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木神時代（9）
石林村村長石陽和大巫玉枝也過來探望了小石藤。
小石藤的胳膊和背上都有好幾道被抓出來的血痕, 不過石器時代的孩子們都比較皮實，大人不在意，小娃們自己也就忘了疼。
倒是說起他在空中看到的風光來, 比手劃腳, 頭頭是道。
石陽和玉枝點了點頭，叫上石柱等那五個人，離了石霞家裏，來到村裏的議事廳，細細打聽他們的經曆。
“……是那對外村人兄妹？”
“我記得叫江一江二, 哥哥十六，妹妹十三？”
“他們居然這麽厲害？”
“那漁網竟然能網得住鬼鳥？他們是用什麽做的漁網，這麽結實？”
“是啊，村長，可不就是他們？”
“他們漁網用的是細線不是藤蔓，也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 特別結實, 我們都把鬼鳥紮出了幾十個洞，鬼鳥拚命掙紮，都沒有掙破那張網！”
“我看他們雖然隻有兄妹兩個人，過得卻實在不差！”
“可不是嘛！那個妹妹江二, 個頭都跟石霞一般高了，要不是知道她十三了，誰能信呢！”
石陽聽著這些話, 麵色微露沉思。
玉枝看向石陽，“村長, 這兩個外村人救下了我村的娃娃, 咱們不能當裝做不知道, 還是要派人去送些謝禮啊。”
當然了，順便要是能觀察出對方漁網的奧妙就更好了。
畢竟，這些年來，村裏被飛行猛禽抓走的幼兒少說也有十幾個了。
但那些猛禽就算是對上了村子裏全部精壯獵手，也還是能遠飛遁逃。
隻有少少的幾回，是獵手先用骨矛戳中了致命處，這才能留下幾頭猛禽的。
也不是沒人想出過主意，用漁網來對付它們。
但藤蔓編成的漁網，實在是不夠結實，往往幾個衝突回合，就會破碎不堪，根本派不了多少用場！
石陽望了玉枝一眼，登時心領神會。
“大巫說得是，既然承了這麽大的恩，咱們村裏是該送去一些謝禮……”
如果那個少年是真有大本事的話，倒不是不能接受他和妹妹成為石林村的一員。
石柱聽著忙點頭。
“對對對！村長和大巫說得都對！這些謝禮就由我家來準備吧！到時候我肯定得去。”
另外四個人相互看了看，也都表示要同去。
石陽搖了搖頭，“去上兩三個人就好，不要去那麽多！不然還人家還當咱們是去打架搶劫的。”
“謝禮的話，你們家出一半，另一半就由村裏來出吧。”
之前江一和江二來投靠，他看了看江一那個少年，長相雖然好看，可身形瘦弱，顯然兄妹兩個一路上打不到多少獵物，長期吃不飽飯。
而石林村，雖說也是上百年的老村子了，人口也到了近千人。
一代代的村長都有個心願，那就是擴大村子的人口，讓村子變得更加富裕強大。
可這個願望，就一直……隻是願望。
上百年來，石林村的人口，有增有減，起起落落，到如今還跟當初石陽的姥姥當村長時一樣。
不是村裏的人不努力啊。
春花節的時候，那三天，村裏是難得的慷慨好客。
外來的人，甭管男的女的，隻要來了，都能領到一份食物。
私下裏跟村裏的男女對上眼了，年輕村民們要送給相好的更多的好處，村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了來年冬日，村裏也會出生一批奶娃娃。
要是這近百個娃娃都能養活下來，那刨去每年村子裏死掉的三十多個老人和獵手，每年村子都能增加六十多口人！
可實際上呢，近百個娃娃能活到滿月的，隻有九十個。
能活到周歲的，隻有八十個。
又能順利地活到三歲的，是五十個。
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成為村裏的獵手的，那可就隻剩下了三十來個了！
三十來個，正好跟死掉的人平齊！
石陽是真怕哪一天，突然出點什麽災啊難啊。
村裏這種小心翼翼維持的平衡，就會被突然打破，讓整個村子越發的敗落下去。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會接納外來的女子，卻不接納外來男子的原因了。
現在麽，石陽就有點後悔，可惜他當時沒有看出來，那個瘦弱少年，居然還挺有本事的！
而且時間過了這麽久，那對兄妹並沒有去投靠別的村落，而是單獨居住在了落星湖邊，可見也不是別的村子派來當內奸的。
石陽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打開議事廳的地窖，從裏頭取出了三張毛皮，一小罐果子糖，交給石柱，“這是村裏出的謝禮，剩下的你們家再自己出，務必不要太小氣，見到江一江二，一定要想辦法交好。”
石柱也沒想到，村長說要出一半的謝禮，居然是這麽大方的！
要知道這三張毛皮，可不是什麽一般的動物毛皮，而是夜行獸的毛皮啊！
夜行獸雖說不算凶殘，但總是在夜間神出鬼沒的，想抓上一隻那是極難的。
而它滿身的毛皮卻是極其水光順滑，純黑色的一根雜毛都沒有！
若是能做成一件袍子，在冬天穿暖和又輕便，還極其惹眼好看。
要想抓到夜行獸，還不能破壞整張毛皮，就是難上加難了。
有資格有實力這麽穿的人，在他們村也不過就兩三個而已！
而那果子糖，是秋天熟透的野果，搗碎了熬成濃漿，再曬幹做出來的。
因為製作不易，也不是每家都能有的。
就算有那麽一小罐，也是要珍藏著到了節日慶典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兌水喝的！
“多謝大伯，我家雖沒有夜行獸的毛皮，但是別的東西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他大姐石霞，前後生了三個娃娃，隻有小藤活了下來。
要是小藤真的出點什麽事兒，那對他們家，實在是雪上加霜了！
石陽點點頭，“若是……”
旁邊玉枝接下去說，“若是江一江二還想來咱們村子的話，你就代表村子歡迎他們吧。”
石柱驚了下，但略想想也就明白了。
村子裏不需要有可能會帶來麻煩的男人，或者沒多大用處的外村男人。
但對於有能耐的，還是很歡迎的。
隻是先前把江一趕走了，現在人家兩兄妹過得挺滋潤的，還真不一定樂意到他們村來啊！
石柱等幾個人退出議室廳，就看到有個人影在院門口鬼鬼祟祟的。
“石坎？你在這裏做什麽？”
少年石坎站直了身子，用手撓撓後腦，“柱叔，你要去送謝禮，能不能帶上我？”
“你去幹什麽……哦！”
石柱幾個想到了先前江二在村子裏住的那兩天，這家夥可不是跑前跑後，猛獻殷勤來著？
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想去看江二吧？”
石柱想到這一去落星湖，路程遠不說，沒準還會遇到猛獸。
雖然石坎個頭已經跟成人差不多，但捕獵經驗不夠還嫩得很，就不想帶上他。
他剛要拒絕，就聽村長發了話。
“明天就帶上他吧。”
既然想要招攬那對兄妹，美男計也是可以用一用的嘛！
他甚至發散地琢磨了下，要不要讓村裏美麗大方的女子跟著去送“謝禮”？
玉枝也走了出來，笑著叮囑石柱和石坎。
“你們明天路上要小心！”
這一句話，頓時打消了石陽的想法。
村子裏的年輕女人實在是太寶貴了。
甭管美不美，能不能幹，有哪一個少了，都是村子裏的大損失。
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村子裏出去捕獵的獵手，男人和女人各半。
直到有一日，兩個捕獵小隊遇上了獸群，幾乎全員覆滅。
男人少了，隻是村子一時實力下降。
女人少了，十年裏出生的娃娃都少了好些個。
後來村老們聚在一起商議辦法，就定下了獵手隊伍裏男多女少的規矩。
十人一隊，最多是九男一女，這一女，還多半是上了年紀的女獵手。
剛開始實行這規矩的時候，年輕女子們都很不服氣來著，不過後來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石坎得了村長的準許，登時心花怒放，笑得咧開了一嘴白牙。
他一路奔跑回自家，鑽進自己的小屋，翻箱倒包的，找出他早就做好的一串彩石項鏈。
這彩石項鏈可不好弄。
要搜尋到五種以上亮閃閃的漂亮石頭，還得打磨出差不多大的圓珠子，又得在上頭鑽孔，再用獸筋穿成能掛脖子上的項鏈……他可是花了兩個月才做了這麽一條。
天剛亮，石坎就起了身，特意到水邊照了照，把自己的滿頭長發梳理一番，戴上了他平時舍不得戴的彩羽頭飾，又換上了他最好的一身衣服，早早地就來到石柱家門口蹲守。
幸好石柱出發的也早。
石柱招呼了兩個同伴同行，他們三個人身上都背了個包袝，包袱裏頭正是要送給江一江二兄妹的謝禮。
跟去看意中人的石坎也沒閑著，他背著的，是四個人的口糧。
四人在叢林中一路疾行，遇到野獸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打，倒都是有驚無險。
一直走到天色將晚，四人終於到了落星湖。
身為本地人，對落星湖周邊的狀況自然還算熟悉，他們觀察了一會兒，就發現了懸崖石壁上的山洞，此時正升起了嫋嫋青煙。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