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數學競賽的這天, 柳煙凝一早就將阿寶送到了比賽現場,今天是個人賽,個人賽一共有選擇題, 填空題,還有論證題, 考試時間是九十分鍾。
距離考試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競賽在考試院進行,柳煙凝剛帶著阿寶走進考場, 就有無數道目光投過來,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阿寶, 在他們得到的消息裏,在代數與數論的這一門當中,測試賽有一個拿滿分的孩子, 也有過小選手測試塞拿滿分的,但是今年格外不同,今年拿滿分的孩子才剛滿四歲。
這是一個恐怖的概念!
他們都不用特意去打聽是誰拿了滿分, 因為阿寶他們在報名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轟動, 一提四歲孩子,都知道是誰了。
阿寶對這些打探的目光視若無睹,但有人上來跟柳煙凝說話。
“你好,你們家孩子是不是在測試賽的時候拿了滿分啊?”
一有人上來說話,不少人都圍了上來,他們好奇地打量阿寶,有幾個人甚至想跟阿寶說話。
“小朋友,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學習數學的啊?”
“你真是小天才呀!”
阿寶警惕地看著這些人, 他很不喜歡這些打探的目光,這讓他感覺不舒服。
感覺到阿寶握緊了自己的手, 柳煙凝冷下臉,她沒義務給任何人解答問題,阿寶同樣沒有義務。
“對不起,無可奉告。”柳煙凝拉著阿寶往前走,穿過了人群。
遠離了那些人,阿寶蹦蹦跳跳起來,“媽媽,爸爸說要是我得獎的話,就會帶我去省圖書館。”
柳煙凝嗯了一聲,阿寶是測試賽唯一一個滿分小選手,比賽問題也不大。
她擔心的是阿寶不能一個人在裏麵待那麽長的時間,一個半小時,公平起見,中途就算是做完了題目,也是不能提前交卷的,因為這樣會影響到別的選手。
阿寶在家裏可以坐著彈了小時的鋼琴不動彈,這次比賽時間是一個半小時,關鍵是阿寶一個人坐在裏麵,柳煙凝拉著阿寶,再一次叮囑他,“寶貝,這次你做完了題目也是不能提前交卷的,一定要等到老師說可以交卷了,你才能跟別的小朋友一起交卷,知道嗎?”
阿寶用力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很快就到了進考場的時間,考場桌子上貼著每個選手的準考證號和名字,柳煙凝擔心阿寶會找不到自己的考試桌,而家長是不能進去的。
考試在一樓,家長不能靠近考場,但是她可以遠遠地站在廣場上看。
阿寶跟媽媽揮了揮手就走了進去,他先將自己的準考證給老師查驗,然後走到了課桌旁邊,老師要給後麵的選手檢查證件不能帶著阿寶去找他的位置。
柳煙凝看著阿寶小小的身體,他的個頭甚至都不比課桌高出多少,柳煙凝就看著那顆小蘿卜頭在教室裏遊走。
她的心慢慢地提了起來,阿寶卻在一處停了下來,爬上了座位,坐好了。
一直到開考,老師檢查了每個人的證件,也沒有讓阿寶離開他的座位,柳煙凝知道阿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九十分鍾對阿寶來說太漫長了,他大概五十分鍾就做完了試卷,這還是因為他手太嫩了,握筆沒有太多力氣,寫得太慢了,才花了這麽多時間。
阿寶抬起頭看向黑板旁邊的鍾表,慢慢地數著刻度。
老師看到東張西望的阿寶,他不像測試考試的監考老師那樣懷疑阿寶,測試能拿到滿分第一就已經足夠說明了這個小朋友的天賦,他假裝下台來巡視,掃了一眼阿寶的試卷,阿寶果然已經做完了,就連最後三道論證題,也都寫得慢慢當當。
他把解題過程都寫出來了,這就是宋教授給他訓練的,阿寶解題有個習慣,他會在大腦裏將運算過程推出來,直接將答案寫上去,這在競賽裏是不被允許的,就算結果對了,因為沒有解題過程,也隻能拿到結果分,而拿不到過程分。
老師一看鍾表還有半個多小時,沈星星卻已經將試卷寫完了,這個考試的規定是不允許提前交卷的,提前交卷成績記為零分,他真擔心阿寶會坐不住,畢竟他還那麽小。
在一群苦思冥想的考生中間,無所事事的阿寶格外引人注目。但讓老師鬆了一口氣的是,一直到交卷鈴聲響起,阿寶都穩穩地坐在座位上。
“請起立,同學們,請停止答題。”
阿寶衝出教室,一看到媽媽就說道:“媽媽,我想上廁所!”
柳煙凝急忙帶阿寶去上廁所,阿寶已經四歲了,他不能進女廁所了,媽媽在外麵等他,他自己去男廁所拉尿尿。
等阿寶出來,柳煙凝帶著他去洗,“阿寶,你覺得難不難呀?”
阿寶甩了甩手上的水,想起了KFC裏麵的那個自動吹幹機,“沒感覺呀,媽媽。”
柳煙凝摸了摸阿寶的小腦袋,“想吃什麽,媽媽帶你去吃。”
“媽媽,我們去吃肯德基好嗎?”
柳煙凝帶著阿寶去吃了吮指原味雞,阿寶還給毛寧寧打包了一塊回來。
拿回家的時候有點冷了,毛寧寧也不嫌棄,幾大口就吃光了,他舔了舔手指,“真好吃,謝謝阿寶。”
胡雪華今天休息,“阿寶參賽怎麽樣,成績什麽時候出來?”
“可能要過幾天了,阿寶說不算很難。”
胡雪華感慨,“怎麽毛寧寧就沒有阿寶這樣聰明啊。”
“寧寧也是個聰明的孩子,阿寶隻是這方麵的天賦要更多一點。”柳煙凝說道。
胡雪華看著湊在一起的孩子,笑道:“我看,我們請阿寶給毛寧寧當小家教得了,就算以後沒有阿寶這樣聰明,跟別的孩子比起來肯定要好很多。”
柳煙凝笑道:“阿寶很樂意為師的呀,之前他還給毛寧寧講過好幾次知識呢。”
但是毛寧寧聽不懂,阿寶講的內容都是他老師給他講的,毛寧寧怎麽會聽得懂呢,而且毛寧寧連續幾次都聽不懂,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笨小孩了。
柳煙凝將阿寶叫過來,“阿寶,雪華阿姨想請你給毛寧寧當家教老師,你願不願意呀。”
阿寶聽不懂什麽是家教老師,柳煙凝給他解釋了一遍,“你平時和毛寧寧一塊玩耍的時候就可以教教他呀,但是你得從最簡單地給他講起。”
阿寶皺著小鼻子,簡單的知識?他給毛寧寧講的那些,他覺得都簡單啊!
柳煙凝見他沒理解,就給他舉例子,“你得從加減乘除給他說起,個位數百位數,過渡到千位數這些。”
阿寶又不懂了,這些還需要講嗎?但他想起來之前葉蓓蓓送給他的那個算術小玩具,毛寧寧確實不會做兩位數的乘法,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毛寧寧跟著阿寶來到了小紅磚房,毛寧寧一見到白雪公主雙眼就發亮,正想追著它跑,被阿寶抓住了。
“寧寧,我給你上課吧。”
毛寧寧一愣,“上課?”
“是呀。”阿寶點頭,“上課。”
毛寧寧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滿不在乎地點頭,“好啊。”反正阿寶說的那些東西他也聽不懂,左邊耳朵進右邊耳朵出好了。
阿寶拉著毛寧寧來到了茶幾旁邊,阿寶不喜歡用紙筆寫字,他喜歡用手指在空中打草稿。
他給毛寧寧講了很多速算技巧,比劃了半天,毛寧寧也沒有學會,看得一頭霧水,毫無頭緒。
阿寶見毛寧寧依舊目光茫然,皺眉想了想,得到媽媽允許之後跑進書房,拿了一張草稿紙出來,用筆一筆一畫地給毛寧寧講解。
“就是這樣的,寧寧。”阿寶放慢了語速,慢慢地用筆在紙上寫出速算的過程,“那十位數相乘,滿十就往前下一個蛋.把三個蛋相加,就得出結果啦!怎麽樣,簡單嗎?”
阿寶的聲音充滿了童趣,毛寧寧逐漸聽來了興致,“阿寶,是不是這樣,這兩個數相乘.”
“對呀,寧寧,你真棒!”阿寶朝毛寧寧豎起大拇指。
毛寧寧因為好幾次都聽不懂阿寶給他講的內容,都覺得自己是小笨蛋了,再加上上次跟阿寶他們玩遊戲,阿寶他們都懂的東西他不懂,這更讓毛寧寧備受打擊,不過今天他竟然全都聽懂了,毛寧寧高興極了,朝天辮一翹一翹的。
“沈星星!”
就在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很高興的時候,外麵響起了一個稚嫩的女童聲。
阿寶跑到門口一看,竟然是葉蓓蓓站在門口,她背著粉紅色的雙肩背包,站在門口,看到阿寶眼睛一亮。
“沈星星!”
“葉蓓蓓!”
阿寶連忙讓她進來,“快進來呀。”
葉蓓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不上學,她一個人在家裏,突然就想到了柳煙凝,想到了沈星星,坐著公交車就過來了,上次她來給阿寶過生日的時候坐過一次。
阿寶找出自己的居家鞋給葉蓓蓓換上,葉蓓蓓看到了毛寧寧,抿嘴一笑,“寧寧。”
毛寧寧一愣,“葉蓓蓓!”
秦姨看到葉蓓蓓來了,也很高興,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驚訝的發現今天葉蓓蓓穿得很幹淨,“蓓蓓,你們家請鍾點工了啊?你怎麽過來的啊?”
葉蓓蓓對這個給自己家打掃衛生,又給自己將所有衣服都洗得幹幹淨淨的奶奶很有好感,乖乖地回答:“秦奶奶,我們家沒有請鍾點工,我自己過來的。”
秦姨聽到是她自己過來的都嚇了一跳,因為一路上並不近,他們坐出租車都要開二十分鍾,坐公交車可能要四十分鍾以上,還不一定有直達的車。
“蓓蓓啊.”秦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要是阿寶這樣跑一趟她非得嚇閉氣不可。
她快步走到書房門口,這時候的柳煙凝在工作,沒有特別情況,她都不會去打擾她。
敲了門之後,秦姨推開了門,柳煙凝還坐在書桌前沒動。
“煙凝啊,蓓蓓來了。”
柳煙凝的筆一頓,立馬站了起來,驚喜地說道:“蓓蓓來了?”
柳煙凝大步走出書房,果然看到葉蓓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連身上的書包都還沒有放下來。白雪公主蹲在邊櫃上好奇地打量這個新來的女孩,它早就忘記了之前的一麵之緣了。
“蓓蓓,你來啦!”柳煙凝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今天葉蓓蓓身上沒有什麽異味,柳煙凝欣慰極了,蓓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以前不知道講衛生是因為沒有人教她講衛生,教她一次她就懂了。
“蓓蓓,你一個人來的嗎,還是你爸爸送你來的?”
“我爸爸上課去了,我一個人來的。”
柳煙凝拉著葉蓓蓓的小手,心疼起來,她是絕不能放心阿寶像蓓蓓這樣獨自坐車的,不管阿寶多聰明都不可以。她相信葉教授也不是不愛孩子,他隻是不像尋常家長那樣愛孩子,他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也不能說這種方式不對,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葉蓓蓓,比別的孩子成熟獨立得多。
“蓓蓓,你以後不能這樣一個人來回了,阿姨不放心。”
葉蓓蓓被柳煙凝牽著手,她發現沈星星媽媽的手非常軟,跟她爸爸完全不一樣,被她握住很舒服。
“你放心吧,阿姨,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葉蓓蓓胸有成竹。
可這也不能打消柳煙凝的顧慮,葉蓓蓓是在太小了,真的遇上壞人,就算她再聰明,也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反抗。
“秦姨,快端點小點心過來給蓓蓓和寧寧吃。”
秦姨洗了一盤子葡萄,和一碟子小餅幹一塊端上來。
柳煙凝將毛寧寧叫過來,讓他去洗手之後一塊吃。
“蓓蓓,你過來你爸爸知不知道呀?”柳煙凝問道。
葉蓓蓓點頭說道:“我給我爸爸留了小紙條的。”
“沈星星,你們在幹嘛呀?”葉蓓蓓好奇地問。
毛寧寧嘴快,搶先說道:“阿寶在教我乘法運算哦!”
得知他們的教學內容,葉蓓蓓說道:“我之前出版的書就是速算啊,寧寧你需要嗎,我可以送一本給你哦,我下次給你帶過來。”
毛寧寧現在對速算起了很大的興趣,搓了搓手,“真的嗎?”
葉蓓蓓點頭,“是真的啊,我家裏有的。”
葉蓓蓓對速算的理解比阿寶更全麵更詳細,她吃過了點心就接過了給毛寧寧上課的接力棒,講得很細,比阿寶講得還更容易理解。
柳煙凝見三個孩子玩得挺好,就回書房繼續工作了。
等到沈牧下班回來,家裏多出了一個女孩子,他認出葉蓓蓓來,微笑著跟她打招呼,“蓓蓓你來了。”
葉蓓蓓小聲地叫了一聲“叔叔好”,柳煙凝從書房走出來,對沈牧說道:“吃了飯你送蓓蓓回去吧,我倒是想留她在這過夜的,但是她爸爸不知道,怕他擔心。”
沈牧點頭,“好。”
葉蓓蓓早就想回家了,柳煙凝不許她一個人回去,所以就留到了現在。
剛好讓秦姨做頓好吃的,給她補補營養。
照理來說,如果葉蓓蓓每頓都吃麵條的話,那她應該會嚴重的營養不良,但是葉蓓蓓看上去很健康。
柳煙凝問她,“蓓蓓,你們在家的時候,一般都吃什麽呀?”
葉蓓蓓一點都不挑食,桌上什麽菜她都吃,“爸爸從食堂打飯回來。”
柳煙凝和秦姨麵麵相覷,原來葉蓓蓓吃的不是麵條!
秦姨忍不住問,“那你們家廚房怎麽會有這麽多麵條呀?”
“早餐吃麵條呀,我爸爸喜歡吃麵條。”
柳煙凝聽到這裏,鬆了口氣,食堂可能也好吃不到哪裏去,但是起碼營養能跟得上了。
吃了飯,沈牧送葉蓓蓓回去。
阿寶悄悄地問媽媽,“葉蓓蓓可以在我們家睡嗎媽媽?”
柳煙凝搖頭,“不可以的,阿寶,她爸爸在家裏,不知道她要在這裏留宿,所以必須要送葉蓓蓓回去的。”
沈牧差不多晚上七點過才到家,坐的最後一趟公交車回來。
“葉蓓蓓爸爸有沒有著急啊?”
沈牧搖頭,“沒有,我們回去的時候,她爸爸還在書房工作呢,看到我送葉蓓蓓回來才看了看表,嘟噥了一句,已經六點鍾了啊!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時間。”
柳煙凝深吸口氣,她覺得葉蓓蓓能平安長大到現在隻能說明她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柳煙凝已經幫阿寶洗過澡了,阿寶在客廳裏玩了一會兒,到了睡覺的時間,先回房間睡了,沈牧的翻譯工作已經做完了,他這段時間經常去書店,發現確實工具類的書籍很少,他決定聽柳煙凝的意見,試著寫一本工具書,但是寫書得先買書,他買了一堆書回來,從這些書上麵總結知識點,再根據這些知識點來寫工具書。
但是寫書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沈牧洗了澡出來,柳煙凝還沒睡呢,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等到沈牧出來,柳煙凝放下了遙控器,仰著臉問他,“今天要跳舞嗎?”
沈牧一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有點紅了,“好啊,我陪你跳。”
柳煙凝高興起來,走到黑膠唱片機旁邊,選了一張黑膠碟片放了進去,音樂聲徐徐地流淌了出來。
“今天跳慢三吧。”柳煙凝笑道。
沈牧的頭發還有些濕潤,一縷一縷的,貼身長袖卷到了手臂,露出一節古銅色的結實的小臂,他低頭擦著頭發,英俊的五官在白熾燈的照射下竟有股貴氣的慵懶,這讓柳煙凝的心不受控製地悸動了起來。
優雅的音樂聲中,沈牧的舞步已經越來越熟練,柳煙凝感覺到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片火熱,讓她的心也熱切了起來。
月光照在窗欞上被窗簾擋住了,透不進去。映在窗戶上的兩道身影顯得格外的親昵。
柳煙凝是舞蹈的忠實愛好者,她跳舞從來都要踩住音樂節拍,可今天她的心卻格外的懶惰,她似乎是嫌舉著手累了,寧願雙手掛在沈牧的脖子上,雙腳踩在他寬厚的肩背上,讓沈牧摟著自己的腰,跟隨著音樂節拍慢慢地晃動身體。
她幾乎完全貼在了沈牧的胸口上,聽見沈牧的胸腔在舒緩地跳動著,他身體火熱,讓她也感覺到燥熱起來。
一曲放畢,兩人都停了下來,柳煙凝抬起頭,沈牧也正望著她,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種渴望。
沈牧彎下腰,將柳煙凝打橫抱了起來。
柳煙凝每到這個時候就格外的柔軟乏力,任著沈牧將她抱進了書房。
沈牧打開了書房的燈,反手將門給拴上了。
那張屬於柳煙凝的書桌在成了兩人唯一的選擇,柳煙凝有些羞澀,她前後也隻跟過沈牧兩次,但在這裏實在是讓人感到羞澀。
可是沈牧的眼睛已經發紅,呼吸也沉重起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柳煙凝絕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她化被動與主動,非要占個上風,她伸手去解沈牧的扣子。
月光靜悄悄的,家屬院裏連一聲狗叫都聽不到,隻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某種富有節拍的蟲鳴。
柳煙凝躺在桌子上,雙手無意識地扒拉著,一不小心將旁邊一堆書給碰到了地上,發出了突然而劇烈的響動,沈牧吃了一驚。
他想去撿拾,柳煙凝一把拉住了他。
等到風平浪靜,沈牧先打來了熱水,各自擦洗。
沈牧彎腰整理被柳煙凝碰到地上的書籍,這些東西是柳煙凝的,沈牧雖然用了書房這麽久,卻從來不曾亂動過她的東西。
他撿了幾本,整理整齊,正要去撿被那本翻開的筆記本,目光觸及上麵的字跡,愣住了,這字跡他再熟悉不過,他曾經收到過數十封同一個筆記的書信。
沈牧將筆記本撿了起來,目光定在了上麵,他仔細看過,確認無疑,這筆記本是柳煙凝的,筆記出自於誰都不用問了。
驚喜交加的沈牧,拿著筆記本問柳煙凝,還是問道:“煙凝.這筆記本上的字是你寫的嗎?”
柳煙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將衣服合上,“不是我寫的是誰寫的。”
沈牧定定地看著她,心頭所有的不解,在這一瞬間都吻合了起來,“煙凝,我曾經有個筆友,我們互通書信一年多,我收到的書信和你的寫的一模一樣,你告訴我,我的筆友是不是你?”
沈牧看著她的目光中,帶著驚喜,又帶著懊惱。
“什麽啊,我不知道。”柳煙凝要出去。
那些書信就在書房,沈牧找了出來,將書信攤在了柳煙凝麵前,“煙凝,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瞞著我嗎,這些書信是你寫的是不是?”
柳煙凝看著書信,沒有說話。
沈牧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高興和驚喜,他曾經對這個筆友十分的仰慕,雖然對方沒有告訴他是男是女,但是從細膩的文字中他感覺出對方應該是個女孩。
“那次聯誼,你是專門去找我的,是不是?”沈牧問她。
柳煙凝冷哼一聲,“是又怎麽樣。”
沈牧這時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本不屬於聯誼單位的柳煙凝會那樣突然地出現,又能用語言快速地擊穿他的內心,讓他同意結婚。
也是在這個時候,沈牧才知道當時柳煙凝為什麽要這樣突然地找上他,當時的柳煙凝被柳遠平逼著嫁給那個人渣,才十八歲的柳煙凝自己想出了嫁人這個辦法。
沈牧慶幸不已,幸好她當時找上的是自己,若是別人,他實在是無法想象。
“你當時為什麽不跟我表明身份啊!”沈牧不解,如果當時柳煙凝跟他表明身份,他也一定會願意娶她的。
柳煙凝沒有說話,沈牧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是她唯一的情感傾訴對象,如果她當時表明了身份將沈牧嚇走的話,那她連這個可以說心裏話的筆友都沒有了。
沈牧難以形容心裏的那股驚喜感,他結婚之後,筆友就跟他斷了聯係,他心裏對這個神秘的筆友有種說不出來的仰慕,後麵他結婚了,即使跟當時的柳煙凝沒有感情,他也不能做有愧妻子的事情,剛好那時候柳煙凝也不給他寫信了,所以就斷了來往。
可到今天他才發現這個筆友竟然就是柳煙凝,這種驚喜簡直無法言表。
他本以為他跟柳煙凝互不了解,沒想到到了今天才發現,他其實早就已經愛上了柳煙凝,從她還是文字間的一個影子的時候。
柳煙凝推了推沈牧,“你現在知道了,喜歡的那個筆友和妻子其實是同一個人,你心裏怎麽想?”
沈牧連忙解釋,“不是這麽回事,我結婚之後,就沒有再跟她聯係.再跟你聯係了。”
柳煙凝冷哼了一聲,“那也是心靈出軌,給你扣一分。”
沈牧牽住柳煙凝柔軟的手,心情說不出來的興奮,高興。
“媽媽!”
正在這時,柳煙凝聽見了阿寶的聲音。
她迅速推開沈牧,一把拉開了書房的門,阿寶正站在主臥門口,茫然地看著黑暗。
“兒子。”
“媽媽!”阿寶走過來,揉了揉眼睛,“你怎麽還沒有來跟阿寶睡啊?”
柳煙凝瞪了一眼沈牧,“媽媽這就來了,阿寶。”
沈牧趁機哄阿寶,“阿寶,爸爸陪你和媽媽睡好不好啊?”
這幾天阿寶跟他相處得很好,他以為阿寶一定會同意了,沒想到阿寶卻立刻拒絕,“不要,阿寶不要跟爸爸睡!”
柳煙凝悶笑一聲,她也不太想跟沈牧一起睡,她跟阿寶這四年都已經習慣了娘倆睡。
不過阿寶已經四歲了,得想個辦法讓她一個人睡覺了,可是家裏隻有三個房間,沒有辦法再給阿寶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主臥也不大,隔不出兩個房間。
柳煙凝帶著阿寶睡覺去了,沈牧愣愣地站在書房裏,一會兒又看看那堆書信,一會兒又看看柳煙凝的筆記本,他沒有翻開看,他感覺柳煙凝會排斥他那樣,心裏還是止不住地高興。
次日是阿寶的團體賽,今天沈牧休息,他帶著阿寶去了。
等了兩天,競賽的成績出來了,跟想象中的大差不差,阿寶獲得了個人賽的第一名,跟葉蓓蓓他們組成的團體獲得了團體賽的第一名。
競賽這兩年都在舉辦,除了在數學的圈子和家長的圈子會引起一些關注之外,外界的大眾幾乎不會關注到這個競賽,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有三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奪得了數學競賽兩門冠軍,這個消息自從不脛而走之後,阿寶和葉蓓蓓還有靳博就成為了報紙關注的重點。
尤其是阿寶,在參加個人賽之後還參加了團體賽,獲得了兩項冠軍,更是被關注的重重之重,每天去上學,都有記者在學校門口蹲守,希望能采訪到沈星星和他的家人。
不過他們也沒有如願,不僅是宋教授他們不希望沈星星成為民眾關注的焦點,柳煙凝夫妻兩個也不希望,阿寶還太小了,過早地受到這麽多的關注,對他可能不是好事。
獨自上學的葉蓓蓓也被記者圍堵了,但是她很聰明,她什麽都不說,全程保持沉默,也不讓記者給自己拍照。
但是這三個小神童的報道信息越少,民眾就越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民眾的求知欲越強,這些報紙就越興奮。
就連宋嘉和都來了家裏。
柳煙凝還以為他是來征求意見,想要將阿寶的事情刊登在報紙上,一見麵就跟他說道:“不可以,阿寶還太小了,我不會同意報紙上刊登他的信息的。”
宋嘉和笑道:“你誤會了,我就是想來跟你們說一下,盡量不要透露阿寶的信息,對孩子不好。北京日報絕不會刊登有關阿寶的任何信息的,你放心吧。”
柳煙凝是有些過敏了,如果宋嘉和想要趁機讓北京日報大賣,他早就刊登了,別人還有他了解的信息多嗎?
但是他沒有,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抱歉,我這幾天實在是被騷擾得有些神經過敏了。”柳煙凝道歉道。
宋嘉和笑著看她,“你到底是變了,竟然也會垂下你高貴的頭顱說抱歉呢。”
柳煙凝冷哼,“難不成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不講道理的人嗎?”
“那也沒有,你實在是難得有犯錯的時候。”宋嘉和笑道。
“你能不能幫個忙,讓你相熟的報社不要再繼續跟蹤報道這件事了?”柳煙凝隻能請他幫忙了。
宋嘉和點頭,“我已經在打招呼了,但是這確實已經成為了社會熱點,不僅僅是阿寶,還有另外兩個小神童的狀況也是一樣的,那個姓葉的小姑娘天天都有記者跟著她上學放學,另外一個很神秘了,連我也不知道他的情況。”
靳博的父親是外交官,他找人打個招呼這些報紙肯定不敢報道靳博了。
柳煙凝吸了口氣,沒有辦法,他們無權無勢的。
柳煙凝本以為這件事的熱度會慢慢降下去,社會上每天都在發生新鮮的事情,但沒想到第二天有一家報紙就將阿寶的信息完全地刊登上來了,連他的家庭住址在哪裏,爸爸姓什麽在哪裏工作,媽媽姓什麽,全都刊登了上去,總算他們害怕柳煙凝他們會起訴他們泄露隱私權,沒有將他們的全名登上去。
等到報紙一出來,所有人,包括家屬院的人在內都知道阿寶是個十足十的小神童了,他年僅四歲就參加了北京市青少年數學競賽,還拿了第一名,這個競賽在北京市非常有分量,隻要阿寶拿著這個獎項,到時候升小學,升初中,甚至高中都可以隨便他挑選了,沒有戶籍房產的限製。
原先嘲笑阿寶的人啞口無言,誰能想到一直到三歲多才學會說話的小孩會是神童呢?比肖童童還神童,肖童童參加的是少兒競賽,沒太大的名氣,阿寶這個獎項拿得是實打實的,拿出去別人會認可的。
讓柳煙凝想不到的是,他們家竟然開始賓客盈門了,這幾年都不曾來他們家串過門的鄰居竟然提著禮品來了,進門前,勢必要跟阿寶先打個招呼,詢問他是不是真的參加了數學競賽拿了第一名,阿寶並不回答,他們又會自顧自地問阿寶到底是怎麽學習的,能不能給他們透露方法。
柳煙凝就明白了,原來這些人都是上門來刺探學習方法的,想讓阿寶透露一星半點給他們的孩子用。
明白了這個,柳煙凝就閉門謝客了,她沒工夫招待這些人,再說阿寶也沒有學習方法,他就是腦子聰明,怎麽分給這些人的孩子?
但在第二天,報紙上所有關於阿寶他們幾個的消息就銷聲匿跡了,一條也找不到,隻有之前發行的報紙上還能看到他們的信息。沈牧跟柳煙凝分析,應該是上麵的領導出手了,畢竟阿寶他們是被國家重點培養的對象。
即使這樣,柳煙凝還是不放心,阿寶太聰明了,難免壞人要打他的主意,柳煙凝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這天柳煙凝從學校接阿寶回來,一路騎車到了家。
停好車,柳煙凝將阿寶從車上抱下來,剛要牽著他進屋,阿寶指了指肖童童家的方向,“ 爸爸!”
柳煙凝回頭一看,果然是沈牧,他站在肖童童家門口,在跟一個頭上包著白汗巾,穿著樸素的老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