清韌,不難想象腰腹那裏的核心力量會有多驚人。

他的側臉從下頜到鼻尖到眼睛,保持著那種冷淡的感覺,整個人就是從容又好看,情緒平穩,喜怒不形於色。

也因為這樣,才會給人一種很明顯的距離感。

哪怕身邊有人在偷拍,林棲也全然沒有給他們眼神,徑直端著蛋糕卷和咖啡回到她身邊。

杯子十分獨特,圓圓的胖胖的,還有軟木被套,初月有些愛不釋手,把玩了好一會兒,低下頭才發現林棲點的竟然是她最喜歡吃的白桃卷,她怔了下:“學長,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啊。”

“嗯,”林棲漆黑的眼眸輕眨,別開了視線,“高中時候看到你吃這些,白桃汽水,還有白桃味的糖。”

初月背部明顯地僵了下,捕捉到這幾個關鍵字眼,表情帶一點困惑。

林棲為什麽會這麽關注她?

她咬著叉子,很明顯,林棲不是那種喜歡繁複裝飾的人,幾乎沒有什麽特別的飾品,除了手腕上那塊運動款的黑色腕表,但那也不是個奢侈品的牌子,就是最最最最普通的卡西歐黑金表。

但那塊表可太熟悉了,因為就是她送給林棲的生日禮物。

林棲還沒畢業的時候,她去高三的教學樓找徐祀,從他們班同學的嘴裏得知了當天晚上是林棲的生日,初月隻覺得平時他跟徐祀一起,也蠻照顧自己的,索性就趁著午休跑去學校附近的購物廣場買了這塊表送給他。

像林棲這樣出身顯赫的大少爺,初月也沒指望他把自己送的禮物當回事,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林棲手上那塊表明顯戴了許久了,甚至被保養的很好,還跟新的差不多。

初月知道自己很漂亮,她或許不聰明,也不像其他大小姐那樣多才多藝,但唯獨對於自己的美貌,和受男人歡迎的程度,她是美而自知的。

“……學長,畢業後你在那邊有交往的對象嗎?”她柔聲開口。

“沒有。”林棲回的飛快。

“我記得學長是在洛杉磯讀書啊,那邊的留學生應該很多,一個都不喜歡啊。”

林棲沉默了瞬,看著女孩細白的手指輕輕握著叉子,將造型小巧可愛的蛋糕送入口中。

她的唇-瓣明豔而紅潤,像鮮潤美麗的櫻桃。

橘色的短款T恤和牛仔褲貼著少女的腰臀,讓她身段看起來纖細而柔美,卻又有恰到好處的豐腴飽-滿。

比起兩年前,她要更加的漂亮,但也明顯瘦了一圈,腰肢細的仿佛單手就能攏起來。

“學校的事情很忙,再說現在也不是談戀愛的時候。”林棲修長幹淨的手指握緊咖啡,冷靜了下來:“初月,你家的事情,對不起,當時我不知道,也沒有幫上忙。”

“那又不是你的錯,學長。”

“離開徐祀吧,他和你不合適。”林棲眉眼鋒利又精致,每當他變得認真起來,就會露出這樣令人心跳不已的神情。

初月抿了抿唇,語氣開始變輕變細:“可是……如果不是徐祀收留我,你或許現在看不到我了。”

“我知道。初月,徐祀要訂婚了,你還要留在他身邊嗎。”

“學長,你在考慮的事情我知道,你害怕徐祀睡-了我?那我告訴你,沒有。”

初月話音剛落,林棲眉峰微微上揚,薄唇抿著,更加冷淡:“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你繼續和徐祀在一起,隻會傷害你,在這種不平等的關係下,吃虧的隻有女孩子,徐祀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

林棲合上眼,將所有的情緒壓抑在眸底,又冷靜說道:“何況,徐祀的未婚妻是我妹妹。”

初月當然知道。

林煙可是廣市最叫的上名字豪門千金,從小就在國外讀書,她漂亮,精致,又自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氣,據說追求她的豪門公子哥數不勝數,但她也是一個都看不上,某種程度來說,她和徐祀的確是門當戶對的般配。

不過,這樣完美的大小姐也和自己一樣,比不過平民出身自帶光環的女主角。

如果說初月是這本狗血小說裏的炮灰,隻是負責讓男性角色們意識到自己有多麽愛女主角,那林煙的存在感可比她要強多了,因為她是這本書為數不多有名有姓的女反派,主要任務就是負責諷刺和奚落女主角,並且破壞她和男性角色們間的感情。

畢竟,林煙的未婚夫和哥哥在未來都會愛上女主角,並且對她無可自拔。

初月想的出神,這時她手機忽然響起,她拿起來看了眼。

是徐祀發來的。

[我來接你吃晚餐,在哪裏?]

初月看了好一會兒,腦海中忽然有個計劃慢慢成型。

她低下頭,耳旁的發絲垂落,她伸手勾到耳後,回複著徐祀。

[我在太古匯的咖啡廳。]

初月唇角勾起了個淡淡的笑容。

[……和林棲學長一起,今天下課他來找我了。]

消息發出去後,初月才把手機又收起來。

既然徐祀總是不把那些追求自己的男人當成情敵,那他最好的朋友林棲呢,如果他也和那些男人一樣追求自己,徐祀要怎麽辦呢……

林棲和他一樣同樣出身豪門,是個家世容貌成績樣樣不差的大少爺,難道他還能像以前那樣解決掉林棲嗎?

初月長睫微動,低聲說道:“學長,我不是不願意離開徐祀,隻是我爸爸還在醫院接受治療,如果不是徐祀幫我的話,那些醫藥費我根本承擔不起,我有想過高考結束就去做兼職的。”

女孩說話的模樣楚楚可憐。

過了會兒,她又鼓起勇氣去看他,“等我有穩定的收入可以承擔我爸爸的醫療費,我保證我會離開他的。”

她說完才敢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臉色,有幾分脆弱,也有些許的討好,一副等人攫取的模樣。

林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握緊了拳頭,如果不是良好的教養,他或許會馬上爆髒話,哪怕對象是他的好友。

徐祀一定是經常被初月這樣小心的哀求著,而他甚至在旁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把初月霸占到身邊,牢牢把她占有。

如果不是在昨晚妹妹的生日上,他很肯定自己這輩子或許都見不到初月了。

林棲麵色喜怒難辨,他微微頜首,拿出了銀行卡,遞到了初月麵前。

“學長?”初月驚詫。

林棲平複好微微繚亂的情緒,說道:“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我也會幫你。”

“可是我不能無緣無故的收學長的錢。”

“密碼是我的生日,你應該有印象。”林棲掀起薄薄的唇角,斟酌著措辭:“你爸爸那邊還需要錢,拿著吧。”

初月聞言有些歉疚,但還是乖乖的把林棲的卡收了起來。

的確,比起徐祀而言,林棲才更像是個合格的金主,予求予給,甚至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一個不冷不淡地憑空出現,初月條件反射性轉身,就看到徐祀在他們身旁不遠處,閑閑散散的站在那裏,一身格外休閑的長褲和襯衫,身量很高,氣質突出。

徐祀那雙眼睛輕而易舉攫住她,緩緩靠近,又勾著唇角笑起來,傲慢,優雅,又不可一世。

他站在了初月身邊,悄聲無息隔開了她和林棲間的距離。

林棲眉眼依舊是那般冷靜,從容應答:“我和初月畢業後就沒有見過了,今天找她聊聊天。”

“我帶她去吃飯,一起來嗎。”徐祀主動提出邀請。

這句話說的再尋常不過,但初月總覺得徐祀話語裏帶著咄咄逼人。

林棲下頜繃得有點緊,點點了頭。

他們都開了車,最後經過一番商量,就決定去距離這附近最近的私人粵菜餐廳,一入門就是巨大的綠植牆與錦鯉池,繞過庭院才能進入包間那裏用餐。

初月倒是沒想到,這倆少爺直接把點菜權交給他,一前一後離開了座位。

露台那邊,徐祀站在稍微前麵一些,林棲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徐祀見狀,懶洋洋地問了句:“林棲,至於嗎?林煙都不介意,你這麽熱心替她打抱不平。”

“至於,她是我妹妹。”林棲一字一頓,“我不管你們是協議各玩各的,還是其他什麽,但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勸你收手。”

“我放了初月,你會接手嗎?”徐祀掃了眼好友,唇畔勾起一抹涼薄笑意。

林棲陷入沉默,沒有搭腔。

徐祀意味深長地垂眸,“我今天早上也給了初月新的銀行卡。”

“嗯。”林棲應了聲。

“她先花我們誰的錢,另一個就讓步,怎麽樣?”徐祀嘴角保持著淡淡的弧度,聲音向來優雅而低沉,單手撐在露台的欄杆上,漫不經心。

無法否認,他幾乎超脫了年齡,帶著介於少年與成熟之間最獨特的魅力,矜貴而優雅。

林棲在台階上,習慣性雙手抱臂,T恤下的肩頸線條利落,身材高大而清瘦,風頭絲毫沒有被徐祀壓下來。

他應該拒絕的。

但是一想到在咖啡廳裏女孩清透漂亮的眼睛哀求著看向他,林棲下意識抬手撫摸著左腕上的手表,黑色的碎發被夜風輕輕帶起,他聲音壓得很低。

“嗯,徐祀,記住你說的話。”

“隻要初月花了我的錢,你就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