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木神時代（16）
“那要是你和相好的兩個單獨分出來, 就像土虎和玉花那樣，自己采集和打獵到的獵物不用跟別人分，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想穿什麽就穿什麽, 你願意嗎？”
江二一聽這話，就急了。
“大哥，你是不是看上石林村裏的誰了？你也想跟土虎那樣，要跟相好的單過嗎？”
“我可以自己采集打獵養活自己的，絕不當大哥的拖累, 大哥可別拋下我呀！”
江易笑道，“隻是個比方而已，想到哪去了，我才來這村子幾天，哪就能有了相好的。”
江易不知道自己這穿越來穿越去的，還適不適合談個戀愛啊啥的。
但肯定不會在古代時空裏談戀愛……
這想法和知識結構相隔得太遙遠了, 也沒有共同語言呀！
江二鬆了口氣, 這才去想江易假設的那種境況。
“兩個人出來單過雖說自由，可困難也好多的呀！”
“我去采集了，男人去打獵了，家裏就沒有人看著, 如果有人受了傷，誰來照顧呢？生娃的時候誰來幫忙？娃小的時候誰來看呢？光靠著男人打獵的食物也不一定夠啊？”
“如果受了傷，可以用食物來交換, 請其他人來照顧，生娃的時候和娃小的時候也能這樣, 而且男人打獵和你采集的食物都很多呢？”
江二想了想, 笑了。
“那當然願意了, 但你說的那都辦不到呀！”
“誰家有那麽多的空餘食物來交換呢？而且打獵和采集到了冬天就都不成了，得靠著之前囤積的食物過活。”
江易又問，“還有，如果你和人出來單過，要是男人說他出去打獵獲得的食物多，你采集到的食物少，所以你是靠著他養活的，你必須得聽他的，好吃的好穿的都要他先來，生了娃都要你管，那你還樂意嗎？”
江二差點就要跳起來。
“我，我樂意個屁！”
“我寧願自己去采集打獵，也不願意受這個窩囊氣！”
“石坎要是這樣的人，我才不要搭理他呢！”
江二說著就斜眼瞄向江易，“大哥，你不會心裏就是這樣想的吧？”
“如今咱們的食物主要是靠大哥弄來的，但我可是都聽大哥的呀！好吃好穿的……”
她撓了撓頭，說不下去了。
主要是她們兄妹倆的衣食豐富得很，壓根不缺，不存在什麽誰先來的問題。
江易又笑了，“我是在想石林村的將來，你可別瞎想。”
江二眨眨眼，“石林村的將來？”
“石林村的采集越來越不行，打獵的收獲卻越來越大。打獵隊裏的男人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心思，采集隊裏的女人，比如玉花，也有了要依附男人的想法。”
“有了第一對兒，就會有更多的人跟著學……興許用不了幾年，石林村，就會大變樣了。”
從母係社會過渡到父係社會，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溫情脈脈的，必然有鮮血和人命去填補的。
江二瞬間就呆住了。
好一會兒才問，“大哥是說，以後村子裏的年輕人都會離開娘家，自己單過？”
“而且在小家裏，女人都不如男人，都要聽男人的了？”
“雖然不是每一家都是這樣，但小家裏就兩個人，女人如果打不過男人，采集的食物又不如男人多……慢慢地，應該許多家就會這樣了吧？”
江二張大了嘴，手裏的麻布和骨針都落了地，伸出手去，一把就揪住了江易的袖子。
“這，這太可怕了！我不要這樣！要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找相好的，一輩子跟大哥在一起！”
江易笑道，“那倒也不用太擔心，隻要你始終能打得過你的男人，而且采集的食物不比他少，就不用害怕他欺負你呀！”
這話倒不僅僅是安慰，雖然他在這個時代，能順便見證母係到父係的劇變。
但江二是他的便宜妹妹，是他在這個時代唯一親近的夥伴。
江易可不就有種老父親的心態了？
他就是一個收破爛的。
整個社會的變遷他管不了那麽多，但江二是他罩著的，就不能受欺負！
江二眼珠子亂轉，“大哥，我現在天天都有練你教的……那個功夫，但是我現在還不能進捕獵隊，也進不了采集隊，將來可怎麽辦呀？”
石林村的少年少女們，十三歲就是開始跟著大人們學習采集和打獵的時候。
比如去近處采集或是打獵，就會帶上幾個，雖說出不了什麽力，但能帶一帶這些小家夥，好為隊伍培養人才。
但江二和江易都是外來戶，一時半會的，還融不進去。
之前能跟著采集隊和捕獵隊，都是托了人情，說好了跟著去看看，並不是長期的。
捕獵隊每次打到的獵物豐富，倒是不介意多一個人分肉。
但采集隊就不一樣了。
江易也不答話，指指湯鍋。
“這蘑菇牛尾湯快熬好了，咱們先喝！”
蘑菇牛尾湯鮮香之極，江易才喝了一口，就覺得渾身的毛孔都熨貼了。
江二頭也不抬地喝了兩大碗。
收拾了湯鍋，又用大石板把灶給蓋上壓住火苗。
江二又拉拉江易的衣角，“大哥！”
“你是神明點化的大巫，你一點有好辦法的，對不對？”
“你就告訴我嘛！”
雖然一米七二，四肢健壯，胳膊腿上都是毽子肉，石器少女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在大哥麵前撒個小嬌。
偏偏江易還挺受用的。
“好了好了！你現在還小，捕獵的事不必太急，隻要不耽誤了練功夫和體力就好，至於采集麽……”
看到江二雙眼亮晶晶的，江易又接著說，“采集地的出產越來越少，那必然是有原因的，隻要找到原因，不就能想法子來應對了？”
“我聽說石林村東邊西邊那兩片荒地，從前就是采集地，不過十幾年前就沒什麽出產了，咱們可以去看看，找找原因……”
江二對江易這個法子不大有信心。
“那要是找不出來呢？”
“找不出來，也有辦法。”
江易指指洗淨的湯鍋，“剛剛吃的紅傘蘑香不香？咱們就可以在屋裏種蘑菇，每天不用出村子，就有收獲，還比打獵更安全！”
江二驚得瞪大了兩隻眼睛。
“蘑菇還能種！”
“天呐，這也是神明傳授給大哥的仙法嗎？”
“大哥，那咱們還等什麽，咱這就種吧！”
江易被江二搖晃得頭都暈了。
“種蘑菇也不是說種就種的，還得先準備好材料呀，明天明天咱就開始準備……”
江易這一晚跟往常一樣睡得挺香。
但江二可就不成了。
她居然做了個惡夢！
要知道自打她從石林村裏跑出來跟大哥匯合以後，夜裏睡得就十分踏實，再也沒有做過惡夢了。
在紅江村，她被大姨家的堂姐和堂弟們欺負，又不受大姨待見，心靈裏都有了陰影。
夢裏的大惡魔都長得跟堂姐妹和兄弟們很像。
等母子三人離開了紅江村在外流浪，夢裏的大怪物，就都變成了各種獠牙尖爪的猛獸。
這次的惡夢卻不一樣了。
她就夢到石林村裏捕獵歸來的男人們，把背上的筐子往地上一扔，就躺到了草堆上，兩腿一翹，跟大爺似的，伸手要吃的喝的，女人們動作慢了一步，還會被罵被打。
偏偏這些男人們比女人個頭高，力氣大，女人們想掙脫都掙不開……
啊啊啊……著實的氣人！
最後她還是被大哥叫醒的。
江二從床鋪上跳了起來。
“大哥，我一定要練好功夫！”
看到江二跟打了雞血一樣，江易就有些納悶。
“怎麽了這是？做惡夢了？”
他起了床都刷了牙洗了臉了，這江二還沒起呢，可是就聽著她在屋裏時不時地大叫一聲，他從窗縫裏瞄了眼，發現這丫頭在對著虛空拳打腳踢呢！
這才把人給喊醒了。
“大哥，我夢見……”
江易聽了江二這夢，半晌無語。
不得不說，這丫頭也是很有靈性了。
他不過說了下石林村未來的可能，她就已經感同身受，身臨其境了。
“大哥，為什麽我夢裏的女人個頭都比男人小那麽多，力氣也差得遠？”
“明明石林村裏的阿媽和小姐妹們，都跟男人差不多呀？”
石林村裏的男人和女人，先天上看上去，倒沒有多大的差別。
有些重物，男人能扛，女人也能。
有些捕獵隊裏，也有女人是精英骨幹獵手。
“走吧，咱們到村子的東邊去看一看，邊走邊說。”
江易和江二去了村子的東邊荒地，這一片地緊挨著村子，大概有兩個村子那麽大。
江二跟著女人們去過一處采集地，見識過了這一帶能采集的野果樹灌木叢和草叢。
這處采集地上，倒是有草有樹，一片鬱鬱蔥蔥。
偏偏找不著半點能出產食物的草和樹。
“這能出產食物的草木，也都是要靠種子和果實繁衍的。要是采集過於頻繁，或者采摘的時候破壞了枝條根莖，這些能吃的樹和草，可不就絕了種？活下來的，就是人不能吃的種類了？”
江易不知道在他那個世界的遠石時代，采集這種生產活動是怎麽被淘汰的。
但在這個世界的石林村，就是人口繁衍，過度采集，讓采集地越來越遠，收獲也越來越少，女人的地位，也開始下降了。
江易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在荒地裏拔了好幾種野草和小灌木，試著收入回收站裏。
除了兩種野草外，直接就收進去了五種！
都是對這個世界來說無用的品種！
而那兩個沒法收的野草，也帶給了江易驚喜。
【嘀！該種植物在本時空有醫藥用價值，不能收入係統！】
【嘀！該種植物在本時空有毒性價值，不能收入係統！】
這可真是太好了！
江易在那兒偷著樂，江二已經等不及了。
“大哥，你說采集過於頻繁，就會讓能結果實的樹和草都絕種，那村子裏的采集隊，她們去的那些采集地，會不會也給采禿了，以後也變成這種啥也沒有的荒地？”
她能不急嗎？
她和大哥兩個好不容易進了石林村，就是想過好日子的。
要是采集地都沒了，以後光吃肉，那也是會膩人的呀！
江易點點頭，“就看他們的采集地越來越遠，那是一定會的。”
“啊，那怎麽辦？咱們要是還在石林村裏，以後不是就都沒有了果子和幹果吃？”
“而且女人們沒法采集，難道都去打獵？”
雖然眼下村子裏的女人力氣跟男人也差不多，但大約是女人的天性，喜歡打獵的遠遠比不上喜歡采集的女人多。
江易看著已經開始為村子的將來擔憂的江二，微微一笑。
“沒法采集，那就試試種植！”
“種植？”
跟在江易身邊，江二也學著收集了一大筐荒地裏的泥土、枯枝、爛木頭、碎骨頭、草葉，倒在了江家小院落的正中心。
“大哥，這些就是種植的材料？”
“這些就是種蘑菇的材料！天氣越來越冷，咱們先來試試種蘑菇！”
其實按照江易所知的人類曆史發展，不僅是采集，就是捕獵，也是會慢慢減少到忽略不計的。
農耕文明才是偉大的飛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