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一場夢境
公主、駙馬、敬酒?
寧雁織垂首看著自己的手, 這是一雙幹淨漂亮的手,上麵沒有常年練劍留下的繭子,也沒有與人對戰落下的傷痕。
這雙手極為漂亮,但卻不是她的。
她抬手掀開了頭上蓋著的紅布, 屋內的一片紅彤彤立刻映入了她眼中。不遠處的桌案上, 兩根龍鳳紅燭還靜悄悄地燃著, 燭身上緩緩流下一行燭淚。
看這屋子的布置, 再看看自己身上華貴非凡的嫁衣,這個夢境裏在進行些什麽, 已經不言而喻了。
寧雁織掀開了蓋頭的大膽動作將侍女嚇得不輕, 她趕緊將蓋頭撿回來就要往寧雁織頭上蓋。
“公主,這蓋頭可不能自己掀, 要等駙馬來了幫您掀開才行。”侍女認真勸道。
但寧雁織則抬手擋住了她的動作:“我都是公主了, 即便下嫁給駙馬成了夫妻,那我也上頭那個。就算不遵守這些規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誰想侍女聽完她的話,表情立刻更加害怕了:“公主可小聲些, 這話絕對不能傳出去, 要是讓人聽見了, 您可就要被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寧雁織歪頭, 她越來越不懂這個夢境了。
“您難道忘了, 太/祖皇帝早就立下了規矩, 公主一旦下嫁就要禮待婆家,更要以丈夫為尊。若是對婆家不敬,駙馬可以七出之條休了您呢!您可別再說什麽‘上頭’之類的話了……”侍女麵含擔憂地提醒道。
而此刻的寧雁織已經從疑惑,變為震驚了。
侍女沒去看她的表情, 自顧自地將蓋頭往她腦袋上放:“好在您的駙馬是個德才兼備之人,更是名滿京城的如玉才子。想來您定然可以和駙馬琴瑟和鳴, 白頭到老。”
寧雁織故意去看了侍女的表情,不出意料在她臉上看到了對那位駙馬的仰慕。
她眉梢輕抬,心中也有了些不太妙的猜想。
這個明顯不正常的世界,和明顯不正常的設定,怎麽給了她一種早古虐文的既視感呢?
侍女的動作利索,沒兩下就將寧雁織重新按在床榻上了。
寧雁織腦袋裏沒有關於這裏的記憶,索性就乖乖坐在**等著那位名氣不小的駙馬送上門來。
對方沒有讓她等太久,沒過一會兒門口就傳來了動靜。似乎是一群年輕人跟著過來要鬧洞房。
他們大約喝了不少酒,說話都有些含糊,寧雁織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人要是闖了進來,會對她這個公主有多冒犯。
不過鬧洞房肯定是不能的,因為有個還算中聽的聲音適時將人攔住了:“今日是臨淵與公主的新婚之夜,公主畢竟是女子,女兒家麵子薄,還請諸位給臨淵個麵子,鬧洞房之事還是算了吧。”
這番話說出來,不僅那些喝醉了的年輕人為這位駙馬的風度折服,就連寧雁織的侍女也露出了欣賞崇敬之色。
隻有寧雁織聽得一陣胃疼,她已經不想吐槽什麽了。
“駙馬名叫臨淵?”寧雁織拉了拉侍女的袖子問。
侍女聞言還有些奇怪:“駙馬名為賀臨淵,這不是公主早就已經知道的嗎?公主今日有些奇怪,您不是早已經在第一次見到駙馬時就對他芳心暗許,所以才會求了陛下為您賜婚的嗎?”
哦,所以這段讓人無比胃疼的婚姻,是她自己求來的?!
寧雁織更不理解了,她不懂夢裏的自己為什麽會給自己求來一家子祖宗。
沒錯,祖宗。
照著夢中的設定,她一個公主嫁出來,不是給自己找祖宗是什麽?
外麵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雙繡著精美紋飾的靴子緩緩出現在寧雁織的蓋頭底下。
旁邊侍女的聲音驟然溫和了下來,輕聲提醒:“駙馬,您該給公主掀蓋頭了。”
“你且出去。”那人沒有動作,反而先對侍女說了這麽一句。
侍女一愣:“可是……”
“出去。”所謂的駙馬分明沒有動怒,但語氣裏隱含的怒意卻讓侍女心肝一顫。
她最後隻看了床榻上的公主一眼,就乖乖按照駙馬的吩咐出門去了,甚至離開之後還不忘貼心地位兩人關上了房門。
寧雁織:已經不覺得驚訝了,甚至覺得十分合理。
屋中沒了其他人,駙馬也不打算裝了,他回身坐到了桌邊,看著屋子裏的兩根紅燭神色複雜。
“我與你成婚並非本意,我對你沒有半分男女之情。往後你就好好在府裏做賀夫人,吃穿這些我不會短缺了你的,但若是你還想要別的,那就恕我做不到了。”
寧雁織捏緊了自己的手,她的動作落在賀臨淵的眼裏,就是她正因為自己的丈夫不愛自己而難過。
但賀臨淵也隻是皺了皺眉,嘴裏並沒有停下:“你若是聽話,我還會給你幾分正室夫人的體麵。若你非要惹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一直等聽到了這裏,寧雁織才控製不住地笑出了聲來。
這笑聲來的突兀,聽在駙馬耳朵裏就好像是在嘲諷他一樣,他當即沉下了臉色:“公主,你這是何意?”
“公主?你甜美的還知道我是公主啊!”寧雁織一把掀開了蓋頭,一張上了妝後豔麗逼人的臉瞬間出現在了駙馬麵前,“你這話說得,我都以為我是什麽小官的女兒,要仰仗你們賀家的鼻息了!”
駙馬,其實該說是1號才對,他眼裏短暫的驚豔很快被壓了下去,眉頭也再一次跟著皺緊了:“公主的蓋頭該由我掀開才是,你這麽做實在有失禮儀。你身為公主,本該是最懂禮節的才對。以後不要這樣了,不然會丟了我賀家的臉麵。”
他那張來自齊臨淵的臉在紅色婚服的映襯下本該俊逸非凡,但不知為何從他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卻破壞了這張臉的完美,讓人怎麽看怎麽違和。
寧雁織原本已經被氣笑了,聽到這些臉上笑意更深:“你還真是小傻子逃命往閘刀裏鑽,蠢到頭了呀!誰跟你以後呢?誰稀罕你賀家的臉麵了?”
她扯下了自己頭上的鳳冠,往地上一摜,大喊道:“來人!”
這一聲之後,乖乖進了門的竟然隻有之前跟她一起來的侍女。其餘賀家人根本沒有理會她!
寧雁織吐出一口濁氣,在侍女戰戰兢兢問她叫自己做什麽的時候,疲憊地吐出了一句:“走,帶我回宮,我不嫁了。”
1號一愣,這不是他設定好的劇情啊!原本不該是寧雁織哭哭啼啼答應了他,然後乖乖留在賀家做賢良淑德的好夫人,然後他接回自己的白月光表妹,讓表妹陷害她。
等到寧雁織經曆了被害流產、被害關柴房、主動跟自己換血、被害遠走他國……等一係列虐身又虐心的情節之後,在被他給追回來HE的嗎?!
不僅是他,連侍女的第一反應都是公主瘋了:“公主您說些什麽呢,您不是最喜歡駙馬了嗎?如今您都和駙馬成婚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應該問我哪裏滿意了。”寧雁織麵無表情,“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她提起裙子就要飛速逃離,都這樣了她要是還不走,要麽她腦殘了聽不懂人話,要麽就是她有心搞掉賀家所以忍辱負重咽下了這些屈辱。沒有第三種可能!
房門被寧雁織一腳踹開,她很慶幸哪怕夢裏的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但好歹武力值還是有一些的。
侍女見狀當即也顧不得什麽駙馬不駙馬的了,連忙提起裙子追了上去,一邊追還一邊小聲勸道:“公主別這樣,還是跟我回去和駙馬道個歉吧。”
聽見侍女這麽說,寧雁織的腳步瞬間更快了!
好在喝過夢的設定也沒有太離譜,即便駙馬不怎麽尊重公主,府裏的下人對她態度還算不錯。等到寧雁織終於七拐八拐找到賀家大門的時候,看門的兩個家丁在被她嗬斥了幾句後,還是乖乖給她開了門。
寧雁織大大地鬆了口氣,一腳剛要邁出去,腳尖卻先碰到了什麽東西,將她給彈了回來。
這門不對勁。
她伸手往前一摸,果然在門前摸到了一層透明的仿佛結界一樣的屏障。而大門之外是一片濃鬱的黑色,連半分街景的影子都看不出來。
所以夢的主人還沒把賀家外邊兒給勾畫出來?他們的劇情隻能在賀家進行?
寧雁織無奈地收回了腳,追了她一路的侍女終於也在這個時候跟上來了。
“公主您這是做什麽呀,要是讓外邊兒的人知道您新婚當夜就離開賀家要回皇宮,指不定他們要怎麽亂傳亂說呢。到時候您的名聲不好了,賀家定然也會被連累的。”侍女急的都要哭了,說話的時候也不免帶上了抱怨。
寧雁織沒有聽她那些鬼話,隻是問:“我的奶娘呢?我的其他侍女呢?我堂堂一個公主,總不能隻有你一個侍女跟著嫁過來了吧?”
侍女聞言不解:“不是公主覺得駙馬平日裏身邊隻有一個小廝,賀家人看著也很節儉,所以為了不讓駙馬覺得你生活奢靡,所以將其餘人都留在了宮裏嗎?”
寧雁織又一次窒息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那我的公主府呢?”
“公主府是什麽,您住在賀家不就夠了嗎?賀家還專門給您和駙馬騰出來一個院子呢。您瞧瞧賀家對您這麽好,您就不要再鬧了。”侍女話說不了兩句,就開始勸寧雁織聽話了。
而寧雁織……寧雁織翻了個白眼。
行,不讓她走是吧,那她就不走了。反正最後後悔的不是她。
很快想明白的寧雁織提著笨重的裙子又轉身往回走了,侍女見她去的方向似乎就是婚房,還以為她終於想通了不鬧了,心裏也悄悄鬆了口氣。
要知道像駙馬爺那樣優秀的男子,不止公主喜歡,連她自己也有些心動呢。
就像離開時一樣,寧雁織很快就風風火火地又回去了。
等她再次踹開了房門進屋之後,1號也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他真的怕寧雁織做出什麽事來,將自己編織出來的夢境給破了。他的道具雖然厲害,但一個世界也隻能使用三次,所以每個夢境都十分重要。萬一真被寧雁織破了,他恐怕會心疼死!
這些思緒閃過隻是一瞬間的事,1號在寧雁織望過來之前就擺好了姿態,從來不肯鬆開的眉頭還是跟往常一樣皺著:“怎麽,不是要回宮嗎?現在不回去了?”
“嗯,不回宮了。”寧雁織說著,將自己腦袋上的金簪一根根拿了下來,她迅速找出了其中最粗看著也最銳利的一根捏在了手裏。
1號見她都將頭發給拆了,還以為她是要準備休息,瞬間更不擔心了。連說話都比之前底氣更足了一些:“既然如此,那我就當做你已經答應了我先前提出的條件。往後你乖巧一些,不要再惹出這樣事令我生氣,身為天家貴女,還是該有些禮儀和氣度的。”
“今夜之事我就不和你追究了,你早些休息吧,過幾日我再陪你進宮麵見皇上。”說到後麵1號的語氣也溫柔了起來,他很懂這種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的手段。
曾經有許多目標原本都已經開始對他死心了,最後也還是會被他稍稍流露出的溫柔而吸引。
想來寧雁織也不會例外。
隻是單單編織出一個賀家已經讓他很累了,還要盡快編織出一座皇宮,更讓1號感到了為難。
他腦中正思索著這些,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直播間的彈幕裏已經滿屏都飄著“主播快跑”幾個大字了。
“不用那麽麻煩。”寧雁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麵前,跟他距離十分靠近。
1號表情難看地想往後退,卻被寧雁織一把抓住給扯了回來。
這是開始想對他投懷送抱了?
1號一邊感到自傲,一邊又覺得厭煩,本以為這個目標會更有難度一些呢:“你這是做什麽,我說過了你隻能在後院做一個聽話的擺……”
利器入肉的聲音比他最後的那個“設”字更早冒出來,1號隻覺得自己心口一痛,再一睜眼他人已經回到了飛行法器上。
1號眨了眨眼,都沒腦袋都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身後那個該死的寧雁織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哎呀,今日難得做了個好夢,這一覺睡得我神清氣爽啊!”
1號麵無表情地看過去,瞧見的是寧雁織紅撲撲的小臉:“寧道友這是做了個好夢?”
寧雁織回望著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笑吟吟道:“是啊,一個捅死了渣男的,極好的夢。”
1·被捅渣男·號:你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