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翟弘毅還沒開口, 翟弘毅的堅實擁護者王黑子就蹦了起來。
“一時糊塗就能誣賴人,一時糊塗就能偷雞摸狗,那以後殺人了是不是還是一時糊塗?!”
唐興強也竄出來,嚷嚷道:“有本事幹壞事, 你有本事承認啊!又壞又慫, 更惡心人!”
王黑子:“你們這麽心疼他, 行, 下次有啥名額,都一時糊塗就把他們給忘了!”
唐興強:“記分員把你們工分記少了,有本事你們別去追究啊!”
王黑子:“你們這麽同情他, 是不是想著以後自己也這麽幹,給自己鋪路呢!”
唐興強:“算盤打得隔壁大隊的人都聽到聲音了!”
兩個孩子一唱一和, 把那些同情李誌毅的人, 噴得是連連後退, 麵紅耳赤。
翟弘毅伸出手,揪住兩個孩子的後衣領, 輕輕往後帶。
兩孩子還沒有罵夠,有些意猶未盡,卻也沒有再吭聲。
這群知青平時特別會指點江山, 覺得他們鄉下人粗鄙沒有思想,早就想好好噴一回了, 這次總算逮到機會。
翟弘毅掃了那些知青一眼,道:“還有誰覺得我應該不追究的?”
這時候卻沒有人站出來, 都默默遠離剛才那個發聲的人。
唐興強和王黑子同時嗤了一聲,滿臉盡是嘲諷。
有那知青覺得沒麵子, 被兩個鄉下孩子懟得不敢吱聲,實在太丟份了, 於是又站了出來。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也不是說不懲罰,咱們可以對他展開批評教育工作,沒必要鬧到公安局裏去。”
翟弘毅麵無表情,“還有誰是這麽想的?”
大約是有人出頭了,有些人也就不怕了。
又有幾個平時跟李誌毅關係比較好,或者看不慣翟弘毅的人站了出來。
“還有嗎?”
再無動靜之後,翟弘毅又開口道:
“既然你們這麽寬宏大量,說明願意和李誌毅共同承擔,行,我個人可以不追究他對我的誣陷。隻要你們以後可以像現在一樣團結一心,從此放棄回城名額、工農兵大學名額。”
這話一落,那幾個知青全都跳了起來。
“憑什麽!”
“翟弘毅,你心眼也太壞了吧!”
“你不願意就不願意,假大方什麽!”
翟弘毅笑笑:“怎麽?現在知道痛了?如果我被冤枉,我受到的懲罰比這些重得多!”
有人還是忍不住嘟囔:“你這不是沒事嗎。”
“我是沒事了,他也沒事了,你們猜一猜以後再有這樣的名額,會不會有人效仿而鋌而走險?反正沒有任何懲罰,說句對不起就完事了,還能吃到一隻雞呢。別說什麽可以賠,人家舍得賣嗎?這跟強買強賣有什麽區別!”
這話一落,知青們臉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那些覺得自己表現不錯,應該獲得回城名額的人。
“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回不了城,所以故意攪渾水,讓別人也不好過,讓我們知青點亂起來,以後組織上再也別給名額。自己不好,也別想別人好!”
知青們頓時鬧哄哄一片,前麵那話有的人還不是特別在意,後麵這個一下戳中了大家的心。
要是真變成這個樣子,他們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這下終於緊張了起來。
翟弘毅麵露嘲諷,那表情陰惻惻的。
大隊長看這情況,不禁搖了搖頭,讓大隊民兵將李誌毅帶走,押送至派出所。
大隊長離開之前,朝著知青們嚴肅說道:
“人做錯事了就得接受懲罰,這不僅是給受害者交代,也是警醒所有人,有些事幹不得。今天就算翟知青同意不追究,我們也不可能就這麽算了。你們都是有文化的,自個好好想想裏邊的道理。”
大隊長一行人走後,翟弘毅就走進知青點,將自己的東西胡亂一收拾,被子被褥這麽一卷,就扛著大包就走出來了。
溫雪蘭見狀,頓時急了:“翟弘毅同誌,你這是幹什麽?”
其他人也紛紛出聲道:“剛才那些隻是少部分人的意見,我們都是支持你的想法的。”
“是啊,而且真理越辨越明,咱們來這裏不就是互相學習嗎。有些事想不明白,咱們說清楚就好,沒必要因此離開集體吧?”
田洪生作為組長,也道:“翟弘毅同誌,我們跟你誠摯道歉。”
王黑子特有眼色地上前去幫翟弘毅拿一些零碎的東西,嘟囔道:
“可拉倒吧,住這裏這麽危險,又是被冤枉又是被要求這要求那的,圖啥啊。”
唐興強不甘示弱:“就是就是!沒拉屎卻沾一身屎,誰還要在屎窩裏待。”
知青們臉都綠了,這孩子咋這麽欠揍。
唐青青不想鬧這麽僵的,道:“翟知青想要深入了解和幫助貧苦農民,所以他準備和貧苦農民同吃同住。這樣才能更加了解我們想些什麽,需要什麽,才不會為了一個名額,理直氣壯偷農民們的雞,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了。”
這話說得一群人表情都不大自然,唐青青一行人也不管知青們怎麽想,跟著翟弘毅離開了。
翟弘毅之前就想搬去跟老劉頭一塊住,他還把旁邊的山洞給修理了一遍,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雖然在山上住不太方便,卻也比較清靜,還能一個人自己一個屋子。
在知青點都是七-八個大漢躺一個炕上,擠不說,有人打呼嚕有人磨牙的,而且還有那種不講衛生的,晚上睡覺也不洗腳,一脫鞋能把人臭暈過去的。
翟弘毅一直都非常嫌棄,隻不過還是為了那點集體主義精神,硬是撐著的。
唐青青知道,他其實沒有表麵那麽冷漠,也不是不想跟這些知青們打成一片,實在是話不投機聊不到一起。
現在出了這麽個事,翟弘毅可算狠下心離開了。
唐青青是很開心的,隨著師父年紀越來越大,腿腳越來越不方便。
他住的地方又遠,要是出了什麽事,想要叫人都沒人聽見。
身邊要是有個人照應著,唐青青心裏也能踏實一些。
老劉頭看到翟弘毅大包小包的也沒有意外,而是拿出十來個雞蛋,以及一塊臘肉,讓唐青青全都給炒了。
雖然沒有說明清楚,卻也猜到老頭這是給翟弘毅慶賀喬遷之喜呢。
自從翟弘毅在老劉頭這裏開火,油鹽醬醋都是齊全的,他經常去黑市,能帶回來不少好東西。
唐青青炒了個大蒜炒肉、西紅柿雞蛋、拍黃瓜和手撕包菜,饅頭則是翟弘毅蒸的。
翟弘毅手勁大,揉的麵更加勁道。
白麵也是翟弘毅從外麵弄回來的,數量還不少,每天都能吃上麵食。
不過不管是翟弘毅還是王黑子,現在飯量都很大,就連唐青青現在也很能吃,所以每次還得配上雜麵饅頭或者蒸紅薯。
他們現在還不到能放肆吃白麵饅頭的水平,不過已經比大隊裏很多人家要闊綽了。
唐興強第一次到老劉頭家,這一次跟著過來,唐青青沒有阻攔他。
來到老劉頭家了之後,也特別懂事,幫著燒火、收拾桌子等等,團團轉忙個不停,生怕自己閑下來就被趕走。
當唐興強聞到飯菜的香味,看到飯桌上的飯菜時,頓時覺得自己的忙碌是值得的。
唐青青招呼他吃飯的時候,唐興強還假惺惺地演了一會,說自己不吃了要回家。
唐青青哪裏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快點過來吃吧,口水都快落成水窪了,裝什麽啊。”
之前跟他不對付,可現在自覺是大人,不跟小屁孩計較的王黑子也道:
“今天你表現不錯,快過來一塊吧。”
老劉頭作為主人,也表示了自己的歡迎,翟弘毅則直接塞了一個白麵饅頭給他,唐興強這才興高采烈地上了桌。
咬一口白麵饅頭,唐興強幸福地眯了眯眼。
他伸出筷子就要往臘肉夾,可又想起什麽,緊急拐彎隻夾了蒜苗。
要是放在唐家,唐興強早就拿出自己最快速度夾肉,要不然就沒得吃了。
他們家三兄弟,一個比一個會搶不說,唐建軍也不是那種啥都讓給孩子的,反倒仗著自己是大人,搶得更厲害。
吳老太心疼孫子,可最喜歡的還是長孫唐興旺,所以也幫他夾菜。
趙大花頂多不跟孩子們搶——夾到同一塊肉會放開,可自己的速度也不慢。
每次上桌,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一群人迅速將飯桌上最好的先吃了,然後再吃鹹菜之類不值錢的。
可是在這裏,沒有人搶著吃,雖然大家速度也不慢,卻沒有爭搶,隻是單純吃飯速度比較快罷了。
唐興強年紀不大,可這一點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他隻能強忍著自己的想要吃肉的欲望,不敢太過分,否則以後他姐就不帶他了。
他剛才看到唐青青幫老劉頭用勺子舀一大勺西紅柿雞蛋放他的碗裏,雞蛋多西紅柿少。
老劉頭還不樂意:“我自己有手,用不著你幫忙。”
王黑子:“你可拉倒吧,你有手可你的手抖,隻會夾西紅柿。臘肉你又啃不動,就得多吃雞蛋。”
翟弘毅沒說話,隻是又舀了一勺雞蛋給老劉頭,西紅柿都快找不到了。
看到這一幕,唐興強自然明白這裏是跟家裏不一樣的,彼此都比較謙讓。
正想著,一塊臘肉落到了他的碗裏,唐興強還以為是唐青青,沒想到是翟弘毅。
唐興強瞪圓眼,沒想到一向冷漠的翟弘毅竟然會給他夾肉。
“想吃什麽就夾。”
聲音平靜沒有起伏,可唐興強都快感動哭了。
王黑子則給他舀了西紅柿雞蛋,雞蛋多西紅柿少:
“你今天說了公道話,是好樣的。要是還跟以前那麽熊,別說一塊吃飯,院子都不讓你進。”
作為已經改正的曾經熊孩子,王黑子麵對唐興強特別地有底氣。
王黑子自認自己雖然不怎麽聽話,卻不像唐興強那麽討人嫌。
小小年紀成天就想著怎麽占人便宜,騙別的小孩嘴裏的糖吃,跟他這種隻是調皮了點的人完全不同。
不過今天看他這麽賣力,王黑子決定暫時不計前嫌,不過要是下次還看到他騙人,他的拳頭照樣不客氣落下去。
唐興強重重點頭,斬釘截鐵道:“我一定向組織靠攏!”
“趕緊吃吧。”唐青青道。
唐興強這才開始一邊啃饅頭一邊吃碗裏的肉和雞蛋,幸福得腿都要抖起來。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姐,你的手藝也太好了,咋在家裏沒見你做飯啊?”
唐興強吃得肚兒圓,躺在炕上拍著圓肚皮,感到異常的滿足。
他們家的飯菜和這裏的飯菜相比,簡直連豬食都不如。
不僅是沒有葷菜的關係,就是手藝不行。
唐青青道:“你沒看我做一次飯菜放多少油,想要好吃就得油大,你覺得我在家能這麽做嗎?”
唐興強一想,握拳發誓道:“我以後要是發財了,就買一屋子的油和肉,我看誰還敢說怕不夠吃。”
偷雞的事雖然查清楚了,可薑佩娥的案子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大隊長從派出所回來後 ,唐青青去找大隊長詢問情況。
“李誌毅承認自己偷了雞,並且是故意要嫁禍給翟弘毅的,但是拒不承認侵犯了薑佩娥。”
李誌毅是有預謀的,他知道唐青青可以根據足跡查人。有人家要是被偷了東西,肯定會讓唐青青去幫忙找回來。
所以他才想出了這麽個計策,隻是沒想到唐青青不單純隻看鞋印,也就把自己給暴露了。
可審訊時,詢問他是否還幹了別的事,他就死不承認了。
隻說自己就是為了陷害翟弘毅,想讓他失去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哪裏會去幹別的事。
“他就是個嘴硬的,之前抓到他他也不承認。侵犯婦女的罪更嚴重,肯定更不會認罪了。”
偷雞隻要賠錢,事就不大。
至於誣陷翟弘毅,由於沒有造成實際上傷害,所以也不會處罰太嚴厲,隻不過以後檔案不好看,以後就算回城了難以找到工作。
在大隊中,各種先進分子的屏蔽,肯定也是再無希望。
可基本上也僅限如此了,帶過去關不了多久,更多是批評教育為主。
可侵犯婦女案就不一樣了,這是惡性犯罪,受到懲罰的力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大隊長卻是不認同:“那你就小瞧張所長了,他是個老公安了,在他的審訊下很少有人能守得住的。就算有人死鴨子嘴硬,張所長也能看出來。”
唐青青皺眉:“您的意思是,侵犯薑知青的人,不是李誌毅?”
“張所長說這種可能性非常大,不過還得進一步調查。他也派了人過來查探現場情況,看能不能有什麽其他發現。”
“我一會繼續去勘察情況的,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
大隊長卻道:“這個案子你就別管了,張所長他們會查清楚的。”
唐青青感覺到不對勁,“咋了?為啥不讓我參與?”
“不是不讓,隻是這個案子不適合你一個小姑娘摻和。”
唐青青不服氣:“憑啥這麽說。”
大隊長深深看了她一眼,唐青青立馬反應過來了。
“這有啥,查清楚咋回事才是最重要的。”
大隊長也希望查明究竟,他看唐青青態度堅定,也就揍她去了。
可是唐青青反反複複勘察了好多回,都沒有找到什麽可疑線索,這讓唐青青很沮喪。
被派下來調查的公安笑著搖了搖手裏的紙袋子:“你放心,不會讓壞人跑掉的。”
紙袋子裏裝的是凶手用來砸薑佩娥腦袋的石頭。
“這塊石頭能查出什麽呢?”
“這塊石頭是那個凶手抓過的,很可能會留下指紋。指紋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說每個人的指紋是不一樣的,找到了指紋想找到凶手就不難了。”
唐青青也知道指紋的特殊性,所以大家在簽契約之類的時候,不會寫自己名字的,都會按下自己的大拇指。
“可是石頭上啥都沒有啊。”
她之前也是看過那塊石頭的,除了薑佩娥的血跡,其他什麽都沒有看到。
“隻要手觸碰過,就會留下痕跡,隻是咱們肉眼看不見,需要用特殊的辦法讓它們呈現出來。”
唐青青覺得神奇極了,很想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哥,我要是摸了個東西,是不是上麵就有了我的指紋?就算我看不見,其實也是有的?”
翟弘毅點點頭:“嗯,人的手上有汗液、油脂等,隻要觸碰了其他東西,都會留下痕跡。”
“那用什麽樣的辦法,能讓這些指紋呈現出來呢?”
“指紋留在不同物體上,所需要的辦法也就不一樣,我知道的有一種辦法叫做熏染法,是利用碘蒸氣將紙張上的指紋呈現出來。”
唐青青沒想到翟弘毅還真的知道,一臉崇拜地望向他:“哥,你懂得好多啊!”
“這是化學知識,等你上了高中,如果學校有條件就能做相關實驗,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化學?那是什麽啊?”
“化學就在分子、原子層次上研究物質的組成、性質、結構與變化規律;創造新物質的科學,是一種自然科學。①”
唐青青覺得每個字她都知道,怎麽拚在一起跟天書一樣。
“哥,我聽不明白。”
“這是一門很有趣的學科,那些化學實驗非常地神奇,上了初中就會開始學習。等你開始學了之後,就會知道其中的奇妙。”
翟弘毅想了想又道,“你們這裏以前有沒有聽說過斬小鬼和熱油取物啊?”
唐青青還沒說話,一旁的唐興強先出聲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奶之前還偷偷去找神婆斬小鬼呢!”
說完又趕忙捂住嘴,這要是傳了出去,他奶奶就要被抓起來鬥了。
這是搞封建迷信啊!
吳老太雖然對他沒有對大哥那麽好,卻也還是很不錯的,唐興強也不希望自己奶奶出事。
王黑子:“啥,剛才風太大,我沒聽清楚,你剛才說了啥?”
唐興強連忙改口:“我剛剛說我好像以前也聽老人說過有這樣的事,可把我給嚇壞了!”
唐青青忍住才沒笑出聲來,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機靈。
翟弘毅忍俊不禁,又繼續說道:
“這些都是利用化學原理進行坑蒙拐騙的,什麽斬小鬼,熱油中取物都是胡扯,誰都能做。”
王黑子和唐興強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王黑子跟翟弘毅更熟悉,連忙拉著翟弘毅道:
“毅哥,你啥時候也露一手唄。”
唐興強:“毅哥,你要是會這兩招,能賺老多錢了!”
幾個人的目光刷刷射向唐興強,唐興強抖了抖,整個人像個鵪鶉一樣。
唐青青嚴厲批評道:“唐興強,坑蒙拐騙是錯誤的行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咱們絕對不能幹這樣的事。”
王黑子:“世界上有這麽多賺錢的辦法,你怎麽就盯上騙人這種會被人拋祖墳的事幹呢。”
翟弘毅雖然沒說話,可眼神裏的壓迫感,讓唐興強心裏很是害怕。
害怕其實還是其次的,他很擔心自己會被這個小群體給排擠走。
唐興強現在是仗著自己是唐青青弟弟的身份,死賴著跟著他們一塊。
他人小又做不了太多貢獻,每天都很擔心被拋下,他是真的很想跟三人組混在一起。
如今要說十裏八鄉最風光的人是誰,那必須是三人組。
“我,我,我沒有騙人的意思。”唐興強耷拉著腦袋,嚇得直哆嗦。
唐青青:“你最好別再有,否則以後就甭想跟著我了。”
唐興強的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幹那些事的!”
翟弘毅道:“如果有機會,我會給大家表演的,到時候讓大家都過來瞧瞧,以免以後會上當。”
“其實原理很簡單,就是利用化學反應,蒙騙不知情的人。那些不是巫術,而是科學。”
王黑子好奇極了:“那是咋做出來的啊?”
“斬小鬼,其實是江湖術士提前把黃紙預先處理,用幹淨的毛筆蘸著堿水,在黃紙上畫出這些小鬼的圖案。晾幹以後就跟普通黃紙一樣。然後噴上薑黃水就會發生反應,呈現出血紅色的圖案。至於熱油中取物,那些油裏放入硼砂,又或者放入醋,看著好像油已經沸騰了,實際上油溫並不是熱的。
還有火燒妖怪、口嚼鬼骨,其實都是利用化學知識搞出的把戲,忽悠不知情的人民群眾罷了。所以為啥要反封建迷信,就是因為很多都是騙人的。”
翟弘毅說得清楚,可大家沒有親眼見到,都感到好奇極了,都想試一試能不能成。
唐青青、王黑子和唐興強看著翟弘毅都是一臉崇拜。
翟弘毅也不禁有些得意,很享受這種被人崇拜的感覺,也就忍不住抖了起來。
“黑子,之前你不是覺得我劈磚很厲害嗎?其實你也可以做得到。”
王黑子瞪圓眼,“啥?我?”
“劈磚用到了物理知識,回頭我找到磚,教你試一試,就知道其實很多事沒有那麽神奇。”
王黑子和唐興強異口同聲地吼道:“這很神奇啊!”
唐興強眼睛亮晶晶的,明年他就要上學了,原本以為就是去學識字和算數,沒想到還有這麽多有趣的!
“上學可真好啊。”
唐興強:“我都不知道上學還能學這些,也太有趣了吧。要是當時教這些,我也不會不學了。”
“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跑呢?等你們把小學的基礎知識學會了,再學這些才能更好地理解。”
幾天過後,唐青青沒有再聽到關於案子的消息。
她知道在破案過程中,很多消息都是保密的,雖然她也算是其中一員,卻也沒有多問,想著等事情結果出來,她自然就會知道了。
唐青青剛放學,唐興強就衝了過來。
“姐,有大事!”
“啥事啊?”
唐興強一臉神神秘秘地將唐青青拉到沒人的地方:“薑佩娥薑知青被公安帶走了。”
“啊?”
唐青青第一反應就是罪犯找到了,讓薑佩娥去指認。
可想想又不對,薑佩娥沒看清對方是誰,也就沒法指認。
薑佩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回知青點,大隊長雖然找了借口解釋,可很多人都感到了異樣。
有的人甚至以為大隊長的兒子要娶薑佩娥,一時間流言四起。
“姐,你之前查的案子是跟薑知青有關吧?”
別人不知道,唐興強卻知道,唐青青之前查的案子可不是什麽偷雞案,是其他案子,隻不過正好撞到一塊了。
唐青青沒說話,唐興強也不用她回答,這種事一猜就知道咋回事了。
遮遮掩掩的,肯定就是不好對外說的。
“公安為啥把薑知青帶走了?”
唐興強也不清楚,他隻是得到消息就趕緊過來通知唐青青。
唐青青去找大隊長,大隊長歎道:
“這事啊,可能跟咱們想的不一樣,不過到底怎麽著,還是等派出所那邊的消息吧。我現在說,萬一不是那回事,不大合適。”
唐青青鬧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怎麽搞得神神秘秘的。
現在大隊裏已經有人開始議論,為啥薑佩娥被公安帶走了,不知道她犯了什麽事。
派出所就那幾個公安,他們雖然沒有穿警服,可大家都是認識的。
薑佩娥被帶走的時候是很排斥的,可後來還是被強硬帶走了,婦女主任也跟著一塊去了。
大家都覺得這事很蹊蹺,現在猜什麽樣的都有。
唐青青正打算去師父家的時候,被突然冒出來的桂花嬸拉到了一邊。
“桂花嬸,怎麽了?”
桂花嬸左顧右盼,看沒有人這才低聲道:
“青丫頭啊,派出所讓我保密,我不敢跟外人說,可我這一肚子的話不說我憋得慌。”
“桂花嬸,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啊?”
桂花嬸拍大腿:“青丫頭啊,我覺得我可能被人耍了!我現在心裏那火氣蹭蹭的,可又不敢跟人說,也怕萬一搞錯了,這傳出去也不好。
你也知道你桂花嬸話是多了點,可絕對不是那種喜歡胡亂說人閑話的。”
“桂花嬸,你有啥話可以跟我說,我保證不會傳出去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而且我就隻有你能說道說道了。”
桂花嬸拉著唐青青到一個沒人的小山頭,她跟地下黨接頭似的,特別地小心。
她很會挑地方,坐的地方能看清楚四周情況,誰想躲著偷聽都不成。
唐興強原本就這麽打算的,結果他那麽小的個頭也被發現了,被桂花嬸毫不留情地趕走了。
確保四周沒人,桂花嬸這才開口:
“青丫頭,我覺得我們都被薑佩娥薑知青給耍了!”
唐青青睜大眼:“啊?”
“我之前就覺得不對勁,可薑知青那樣子,我還以為是我心壞。可今天派出所的人下來,我這才肯定不是心壞懷,是她會裝!”
“啥個情況啊?我怎麽聽不明白了。”
“你是個大姑娘你不知道,也看不出來究竟。我當初把薑佩娥那女人救上來,還帶著她換衣服,就覺得她身上這麽幹淨有些不對勁。可我也沒怎麽多想,估摸那人就不行就不想折騰。”
唐青青聽得稀裏糊塗的,桂花嬸也沒往深裏解釋:“哎呀,以後你嫁人了就知道了,現在跟你說你以後也有個底。”
桂花嬸說完,可能也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又道:
“你不嫌桂花嬸這張嘴是個沒把門的吧?”
“哪能啊,桂花嬸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這些事沒必要避諱。”
桂花嬸舒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不一樣,所以才敢跟你說。”
“嬸兒,你剛才的意思是,你覺得薑知青沒有被那什麽?還是個大姑娘?”
“嗯,你桂花嬸可是個有眼力見兒的,一瞧就知道咋回事。不過我想著,一個大姑娘家,不能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吧,這以後可怎麽做人?雖然她不是咱們這的人,以後回去了就什麽事沒有了,可也不能這麽著啊。”
“嘿!沒想到,就能這麽著了!”
唐青青還是有些不可置信,“桂花嬸,你會不會看錯了啊?”
“我倒希望是我看錯了,要不然我不得氣死。雖然那條河的河水不深,可也是能淹死人的。我當時救她的時候,也是被拽得喝了好幾口水,難受了我好幾天呢!”
桂花嬸很是氣憤,她能把人救上來,那點事她也不覺得有什麽。
畢竟是一條命,喝幾口水又怎麽了。
可要是整件事是個套,那她就覺得自己虧死了。
“我一開始看這姑娘可真是可憐啊,我也是有女兒的,跑這麽大老遠被這麽欺負,咱們不得多關心。”
唐青青點點頭,這段時間桂花嬸確實一直都在照顧薑佩娥。
桂花嬸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每天也很忙碌。
可薑佩娥這邊隻認她,她就得抽空過來。
偏偏又不能跟別人說為什麽,家裏的活耽擱了被罵都沒法為自己辯解。
“桂花嬸,這段時間您辛苦了。”
桂花嬸擺擺手:“我一開始看她那樣是真可憐,可越相處越覺得不對。”
“哪裏不對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有的時候覺得她好像也沒那麽擔驚受怕。而且遭這麽大的罪,一開始還說自己吃不下,可沒兩天吃得那個香,還跟說要雞蛋吃。”
“啊?她竟然還提這種要求?”
“那也不是,隻是跟我說昨天的雞蛋可真好吃,她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嚐到那樣的味道。我一開始也沒多想,又給她做了雞蛋。後來還是我妯娌罵了我,我才覺得不對勁。”
現在雞蛋多精貴啊,桂花嬸的妯娌看她往家裏拿了兩次蛋,雖然已經分家也忍不住說道幾句。
聽桂花嬸附屬薑佩娥的話,妯娌直接翻了個白眼。
“誰不知道雞蛋好吃啊,還用得著她來說?我還覺得肉好吃呢,要是我去你家吃飯,我也一直這麽嘀咕,你覺得我是啥意思?”
桂花嬸一聽,醍醐灌頂。
這一鬧,桂花嬸就覺得不對勁了。
不是說受到傷害就不能吃好吃的了,可這樣子還有心情耍心眼,瞧著也沒多難過啊。
種種小細節讓桂花嬸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直到派出所派人帶她離開,桂花嬸一下就想清楚了很多事。
尤其看到薑佩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像又羞愧得要自殺,桂花嬸怎麽瞧都覺得不對勁。
因為這時候的薑佩娥不僅沒有因為受到傷害變得憔悴,反倒因為這幾天好吃好喝還不用幹活,還能睡一個大屋子裏,把自己給養得氣色紅潤了。
這種情況下再裝,瞧著都覺得別扭。
“可她這樣做圖啥啊?”唐青青還是難以理解。
“還能圖啥,圖名額唄。”
“為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名聲也不要啦?而且這不是冤枉人嗎?再說了,工農兵大學名額,也不能看誰遭罪了,就給誰的吧。”
工農兵大學名額難得,薑佩娥表現確實積極,可卻談不上優秀,因為她喜歡偷奸耍滑,聰明都放在怎麽偷懶上。
大隊的人也不是傻的,一開始也覺得她這人不錯,可時間長了,誰幹活誰沒有幹活心裏還是門兒清的。
若是把名額給她,要是不講清楚原因,知青們也肯定不會同意。
難道到時候就說,因為她被侵犯了,所以把名額給她?
這要是傳出去,確實會讓人同情,興許就不追究了,可她什麽臉麵也沒臉。
“拿不到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也能拿回城名額啊。”
“回城名額?咱們大隊今年還有回城名額?”
“發生了這樣的事,隻要跟組織上說,肯定會批準讓她回城的。”
桂花嬸一副你還太年輕的表情,“青丫頭,咱們大隊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所以你不了解。我娘家那邊就有知青為了回城,去找比自己老爹年紀還大的大隊長睡一塊了。還有的,直接吞藥把自己身體都給搞壞,就為了能回城。”
桂花嬸深深歎氣:“咱也知道,背井離鄉的誰也不好受。尤其一些知青是被逼著插隊的,他們在城裏有電燈,走的都是柏油路,哪像咱們鄉下地方,肯定嫌棄啊,咱們鄉下人都想著往城裏跑,他們城裏人哪甘心到咱們鄉下。可有些人啊,過了。”
他們也不想收這樣的知青,活也幹不好,還經常添亂。
要是按照他們幹的活,能把自己活活餓死。
而且這些人為啥要下鄉,不就是城裏分配不到工作放下來的,留在城裏吃啥喝啥?
鄉下再不好,也有一口飯吃。
一方麵同情這些人,可另一方麵,桂花嬸又覺得他們太不知足了。
唐青青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以理解和接受這樣的事。
可想到李誌毅為了讓翟弘毅拿不到名額,做出嫁禍人的事,又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桂花嬸一通發泄完,就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有些不好意思道:
“青丫頭,你聽完就當是我放個屁就過去了。現在咱們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要是弄錯了,這些話傳出去就不好了。”
“桂花嬸你放心,我不會跟人提起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桂花嬸擺擺手:“老實說,我一邊吧希望這些事是真的,要不然得給氣死,有這麽耍著玩的嗎;可另一方麵吧,又想著是假的也挺好,至少沒人遇到那種糟心事。
女人活著不容易,剛生下來都是被嫌棄的,好不容易活下來了,遇到這樣的事,這輩子也毀得差不多了。”
唐青青正在等結果的時候,鎮上出了一起盜竊案,需要唐青青過去一趟。
唐青青來到鎮上,抓住凶手後,就跟張所長谘詢關於薑佩娥的案子。
張所長臉色不大好看,道:“薑佩娥之前已經被送去衛生所了,她現在還是個大姑娘。”
“您的意思是,她並沒有受到侵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編出來的?”
“嗯,審訊的時候,她一開始說自己被石頭砸暈之後,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侵犯,痛苦之下就去跳河了。我們再三確認後,告知她那塊石頭上有她的指紋,她又改口說她本來想要反抗,抓著那石頭想要砸向施暴者,沒想到被對方奪走並且砸向了自己。”
薑佩娥在審訊時,口供不停地在更改,問急了就開始痛哭,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想要躲避審訊。
張所長是個老公安了,辦理了這麽多個案子,很清楚該怎麽對付這樣的人。
他二話不說,直接把薑佩娥送去衛生所。
結果一檢查,她還是個大姑娘,什麽事都沒有。
薑佩娥又聲稱自己以為自己受到侵犯,因為衣服都是淩亂的,沒有想到那個人什麽都沒有做,她不知道被侵犯和沒有被侵犯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