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寧雁織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不是她的金丹雷劫不對勁,而是麵前這個人不對勁。

她是聽從宗主的傳召趕來主峰大殿的,隻是沒想到剛一進門,就遇見了曾經與她關係還算親密的師兄。

對方也態度熱切地上來跟她搭了話,隻不過這份熱情在她看來就顯得有些過了。

“師妹,怎麽了,師兄有哪裏不對嗎?”麵前的青年含笑問了她一句。

臉還是那張臉,聲音也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但他嘴邊那個笑,卻讓寧雁織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很想問對方一句,是不是這次外出曆練的時候,看過了“歪嘴龍王”的係列小視頻,但礙於宗主和長老們都在一旁看著,她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青年,也就是寧雁織的師兄溫然,笑著打趣了她兩句:“怎麽,師兄才離開宗門沒多久,你就對師兄這麽生疏了,這可真讓師兄傷心啊。”

寧雁織勉強對他笑了笑,但那張從前讓她極其喜歡的臉,此刻卻再也沒有半分吸引力了。

看出了徒弟笑臉裏的古怪,鼎德真君就幫著說了幾句話,也將話題引入了正規:“乖徒啊,今天我們找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自己這場金丹典禮準備怎麽個辦法?”

雲川界雖然曾經出過不少飛升的大能,但如今已然沒落了下來。哪個宗門能出一位金丹,就已經是值得全宗歡呼雀躍的事了。

而那種五十歲以內結成金丹,更要被讚一聲天才,還要大辦特辦一場結丹典禮才是。

像寧雁織這種不滿三十歲就結丹,還引來了那麽大一場雷劫的,更是幾萬年都沒出一個,昊陽劍宗自然就忍不住抖起來了。

依照宗主和十位長老的意思,就該將整個雲川界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宗門都發一遍請貼,讓他們來看看自家真正的天才是何等的風采!

寧雁織對此沒什麽想法,她也參加過昊陽劍宗舉辦的結丹大典,除了整個典禮現場都是俗氣的金色,她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正要順口提一提這方麵的問題呢,一旁的溫然就直接搶在寧雁織前頭開了口:“這件事師妹也沒什麽經驗,她年紀也小,恐怕一時半會兒沒什麽好想法。不如宗主就將此事交給我來辦吧,也好讓我為師妹盡一份心。”

說到最後,溫然又對寧雁織投去了一個眼神。

她說不清那個眼神裏蘊含的深意,但卻看出了對方由內而外散發的迫人的自信。

寧雁織有些茫然,她記得溫然師兄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溫然畢竟是宗主的弟子,如今也還沒到五十歲,不過看著估計很快也能結丹了。先前他不愛摻和這種瑣事,如今破天荒地主動開口接下了這個任務,宗主也樂得放手。

於是幾句話的功夫,寧雁織的結丹大典就落到了溫然手中。

解決了這件事,宗主又順便提起了不久之後的新弟子入門事宜:

“雁織啊,你如今已經是金丹修士了,按照咱們宗門的規矩,你也擁有了收徒的資格,不如你這一回就在新弟子裏挑個好苗子,先教著吧?”

寧雁織想了想沒有拒絕,雖然她唯一的目標就是飛升,但在這期間養個徒弟也不礙事。

兩件事都被完美地解決,宗主也不好再耽誤兩人的時間,就隨手打發他們離開了。

寧雁織本來就是在練劍途中被急匆匆叫過來的,正想著趕快回去把剛得到的新劍譜練習一遍呢,溫然就一抬手攔在了她麵前。

“師妹怎麽走得那麽快,典禮的一些細節我們都還未商量過。再說了,師兄離開了這麽久,你就不想跟我敘敘舊嗎?”溫然衝她眨了眨眼。

寧雁織瞬間攥緊了拳頭,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就練成了一片。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那股惡心:“溫師兄辦事我放心,隻要會場不是全部金色或者全部粉色,我就沒什麽意見了。”

“這樣啊……”他輕歎了一聲,語氣裏有些失望“我還以為師妹會喜歡粉色呢,畢竟這個顏色與你很是般配。”

硬了,寧雁織的拳頭又硬了!

整個昊陽劍宗誰不知道她寧雁織不喜歡粉色,溫然這麽說真的不是故意過來找茬的嗎?!

是因為曾經的築基期宗門大比裏,她沒有手下留情,而是毫不客氣地打贏了對方,所以這人幾年後才刻意過來折磨她麽?

寧雁織覺得自己或許找到了溫然變得古怪的真相。

她吐出一口濁氣,壓下了心裏的煩躁。

而溫然也好巧不巧地提起了三年前的那場宗門大比:“說起來,我還沒恭喜過師妹結成金丹呢。三年前咱們倆的還在大比裏打得難舍難分,如今師妹已經是金丹修士,而我還在築基期掙紮,真是令人失落。”

“不過我想我很快也能追上師妹的步伐,想來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好好地再比一次了。這一次,師妹定然能知曉我的真正實力!”

溫然的話裏毫不掩飾他的自傲,他好像對自己結丹這事兒有著十足的把握。

但寧雁織沒在意這些,她的全部注意都落在了最後那句“真正實力”上麵。

這人不會是想說,先前那場比試,是他讓給自己的吧?

寧雁織麵無表情地凝視著溫然,隻等對方吐出這個“讓”字,她就要約溫然去比鬥台上逛一圈了。

好在,溫然終於還是知道些分寸,沒敢這麽講話,而是語氣可惜地道:“當初如果我沒受傷,也不知咱們倆誰會勝呢?”

說完,他還笑意盈盈地與寧雁織對望了一眼,眼底似乎還帶著兩人獨有的默契。

“嗬!”寧雁織輕笑一聲。

這人是在暗示她趁人之危、勝之不武吧?是在暗示她實力不夠打不過他吧?!

攥緊的拳頭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寧雁織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這麽討厭溫然,但她很清楚,如果兩人不是身處宗門之內,她不是顧忌著那條“不可同門相殘”的宗規。

今兒個,他們兩人中必定是要躺一個的。

“師兄這話我記住了,且等師兄升上了金丹,我一定留足了時間跟師兄好好切磋切磋!”後麵那四個字,寧雁織是咬著牙吐出來的。

說完這句話,寧雁織扭頭就離開了,她怕自己再不走,真的會當場對這人動起手來。

你說好好一個溫柔師兄,怎麽突然就長了張嘴呢?

寧雁織心裏的遺憾溫然不清楚,此刻他正看著師妹遠去的背影,在心中低聲詢問:“怎麽樣,她對我的好感度有沒有增加?”

毫無感情的機械音應聲響起:“很抱歉宿主,目標好感度為30%,甚至比一開始還下降了不少。請宿主及時調整攻略方法!”

“怎麽可能?!”溫然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扭曲,“她離開之前還對我笑得那麽溫和,怎麽可能沒有漲好感度?038,你再查一查。”

機械音毫不留情:“係統是不會出錯的,好感度的確才到30%……哦不對,現在是29%、28%、27%……還在持續下降,暫時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溫然咬著牙,控製著不讓自己的表情更加難看:“這個女人是瘋了嗎?我一直在對她示好,還主動與她親近,更是用大比的事暗示了我的強大。這樣她都不喜歡?她瘋了嗎?!”

“請宿主調整好心態,這是你進行的第二個任務,如果成功的話,你就將開啟位麵直播。請宿主認真對待攻略對象。”察覺到宿主的情緒受到了極大影響,038係統連忙開口。

在係統的安撫下,溫然的情緒才漸漸緩和了下來:“你說得對,這個攻略目標的能量很多,我得小心些才是。看來走青梅竹馬溫情路線是不行了,還是得用老辦法。”

溫然眯了眯眼睛,已經開始盤算起,等成功攻略了寧雁織,搶走她所有的氣運後,要怎麽將他這個師妹好好教訓一番!

……

淩厲的劍氣掃過飛星峰上那棵撐天樹,幾根繁茂的樹枝瞬間就被劍氣掃落了下來,險些砸到了在撐天樹底下乘涼的鼎德真君。

他呸呸吐了兩口樹葉子,看著徒弟那素淨到可以去修佛的打扮,心裏又有些無奈:“你說說你,旁人在你這個年歲修成金丹,不得出去請客吃飯,好好玩樂?你倒好,偏偏陪著我這個老頭子在飛星峰裏練劍。”

鼎德真君的語氣說不上是生氣還是高興,抬手招來一陣風將滿地的落葉一路吹往隔壁黑臉長老的斷嶽峰後,才悠閑地再次躺了回去。

“你覺得你那個師兄如何?”見徒弟不回答,鼎德真君就又換了個話題。

寧雁織行雲流水一樣的劍法果然一頓,還下意識收回了劍鋒。

鼎德真君不過是隨口一說,但看見徒弟這個樣子,就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雖然對溫然的感官不錯,平日裏也經常在徒弟麵前誇他,但這可不代表他就能接受這個徒婿啊!

鼎德真君緊張了起來,他還在想要怎麽打消徒弟娶道侶的想法呢,先前還在兢兢業業練劍的人卻已經捏了個除塵訣,然後抬步往飛星峰底下走了。

“你這是去哪兒啊乖徒?”鼎德真君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然而他隻看到了徒弟一甩一甩的馬尾:“溫然師兄剛剛傳訊邀我去商量大典的事兒。”

“哦!”他明悟了什麽一般地又躺回去,結果剛一躺下,“溫然師兄”四個字就立刻在他耳邊炸開了。

“溫然?你是去見溫然?!”鼎德真君立刻緊張了起來,隻是他的那位乖徒弟卻早已經不見蹤影。

那個被他念叨著“不會是真的對溫然起了心思吧”的人,正匆匆奔向別人刻意給她排演出來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