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說靠女子
第 031 章 說“靠”女子
岸上並非人跡罕至的地方,相反的,當鍾良走上岸的時候,看到的是幾十雙奇怪的眼睛。原本應該是車輛行駛的地方,現在全都是行人在走,鍾良借著路燈,看清楚了正對麵的一個招牌:遠州灘海濱公園。
鍾良在出發前是了解過這個地方大概是哪裏的,愛知縣的濱鬆市。愛知縣就是“愛知-富山”防線中的愛知,濱鬆市屬於還未進入防線範圍的地方,所以看著拖兒帶女趕路的人們,鍾良就大概知道他們是往哪裏去了。
天色很暗,但鍾良還是可以看的很清楚。
這些人裏麵有滿頭大汗,穿著沒有領帶的西裝,拿著自己公文包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的上班族;有不停流著眼淚,踉蹌蹌被子女們使勁攙著走的老人;有皮膚黝黑,脖子上搭一條毛巾,推著一車家當,上麵還坐著一兩個好奇的四處望孩子的農夫;也有像是幾個好友的組合,背著吉他,提著行李包,麵色憂鬱;但最多的則是沒有什麽特色的普通家庭組合,丈夫、妻子、兒子、女兒,提著東西,抱著孩子。
人人都寄望著超越前麵的人,隻要多走幾步,就可以多得到一些安全。這樣的想法讓這列流動的逃難人群顯得極為快速,剛才還看見鍾良上岸的人,早已經在人潮中前進了不知多少距離。鍾良站在這條流動的人潮旁邊,動也不動,顯得有些突兀,但是人人都在逃難時,就沒有人管他了。
站在這樣的黑暗人潮中,鍾良僅僅幾分鍾就見識到了人間百態,有發生碰撞,卻沒有時間發生口角就被人潮推湧而行的,摩擦的雙方最多互相瞪了兩眼;有忍受不住手上行李的重量,忍痛把它們丟進海裏的,有些人還會挑挑揀揀一番;也有逃難中不忘輕薄女性的,鍾良就看見一個脖子長的很長的無賴,把自己的手緊緊的貼在前麵的少婦屁股上**,可是那個獨行的少婦卻絲毫不敢吭聲,隻能不停的用手去撥無賴,然後小跑著在人群之中穿梭前進,怎奈何無賴也跟著她一路小跑繼續輕薄,看起來反倒像是少婦在拉著無賴逃難似的。
逃難的人群裏,必定有看不完說不完的故事,不過鍾良可不是什麽時空旅者在這研究地球人,他還記得自己有事情要做,而且這一次的任務是完全壓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要更為小心認真。
第一步,找一個翻譯。
但是在這樣的場景下,鍾良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開始。站下去不是辦法,鍾良決定走進這支逃難的人群裏去,看看會碰到什麽。鍾良走了進去,頓時感到了一陣緊張,因為身邊的人都在快速的走動著,似乎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什麽目標,在以較慢的速度走著。當身邊一直有人超越你向前進的時候,你也會不知不覺的比拚起來,鍾良的腳步在一滯之後,慢慢的跟上了整個隊伍的速度。
走著走著,鍾良不禁覺得有些滑稽,這些逃難者所懼怕的僵屍頭頭就在他們之中和他們一起走著,而且就要前去破壞他們所寄予厚望的防線。但他還是沒有笑出聲的,在這種末日心態下的隊伍裏笑出聲,他也不敢擔保會出什麽意外。鍾良,想找個人問問他們為什麽要徒步前進。
“(日語)請問……”鍾良剛剛朝身邊的人一開口,那個人就好像看到鬼一樣,迅速的快步前進躲開了。
“(日語)抱歉,抱歉……”
雖然是說著抱歉,那個人畢竟還是做著用手掌下壓的姿勢,讓鍾良再也問不出話來。
“(日語)那個……”鍾良不死心的又換了一個人問。
“(日語)幹嘛,我什麽都不知道。”
受到問話的人又冷漠的避開了,語氣間並沒有粗暴,隻是透著一股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冷淡。鍾良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問兩個問題竟然都會受到冷遇,這下子,他問問題的興致沒有了,探究自己為什麽會受到冷遇的興致上來了。
“(日語)我想問一個問題……”
被問的中年男子從上往下打量了鍾良兩遍,搖了搖頭,腳步不停的走了。鍾良頓時懷疑起自己的日語來,他一直在和日本人講日語,學日語,按道理,按感覺他都覺得自己的日語不至於這麽不濟,讓日本人一聽就知道他是外國人的程度吧。
鍾良繼續嚐試著,繼續失敗著,這給了他很大的打擊,他一直以為憑借自己的能力,再加上收服幾個有用的人,一定可以輕鬆的打進防線指揮部裏麵。可是在他躊躇滿誌剛剛要開始計劃的時候,現實當頭就給了他一棒,這些日本人都不理他的。
為什麽會這樣的問題困擾著鍾良,行走著,他看到了一直被鐵欄杆圍著的,馬路旁邊的公園開了一扇大門。原來,他走著走著,就從那個遠州灘海濱公園的正門,走到了側門。入目的場景讓鍾良小吃一驚。
隻見公園裏麵並不是冷冷清清,反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不時有人看到這個場景,就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不少拖兒帶女的家庭也是如此。在這個公園的側門裏麵,鍾良看到了幾十張桌子,幾乎每一張桌子上麵都坐著人。旁邊牽著一些電線,掛著幾個明亮的燈泡,為這幾十張桌子進行照明,連同桌子上的食物都看的一清二楚。
鍾良決定走進去試試,可能靜止下來的人會比較好溝通吧,那些不斷向前進的人,根本沒心思和他講話。
鍾良慢慢的跟著一個四口家庭的後麵走進了這個公園裏麵。原來這裏不止有吃東西的地方,還有人直接睡在公園裏,一些空地上打滿了地鋪,有的人已經躺在那抱著自己的行李睡的人事不省,有的人還在安慰孩子,喂他們吃幹糧,有的人則呆呆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整個場子裏散發著一股低落的氣氛,唯一有積極模樣的就是食物攤子上的服務員了,他們四處穿梭,綁著髒兮兮的圍巾,端著油膩膩的碗,收著大把大把的鈔票,卻沒什麽人敢大聲抱怨,最多和服務員爭辯兩聲,但一般最後都掏了錢,鍾良暫時還沒有看到沒掏錢的人。
“吃東西嗎?”
鍾良正站在一旁觀察,本來就沒有人去管一個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的人,但是站的稍微久了些,這個場子上的服務員就走過來問了,邊問還邊不停的打量鍾良,那樣子像是在看一個乞丐,邊看還邊說:“我們這裏是先付賬才能吃東西的,如果忘了帶錢,回去帶夠錢再來。”
鍾良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轉身走了,又突然轉身回來,指著一塊電燈下的黑板說道:“那裏有菜單和價格,自己看看吧。”
鍾良走過去,隻可惜他的日語口語水平長進很快,這些歪歪扭扭的日本字,卻不識多少個,要不是裏麵還夾著漢字,他真的會昏頭。他不禁搖了搖頭。就在他搖頭的時候,有一個人從他身邊擠了過去,站到了他的前麵,來看這個菜單。
擠過來的是一個女人,個子不高,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簡直比她的身體還要厚兩倍的感覺,鍾良看著她的一頭長發,沒看見她的麵容。
“靠。”
這個女人發完這個單音符之後,就轉身走到一個桌子旁的塑料凳子上坐了下來,朝地上看了看是不是有髒東西,然後就把身上的大包往地上一扔,整個人的身體都直了起來,做了一個伸展動作,再伸起了右手召喚服務員。
剛才她說的是“靠”?鍾良不停的在心裏判斷,剛才他是不是聽到這個女孩子說“靠”。如果是的話,日語裏有單發“靠”這種音來表達一個意思的嗎?據鍾良所知,這“靠”應該是漢語的特權啊。所以,他就繼續觀察這個女子,如果她是華人,那自然最好了,給他當個翻譯正好。
那個說靠的女子和服務生講了足足有一分鍾,手上還不停的比劃,大概是在判斷哪種食物最便宜又能吃最飽吧。最後,她的桌上多了一大碗幹飯,外加兩個小碟,看樣子是豆腐乳和鹹菜。就看她吃什麽,鍾良大概就知道,這個女子應該是華人。因為根據鍾良對其他人的觀察,發現在座的人吃湯湯水水的麵比較多,稀裏呼嚕的聲音一直不絕於耳,但很顯然飯肯定比麵便宜,以國人在外國時的節儉作風來看,吃比較便宜的飯,很符合此類特征。而且鍾良很細心的觀察到了,此女子在飯前並沒有像其他日本人一樣,說一聲“我開動了”,當然這並不能成為此女是華人的充分條件,但卻更堅定了鍾良的猜測。
所以他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這個女子的一米遠處。但這並不妨礙女子的進食活動,鍾良隻是看到,她似乎是很自然的用腿把自己在地上的大包朝自己撥了撥。
“靠。”
叮的一聲響,隻見這個女子用筷子從飯裏挑出來一個東西,砸在碗沿上,那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就這樣掉在了黑乎乎的桌麵上,要不是鍾良眼力好,他還真看不出來那是什麽東西。
一隻煮熟的蒼蠅。